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沒吃到,王治的生活還是那麼繼續著,直到初中畢業,他的人生終於改變了,因為,他沒能上到高中。
為了給他治病,家裡已經窮得比叮噹還響了,後來雖然不治病了,可他又得上學,於是,家裡就變成了響都響不起來,因為家裡除了床就是牆。
於是,初中剛畢業,王元兵就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輟學,打工。
王治同學對這個決定一百個贊成,學校就是監獄,書本就是教條,他早就受夠了裡面的苦,於是乎,老爸剛一決定,他就立馬收拾了包裹--兩件破衣服,破得還很不一般,補丁比元件多上三分之一。
然後在當天晚上,他提著兩隻雞來到了小竹林,雞是更遠處的鄰居家的,他家的鄰居已經很久不養雞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鬼見愁老師還在不在,這麼些年,關於練功,他是想起了就練那麼兩下子,沒想起就算了,而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想起來,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的這條命是鬼見愁幫著拉回來的,這是肯定的,他現在長大了,也沒小時候聰明,也沒小時候想當神仙的野心,他最大的想法,就是先去城裡掙他一大把票子,然後找一個看著挺順眼的姑娘,把自己的初夜送給她,僅此而已。
他把兩隻雞都殺了,把血在地上灑了一圈,然後將雞埋在了竹林下,估計鬼見愁同志早走到不知哪個鬼地方去了,這兩隻雞應該是享用不上的,不過,盡了自己的一份心,他也就心安了,於是,從見到鬼見愁以來的第一次,他跪在了竹林前,磕了三個頭。
這是2002年的夏天,中國打工的**剛剛吹起來,一些膽子大的農民,開始丟下了手裡的鋤頭,衝進城裡,只要是能掙錢,只要是別人不願意幹,又必須得有人幹的,都成了他們趨之若鶩的掙錢門路。
王元兵和他的兒子也成了這麼一路人,只是他們和大多數這類人一樣,懷揣著發財的大夢衝進來,然後每年都裹著破爛的被蓋灰溜溜回去了。
春去秋來,bb機淘汰了,頂著煤氣包的公交淘汰了,而王治同志,在社會的沖洗下,雖然還沒來得及被淘汰,不過也已經被洗得沒了當初的銳氣了,成了一個待淘汰品。
屁話太多,現在正式交代半文盲加冒牌半仙王治同志的現狀。
時間,2009年,姓名:王治,性別:男,民族:漢族,文化水平或者文憑等級:初中,現年二十四歲,工作:望江市籐蔓立交橋裝修有限公司自由裝修工。
說白了,在大城市混了七年之後,王治的現任職務,就是一立交橋下的野裝修。
這其實不能怨王治同志,一來,他對目前的狀態相對來說還覺得湊合,畢竟當初從家裡帶出來的兩套補丁衣服已經不見了,現在已經穿上了正式的工作服(油漆包裝裡贈送的),而且他也在城裡找到了房子(租的,而且窄得只能放下一張床),偶爾還有美女相伴(美女們經常從橋下路過,偶爾確實也會在橋下休息)。二來,老天爺也一直沒給他展現個人才能的機會(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啥才能)。
反正,王治同志對現狀並沒有太多的抱怨,這七年來,他換了好幾樣工作,認識了一大批的人,還認識了好些鬼,可惜這鬼都是城裡鬼,一個個心高氣傲,大部分都不願意搭理他,他也沒辦法,那就裝著沒看見吧。
這天下午,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架著自行車,坐在橋樑的陰影下,和旁邊的幾個朋友聊天打屁,等著顧客上門。
等著等著,一個戴著眼鏡,穿著襯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來到這幾個野裝修的面前,笑容溫和地看著他們。
這幾位裝修同志居然都楞住了,依然蹲在地上沒起來,因為這個男人長相很斯文,穿的衣服雖然看不出多名貴,卻是稜角分明的,就跟剛從包裝裡拆出來的一樣。
這樣一人,往大街上一丟,不用人介紹,你就感覺他像是大學裡教書的教授一樣,給人一種很有文化的感覺。
地上的幾位雖然也算見過世面,不過畢竟還沒和多少和這種人物打交道的經驗,所以不免有點犯怵,就連王治同志也不例外。
中年男人和藹地笑了笑道:「我家裡的一面牆有些破損了,需要重新刷一次漆,你們誰能去一趟嗎?」
這下幾個人都精神了,好歹說到了自己的專業,於是全都跳了起來,爭著說道:「我去,我行。」
男人呵呵笑著說道:「用不了那麼多人,不大的一面牆,一個人就夠了。」他的笑聲很脆朗,給人一種特爽氣的感覺。
這下幾個人不爭了,這裡一共就五個人,全都是老鄉,甚至還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為了能在這個橋下面蹲著,可是沒少和其他地方的人鬧過矛盾,不過這裡的位置其實並不太好,所以競爭也並不是很激烈。
既然也算是團伙,自然有團伙的規矩,如果是大客戶,那就一起上,掙錢大家分,如果要的人少,就有兩種方法了,一個是輪流著去,誰掙了誰得,另外一種就是客戶自己點名了,點了誰自然得去,不過,如果本來不該輪到的話,那就得和大家分錢,也就是個意思,多少並不確定,只是為了加強內部團結而已。
大家此時不說話,就看著男人點不點人,要不點的話,那就該王治身邊的陳政民去了。
對面的男人見大家不說話,於是指著王治道:「那就你去吧,就惠民路,德馨小區。」
這是跨時代的一指,這一指,標誌了半文盲王治從此的生活將不再平凡,標誌了迷途的馭神術修煉者王治道友不再迷茫。
標誌了……標誌了他今天多掙了幾十塊錢,然後出門,屁事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