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奉高縣城內一處頗顯豪門的宅院內。
一襲廣袖藍紋士服,臉色還有些蒼白的袁紹,負手在院子內站著,雙眼望著北方的天空,有些出神。
傻子,便是認為別人都傻的人!
袁紹依稀能夠記得當初聽到武昭侯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他還嘲諷了兩句,只能在代郡囂張一番的井底之蛙,竟然如此自大!
後來,他依舊在洛陽城內結交各路士子名流,而雲夜卻一路坐大,起於微末之間,從代郡,到幽州,從幽州,到并州、從并州,到虎牢關外、洛陽城前,後來以強勢的姿態,攻進了冀州之內!
到這個時候,袁紹都還是未曾擔憂過分毫!
覺得武昭侯崛起不過數年時間,根基未穩,縱然看似天下無敵,其實只是紙糊的老虎,一捅便破!
甚至到了他不得不退守信都城內,袁紹都還是覺得,有許攸等人出謀劃策,更有公孫瓚、韓馥等人共同對敵,完全不用擔心武昭侯!
直到他而今被應劭救到泰山,袁紹才終於幡然醒悟了過來,或許,他便是那個把別人,都當成傻子的人吧!
想到這,袁紹不禁幽幽的長歎一聲,瞥見坐在石凳上的應劭、許攸等人,才收回了心緒。
袁紹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朝著應劭感激的拱了拱手:「這一次,還要多謝應太守,仗義相救呀!否則,袁某不是已沉河低,便是已成武昭侯階下之囚了呀!」
袁紹自己事自己知道,若是被武昭侯擒住,恐怕也是憂憤而死的結局呀!
應劭心中已經打定了投靠袁紹,怎會讓主上道謝,見狀連忙起身還了一禮:「大人實在太過生分了,應劭愧不敢當呀!」
袁紹見狀,心頭又生出了一絲自傲,不過隨即就被掐滅了下去,虛扶了應劭一把,指了指石凳說道:
「既然如此,還請應太守上座,袁紹尚有一事相問!」
應劭聞言,牽著袍邊坐回到了石凳上,拱拳說道:「大人但說無妨!」
袁紹聞言,點了點頭,也坐到了石凳上,有些為難的看向應劭,沉聲問道:
「不知道,我那妻子兒女」話音到一半,袁紹的眼眶便有些微紅了起來,眼中閃過陣陣思念,聲音中甚至有些顫抖起來。
妻妾沒了,袁紹不在意!然而對於兒子,袁紹確實疼愛到了骨子裡,一覺醒來,三個兒子,都已經不再身旁,差點讓袁紹陷入癲狂,好不容易壓制下來的情緒,此刻又有復甦的徵兆。
許是知道這樣有失形象,袁紹連忙伸出手在眼睛上撓了撓,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繼續說道:
「黃沙吹進眼裡了,倒是讓應太守見笑了!只是不知道,我那妻子兒女,現在何處?」
「這」以應劭的眼力,怎麼會看不出袁紹的情緒呢,一時間,神色也顯得頗為為難。
袁紹見狀,心底一沉,深吸一口濁氣安撫道:「應太守但說便是!袁某承受得住!」
應劭見袁紹心中篤定要知道此事了,況且當日很多人都曾經看見,也不再隱瞞,臉上浮現出一抹羞愧之色,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當日武昭侯將大人的妻妾兒女,全部押走了!應劭無能呀!」
「呼!」
應劭的話音一落,袁紹反而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狂喜之色,下意識的站起身來不斷的拍打著左右手,宣洩著自己的興奮,嘴裡不停的喃喃著:
「這麼說來,他們都還活著?!活著便好,活著就還有回來的希望!」
看到袁紹這麼失態的樣子,許攸、郭圖等人眼中都是閃過一抹濃濃的擔憂,袁紹如此重視妻兒子女,而他的妻兒子女,又在雲夜手中,日後袁紹豈不是要被雲夜一直壓制著?!
況且,古來成大事者,皆為無情之輩,昔日項羽以妻子老父威脅劉邦,劉邦卻對之恍若不顧,此才是成大事者的性情,袁紹這般模樣,令人擔憂呀
信都城,十餘里左右的地方。
雲夜正率領甘寧、荀攸等,並騎兵近五千人,降卒近兩千人,還有一眾袁紹軍將領的家小,向著行都城趕去。
信都城外,可能是因為城內交戰的緣故,城外的鄉野村莊中,也少有人出門來,顯得頗為荒涼!
不過,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畢竟,戰爭對於普通百姓而已,還是諱莫如深的。
正此時,遠處隱隱一騎絕塵而來,快到雲夜跟前之時,直接翻身落馬,半跪在地上拜見道:「恭迎主公回軍!」
雲夜望了一眼來人,正是隨高順留戰信都的偏將楊奉。
「起來說話!」見是楊奉,雲夜端坐在馬背上矮下身虛扶了一把,等到楊奉起身,才出口問道:「城內局勢如何?!」
「稟主公,韓非已經身死,潰軍共計六七千,擔心潰兵鬧事,高順將軍已經帶兵鎮壓,韓馥失蹤,目前已經派出士卒尋找,其他沮授等文臣武將,大部分已經關押起來!另外,我軍死傷還未整理出來。」
楊奉衝著雲夜抱拳,如實的回答道。
「速度倒算不錯!」雲夜臉上無悲無喜的點了點頭,韓非比之袁紹之流實在不能雲夜的眼,頓了頓,才有些疑惑的問道:
「郭嘉軍師未曾回城麼?」
雲夜記得公孫瓚軍最先潰敗,而今日子已經過了四五天了,郭嘉應該早就回城了才是!
聽到雲夜提起郭嘉,楊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拱拳道:「稟主公,郭軍師確實還未回城,只是昨日已經派人回來報信,公孫瓚已經活捉了,只是嚴綱尚在逃竄中,所以郭軍師,還未曾回城!」
嚴綱?!
雲夜對於嚴綱的事情,還是頗為在意的,想到嚴綱,雲夜不禁想到了另一個人,神色也凝重了七分:
「那簡雍,可曾捉到?!」
「主公說的簡雍是?!」
「公孫瓚的謀士!難道沒有?!」雲夜心頭一緊,這簡雍雲夜可是知道的,明面上是公孫瓚的謀士,實際上跟著劉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劉備如今雖然失了關羽,然而身邊尚有陳到,一個不遜色於趙雲多少的將領,若是再有簡雍輔佐
雖然看起來比之雲夜麾下的陣容,差了不知道多少個十萬八千里,但是歷史上,劉備不也是差了曹操十萬八千里,卻讓曹操一生也未能攻克蜀地麼?
看到雲夜神色的變化,楊奉不禁心頭一凜,恐怕這簡雍,不是個簡單人物,腦海中一陣思索,片刻之後,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難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稟主公,此人,末將確實未曾聽過!」是的,楊奉別說見過,連聽都未曾聽過!
聞言,雲夜眼中閃過一抹忌憚之色,臉上恢復了風起雲淡的輕笑,揮了揮手說道:「也罷,一個小人物而已,放過也就放過了,回軍信都!」
楊奉還真怕雲夜追究起來,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翻身上馬,斜退到一邊,讓雲夜先行,臉上輕笑著,請道:「主公,將軍已經在州牧府為主公準備宴席,主公待回去之後,休息一天,便可以設宴以慶此戰大功!」
「泰安倒是有心了呀!哈哈,走,回信都!」雲夜輕笑了一聲,一揚長槍,縱馬朝著信都城而去。
楊奉望著雲夜的背影,露出一絲輕笑。
楊奉自然知道,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什麼高順有心了,高順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雲夜事先吩咐好的,否則的話,一個將領為主公設接風宴,這豈不是徒惹為上者猜忌麼?
不過,楊奉也不會傻到去點破這些,有些細節,足以要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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