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謙上前的腳步猛地一頓,面對寧夏的憤怒指責,他臉上劃一絲慌亂,微抿的薄唇輕啟,連忙解釋了起來:「寧夏,我沒有惡意……」。舒榒駑襻
不顧還在掛著點滴的玉手,寧夏掙扎的起身,但卻因為用力過猛,而劇烈咳了起來,直到咳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才停止動作,滿臉憔悴靠在那,捂著胸口,目光憤怒冷肅瞪著他:「薛子謙,你就是你愛我的表現?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讓你不要來破壞我和葉翌寒的婚姻關係,我更加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可你是怎麼做的……」
她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才將這話說完,微微喘息,看上去十分疲憊,但那雙清淡如水的鳳眸卻倔強瞪著討厭的男人。
她恨透了這些人,為什麼她想要過安穩的生活,但這些人卻總要來打擾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薛子謙聞言,立馬揚聲反駁,清雋面容上掛著濃濃沉痛,他厲聲辯解:「寧夏,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知道你生病了,這才趕過來看你,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做什麼……」。
他的確沒有想要做什麼事來破壞他們的夫妻關係,這些照片也不過是在被葉翌寒逼急下,他才一時腦袋糊塗拿出來的。
他是薛子謙,他也有自己的驕傲,這麼一而再而三的被拒絕,他臉上也難堪。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嘛?」寧夏絲絲咬著素唇,唇色清淡無一絲血色,一向鮮明動人的小臉更是清瘦的厲害,但她目光執著盯著薛子謙,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神情:「子謙學長,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說到最後,她又咳了起來,捂著疼痛不已的胸口,俏臉一寒,眼底閃過瘋狂之色,扯著嗓音就厲聲傷心哭了起來:「你們都見不得我好,一個倆個的都這樣……」。
她捂著胸口,傷心的厲害,目光憤怒且悲痛盯著薛子謙,像是對他的這種行為極為厭惡似的。
鄭靜月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疑惑的目光落在寧夏身上來回打量,這個女人是在裝瘋賣傻,還是真的病糊塗了?
不然正常人怎麼會像她這般神志不清的痛哭?最主要的是她說話時邏輯不清楚,和資料中顯示的一點也不一樣。
葉翌寒也察覺出來寧夏的異常,他眉心猛烈跳動,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玉手,緊張詢問:「媳婦,你哪不舒服啊?我去給你叫醫生?」
正處在激動中的寧夏卻猛地將他推開,清眸中晶瑩淚水抑制不住的向下劃落,手背上掛著點滴的針頭因為用力過猛而掉落,湧現出鮮紅血液。
她微紅的眼眶望著站在她床前的男人,拚命搖頭,蒼白小臉上掛著驚恐神色:「你走開,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話落,她就拉起被子將自己蒙住,委屈的哽咽聲隨之傳來:「你們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因為哭的時間長了,她一向清冽的嗓音已經沙啞起來,聽上去既委屈又脆弱,再加上那受驚似的動作,此刻的寧夏看上去就像個受驚過度的病人。
殷老將軍微微皺眉,驚詫的視線緊盯著寧夏,這丫頭故意的吧?
平時看著挺乖巧溫軟的一姑娘,怎麼今個就傲嬌的發火?更甚至連翌寒的面子都不給?
葉翌寒目光還停留在先前寧夏手背上的那一抹鮮紅上,見她如此孩子氣的動作,不禁有些氣怒,但一想到她今個的不正常和先前醫生的囑咐,他就什麼氣都沒了,不善的目光掃向一旁沒眼力勁的薛子謙,將怒氣全灑在他身上:「你怎麼還不滾?寧夏現在說的夠清楚了吧?」
鄭靜月微咬紅唇,對於葉翌寒言語間的冷嘲,她有些看不下去了,拳頭緊了緊,忍無可忍道:「葉隊長,還請您注意點禮貌!」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溫和的眸光才落在薛子謙身上,勉強溫柔一笑:「子謙,咱們先走吧,既然寧夏今天心情不好,那咱們改天再來看她好了!」
子謙,為了一個心不屬於你的女人,你竟然能墮落成這種地步……值得嘛?
這是她現在心中最大的疑惑,她很想問出來,但卻忍了下來。
越是得不到,越是最珍貴,這是男人的通病,她就不信,子謙現在存的不是這個心思?
但真正讓她心中難受的是子謙自討苦吃的態度,明知道這裡的人各個都不待見他,他還留在這裡被他們羞辱做什麼?
薛子謙此刻有些魂遊天外,對於鄭靜月的笑容,他全然沒看在眼中,現在眼中只有那個蒙在被子裡,委屈哭泣的女子。
她沙啞的哭聲深深牽動著他的心,讓他也跟著她一塊難受,無視葉翌寒鐵青的俊臉,他忍不住又上前兩步,目光堅定看著病床上的人兒:「寧夏,我想和你談談,你就真的一點機會也不打算給我?或者你不想聽聽葉翌寒和溫婉的事?」
他愛這個女人,打從在哥倫比亞的報告廳裡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喜歡上了。
在一眾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中,她無疑是耀眼的,精緻溫婉的五官,波瀾不驚的笑容,明明才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但處處表現的大方成熟,尤其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中保持著一刻平常心,這才最難能可貴的。
和葉翌寒相比,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差了,甚至於比他還要有些出色,更加瞭解她,愛她,但遲了一步,難道就要讓他這輩子都後悔?
他連溫婉都扯出來了,可見心機之深。
葉翌寒冷峻的面容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緊皺英挺劍眉,目光陰冷含煞盯著薛子謙,一揚薄唇,沉聲冷喝道:「薛子謙,你這個王八蛋,這就是你喜歡寧夏的表現?她現在根本一點都受不了刺激,你還要和她說這些?」
蒙在被子中的寧夏哭聲漸漸停止,但卻沒有抬頭,而是繼續當個「縮頭烏龜」。
她從未想過,會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溫婉這個名字,頭疼的難受,她根本無暇去思考其他的。
站在一旁的鄭靜月更是眼皮顫了顫,溫婉的事她還沒想好怎麼和子謙說,但他已經知道了?
到了現在,她才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深不可測?
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怎麼?怕了?」薛子謙微揚薄唇,唇角上掛著冷笑,對於葉翌寒越發寒霜的面容,他都看在眼中,但卻絲毫也不畏懼。反而上前,針鋒相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寧夏嘛?那溫婉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相信她回來了,您還能對寧夏一如既往的好?」
他現在不過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他想讓寧夏迷途知返,他想讓她知道,這世上誰才是她的真愛。
「薛子謙!」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又不自覺的走上前來,葉翌寒緊皺劍眉,身子一閃,牢牢擋在他面前不讓他上前一步:「寧夏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要真為她好,你這個時候就應該識相的滾蛋,她現在精神不大好,有什麼事不能等她身體好了之後再說?」
冷酷的嗓音頓了頓,他繼續沉聲道:「溫婉的事,我會和寧夏解釋清楚,這不關你的事,你現在最好給我趕緊滾蛋,不然我不介意再次把你打進醫院」。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小媳婦現在情緒不穩定,這男人要是再做什麼過激的事刺激她,指不定她又要怎樣了。
殷老將軍早就沒這個耐心在這聽這個男人廢話了,見葉翌寒一直隱忍不發,他花白眉梢微微皺起,向身後李承志遞了個眼神。
得到命令,李承志不動神色走上前去,拳頭微微緊握,整個人處在準備狀態,微微伸手擋在薛子謙面前,目光沉靜:「我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不管你和寧夏是什麼關係,她現在身體不好,誰都不想見,還請你趕緊走,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鄭靜月看見連李承志都走上來了,心臟顫了顫,深吸一口氣,拳頭鬆了鬆又緊了緊,她忍不住上前拉住薛子謙的衣袖,溫軟的嗓音帶著懇求:「子謙,咱們下次再來行嘛?你現在別這麼意氣用事」。
現在的寧夏顯然是不想見到他的,她就弄不明白了,都已經鬧成這種地步了,他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子謙你的驕傲上去哪去了?
都到了這種地步了,你還要再強求嘛?
這兒站著的三個人沒一個是好惹的,就說殷家老爺子吧,他最是護短了,子謙今個這麼明目張膽打人家媳婦的主意,指不定就怎麼被老爺子惦記在心上,回北京之後,他只要在家裡隨便說個兩句,子謙在國內想開分公司的事就難上艱難。
薛子謙微抿唇,心中浮現出濃濃的不甘心,幽暗眸光從擋在身前的葉翌寒身邊劃過落在躺在病床上看不清神色的寧夏身上,薄唇微啟,一向清潤的聲線中隱過絲絲隱忍:「寧夏……你就不願再聽我說兩句?」
寧夏現在正在氣頭上,蒙著被子,整個人處在崩潰邊緣,此刻聽見薛子謙略帶懇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想也沒想就激動的憤怒道:「薛子謙,你給我滾,你們都是不安好心的見不得我好,都給我滾,我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你!」
這些人總是居心不良的想要破壞她現在的生活,她莫寧夏到底造了什麼孽才認識這些人?
徐巖是不懷好意,他薛子謙就是居心不良。
薛子謙彷彿聽見了心碎的聲音,他拳頭死死握著,面對寧夏的厭惡,他突然有些痛恨這樣的自己,猛地甩開鄭靜月的大掌,他寒著俊顏,頭也不回的就跑了出來。
葉翌寒唇角微翹,冷笑的勾著薄唇,心中不屑的笑了笑,陰冷的目光不善盯著鄭靜月,薛子謙都滾了,她還留在這做什麼?
鄭靜月吸了吸新鮮空氣,緊握的拳頭漸漸鬆了下來,面對薛子謙豪不回頭的絕情背影,她的心還是鈍痛了一下,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不得不保持著良好情緒,眸光一閃,隱下眸底苦澀。
微抿的紅唇輕啟,笑著向站在一旁臉色冷沉的殷老將軍笑道:「既然寧夏情緒不穩定,那我和子謙就下次再來看她好了,老將軍,還是承志叔,你們要保重身體!」
殷老將軍直接冷哼一聲,對於她這種客套話,連個笑臉都沒。
這個女人先前的做為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老實巴結的老鄭怎麼就養出這種詭計多端的女人。
李承志直接是面無表情,打從先前在門口聽見她威脅葉翌寒的話之後,他就一直沒個好臉色。
鄭靜月也不惱,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眸光掃了一眼發瘋的寧夏,紅唇微微勾起,邁著輕鬆的腳步向著門外走去。
不知道人還以為這女人是個瘋子呢,她還真是好奇,就這麼個情緒憤怒,滿臉激動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吸引葉翌寒和子謙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麼病,竟然能瘋狂成這樣?
……
見一直陰魂不散的倆人終於滾蛋了,葉翌寒緊皺的劍眉微微舒展開來,微側眸,這才想起來家裡最難纏的大佛老爺子還沒走。
他頓時頭疼起來,壓低聲線小聲道:「外公,您下午不回北京了?承志叔不是幫你把機票都訂好了嘛?」
殷老將軍手中握著枴杖,脊樑挺的筆直,陰冷視線瞪著葉翌寒,氣的渾身直顫:「葉翌寒,你還有沒有出息?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讓我回去?要不是我來了,你有什麼本事對付那倆個人?」
葉翌寒有些哭笑不得,薛子謙和鄭靜月明明就被他家小媳婦給憤怒的罵走了,什麼時候成了您的功勞?
但老爺子都這麼說了,他總不能挑他的面子吧?
當下就連忙點頭,臉上掛著苦笑:「是,是,外公您說的都對!」
低沉的聲線頓了頓,他上前兩步,壓低聲線小聲道:「可今個不是情況不對嘛!外公您就先回去吧,等我媳婦身體好了,我就帶她回北京看您去」。
殷老將軍顯然對於寧夏的無理取鬧看不上眼,本來還有心教訓兩步,現在聽葉翌寒這麼說,他更是氣的鼻子都歪了,手中握著的枴杖在地板上發出悶悶聲,渾濁的老眼不悅瞪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葉翌寒,你就不應該和我解釋解釋,剛剛那倆人是什麼意思嘛?」
剛剛散落在地上的照片還沒有收拾,葉翌寒額頭上青筋微微跳動,俊顏鐵青,面對老爺子的不高興,他真是無能為力。
而且這個時候,他沒心情解釋什麼。
李承志將葉翌寒的為難看在眼中,微微抿唇,然後上前扶著殷老將軍,在他耳邊輕聲勸解:「老將軍,您就別和這群孩子上火了,這都是翌寒和寧夏之間的事,咱們跟著瞎攙和有什麼意思?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而且這倆個孩子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咱們也是時候回去操辦婚禮了!」
聽他這麼一說,殷老將軍這才想起來還有婚禮這事,再加上上次葉家那老頭就和他正大光明的說了,婚禮這事,他們葉家全全辦理,他們殷家就不用操心了,為此他氣的好幾天都沒吃下飯。
現在他要是再不回去,指不定就讓葉家人給搶了先。
這個時候,葉翌寒又連忙上前笑意深沉道:「外公,您就先回去給我處理婚禮的事吧,我和寧夏工作都忙,這種事還需要您這樣的長輩來辦」。
這句話,無異於大大滿足了殷老將軍的自信心,在葉翌寒和李承志的好言好語安慰下,他這才肯回去了。
把老爺子給勸走了,葉翌寒這才返回到病床上,滿臉憐望著蜷縮成一團窩在被子裡的寧夏,伸手將被子給拉了下來,好在寧夏也沒倔強。
眸光溫和望著床上的小媳婦,他冷沉的嗓音漸漸變得溫和起來:「媳婦?」
她臉色蒼白,清瘦面頰上掛著晶瑩淚水,面對他的深情款款,她更加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在向他道歉,在和他解釋剛剛自己的瘋狂憤怒舉動。
葉翌寒聽在耳中,心都軟了一半,他情不自禁伸手將寧夏摟進自己懷中,扯了扯薄唇,輕笑著安慰起來:「沒事的,沒事的,不管媳婦怎樣,我都喜歡!」
這是他一直放在心上寶貝的不行的媳婦,平時看她不小心碰到頭,他都要緊張不行,現在哪裡捨得讓她哭的這麼傷心?
別說她讓他滾了,就是打他兩巴掌,他現在也捨不得走啊!
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寧夏嘶的喊了一聲疼,兩眼淚汪汪的,看上去既可憐又讓人疼惜。
葉翌寒緊張的健碩身軀連忙退開,還以為自己不小心壓著媳婦了,但他退開卻瞧見她青腫的手背,擔心的緊皺劍眉:「媳婦,你等著,我去叫護士來幫你重新掛上藥水」。
寧夏坐在病床上,眸光清冷幽深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悶的難以呼吸,頭更是像被什麼尖銳物品給砸了一樣的疼。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然後伸手揉了揉腦袋,盡力在回想昏迷前的事。
但怎麼也想不真切,隱隱乎乎中,她只記得她將當年的真相說出來之後,她就哭的昏迷了,至於為什麼會昏迷,她卻一點印象都沒了。
不出片刻,葉翌寒就找來了護士,等到重新換了針頭掛上藥水,他緊張的心這才稍稍落下。
坐在椅子上,他緊緊握著她的玉手放在唇邊親吻:「媳婦,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別和我生氣,什麼徐巖不徐巖的,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想讓小媳婦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她當年的那些所作所為,誰沒年少輕狂的瘋狂歲月?
而且她現在已經在知道錯了,並因此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心中除了心疼憐愛,一點異樣想法都沒。
一聽他提徐巖這個名字,寧夏渾身一顫,有些驚怕的收回玉手,然後整個人緊緊蜷縮起來,微紅的眼眶中淚水更是洶湧流了出來。
她沉默的一句話不說,光是落淚就讓葉翌寒心中疼的難以呼吸,他有些急躁的扒了扒精短黑髮,然後一字一句解釋:「媳婦,咱們不哭了好吧?都怪我不好,非得說什麼徐巖,他也不是好東西,咱們以後不見他了行吧?」
寧夏頭疼,她蹙著黛眉,面色蒼白,晶瑩淚水順著光滑面頰無聲劃了下來:「當年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他一直糾著我不放,我剛回國,他就來找過我,他說要我放在心上難受一輩子!一輩子都記住這件事!」
那個男人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在她生活中,他看不得她過的好,更加看不得她結婚過上正常的日子了。
那天在悠然時光的時候,她本來是等相親對象的,但徐巖卻猛然出現在她面前,那是她回國見他的第一面,她從未想過要刻意的接近他,更加沒想過要和他再敘舊情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但那個男人就這般悄然無息的來了。
他坐在她面前,一如既然的丰神俊朗,氣場強大,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仇恨厭惡。
夜深人靜時,她無數次的委屈,委屈自己這些年來的痛苦。
葉翌寒是第一次這麼有耐心坐在女人病床上見她委屈的流眼淚,要是擱在以前,他光是看見女人哭,就煩躁的不行了,哪裡能像現在這般心疼的心都糾在一起了?
他抽出幾張面紙擦拭著她的淚水,滿是磁性的聲線中更是充滿了安慰:「沒事的媳婦,他以後要是再來找你,我就把他打殘了!」
這是他最愛的媳婦,她還這麼弱小,需要他保護,她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在工作上不懂得和同事打好關係,這樣的寧夏,怎麼除了讓他心疼更多的就是想要保護她。
他實在不是心底善良的人,手上也沒沾人命,對於她曾經的過失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可小媳婦卻將這事惦記在心上這麼多年,甚至還弄成現在這憔悴模樣。
一想到,她曾經無數個夜晚因為這事睡不著,葉翌寒就渾身緊繃的恨不得殺人才好。
拚命搖頭,寧夏梨花帶雨的小臉上掛著淡淡水光,她微咬著素唇,哽咽的嗚嗚哭了起來:「翌寒,我怕,我好怕面對徐巖,他恨我,你知道嘛?他恨的我不得好死,我想過正常的生活,但他卻總是陰魂不散的不放過我,我早就知道後悔了,可他就是不肯放過我,而且我根本就沒想見他,是他一直來找我,為什麼你就不肯相信……?」
真正讓她心寒的是他的不相信,他其實不知道,自打嫁給他之後,她就把這個男人當成了她的天,她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他的不相信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讓她疼的難以呼吸。
這些年來,她一直生活在一種自我厭惡中,她討厭當年無法無天的自己,更加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她就算一直後悔又怎樣?徐巖不還是恨她入骨?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著陷入迷茫中的寧夏,葉翌寒心疼的不行,他忍不住上前握著她的素手,輕聲安慰:「沒事了,以後咱們不想這事了,徐巖的事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那個男人最好別再來找寧夏的麻煩,不然他葉翌寒也不是吃素的。
清眸中蕩漾著瀲灩淚水,寧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看上去既可憐又可悲,她精神看上去還是不大好,目光中透著朦朦朧朧:「我都知道錯了,為什麼他還要一直不放過我?還有薛子謙,他們總是看不得我過上好日子,非得攪合我家破人亡他們才高興!」
尤其是徐巖那個男人,他更是心狠手辣,如果有機會,她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他會把她送進監獄。
葉翌寒寒著剛毅面容,盡量讓自己臉上揚起一抹柔軟笑意,握著寧夏的玉手放在唇邊細細親吻:「媳婦,咱們不說這個事了好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沒人敢在來破壞我們的關係了。」
小媳婦現在神志還不清楚,整個人還陷在和徐巖的恩怨中,既無奈又心疼。
這是他寵入至寶的媳婦,他想給她世上最好的愛,但卻連她一直以來的顧忌和擔心都不知道,他這個丈夫做的實在太不稱職了。
他的吻很輕,很涼,但卻讓寧夏冰涼的身軀漸漸有些溫暖,她眼中淚水更加洶湧,眸光一瞬不瞬注視著他,無措的喚了聲:「翌寒……。」
葉翌寒聽在耳中,連忙點頭應道,憐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含笑。
他深沉的眸光中透著繾倦愛意,這種溫情讓寧夏無法面對,她猛地收回目光,唇色蒼白,嬌柔身軀更加顫抖的厲害,她雙手抱胸,將腦袋埋進膝蓋中喃喃自語:「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個時候,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誰,腦海中不斷盤旋的是當年車禍中血腥場面,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摒棄在腦後。
葉翌寒嚇的臉色泛白,他緊緊握著寧夏的玉手,不停在她耳邊喚道:「媳婦……媳婦,你怎麼了?」
但回答他的卻是寧夏神志不清的低喃。
他從未想過,清醒過來的小媳婦會是這個樣子的,根本毫無準備,又緊張的呼喚了兩聲,但卻一點反應都沒,他嚇的連忙跑去找醫生。
……
醫生很快就來了,打了鎮靜劑之後,寧夏才算徹底安靜下來。
葉翌寒眼皮直跳,直覺得寧夏這次病的不輕,但害怕的甚至不敢向醫生詢問她的病情。
將病人安置好,醫生這才轉眸,朝著葉翌寒溫和一笑:「小伙子,你別擔心,你妻子沒事,就是剛剛受到了刺激,她這是心病,吃什麼藥都不管用,還得你在旁邊好好陪著她,讓她感覺到身邊人的愛,說不定她才能將心裡不好的回憶給忘記!」
縱使葉翌寒早有準備,但聽見醫生吩咐時,也不禁微微一愣,隨即驚愕問道:「我媳婦現在沒事?可是醫生,她剛剛明明就精神不清楚的誰都不認識,不能住院治療好嘛?」
聽他這麼問,醫生難得多看他兩眼,但還是盡職的告訴他真相:「我們當醫生只能治好外傷,像你妻子現在這種狀況,更適合轉去精神病醫院,或者找個心理醫生來開導她」。
他說的已經夠清楚的了,但卻讓葉翌寒渾身猛地一怔,他從來也沒過,昨個還窩在他懷中笑靨如花的小媳婦,今天就需要去精神病醫院?
這樣的答案無疑是葉翌寒不能接受的,他連忙搖頭,緊緊抓著想要離開的醫生:「怎麼會?醫生,你是不是診治錯了?我媳婦一向樂觀,就算動不動愛哭,也沒到要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
醫生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男人,不由沉聲解釋起來:「抑鬱症是一種常見的心理障礙,可由各種原因引起,以顯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為主要臨床特徵,且心情低落,嚴重的可能出現自殺念頭或行為」。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診斷一旦確立下來,應該制定狠戾的整體治療方案,抑鬱症的治療方式包括藥物治療、心理治療、物理治療。但我更建議你們心理治療,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要周圍的人多開導她,陪伴她,讓她從那個圈子裡走出來,我想她應該就好的差不多了!」
醫生走後,葉翌寒拳頭緊緊握起,目光中透著隱晦,對徐巖的恨又增加一分。
打過鎮靜劑的寧夏已經昏睡過去,沉睡中的她沒有清醒時的狂躁不安,葉翌寒忍不住走上前去,愛憐的眸光緊緊盯著她精緻的小臉,艱難扯了扯薄唇,俊顏上盡量浮現出一絲笑意:「沒事的,媳婦。以後我都陪在你身邊,直到你好了,我再回去好嘛?」
病房內悄然無聲,回答他的是寧夏蒼白的面孔和那滿身的疲憊。
……
這一天,葉翌寒都在一種極度恐慌中度過的,他這半輩子都過的風光無限,享受著家裡帶來的榮耀,在部隊裡,他一直混的風生水起,就連在感情上,他都覺得自己是滿足的,畢竟老天能可憐他,讓他在三十多歲的時候遇見這麼個可心的小媳婦。
但災難總來的這麼措手不及,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以後和寧夏的幸福生活,老天就和他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坐在病床上,他手足無措盯著病床上容顏憔悴的寧夏,緊皺劍眉,輕呼了一口氣,然後喃喃自語:「媳婦,不怕,以後不管發生再大的困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快速收斂起臉上沉痛光芒,然後猛地起身,向外面走廊上走去。
他先是找朋友聯繫心理方面的專家找好醫院,然後又打電話回部隊請假,最後才打電話回家通知爸和妮妮。
爸那邊是瞞不過的,而且爸只有寧夏這一個女兒,寧夏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也不能陰謀他,最主要的是先前醫生說了,這個時候就應該多讓她接觸親人,讓她感受到身邊家人對她的愛。
做完這一切,葉翌寒整個人無力靠在醫院走廊上,空蕩蕩的走廊上除了偶爾走過的醫護人員就悄靜的無一人。
他突然挫敗的一拳打在堅硬牆壁上,然後整個高大的身軀鬆懈下來,隱隱帶著挫敗無助感。
活了三十四年,葉翌寒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害怕和無助,他從沒細心的照顧過某個人,就連當初他媽癌症在醫院裡,他也還是個毛手毛腳的小孩子,根本就沒那份細心的心。
但現在不同了,他是個成熟內斂的男人,他知道自己這一生真正追求的是什麼,更知道,這輩子什麼是最難能可貴的。
可看著病成這樣的寧夏,他內心深處忍不住悸痛,他覺得,現在才是他充當一個丈夫的角色,平時那都是小打小鬧,可現在真正遇到危險了,他這個當丈夫的必須全程陪伴在她身邊,不然他還有什麼資格信心滿滿的面對薛子謙?!
……
鄭靜月跟著薛子謙出了醫院之後,就滿臉冷色擋在他面前,眉梢微揚,忍不住冷聲道:「子謙,你不覺得你剛剛太意氣用事了嘛?你知道殷老將軍是什麼人?在他面前,你就不能收斂收斂?」
她甚至不敢想像,晚上回家怎麼面對家中的父母?
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她真的丟棄了太多東西。
殷老將軍和承志叔都是認識她的,和她父母更是認識了多年,如果今天的事被家中的父母知道了,她還怎麼辦?
薛子謙俊顏深沉寒冷,對於鄭靜月的控訴,他只是冷冷移開目光,微抿的薄唇,說出來的話是那般冷徹人心:「鄭靜月,你少在我面前擺譜,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如果你覺得麻煩,大可以從我面前消逝,以後永遠都不要再摻合這事了。」
這才是薛子謙,他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溫潤如玉,他有顆冷血的心,除了對自己上心的人表達關懷,對和自己沒關係的人根本就沒有一絲情感。
而恰恰好,她鄭靜月就是這和他沒關係的人。
即便心中早有了準備,但真正聽他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渾身寒涼,明明是九月天,但她卻如置身冰窖。
倆人都各有心思,鄭靜月拳頭緊了緊,但很快她就壓下這種不甘,揚了揚紅唇,笑意盈盈看著他:「對不起,子謙,我剛剛逾越了,你別放在心上!」
薛子謙也是被寧夏憤怒的臉色傷到了才會這麼沒克制,此刻面對鄭靜月的抱歉一笑,他陰冷的面色漸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難懂的隱晦,抿唇清和一笑:「靜月,你其實不必這樣的,你知道,我已經決定將分公司開在這了,而且再加上今天的事,你就不擔心你家裡的父母有什麼想法?」
他總是這樣,明明再說著世上最殘忍傷人的話,卻如此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
但鄭靜月卻覺得刺骨的寒涼,她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溫潤無害,可當他真正這麼對她時,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像是沒有察覺出她神色中的受傷,他揚了揚清雋眉梢,繼續溫和笑道:「而且……我對寧夏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寧夏她是志在必得,他愛那個女人,不管她有沒有結婚嫁人,他都愛她。
鄭靜月聞言,微微垂下瀲灩鳳眸,濃密睫毛微顫,隱過眸底萬千神色。
她愛這個男人,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求後果,但他卻永遠將她摒棄在外,她不管怎麼做都得不到他的心。
一次又一次的絕情讓鄭靜月絕艷面容上劃過一絲瘋狂,猛地抬首向他看去,紅唇輕啟,沉聲泣血問道:「子謙,為了裡面那個女人,你就真的毫無理智了?你怎麼不看看我,我也愛你,我比誰都要愛你,你怎麼就不能看看我……?」
用盡全身力量問出這句話之後,她渾身顫抖個不停,眸光一瞬不瞬盯著他,不願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神情。
她鄭靜月不是沒有驕傲,更不是可以任人踐踏的女人,她不過很不幸的愛上了這個涼薄的男人。
薛子謙微皺眉梢,對於她的問題,心底冷笑一聲,微扯薄唇,目光漸漸沉了下來:「靜月,我一直以為你是聰明的女人,之所以能容忍你跟在我身邊也是因為看在你聰明的份上,可你今天既然這樣問我,那我就和你說個明明白白。」
鄭靜月死死咬著紅唇,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醫院門口,人來人往,但她耳邊唯一響動的聲音就是他冰冷絕漠的話語。
他說:「我除了寧夏,其他的女人誰都看不上眼,縱然國色天姿又怎樣?只要不是寧夏,我都不喜歡。」
緊接著他又說:「靜月,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女孩子,我不想傷害你,我承認,我是個卑鄙小女人,在明知道你喜歡我的前提下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幫助」。
哪怕對於這種結果已經無數次的幻想過了,但當他真正和她坦白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呼吸困難,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她閉了閉眼睛,不死心的又緊跟著問道:「她的情況你現在也看見了,她結婚了,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子謙,你難道真要去破壞人家家庭?今天的事你也看清楚了,那葉翌寒明明就處處維護她,你沒有機會的!」
說到最後,她晴朗的聲線漸漸變得哽咽起來,眼圈微紅,目光緊緊凝視著他。
這是她一直仰慕的男人,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放手算了,既然你他有喜歡的人,那她還去強求什麼?
她鄭靜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出息了?
但感情的事是身不由己的,她無數次的這樣告訴自己,但最後卻在見到他時一次次奔潰。
這個男人一向就是驕傲本事的,何時見過他灰敗?除了心疼之外,她心中更是存著一份不甘心。
尤其今天再見到莫寧夏之後,她心中的那份不甘更加濃重。
她並不覺得她比那個女人哪裡差了,甚至她比她要漂亮,在很多方面,都比她要懂得多。
憑什麼好不出色的莫寧夏能得到倆個優秀的男人的爭奪,而她卻要黯然退場?
薛子謙目光陡然陰沉下來,破壞人家家庭這六個字無疑是他現在最大的禁區,臉色不善望著滿臉痛苦的鄭靜月,他扯了扯薄唇,冷笑吐口:「我並不覺得寧夏真的喜歡葉翌寒,我只不過遲了一點罷了」。
一想到剛才寧夏讓他滾時的憤怒神情,薛子謙心中微窒,連帶著面對鄭靜月,他也沒什麼好臉色:「你好自為之吧,先前我打給你的錢就當我們你這些日子幫我的報酬,從此之後我們兩清了,如果有緣再見那是緣分。」
最後他又說了很多,但鄭靜月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清雋高大的背影和臨走前丟下的那句:「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他走後沒多久,天空上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周邊的行人更是加快腳步去找個避雨的地方,但她卻仿若未覺,微抿著素唇,蒼白著臉色,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任由小雨變成大雨打在身上。
九月的南京,已經不再是七八月份時的酷暑炎熱,傍晚一場磅礡大雨為整個南京城帶來一絲涼爽。
鄭靜月站在那,不出片刻就已經被淋濕了全身,她蒼涼的視線漸漸回籠,抬眸望了一眼遠處,但那個男人早就消逝的無影無蹤了。
沁著大雨,她無聲的哭了起來,淚水混著雨水,讓她看不出異樣。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放聲大哭。
她是鄭靜月,她有自己的驕傲,即便在那個絕情的男人面前,她卑微到了塵埃,但在這街邊,她還要為自己保持一絲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