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西徹夜地失眠。
自己都能察覺頭髮一絲絲地白下去。
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時間,他從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胸口的疼痛加劇,他驀然將睡衣拉開。
那麼長的疤痕,在暗夜裡彎彎曲曲如蚯蚓一般。七年多了,他從不敢面對,也不敢看,就連換衣服也總是在黑暗之中,不敢去照一下鏡子。甚至不敢面對女人,不敢結交新的對象,每每有陌生人靠近,便不由自主地膽寒。
這一切,都是她留下的。
當年,真是兩敗俱傷。
他縱然將她傷害,可是,她又何嘗不是傷得他體無完膚?
整件事情,沒有一個勝利者。
時隔七年,她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你再和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了!!!」
她不是危言聳聽。
她說的是真話。
他如果再敢去和她爭奪小白
可憐的小白。
他跳起來,扒開一個瓶塞就喝起來,辛辣的白酒下肚,他的眼淚也滾出來,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毯上面。
迷迷糊糊中,老是在夢魘裡走不出來。頭頂是小閣樓上漫天的星光,多年來,他面對星光覺得就像一雙雙詭異的眼睛,不敢細看。每每伸手,以為會抓住什麼,卻往往只是一團空氣。
今晚,陪伴他的也是一團空氣。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像我們內心深處那些最本質的東西,窮盡語言也難以清晰地表達,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結果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扭曲的狀態。
重逢以來,幾乎每一天他心裡都充滿期待,時而卑鄙,時而真誠,時而熱烈,時而絕望……尤其是見到小白後,甚至無數次在夜深人靜裡浮想聯翩她是愛我的吧?多多少少會有點愛的吧?不然,怎會那麼辛苦生下孩子,又養大孩子?
一定是有愛的!
但是,今日,所有幻想徹底被擊碎了。
「易向西,你再跟我爭奪,我就把小白殺了。」
他毛骨悚然。
喬小麥,喬小麥,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怎麼敢?就算你再是恨我入骨,可是,小白也是你的骨血,是你身上的骨肉!你怎敢說這樣的話?怎敢?
他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要威脅她,和她打官司什麼的,無非是因為怕她真正嫁給小東,所以拿了那些東西去嚇唬嚇唬她,期望她能看重小白的份上,不再嫁給小東豈不料,喬小麥沒被嚇住,反而是自己被嚇住了。
許久許久。他一直癱軟在一堆堆綿軟裡
睜開眼睛的時候,認出那是一堆白襯衣,是當年喬小麥穿過的每一件至今,這屋子裡全部迴盪著她的氣息……就這樣映襯著他胸口那麼猙獰而醜惡的巨大的疤痕
是不是因為這一刀,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女人?
是不是因為這些氣息,我永遠注定了要生活在她的陰影和恐懼之下?
喬小麥,你永遠不會明白,我不是為了要爭奪小白我其實是在爭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