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行站了好一會兒,暗歎一聲,慢慢地關門出去了。
喬大林的喪事舉行得非常低調。
江家按照他的遺囑行事,來送葬的,除了喬小麥,只得江家人以及喬大林的幾個老友。那天,陽光很大,喬小麥的表現十分鎮定。
她甚至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默默地捧著父親的靈位,然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步驟嚴謹,禮儀周全。
喪禮完畢,眾人陸陸續續散去。只江家父子母子三人站在她面前交代一些事宜。江老先生不停地歎息,神色非常凝重;江夫人也不時尷尬地咳嗽一聲,不怎麼看喬小麥。只江一行,他進進出出,招呼親友,完全是以喬家女婿的姿態,一點也沒有失禮。
一切忙完,他也精疲力竭,當看到旁邊的喬小麥時,心裡也無限酸楚。短短幾天,她憔悴得厲害,整個人迅速縮水一般,小了一號。昔日那麼溫婉活潑的女人,就像失去了魂魄,蒼白得如一隻鬼。
他低聲安慰她:「小麥,你節哀……」
她似乎沒聽見,只是死死盯著父親的墓碑,自言自語:「易向西!爸,我知道是易向西害死你!」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江一行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心裡一震,立即道:「易向西這廝,欺人太甚,若不是他,喬伯伯也不會死,小麥,我會幫你報仇……」
「一行!」
江老先生的聲音十分嚴厲,「這事你不許再多言!」
「爸……小麥是無辜的……他憑什麼這麼對待小麥?」
「閉嘴!」
「爸……」
江夫人見勢不妙,急忙拉了拉兒子。
江老先生厲聲道:「你懂什麼?當年之事,你根本就不明白……」
喬小麥慢慢開口:「伯父,是不是當年我爸真的十惡不赦?」
說話的是喬小麥,江老先生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支支吾吾的,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喬小麥漠然地看著他臉上那種極其尷尬的表情,淡淡道,「我爸信上說的都是真的?他當初真的為了貪圖那個人的一箱金條,告密,揭發,害死了他和他的妻子?」
「咳咳……咳咳咳……」
江老先生咳嗽起來,彷彿很難受的樣子。
「當時那個年代……小麥,你不會理解……人整人,人害人……大家都發了瘋,父親可以告發兒子,兒子可以踢斷父親的肋骨,什麼夫妻反目,手足揭發……那時候,人人都是那樣!我們三個本來也算得上是朋友……當年,大家都返城了,只有你爸,我,和老梁三個人留下來,因為得罪了實權派人物,所以年復一年的留著,都進入八十年代了,還呆在那個偏僻的鄉村,眼看就要成為地地道道的農民,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昔日一起下去的人都已經經商了,讀大學了,從政了,出人頭地了……我們都千方百計地想回去,但是,我們得罪了當時的當權人物,他故意為難我們,怎麼都不肯放人……這不能說單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