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捂臉唇瓣,烏黑瞳孔微微瞪大,眼底閃爍著幽幽驚恐,直到此刻,她才真的察覺到這個男人的瘋狂,他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同歸於盡。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他不是愛她入骨嘛?怎麼會突然轉變心意?
徐巖執搶對準寧夏,手臂有些輕顫,心中暗暗不捨,但轉眼想到今日她這一身貴氣婚紗是為他人披上的,不禁氣怒抿起唇角。
砰的一聲,子彈穿膛而過的聲音讓寧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她緊閉雙眸,身軀緊繃著,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但沒有預想到的疼痛,可鼻翼間子彈穿過**的灼焦味卻是那麼濃重。
房門猛地一腳被踢開,逆光之中,寧夏看見一身新郎裝扮的葉翌寒衝了進來,她渾身力量似被抽完一般倒在地上,在快要倒地的時候,前方的男人快速跑了過來,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媳婦?」葉翌寒手上的槍還冒著青煙,見寧夏滿臉驚恐,心中浮現出擔憂,轉念又朝著一旁跟來的保鏢冷聲道:「把他給我綁起來。」
嗓音微頓,他又補充道:「先別聲張出去。」
寧夏蒼白著面容咳了兩聲,這才發現中槍不是自己,而是徐巖,他手臂被打花了,正捂著鮮血淋漓的手臂痛苦呻吟著,一向俊逸的面容此刻猙獰恐怖。
緊接而來的是瞄瞄和連翹,她們倆個顯然沒想到在這短短時間內,裡面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紛紛怔愣的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還是連翹率先反應過來,她跟在自己老闆身邊,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如今見裡面發生槍戰,抿著紅唇上前向葉翌寒抱歉道:「葉先生,不好意思,是我沒做好這一切,您帶著莫小姐先去禮堂,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葉翌寒滿心滿眼都是小媳婦,看都沒看一眼連翹,將寧夏扶起來,安撫了好一陣子才抬眸。
「你先出去安撫賓客的心情。」葉翌寒站直身子之後,深刻俊顏上掛著寒霜:「這裡不需要你操忙,我自己會處理。」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徐巖面前,居高臨下打量著被他打穿一條手臂的男人。
連翹眸光微閃,還想說什麼,但在觸及到他漠然絕情面色時,心中陡然一顫,連忙垂首應下。
剛剛那一聲槍響,讓客廳內前來看熱鬧的鄰居都嚇著了,這個時候,肯定是要有人出去處理的,不然光是那一位老人是壓不住場的。
葉翌寒耐著性子,眸光一轉,落在嚇的渾身顫抖的瞄瞄身上,冷酷嗓音軟了軟:「瞄瞄,你和連翹小姐先出去,我把這邊事情處理好就帶著寧夏去禮堂。」
瞄瞄的生活其實和寧夏一樣,都是中規中矩,一輩子都沒經歷過什麼悲涼,如今面對鮮血淋漓的槍戰場面,她愣的完全沒法正常思考,最後還是連翹拉著她一同出了臥室,她才察覺到剛剛發生了怎樣的事,嚇的脊樑發涼。
……
徐巖被黑衣保鏢捆綁的牢牢的扔在地上,沒人因為他是副局的身份而對他客氣,這些面容肅殺的黑衣保鏢都是葉翌寒花高價雇來的,他們只認錢不認人。
「哈哈……。」不顧手臂上那鑽心的疼痛,徐巖倒在地上之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聲蒼涼悲苦,笑到最後,雙眼有些模糊起來,但卻死死盯著寧夏,眼底赤血,輕聲低喃:「夏夏,我愛你,愛的無可自拔,難道你看不出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其實在那最後關頭就是葉翌寒沒闖進來,他也捨不得開槍,本來他都想好了,實在不行,他就拉著她一同墮入地獄,可當這一幕真的出現時,他才發現他是那麼不捨。
她那麼鮮活明麗站在他面前,他怎麼捨得讓她下一刻就香消玉損?
寧夏捂著胸口,驚余未定,面對徐巖的痛苦悲傷,她心底有一絲悸動,但很快這絲異樣感情就被她壓了下去。
白著臉,她沒好氣道:「徐巖,你就是有病吧!我勸你最好去精神病醫院看看,別在出來禍害別人了,你不是和肖雪一向交好嘛?現在跑我面前說這些廢話做什麼?」
她到現在都難以置信還這個男人居然喜歡上她了,難道他忘記,他們曾經是怎樣的仇視憎恨?
「別氣。」葉翌寒自打進來之後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和他一貫火爆的脾氣大不相同,他走到寧夏身邊,安撫似的拍了拍的後背,淡聲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說著,他掏出手槍,彎下腰,對準徐巖的腦袋,陰沉著鷹眸,嗓音似從牙縫間擠出般森冷寒涼:「徐副局就這麼喜歡惦記著別人老婆?」
他不敢想像剛剛他要是沒及時趕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不把這個男人除了,他真是寢食難安。
徐巖毫不畏懼的抬眸,和他嗜血的鷹眸對上,即便如此狼狽,可他眉目清明,仍舊保持著一貫的清俊風度。
揚唇一笑,眼底透著淡淡嘲弄:「我知道葉隊長現在心裡肯定嫉妒的發狂,我和夏夏認識的時候,你還正和溫婉情深蜜意。我是她的初戀,初戀代表著什麼,想來葉隊長也是知道的。」
其實早在一開始知道寧夏嫁給葉翌寒時,他就沒放在心上,畢竟這倆人年紀不相符,閱歷也不一樣,就連身份背景都是一個天一個地。
這樣的倆人在一起有什麼幸福可言?
他葉翌寒就是再本事又怎樣?他知道寧夏二十歲的年紀長什麼樣?知道她那時是怎樣的性子?
葉翌寒不怒而威的抿起唇角,唇鋒冷冽,透著一絲涼薄氣息。
他就這麼不冷不淡注視著徐巖,突然將子彈上膛,然後對著他的右腿就是一搶,滿意看著他身上又多了一個血洞。
勾唇陰森一笑:「少在老子面前死鴨子嘴硬,既然有膽子來擾亂我和寧夏的婚禮,就最好有命喪於此的準備!我不是寧夏,沒她那麼多顧忌心軟,你要是惹火了我,我可管不了你是什麼身份,一樣的照殺不誤。」
他滿臉嗜血冷笑,絲毫也沒顧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見血不吉利,那雙冷酷鷹眸緊緊盯著地上的徐巖,似有萬千仇恨劃過。
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解決他的最好時機,不然他真是恨不得直接一槍把他爆頭,
親眼目睹子彈穿破**的場面,寧夏捂著紅唇,俏麗瞳孔不斷收縮,心底更是喘的難安。
哪怕被打中的男人是徐巖,可她心中仍舊恐慌,那種鮮血淋漓的畫面是她一個普通女人接受不了的。
徐巖疼的在地上直哆嗦,雪白毛絨地毯上沾滿了他的鮮血,為這喜慶的婚房內平添一抹肅殺之氣。
寧夏看不下去了,她將婚紗裙擺往旁邊移了移,害怕這一身婚紗沾上他的鮮血。
「翌寒,別殺他。」
她嗓音剛落,疼的臉色蒼白的徐巖猛地抬眸,眼中劃過一絲喜光,就這麼眸光直直望著她,眉宇間漸漸浮上一抹歡喜。
在他這種明亮驚喜視線中,寧夏厭惡的移開視線,她坦蕩望著葉翌寒,淡聲道:「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讓這種毫不相干的人死在這裡。」
他徐巖是生是死,她其實一點也不關心,可卻看不下去鮮活的生命從她眼前消逝。
她只是個生活簡單普通的小女人,一直面對的就是法治社會,突然如此強製麵對這一切,她會受不了!
其實面前這個男人骨子裡就是嗜血暴力的,只不過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掩飾的很好,現在徐巖挑戰了他的極限,他的忍耐統統都消失了。
葉翌寒抿著薄唇沒有說話,深深看了寧夏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狠狠踢了一腳腳下的男人,力道快狠準。
徐巖悶哼一聲,身上連中兩槍,雖說都不是要害,可要是這樣一直流血下去也是有生命危險的。
寧夏看在眼中,心中陣陣膽戰心驚,小臉上掛著擔憂,很想讓他放手算了,但那求情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此刻的葉翌寒不單單是自己氣憤,更是在為她報仇,而且徐巖這個男人也的確欠收拾!
流了一灘鮮血,徐巖感受到了呼吸虛弱,尤其是剛剛葉翌寒那一腳,更是用盡了全力。
唇角上掛著苦澀笑意,他心中無聲的問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都到了這種地步,他到底還要強求些什麼?
可那些陳年舊事徘徊在腦海中,讓他心臟一陣陣緊縮,望著面前清麗的身影,他眼底透著不甘,沙啞著嗓音道:「夏夏……」
「不要這麼稱呼我。」寧夏下意識的皺眉反抗:「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徐巖,你還逞強什麼?你相不相信,你再這樣叫我一聲,葉翌寒完全可以把你給殺了。」
今天的刺激太多了,讓她居然能如此平靜的吐出這個字眼。
其實她知道,她的男人看起來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剛毅,手槍彈藥這些東西也許是他天天都要面對的。
葉翌寒長臂一伸,將寧夏霸道摟進自己懷中,居高臨下望著頻臨死亡的徐巖,忽而一揚唇角,笑容中帶著挑釁示威:「徐巖,你要是真男人,今日就不會這麼魯莽了,你憑什麼有這個自信,相信寧夏一定會和你走?還是你覺得憑著什麼初戀就能打動寧夏?」
此刻的葉翌寒渾身上下散發著強大氣勢,俯視著徐巖,冷酷鷹眸中泛著森森寒光。
這樣的葉翌寒讓徐巖不敢小視,就連寧夏嬌軀都忍不住一陣輕顫,認識他這麼久,他一向就是內斂尊華的,已經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這種傲然一切的目光了。
其實剛認識他那會,她真看不慣他這種目空一切的神色,可漸漸的後來認識久了,她就已經習慣了,但她心裡卻是十分明白,這個男人出生富貴,眼界一向高,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更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
倒在血泊中的徐巖,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臉色蒼白,他抿著薄唇,眸光倔強盯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
不可否認,面前這個男人的確是夠優秀,容貌俊美,氣勢強大,如此這般溫柔摟著寧夏,更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可他不甘!他不甘心!
這個女人是他的,是他徐巖的,就算是不要了,也不能讓她嫁給別的男人!
想到這,他緊握拳頭,猛地抬眸,目光陰冷瞪著葉翌寒,這樣的姿勢讓他感受到了屈辱,可他卻掙扎不了半分。
「你是真的愛寧夏?葉翌寒,你愛她什麼?你說,有本事你說出來!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和溫婉那些事,你到底是為什麼和她分手的,我心裡都一清二楚。」
他尖銳的嗓音一落,葉翌寒就臉色難看的朝他心尖上踢去,滿身戾氣掩飾不下來:「你給我閉嘴!徐巖,你少在這邊危言聳聽,我和溫婉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廢話,至於寧夏,你更是管不著,她是我葉翌寒名義上的妻子,和你徐巖有什麼關係?」
森涼寒酷的聲音聽在寧夏耳中如同地獄般傳來似的,她咬著紅唇,心底一陣陣顫抖。
被葉翌寒連續踢了兩腳,徐巖咳了兩聲,突然吐了一口血,一向清雋的面容此刻煞白煞白的。
但他卻堅持從地上抬起頭來,目光從寧夏身上劃過,最終落在葉翌寒身上,深邃黑眸中浮現出一縷暗芒,啞著嗓音道:「葉翌寒,你心虛了是不是?」
他脆弱到隨時都會死的臉色嚇到寧夏,她突然伸手推開葉翌寒,扶著床沿想要吐。
臥室內充斥著滿滿都是鮮血味,讓她如鯁在喉般的難受,而且徐巖那些話更是徘徊在她腦海中,她告訴自己不要亂想,可卻總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想。
葉翌寒明明和他說他和溫婉分手是因為性格不合,可就現在看來,顯然是還有什麼原因的,可這份原因那個男人卻不願和她說。
身旁的小媳婦突然白著臉嘔吐,葉翌寒也顧不上教訓徐巖了,他連忙跑到床邊扶著寧夏,滿目疼惜愛憐問道:「媳婦,你怎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作用,寧夏總覺得他身上有股濃重的血腥味,她白著臉,將他推開,坐在床上喘息了片刻之後才向他搖頭淡聲道:「沒什麼,就是血腥味太濃了,我有些受不了。」
其實她還想說,讓他先把徐巖送進醫院治療,可那話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這個時候,她的求情,會讓他誤會!
葉翌寒聞言,微抿薄唇,眼底劃過一縷幽暗,深吸一口氣之後,他才揚唇沉聲道:「寧夏,你相信他的話嘛?」
他沒有及時要帶著她去禮堂,反而在這個時候問她這種話。
寧夏捂著胸口,眸光閃了閃,白著小臉,沒有回答。
徐巖更是倏地抬眸,目光死死盯著寧夏,不願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其實他知道,今天的他真是毫無理智可言,就拿現在來說,不照鏡子,他也知道他有多狼狽。
可沒辦法,平日裡的那些理智,此刻統統全無,他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女人,他想知道,在她眼中,他到底還剩多少地位?
裝飾喜慶的臥室內陡然安靜下來,那些黑衣保鏢更是連呼吸都輕了。
倆個男人都在等寧夏的答案,而這個時候的她卻腦袋亂極了,壓根就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亦或者是誰都不相信?!
寧夏的沉默,讓葉翌寒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抿著薄唇,垂在兩側的拳頭悄然緊握,眼底漸漸掀起一陣陰霾。
而徐巖則是沙啞著嗓音冷淡笑了起來,笑聲是那般嘲諷,似是在譏諷他的無能。
被這種討厭的笑聲打擾著,寧夏快速轉眸,惡狠狠瞪了一眼唇角染血,異常狼狽的徐巖,牽唇冷聲道:「你少在這幸災樂禍。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對我的?現在讓我和你重歸於和,你認為現實嘛?就算我同意了,你良心上過的去嘛?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殺父仇人,是我害得你家破人亡,母親精神失常的罪人!」
這些事一直被她刻意避忌著,如今被他逼急了,她也如此毫不掩飾的說了出來。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他腦袋切開好好瞧瞧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如此神經質?
在她清澈如水的雙眼下,徐巖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但她眉目間卻掛著濃濃厭惡,顯然是十分討厭他。
徐巖緊緊握拳,指尖戳進掌心中他也不覺疼痛,只是呆愣愣倒在地上,望著那一潭鮮血發怔。
是的,他怎麼就忘了,是這個女人害得他家破人亡,父親的慘死,母親的精神失常,這些都是她害的,怎麼到了最後他卻愛上她了?
葉翌寒無聲上前緊緊握住寧夏的玉手,在悄然給她力量。
「看來前些日子的事沒能給你一個教訓。」溫柔撫了撫寧夏的後背,葉翌寒突然側眸,瞇著冷銳黑眸,似嘲似諷盯著徐巖,深邃眼底劃過無數冷光:「不要把別人的沉默當成軟弱可欺,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實在沒必要用這些幼稚的手段,就算你想要和寧夏舊情復燃,也好好睜大眼睛瞧瞧,人家願不願意。」
倒在血泊中的徐巖臉色蒼白,眉目陰曆,沉默著半響都沒吱一聲。
寧夏看在眼中有些厭惡,扯了扯葉翌寒的衣袖,淡聲道:「在不去禮堂就要遲了。」
她現在沒心情去猜想徐巖那番話,更加不想去思考葉翌寒到底是為什麼要和溫婉分手。
她只知道,她不想在這滿是血腥味的臥室裡繼續呆下去,這個男人就算要死,也別死在她面前。
望著這般神色恍惚的小媳婦,葉翌寒眼中欲言又止,他陰沉面容上盡量揚起一絲笑意,上前笑著替寧夏整理髮絲,溫柔撫摸著她絕艷側臉,笑容溫軟問道:「媳婦,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他?」
寧夏心中正矛盾著,面對這般笑容明亮的葉翌寒,她眼中劃過一絲怔愣,但很快這絲氤氳就被她壓了下來。
抿唇淡聲一笑:「那你告訴我,你是愛我還是愛溫婉?」
話一問出來,寧夏就覺得自己真是幼稚,在這重要時刻,她居然問出這麼掃興的問題,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問,想聽他一個安心的答案。
葉翌寒眼中漸漸升起的寵溺足以溫暖整個世界,他若無旁人垂首吻上她嬌艷欲滴紅唇,然後在她耳邊低聲道:「我的身心都是你的,溫婉只是過去式,不管以前我和她發生過什麼,那都是過眼雲煙了,現在我葉翌寒結婚證上的另一半是你。」
他並不介意當著所有人的面像小媳婦承諾什麼,因為承諾的這些都是他可以做到的,只要讓她安心,他就是再次跪地求婚也是可以的。
一直沉寂像是死了一般的徐巖這時候突然抬首,陰惻惻盯著繾倦甜蜜倆人,揚聲憤怒道:「你們是不會幸福的,葉翌寒,你這個狠心的男人,你有什麼資格在寧夏面前說這些?」
沒有看地上發瘋的徐巖,寧夏目光定定望著葉翌寒,這才發現,今天這個男人真是不一般的耀眼,平時見他不是穿著正式軍裝,就是簡單休閒服,像現在這般黑色西服真是少見。
但不可否認,這樣的葉翌寒越發盛世奪目,一言一行中皆是透著天生的尊貴。
這樣優異的男人是她丈夫,是她以後孩子的爸爸,光是想想,寧夏就心中感觸,她提著繁華裙擺站起身來,眉目含笑望著他,嗓音清冽:「我們去禮堂吧,別讓長輩等久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再猶豫,也不應該再被外界因素打擾。
她和他的婚禮已經是雙方家長期待已久了,就算今日她有什麼委屈也要將這委屈嚥下去,配合他完成這場婚禮。
葉翌寒遞了個眼神給旁邊的黑衣保鏢,其中一人頓時會意上前拿著布條塞住徐巖嘴巴,讓人再也發不出聲音。
寧夏看在眼中並沒有阻攔,她眉目清淡如煙,精緻面頰上掛著矜貴笑意,主動握著葉翌寒的手掌,十指相連間是淡淡溫情。
倒在血泊中的徐巖雙目赤紅,嗚嗚叫了兩聲,但卻沒人理他,一股悲哀難堪浮上心頭,但這個時候沒人會因為他副局的身份而為他鬆綁,這些黑衣保鏢都是直接授命於葉翌寒的,就算今天綁的人比徐巖身份更尊貴,他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執著寧夏裹著雪白蕾絲手套的玉手,葉翌寒的吻情不自禁落了上去,漆黑鷹眸中有著淡淡感謝,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謝謝,媳婦,謝謝你,謝謝你能相信我。」
寧夏揚唇淡涼笑著,在葉翌寒想要上前抱著她出去的時候,她推了下他的胸膛,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則是轉身看了一眼徐巖。
此時的徐巖真是一點往日的光華風度都沒了,他癱倒在地上,被槍打中的地方鮮血淋漓,臉色越發蒼白,口中被人堵著,如同階下囚一般。
心中無聲歎息,寧夏暗暗想著,這個男人到底在強求什麼?明明他們倆個人的結局一早就注定了,可他卻在最後關頭來了個大轉變讓她措手不及,難道他心中的仇恨都忘記了?
不願多想,寧夏提著裙擺盡量遠離那一灘血泊,彎下腰,她伸手把那布條取了出來,然後撫上他染上灰塵的俊顏。
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是那般搖曳生輝,情絕明麗。
身後的葉翌寒悄然緊握雙拳,冷淡鷹眸中浮現出一絲陰霾,但很快那絲鬱結不悅就被他壓了下來。
徐巖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知道今天是他魯莽了,他實在太急躁了,才選了這麼個愚笨的辦法。
可在他心中寒涼漸漸等死的時候,朝朝暮暮的女人走了上來,她神色溫軟蹲在他面前,那一身盛雪婚紗為她平添一抹撫媚風情。
這樣的寧夏無疑是美麗的,也讓他看花了眼,他費了全身的力量瞪大雙眼,貪戀注視著面前這張早就熟悉的容顏。
「徐巖,你知道嘛!我莫寧夏從來就不喜歡拖泥帶水。」寧夏纖細的指尖在他狼狽側臉上劃過,微勾的紅唇帶著一抹妖艷弧度,鳳眸清明似水:「說真的,這樣的你,真讓我感到討厭,你要是真有骨氣就應該恨我一輩子。」
現在她寧願讓他恨她,也不相信看見那些不正常的感情,其實他不知道,他眼中的愛戀讓她噁心反胃。
已經能說話了,可徐巖卻吐不出一個字,他怔怔望著容顏嬌美的寧夏,墨玉黑眸漸漸被一股熱淚模糊。
他知道,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招人討厭,又拿什麼來奢望寧夏喜歡?
濃密睫毛在眼簾上微顫,寧夏垂首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眸時,她依然伸手撫上他清雋面容,但卻笑容歡涼淡薄:「我長大成熟之後,無數次的在想,我當年到底愛你什麼?為什麼能為了你背井離鄉多年,為什麼每次想到你的時候都痛不欲生的想死。」
這個男人是她的心魔,在她前面八年時間內扮演了一種極為重要的角色,每每想到他,都會讓她既愧疚又羞恥,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一直折磨著她許多年,直到後來遇上了葉翌寒,這樣的情緒才漸漸好轉。
徐巖瞪大瞳孔,死死望著寧夏,面容悲慼,但卻說不出話來。
曾經的所作所為他至今都能記得,他知道,他錯了,可那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
「現在我有答案了。」寧夏緩緩收手,目光冷淡看著地上緊盯著她的徐巖,目光冷淡若冰:「我愛的不過是那時偽裝出來的你罷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偽裝成了個見義勇為的少年為我從小偷手中搶回包包,我很感激你,再次相見,你乾淨儒雅的氣質吸引了我,後來的一次次相處中,讓我發現,這樣皎潔如月的少年真真是奪目的,所以當時在面對你的追求時,我會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本來溫和平淡的聲音突然一變,陡然間,她突然嘲弄冷笑道:「徐巖,你有本事說一句真話,那樣純淨明月的少年是你嘛?尤其是今年我回國之後你更是讓我大開眼界,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心眼有這麼小,可以每次見到我都這樣窮追不捨,是,我承認,當年的事,我的確是缺少承認的勇氣,可我已經知道錯了,你還想我怎樣?」
其實六年後再次相遇的徐巖才是真正的他,以前那些不是都是他偽裝的一層皮罷了,什麼明月少年那都是狗屁,這個男人在官場浸淫這麼多年,早就學會了世俗道理,哪裡是她這種初入社會的小姑娘能比得過的?
此刻葉翌寒心中糾成一團,背對著他的小媳婦身軀那麼單薄,可卻堅強蹲在徐巖面前,又在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其實他是真的不介意小媳婦以前發生的事情,徐巖這個交通局副局長在他眼中根本什麼都不算,如果哪天他真的擋著他的路了,他完全可以私下裡把他一槍解決了。
他很想上前把媳婦抱進自己懷中,在她耳邊輕聲道沒事了,以後都沒事了,可他卻忍住了,這個時候媳婦心裡其實是不好受的,對於前塵往事,她也是時候有個瞭解了。
「夏夏,不是你想的那樣。」徐巖終於開口了,他閉了閉眼睛,任由眼角上滾燙熱淚劃了出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不過是未到傷心處。
「我們之間都是造化弄人,以前我一直在想的是怎麼報復你,怎麼為我父母報仇,夏夏,你換位思考下,如果當年發生這一切的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很多年沒有吐出這個稱呼了,他一直覺得會很難,可當有一天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不過如此,其實一點都不難,是他沒有勇氣罷了。
「不……我不會像你這樣。」寧夏想也沒想就厲聲反駁了起來,她猛地從地上起身,連連向後退了兩邊,鞋跟踩上身後的葉翌寒這才頓住腳步,目光如利劍一般直直瞪著徐巖:「我沒有你那麼變態的心思,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像你這麼執著,把我殺了,難道你家庭就能好了?你父親就能死而復生了?」
在美國紐約留學的那些年,她無數次的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如果角色轉換了,是她遭遇了這些,她是否會如此執著的去追求什麼報仇?
不動聲色伸手摟住小媳婦芊芊楚腰,葉翌寒在身後給她無聲的力量,這個時候他不出身是最好的,等媳婦發洩好了,他再來處理這個膽大包天,妄想破壞他婚禮的男人!
在寧夏一連串的問題中,徐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他陷入一種自我遐想中,暗暗想著,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如此心寬善良?即便是面對殺父仇人也可以動作無動於衷?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寧夏壓下心底憤怒,寒聲冷笑起來,她眉宇間揚著一抹精心笑意,居高臨下望著快要不行的徐巖,淡淡笑了起來:「徐巖承認吧,你就是自私的,明明是你自己心中自私,卻非要扯上我,你惡不噁心啊?收起你那廉價的愛意吧,既然不相信我,就少說什麼愛來噁心我。」
說到最後,她剛剛平靜的心情漸漸激動起來,那雙顧盼生輝的明眸中儘是冷笑。
這就是她愛了兩年,癡想了六年的男人,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啊,簡直連葉翌寒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徐巖滿臉慌亂的還想解釋什麼,寧夏卻不願再聽了,她轉過臉來,看了一眼身後面無表情的葉翌寒。
掩下眼底的隱晦,她輕聲含笑道:「翌寒,我這樣好看嘛?需不需要再化化妝?」
和那個男人廢話了那麼久,她真是越來越不耐煩了,如果可以,她很想這輩子都不要來北京上大學,這樣即便是他愛她,她也依然可以心安理得的過日子,不用像現在一樣,面對如此尷尬的場面。
「不用,我的媳婦很漂亮。」葉翌寒微微搖頭,深刻俊顏上浮現出一絲溫情笑意,眼中盛滿了愛意,之後又補充道:「今天你是最美麗的新娘。」
寧夏白淨小臉上漂染上一絲紅雲,瞇著清眸,明媚笑著:「我們出去吧。」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想了,今天,她只是他的新郎,是他葉翌寒一個人的。
葉翌寒唇角大大咧開,上前把寧夏攔腰抱了起來,立馬有人打開房門,他抱著寧夏,在眾人矚目的視線下,出了房門。
徐巖雙目蒼涼望著被葉翌寒抱在懷中的寧夏,他苦聲喚道:「夏夏!」但卻沒人理他,等倆人走後,他直接被保鏢打暈塞進了床底下,沒人想著要送他去醫院治療槍傷。
……
客廳內聚集了不少鄰居還有莫父曾經生意場上的朋友,他們本來是聽見槍響,紛紛嚇的臉色蒼白,但在連翹的安撫下,已經好了好多,現在見新娘被新郎抱了出來,而且沒有任何不妥,一怔之後,也不知道是誰鼓掌,大傢伙紛紛歡呼鼓掌起來。
從婚房內走出的這對男女如同畫上走出來的一般,男的高大帥氣,女的嬌俏明媚,一剛一柔很好的結合在一起,讓大家看的直呼養眼。
葉翌寒的伴郎團早就開始發紅包了,本來很是寬敞的客廳如今熱鬧非凡,大家齊聚一團,親眼目睹這良辰美景。
莫父早就坐在沙發上等著喝女婿和女兒端來的茶了,本來他是知道徐巖來鬧事的,後來又聽見槍響,更是嚇的差點昏倒,好在連翹十分懂事的出來維護場面,讓蠢蠢欲動的人們安靜了下來。
沙發前早有人準備好墊子,葉翌寒抱著寧夏來到軟墊前,倆人手牽手跪了下來,神色尊敬,那份感激之情是從心裡洋溢出來的。
「爸,您喝茶。」端著身旁人遞來的熱茶,葉翌寒十分恭敬送到莫父面前,臉上掛滿了笑意:「謝謝爸生了寧夏這麼好的女兒。」
他是真的感謝這位老人,其實第一眼見到他時,他還有些不相信,怎麼如此胖乎乎的老頭能生出寧夏這麼水靈靈的姑娘。
可在後來的接觸中,他是真的心服口服的敬佩,光是他對妻子的忠貞,就讓他心悸。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寧夏小臉緋紅,有些不習慣,但也學著葉翌寒的樣子端著熱茶遞到莫父面前,抿唇軟糯道:「爸,您喝茶。」
其實婚禮的形式,前幾天就已經有專人綵排了一遍給她看,當時看的時候,她覺得很好,更是自我感覺良好的覺得自己能應付。
可現在從房間內一出來,她就發現這些人的目光實在太熾熱了,簡直比她這個當新娘的人還要火熱。
望著雙雙跪在莫父身前的男女,瞄瞄更是感動的捂著唇瓣哭了起來,六年前寧夏和徐巖的訂婚宴,她去的遲,到了北京之後直接去了酒店,只在酒店套房裡匆匆見了寧夏。
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徐巖是不是也帶著寧夏這樣跪在叔面前說著感恩的話,可她知道,現在把寧夏交給這個男人,她是真的放心了。
莫父激動的滿目含淚,伸手顫顫巍巍接過葉翌寒的茶喝了一口,他沙啞著嗓音顫聲道:「你說的這是什麼傻話,只要你們小兩口以後日子過的紅火了,我心裡比什麼都高興。」
------題外話------
我能說我卡文卡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寫出來嘛?最可恨的時候我寫完了,網絡居然連不上去,擦…姑娘們,我錯了,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上小黑屋鎖一萬字了,那不是勤奮的表現,那簡直就是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