她看上去跟平時也沒有什麼區別,仍舊是眉色淡淡的,神情看上去頗有些慵懶。見到林寶淑,她向林寶淑行禮。
「坐吧。」林寶淑指了指旁邊,對她說道。錦屏便坐了下來,林寶淑望著她,不動聲色地說道:「錦屏,你跟了我也好久了吧?」
「可不是麼。」錦屏點點頭,「的確是跟了娘娘很久了。」
「我仔細地想想,這些日子來,你對我當真是忠心耿耿,倘若沒有你,也許就沒有我林寶淑了,我心裡頭對你實在是萬分的感激。」
她這番話,的確是肺腑之言。
錦屏聽完後也不說話,她只是看著林寶淑,似乎是想知道林寶淑心裡頭到底想的是什麼。
她便又緩緩地對錦屏說道:「我平日裡拿你就當是自家的妹妹一樣,今日特意親手為你燉了這蓮子羹,你不如把它喝了吧,養身補血,對身子自然是好的。」
錦屏點了點頭,就把那蓮子羹拿了過來。她將喜鵲登枝的蓋子打開,抬起眼來望了林寶淑一眼,眼中似乎是別有深意一樣。
那一眼瞟過來,不知為何,林寶淑只覺得身子莫名其妙的就有些不自在,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微微有些發抖。但錦屏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便端起了那青瓷碗,就準備去喝這一碗蓮子羹。
林寶淑看著她,心思一時之間浮動不已。錦屏的確是為她做了很多事情,縱然她是旁人派來的奸細,難道就要這麼要了她性命麼?
眼看著她要把那蓮子羹喝到嘴裡頭去了,林寶淑猛然站了起來,伸出手去對著那蓮子羹狠狠地打了一下。只聽到砰的一聲,那盛蓮子羹的青瓷碗就被打落在地,碎了。
打過之後,她臉上一時之間有些尷尬,抬頭望了錦屏一樣。
錦屏臉上卻毫無驚訝之色,她只是淡淡的說道:「娘娘失手了。」
林寶淑見到她美色很平靜,眼神也靜謐如水,似乎是什麼都知道,又似乎是什麼都懵懂不知一樣。只得歎了一口氣,揮揮手對她說道:「你下去吧。」
錦屏點點頭,把那青瓷碗的碎片收拾到一個托盤裡面,把地給抹乾淨,正準備要走,卻又回過頭來對林寶淑說道:「娘娘難道不想圖個安心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寶淑頓時提高了警惕,挺直了脊背問她說道。
「娘娘方才想送錦屏一程,也無非就是圖個安心而已,錦屏心裡頭是知道的,可為什麼到最後娘娘卻又放過我?」她淡淡地說道。
原來她竟然是什麼都知道的,既是什麼都知道,為何又要把那含毒的蓮子羹喝下去呢?林寶淑愣了一下,這才跟她說道:「你知道了。」錦屏點了點頭。
「知道了你卻還要喝?」
「錦屏早就說過了,奴婢這跳命是娘娘的,娘娘要奴婢生就生,娘娘要奴婢死,奴婢又如何不死?」
「剛才你聽到我和王爺的話了?」她又繼續問錦屏。錦屏仍舊是神色不變地點了點頭。
「你是飛鷹堂主的義女?」錦屏仍舊是點頭。
「既如此,這些話你原應該告訴飛鷹堂主,向他邀功,由他再告訴太后,讓鄭太后來對付王爺才對。」
錦屏逕自走到林寶淑的面前,竟然給她跪下了。跪下之後,她這才挺直了腰身,緩緩地對林寶淑說道:「錦屏以前的確是由飛鷹堂的堂主收養長大,可是在飛鷹堂所有人的心目中,錦屏只不過是一個供他們殺人的工具而已。從小到大他們既沒有教會錦屏做人的道理,也沒有教會錦屏該如何去生活,他們教會我的就只有如何殺人,如何服從他們的命令而已。錦屏雖然活著,可是卻跟死了沒有任何的區別。直到跟了娘娘,奴婢不知道娘娘對奴婢是真心還是假意,卻知道娘娘的確對我不薄。娘娘是利用奴婢為您做事,可同時也把奴婢當成自己的親人一般。從那時開始,錦屏便告誡自己,從此以後要做娘娘的人,而不是做飛鷹堂的人。」
錦屏一字一頓地對林寶淑說道,林寶淑聽完心中頗為震撼,她知道在自己消失的那段時間裡,錦屏曾四處去找過自己,奔波勞苦,無微不至。後來她又尋了個機會跟著孟長知他們來到宮裡面,追隨自己。
林寶淑心中不禁有一些唏噓感動,倘若錦屏當真跟了自己只是為了監視孟長知的話,那麼自己跟孟長知現在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她又何必還跟著自己?在自己失蹤時,又何必跋山涉水,四處去找自己呢?
林寶淑心中頓時有些溫暖起來,她站起來,親自上前去伸出雙臂把錦屏給扶起來,對她說道:「錦屏,是我不好,是我疑心你了。」
「錦屏原就是懷著目的到娘娘身邊的,然而此時是娘娘教會了錦屏如何做人,是娘娘對錦屏好,錦屏發誓過以後只效忠娘娘一人,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娘娘的事,若違此誓,天打雷劈,萬箭穿心而死。」
作為殺手絕對不會輕易發誓的,因為殺手需要面對的危險實在是太多了。若是他們發了誓,哪一天不小心應了這一劫的話,就有可能當真是連性命都賠上了。
聽到錦屏竟然跟自己發這樣刻毒的誓言,林寶淑心中一時很是感動。她望著錦屏,緩緩地跟她說道:「既如此,你以後就跟著本宮吧,本宮絕對會保你周全,若是飛鷹堂的堂主再敢找你,這一切都包在本宮的身上。」
錦屏聽完她這番話,鄭重地點了點頭。林寶淑卻沒有看到她眼神中有一剎那的失神。
飛鷹堂處決叛徒素來是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