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如洗的天空上驕陽似火,但再炎熱的夏日馬路上行人來來去去,徐巖的車撞上了一旁的欄杆,車前嚴重變形,但他卻坐在車內,半響也沒有動作。舒煺挍鴀郠
「今天的事就是個意外,我們徐副局不是酒駕也不是故意的,所以,這事,還得盡量壓下來,不然讓媒體知道,輿論總是不好的!」
徐巖助理吳靖早就接到徐巖電話的第一時間趕來了現場,調出事發時的監控錄像看了下,好在沒什麼大事,也就安心了,但當著這幾個交警的面,有些話,他還必須得交代清楚。
他們徐副局才剛上任,在堂堂北京城大街上,一個交通局副局長居然開車時走神而導致了事故,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肯定避免不了製造出新聞。
現在網絡媒體十分發達,微薄空間都是人們常用的,要是被哪個好事者,拍下照片或者視頻上傳到網上,對徐副局的影響也不好。
那幾個交警聞言,忙不迭點頭示意:「是,是,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什麼主幹道,事發的時候沒什麼人,車輛也少,而且沒人知道車裡面的是徐副局!」笑話,他們都只是個小嘍嘍,這些秘密哪敢說出去?
吳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滿意勾了勾嘴角,還好,這些個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但微微轉眸,見徐巖還沒從車上下來,他微微皺眉,心中有些忐忑。
他是副局的心腹,跟了徐巖多年了,也是他的提拔和栽培,他才能走到今天,在心裡,副局就等同於他的再造父母。
而且副局一向冷靜自持,做事乾淨利落,果斷的手段遊走於各層中,怎麼今個就這麼不小心的出了事故?
再加上,出事故的那輛車還是局裡給配的,明顯的車牌在暖陽下格外刺眼,吳靖低頭,和幾個交警交代了幾句,就連忙向徐巖那走去,想讓他換輛車,但一走過去,瞳孔猛地一怔,身軀更加一顫。
這還是他一向敬重信服的副局嘛?
什麼時候他也有這麼頹敗的神色了?
徐巖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坐姿,漆黑幽暗的目光直視前方,深刻清雋的容顏上掛著恍惚神色,眸光隱晦難明,絲毫也沒意識到自己現在這樣坐在車裡,影響是有多不好。
「副局,你沒事吧?」
吳靖眼皮一跳,眉宇微皺,想了想還是沉聲開口。
只一眼,他就知道,副局肯定心裡肯定有事,不然他絕對不會不敢不顧一直還坐在車裡,這路上人來人往的,這輛黑色奧迪又是局裡給配的,就連車牌號都是局裡給辦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徐巖覺得,肖雪和他說過那番話之後,他應該是痛徹心扉的沉痛,可心確實疼了,可也只是那一瞬間,之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而在撞上欄杆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他的母親,也不是肖雪,而是當年被他在婚禮上拋離的那張不可置信的精緻容顏。
她眼角含淚,雙眸朦膿模糊,但目光卻直直看著他,哪怕他都說的那樣仇恨毒辣了,可她仍舊固執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意味。
可到底是造化弄人,他心狠的在她耳邊一字一句戳進她柔軟心中。
比起那時她的絕望哭泣,他現在所面臨的真是不值一提。
這樣的念頭在心裡只升起一抹新芽,便瘋狂生長著,直到現在他痛的臉色蒼白,心都糾成一團了,恨不得把心挖了。
徐巖覺得他肯定是瘋了,不然也不會突然想到那個女人,更加不會覺得自己當初做的過分。
見徐巖半天沒有反應,吳靖站在扯外更加擔心,眉梢緊鎖,關懷的嗓音更加冷沉一分:「副局——?」
副局今早是和肖小姐一起出去的,怎麼現在不見肖小姐的人影?
說起肖雪,吳靖心裡不得不感慨,情之一字,真是能讓人喪失正確的判斷力,蒙蔽了雙眼。
副局多精明理智的一個人呀,但在肖雪面前,就像個平常男人一樣,無條件相信她的每句話。
對於肖雪,他心裡並吳多大感覺,因為她在外人面前實在表現的太好了,就像優雅的公主,禮貌周到,笑容精緻,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誤來。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壓抑憋屈,大家都是吃五穀長大的,哪裡能對到完美無缺?
有缺點,那才是正常人,可那肖雪卻處處閑雅明艷,身上儘是閃光點,反而讓人對她的美好生厭免疫。
熟悉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徐巖驀地一驚,見是自己的助理吳靖站在那,他正了正神色,快速將腦海中那些陳年往事壓下去,推開車門下車,乾澀的薄唇扯了扯,沉聲問道:「都處理好了?」
「嗯,該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視頻什麼的都隱蔽了!」見徐巖又恢復往日的睿智,吳靖緊皺的眉梢微微撫平,但還是不放心問:「副局,你有沒有傷到哪?用不用上醫院?」
其實,他是想問,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看著副局蒼白冷淡的神色,他到口的話怎麼也問不出來了。
有時候,有些事,還是自己心裡清楚就好了,告訴別人反而不好。
徐巖抬首,瞇著冷冽黑眸,看向浩瀚天空上嬌艷,整個人沐浴在烈日下,身上那份陰沉氣息也漸漸收斂起來,他擺擺手手,清冷隨意道:「不用了,我沒受傷,不用上醫院,叫人趕緊先把車托走吧,放在這,來來回回都是路人,影響也不好。」
現在,不是他能任性到不管不顧的時候,他是交通局副局長,該具備的工作素質還是要有的。
他從不後悔自己做的每件事,哪怕剛剛想起寧夏提著婚紗轉身時的慘淡黯然神色,他會心痛,呼吸困難,可也是那一刻,轉念他就必須鎮定下來。
後悔嘛?
不,他不後悔,也不允許自己後悔。
父親慘死的場面每每在他腦海中浮現時,他就告訴自己,這輩子都和莫寧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吳靖見副局終於有了正常的判斷力,眸光閃了閃,眼中劃過一絲欣慰喜色,微微點頭,應道:「已經通知了,馬上就有人來將車拖走了!」
徐巖滿意點點頭,對於這個助理,他用起來還是很順手的,經常只要他一個眼神,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其實他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之所以提拔他,也只是因為他懂眼色,辦事利落,更是在他暗中的故意賄賂中淡然處之。
吳靖知道,副局今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再加上此刻又沒有見到肖雪身影,他微微蹙眉,狀似不經意問道:「副局,你今早不是和肖小姐一起出去了嘛?怎麼現在不見肖小姐的身影?」
聽見肖雪這個名字,徐巖一怔,漆黑如墨瞳孔上劃過一絲森冷寒光,冷銳的目光移開,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頭,嗤笑一聲,冷聲道:「她去追求自己自認為的幸福了!」
其實,在臨走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她,齊高並不是個善茬。
之前在葉家大宅,經過葉翌寒和齊高的輪番打壓,他心裡難免浮現出一絲鬱結之氣,看著齊高對肖雪面露驚喜興趣,他自然會不高興,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了。
可現在細細想來,他才覺得事有蹊蹺,肖雪可能不知道,可他哪能不知,這個齊家獨子,年紀輕輕的副市長是有多陰狠果決。
先不說,他那滿臉的玩世不恭,就算他現在真的對肖雪有意思,可又能維持多久?
他在圈子裡名聲一點也不比方家兄弟倆好,要不是有齊家掌舵人一直的壓制,指不定早就緋聞滿天飛了。
肖雪就在他一句真假難辨的話中,迷失了心智,丟棄了他,徐巖現在想來,都想大聲冷笑。
他愛憐了八年,想要攜手走進婚姻殿堂的女人,不過如此,不過如此呀!
她的聰慧伶俐現在看來,真是可笑至極,難道,女人在權勢面前,真的就這麼不堪一擊?
吳靖不曾想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驚的瞳孔一睜,注視著徐巖淡淡冷嘲的面容,他聲音止住,微微垂下黑眸,果然,肖雪不是善類。
雖然副局說的隱晦,可他是男人,怎麼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真不知道說肖雪是有眼無珠還是冷漠絕情,八年的感情,就這麼果斷的捨棄了?
徐巖一揚薄唇,無所謂笑笑:「有煙和打火機嘛?」
吳靖微怔,副局很少抽煙,只有在心情煩悶的時候才會來上一兩根,此刻,他雖然笑容深沉,可眼中的悲傷黯然還是那麼明顯,他微微點頭:「有!」說著,便從自己口袋裡拿了出來。
徐巖也不客氣,伸手接了過來,從煙盒中抽出一根香煙,放在鼻翼間輕嗅,瞇著深邃如墨黑眸,感受著那種久違的感覺,然後才一勾薄唇,放進口中,點燃。
其實,他煙癮並不大,甚至於說並不喜歡抽煙,可這些年的官場浸淫,也讓他漸漸習慣,中國式的應酬上是最少不了煙和酒。
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咽喉裡,徐巖緊皺的眉宇微微撫平,寒涼的面容這才緩了緩,看了眼身旁皺眉擔憂的吳靖,他淡淡一笑:「不用擔心,這點事,還不至於讓我怎樣!」
在一起的八年時間中,他不是沒有察覺出肖雪的異樣,只是大多時候都被他刻意忽略了,直到事發的這一天,他才覺得自己居然可以這麼平靜。
齊高不是善茬,只希望她能迷途知返的才好。
煙霧繚繞間,徐巖面容隱晦不明,冷寒的雙眸中泛著幽幽寒光,直到吸完最後一口,他才鬆手,腳尖微動,將煙頭碾滅。
「走吧,送我去我母親那!」
當年那件事之後,母親就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都這麼多年了,也不見好,可他仍不想放棄,請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治療,只希望母親能早日康復。吳靖見徐巖好像真的沒有被肖雪的事情影響情緒,連忙點頭,俊朗容顏上浮現出一絲真心笑意:「好!」
因為上次蔣怡的事情,副局讓他著手調查,所以關於當年他家裡的事情,他也有瞭解一二,此刻聽副局要去醫院看望母親,他也終於心安了。
沒人比他更加知道,副局爬上現在這個位置是有多不容易,平時別人的冷嘲熱諷更是沒少經歷,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輕言放棄,大學畢業之後,從幾基層坐起,一點點爬了上來,儼然已經成為交通局裡最年輕的領導。
……
葉家。
葉參謀長追著殷傅跑了好幾圈都追不上,累的雙手叉腰,怒瞪著殷傅,大大咧咧怒罵:「臭小子,你居然還敢跑?殷老頭可真是有本事,居然教出你這麼個混蛋!」
他和殷老頭從新兵連就在一起了,在部隊裡競爭,在國際上的各種比賽上也比拚,最後,連生孩子都得比。
這不,也就殷桐嫁進他們家那陣子倆人關係比較和諧,沒有一見面就得嗆,可沒好上幾年,殷桐去世了,殷老頭每次見到他更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那個冤呀,雖說殷桐是因病去世的,可到底葉家還是有一分責任,但也不至於讓殷老頭每次見到他,就得怒目而瞪吧?
好在翌寒去當兵之後出息了,殷老頭才沒上他們家鬧,可倆人一見面還是少不了冷嘲熱諷。
這事要被他知道了,還不得可勁的笑話他?
堂堂參謀長家,居然讓個小輩來去自如。
不同於葉參謀長的熊熊怒火,殷傅顯然要淡定多了,他站在桌子那一頭,瞇著精銳鳳眸,笑意盎然向葉參謀長討饒:「葉爺爺,您只要不追著我,我能跑嘛?您就饒了我吧,我這不還是幫你孫子拿戶口本登記的嘛?要沒我這戶口本,指不定您現在還沒孫媳婦呢!」
他真是憋屈的慌,這不還是替葉翌寒辦事的嘛,可現在倒好,老爺子就認準了是他做了壞事。
打從他一進門就沒給過好臉色,現在更是追在他後面要抽他。
他能不跑嘛?老爺子現在雖然退休了,可腿腳麻利的很,追到他還不得狠狠教訓一番?
他現在真是孤立無援,葉翌寒帶著他媳婦上樓了,葉老夫人也被肖雨涵扶著回回家休息了,就留他一個人在這受罪被打罵。
……
寧夏喝完粥之後,又被葉翌寒拉到樓上去換了身正裝,她也沒反對,畢竟等下要上他外公家,她怎麼也要打扮清爽精緻了。
不是多奢華美艷的長裙,而是簡單的素裙,她肌膚本就白嫩似奶,淡淡的顏色很是相配,頭上還戴著一頂純白色鑲邊的帽子,十足的純真小姑娘裝扮。
她一開始站在鏡子前,總覺得這樣的穿著太過簡單,第一次上外公家,怎麼著也要鄭重點,可葉翌寒卻死活說這樣很好看了,還說戴帽子可以遮太陽。
寧夏扭不過他,只能這樣,但一下樓,就見爺爺居然還和殷傅僵在那,神色怔了怔,然後向身旁的人小聲嘀咕:「爺爺這還在生氣呢?」
她自然是知道爺爺是為什麼生氣,只是沒想到,事情都過了,他還能這麼激動?
葉翌寒順著寧夏淡涼的目光向客廳裡看去,見那一老一少還僵在那,不禁有些好笑,微微低頭,靠在寧夏銀潤耳垂上輕笑道:「不用理他們,爺爺就是面子上過不去!」
他的這些發小,從小沒少來他們家蹭飯,殷傅更是經常,老爺子哪能真生氣?
這不就是擔心被外公知道之後,丟面子嘛!
有時候他都覺得好笑,倆個老老爺子性子真是南轅北轍,相差的厲害,可不怎麼竟然能成為好朋友,而且這一相交還是這麼多年,要不是當年母親的去世,指不定現在倆人關係更好。
想到這,葉翌寒微微抿起薄唇,漆黑幽暗的鷹眸中劃過一絲黯然,但卻轉瞬即逝,快的根本不等寧夏去勘察。
「不用擔心,等爺爺說累了,就自動好了」。葉翌寒站在寧夏身旁,微抿的薄唇一鬆,沉聲道:「等下我們上外公家,他要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你也就隨便聽聽,不用放在心上!」
想到他外公那陰晴不定的性子,葉翌寒就頗為頭疼,他已經好久沒去看他了,不知道這次他又得發什麼脾氣。
平時這脾氣對他擺擺,也就算了,反正他都習慣了,要是今個也給小媳婦臉色看怎麼辦?
別瞧小媳婦都已經二十六了,但這腦袋還真沒長全,可不就是個彆扭的小姑娘嘛,要受不了外公那不陰不陽的性子怎麼辦?
他溫熱大掌摟著她的芊芊細腰,這麼大夏天倆人身軀緊緊靠在一起,他也不嫌熱的,寧夏一開始覺得這樣非常不舒服,但奈何這個男人一向霸道慣了,自己做下的決定,哪裡容得她說個不字?
所以,幾次下來,她也習慣了,此刻聽見他略帶擔憂忐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寧夏怔了怔,但卻很快恢復過來,抬首,朝緊鎖眉梢的葉翌寒揚唇一笑:「那也是我外公,老人家性子難免都不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
再難纏的性子也比她自己的爺爺好,寧夏小時候曾經去過爺爺家,永遠都記得爺爺厭惡刻板的眼神。
直到來到葉家,她才能感受到一家人的溫馨,雖然爺爺很霸道,但總是聽奶奶的,而奶奶又十分疼愛她,就像今個,她睡到日上三竿,下樓之後,奶奶還囑咐她趕緊吃早餐,不然會將胃餓壞了。
這樣的感情,在自己爺爺家是不曾體會的。
爺爺是個刻板嚴肅的書法家,思想老舊,重男輕女的思想更是嚴重,爸爸是他的長子,不僅娶了是孤兒的媽媽,更是只生了她一個女兒,所以更加招惹爺爺厭煩。
經歷了那樣的長輩,寧夏覺得就算這個還未見面的外公性子多陰晴,她應該也能應付的下來。
瞧著寧夏小嘴巴一張一合的和他說話,葉翌寒失笑,幽暗精銳鷹眸中浮現出絲絲柔和光芒,心中越發無奈。
自己真是越來越膽戰心驚了,總覺得小媳婦還是個孩子,需要他來幫她把事事打理好,但他忘了,小媳婦是個獨立的人,不然也不會在美國留學了六年,期間不僅要自己讀博,更是將妮妮照顧的妥妥當當。
要是小媳婦真的是那種生活不能自理,承受壓力不強大的,恐怕早就要回國了。
「哎喲喂,這麼一大早的你們就來這麼一出,也不嫌膩歪的,反正我是被酸著了!」
領著倆個小蘿蔔頭進來的齊高,一眼就瞧見葉翌寒深刻俊顏上那一抹溫柔繾倦任何光芒,倆人正親密摟在一起,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呢,他清俊容顏上掛著揶揄微笑,薄唇微揚,清潤的嗓音帶著朋友間的熟絡。
嘖嘖,這真是鐵漢變柔情呀,難道娶了媳婦真的就能變化這麼大?
翌寒以前可是出了名的鐵血剛毅,哪裡見過他對女人這樣?
平時連說句話都少之又少,像這樣溫柔對個女人,還真是稀奇。
雖然這樣的場面,他早就老二會所那就已經見過了,可每次瞧見,還是忍不住眼角直抽,很是不習慣。
畢竟你看一個人黑臉十多年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但他某天突然一下子變得溫柔細膩起來,哪個人能受得了?
反正他是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的。
聽見齊高打趣戲謔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葉翌寒微微轉眸,對上他那雙狹長含笑鳳眸時也不惱,摟著寧夏坐到餐桌旁,一彎薄唇,笑意深沉:「怎麼?齊高你嫉妒了吧?要是嫉妒了,就趕緊也去找個媳婦回來,省的以後見我和我媳婦恩愛,你在一旁酸的牙疼!」
齊高大大咧咧走了過來,絲毫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大電燈泡,他拉開椅子坐下,看著正在削蘋果皮的葉翌寒,眼角抽了抽,滿頭黑線,但深邃鳳眸中卻閃爍著盎然笑意,嘖嘖出聲:「娶了媳婦就不一樣呀,你可是從來沒幫我削過蘋果。」
那清潤的語氣怎麼聽都怎麼委屈,寧夏嘴角一抽,抬眸,注視著面前氣質雍容,舉止高雅的齊高,眸光閃了閃,心中一陣惡寒,沒想到男人撒起嬌來能這麼滲人。
她本來也不想吃蘋果,只是葉翌寒一坐下就直接動手削了,哪裡想到,這一幕看在齊高眼中還能翻出波浪?
葉翌寒神色鎮定自若,絲毫也沒有受齊高戲謔含笑的語調影響,他濃黑眉梢微挑,幽暗的鷹眸中笑意越發深沉:「喲,你齊大少還需要我給你削蘋果?你一句話,不是自動有姑娘上來伺候你嘛?」
瞧瞧,這小子滿臉笑意,指不定剛剛去送徐巖他們的時候做了什麼壞事。
這廝一向不安常理出牌,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去送徐巖他們,既然去了,肯定是有目的的。
齊高擺擺手,滿臉無辜:「哪呢?哪有姑娘呀?」
「怎麼?今天不用上班?這麼悠閒的就過來了?」葉翌寒也懶得和他再貧,眉梢微揚,一扯薄唇,笑意深沉問道。
他家老佛爺的威力,他可是見過,嘖嘖,事業上的女強人,生活上更是對齊高期望很高,奈何這位主性子散漫,平時也都是敷衍的。
可像今個這樣正大光明的曠班,還是不常見。
葉翌寒眼中的戲謔,齊高一眼就瞧見了,清雋容顏瞬間難看起來,怒瞪著葉翌寒,咬牙切齒道:「還不是都因為你嘛!」
「哦?關我什麼事?」葉翌寒薄唇高高揚起,笑容滿面,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但眼中笑意怎麼看都有些不懷好意。
齊高心裡暗暗腹誹,這兒都是自家兄弟,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就直接冷聲道:「我家老佛爺也不知道從哪得到消息,知道你結婚了,這不,這兩天電話就一直沒停歇過,不是給我介紹誰家留美歸來的華僑,就是誰家舉止優雅的大家閨秀,煩都煩死了,這不一得空,就上你這你來嘛!」
看著齊高愁眉苦臉的模樣,葉翌寒心底好笑,強忍著笑意,他輕勾薄唇:「你家老佛爺消息倒靈通!」
「可不是嘛,她都要尼瑪成神了,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說起他家老佛爺,齊高真是又愛又恨,愛她每次都幫他處理新聞,但又恨她的獨立判斷,根本就不顧他的意願。
有時候他就奇怪了,現在他們家又不住大院了,這翌寒結婚的事,怎麼她知道的這麼快?
最可恨的是,昨個晚上回家,她居然直接拿出一疊照片讓他挑,覺得哪個合眼就去見見。
他當時就恨不得撞牆去死,這又不是上菜市場買大白菜,隨便看看就能買好了。
先不說,他現在沒有結婚的意向,就他家老佛爺那樣的舉動就讓他不喜,更加不想去相什麼破親。
葉翌寒將蘋果削好,切成小塊放在盤子了,拿牙籤戳了一個放在寧夏口中,那行雲流水的動作,真是習慣的很。
齊高在一旁看的眼角直抽,這他媽還伺候上癮了?真是比方子好不到哪去。
聽說,現在方子在南京也不管他的公司了,整天就圍在伍媚身旁打轉,一天三餐還得變的花樣來做,不然擔心人家伍媚會吃膩。
他當時知道之後,真是悔恨呀,怎麼就認識了方子那個跌份的兄弟?
把人家姑娘都玩殘了,還繼續伺候個什麼勁?
照他說,直接給點錢,讓她自己去看病得了,省的天天看的煩,還整天洗衣做飯?伺候跟三孫子一樣,也沒撈著一句話,他真不知道方子到底再堅持什麼?或者說他想要什麼?
斂了斂神色,齊高一彎薄唇,清潤的笑容中浮現出絲絲狡詐:「嘿,方叔叔已經知道上次方子坐軍用直升機回去的事了,找不到方子人,老二現在被關禁閉了!」
說到這個,他心裡就好笑,雖然他家老佛爺霸道慣了,可還沒到關他緊閉的地步,老二可好,直接被關了起來,別說去公司上班了,就是吃飯都成問題。
方子也真夠狠心的,自己拍拍屁股滾蛋了,留著老二在這替他受罪,嘖嘖,他怎麼就認識方子那個混蛋呢!
葉翌寒聞言,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然後點點頭,沉聲道:「這是應該的!」
方子用他家老爺子的名義出動了軍用直升機,這事可大可小,但因為是在北京城,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方叔叔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方家根本就不同意方子和伍媚的事情,方叔叔現在這樣做,也是為了讓方子明白。
可情之一字,哪裡是別人能阻攔的了?
方子愛伍媚愛的可以掏心掏肺,就是讓他去死,他都願意。
這樣的真情實意,哪裡是方家人能說的過來?
可……到底是造化弄人,真相太過殘酷了。
寧夏在一旁吃著葉翌寒喂來的蘋果,淡淡聽著這倆人的談話,很懂事的沒有插話,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他們肯當著她面說,就已經代表是把她當成自己人了。
反正她也不瞭解其中的曲折彎彎,還不如靜靜坐在著,聆聽的好。
齊高也毫不刻意的直接伸手拿盤子裡切好的蘋果吃,翹著高姿態的二郎腿,他臉上笑意盡數收斂:「可不是嘛,方叔叔這樣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老二現在才乖乖呆在裡面,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溜了!」
說起這事,齊高到現在都好笑,以前他還住大院的時候,大傢伙都湊一塊玩,可要是真闖了禍,還是得被自家家長領回家教訓,可大傢伙精呀,被父母鎖在房間裡之後,直接將床單扭成繩子,繫在床上,然後順著窗戶爬下去。
見盤子都要空了,葉翌寒俊顏一板,朝著齊高毫不留情道:「得了,你少吃點,這是給我家媳婦吃的,你吃什麼?」
這廝不只玩世不恭,更加不要臉,他削的好好的蘋果,讓他吃了?
主人都還沒說,他倒好,直接伸手去拿,像這是他家一樣。
寧夏聽言,白皙面容瞬間染上一抹紅暈,臉上笑容僵了僵,側眸,瞪了葉翌寒一眼,順帶著在他腰間還擰了一把,然後笑容柔軟向齊高解釋:「他這人就這樣,和你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不就是個蘋果嘛,還至於他這麼說?
「小嫂子,你可別替他解釋了!」齊高溫潤清俊容顏一黑,眼角猛抽,看著盤中的蘋果,怎麼也下不去手,眸光閃了閃,又對臉色仍舊不善的葉翌寒,冷哼道。
「瞧把你小氣的,不就吃了你幾片蘋果嘛?還能把你吃的破產看?下次我搬一箱來賠給你總行了吧?」
嘖嘖,這混蛋和方子比起來可真是不相上下呀,方子能為伍媚那女人插兄弟兩刀,現在葉翌寒變的,連讓他這個做兄弟的吃個蘋果都不樂意了。
齊高想想就滿頭黑線,這小氣偏袒的也太明顯了吧?
就算不待見他,也不能這麼正大光明吧?
「不行!」葉翌寒無視寧夏的尷尬神色,對著齊高聲音仍舊冷沉如冰,眉梢緊皺,濃黑劍眉間染上一層怒意。
這是削給他媳婦吃的,關他齊高屁事?
不是他說的,這小子就臭不要臉,別瞧著衣冠楚楚是個正人君子,可背地裡也不知道做了多少齷蹉不要臉的事,那陰狠毒辣的手段真是一點也不比方子差。
可偏偏他長了張和善溫潤的臉,也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現在可好,上他家來了,直接吃他給小媳婦切的蘋果?
他媳婦體質弱,他這是給媳婦補補,他瞎攪合個什麼勁?
「齊叔叔,要不我削蘋果給你吃?」
正在三人氣氛嚴峻尷尬的時候,一道稚嫩輕柔的童音突然響起,軟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清涼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