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已經是兩個時辰。
曹操仿若呆住了一般,癱坐在地上。
在門外等候的程昱,終於忍不住,伸手推開了房門,看到房間中臉色已經蒼白,了無聲息的戲志才,還有地上癱坐著的曹操,一腔疑惑,化作了一聲長歎:
「主公,逝者往矣,節哀!」
聞言,曹操沉悶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悲哀,扶著床榻站了起來,因為癱坐在地上久了,腳都有些發麻,險些一個趔趄,扶著牆壁,看向戲志才的遺體:
「仲德,吩咐人,將志才的屍骨,火化,日後將其骨灰帶回穎川!」
程昱自然明白,為何戲志才要將遺體火化,連一具全屍都不為自己留下,心頭更是湧起一陣陣感傷,雙眼微紅,垂手下去:
「屬下明白!」
下邳,縣令府府邸大廳之內。
曹操麾下文臣武將,列坐在兩側,場中氣氛一片死寂,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幾乎都是低沉如水。
曹操手撐著椅案,臉上的感傷尤未退去,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今日,召集諸位,乃是為了志才的遺言一事,與大家商議一番!」
「志才最後的遺言,乃是讓孤,不得得罪武昭侯,至少在勢力未成之前,盡量與之交好!諸位,如何看?」
曹操語氣中充滿了猶豫,速度很慢,像是在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一樣。
話音落,程昱最先拂袖站起了身來:「屬下以為,志才遺言,乃是上策!畢竟,若是提前惹怒武昭侯,若公孫瓚、袁紹那等人物,也抵擋不住,我軍雖勇,然皆是新兵,要對付武昭侯,難!」
程昱善於審時度勢,自然不會不清楚,對於曹操勢力而言,武昭侯勢力是何等恐怖的龐然大物!又如何不知道,在得知武昭侯微服出行的時候,曹操便有了派人擊殺的念頭!
但是一個難字,直接擺明了程昱的態度,短時間內,絕不支持跟武昭侯交惡!
曹操聞言,沉思片刻,凝目望向末尾垂手端坐的毛玠,顯然心頭還是有一絲不甘心,畢竟,擊殺武昭侯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孝先覺得如何?」
毛玠素來清正,不喜附和,聞曹操相問,直接了當的說道:「屬下覺得,仲德所言極是,且不論擊殺武昭侯失敗,就算成功了,但是其麾下勢力中,能夠力挽狂瀾,統領大局者,也並非無人!
諸如玄菟太守周瑜、護軍將軍閻柔、武昭侯府長史顧雍、并州從事、晉陽太守田豫、趙雲、張飛、高順、張遼等人皆是大才,若是武昭侯被擊殺,這些人立刻穩住局勢,以主公如今的勢力,決計承受不起這些人的瘋狂!」
曹操坐於首位上,一言不發。
而其他諸如夏侯惇等將,皆是連連點頭,儘管他們自身同樣自信不遜色於任何人,但是戰場並不是將領厲害就行,要對上武昭侯,必要碰上那精銳的人馬。
一想到此,一眾將領臉上都有一抹懼意,憑借血都未曾見過多少新卒,對上武昭侯那鐵血百戰的精銳,任誰也不會敢說十成勝算,甚至五成勝算都艱難至極!
「本將不贊成與武昭侯交好。」
話音未落,一身儒衫,看起來像個文士的李典已經站起身來。
「曼成此話何意?」猛的,曹操眼前一亮。
「仲德選擇不得罪武昭侯,末將不反對……從目前來看,我軍無論哪一方面,都不是武昭侯的對手!
但是,要與武昭侯交好,此事末將絕不贊成!
不知諸位可曾想到,我們想要借助武昭侯的名氣發展勢力,但是武昭侯同樣不是傻子,臥榻之旁豈容幼虎成長?
若我們現在交好,必將得罪天下間超過一半的諸侯,日後最好的結果,恐怕除卻被當作槍使之外,便是被武昭侯提前扼殺在搖籃之中!
所以,末將以為,不得罪武昭侯,但是也不能交好武昭侯,免得泥足深陷,脫身難得!」
李典看起來一身儒相,便極有信服力了,此時滔滔一串話出來,頓時讓場中除卻程昱、毛玠二人,其他的人皆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曼成想過沒有,自古以來,想要兩頭皆好的,往往下場最為淒慘?」
程昱毫不相讓,起身大聲道:「若要保持中立,日後相好的盟友沒有幾日,而且依舊要面臨武昭侯的攻擊,與其如此,倒不如破而後立,直接擺明立場,至少,武昭侯不會拿我軍第一個開刀!」
「這個……」
李典聞言,心神一動,顯得猶豫了起來,確實,剛剛他沒有多想,只是大致一想便站起來了,此刻深思一番,似乎,確實如程昱所說,不覺輕聲道:
「與虎謀皮,同樣危險,不得不防呀!」
「此事,想來,志才早已經有所準備!」程昱神色鄭重的望向曹操:「或許,主公已經有所準備吧?」
「準備?」曹操此刻腦海頗為混亂,抬起頭,一臉的茫然,略微一思索,眼前一亮,陡然撫掌,沉聲道:「志才果真大才也!」
「看樣子,志才果真留下遺計謀了!」程昱眼前一亮,原本只是猜想而已,看曹操的神色,卻沒想到,果真還有!
「夏侯惇何在?」
曹操神色一凜,目光望向右側一個**著上身,手臂上青筋虯髯,神色凶神惡煞的年輕人。
「末將在!」
夏侯惇聞言,猛然一出身,彭的一聲抱拳應諾,聲音宛若悶雷一般。
「命你明日率兵一千,前往穎川,打旗號便是保護武昭侯,切記,聲勢越大越好!」
「什麼?!保護武昭侯,聲勢還要越大越好」
「讓你去便去!」
曹操望見夏侯惇一愣,還要發問的神色,臉上露出一絲不耐之色,揮了揮手。
夏侯惇心頭一片茫然,卻不敢反駁曹操的話,只好忍著心頭的疑惑,抱拳道:「末將領命!」
另一邊,程昱卻眼中精芒爆閃,陡然撫掌,連連叫好道:「秒!秒!秒!此計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