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皇帝相公告白已經過去十幾日了,夜緗緦還覺得自己依稀處在那一日的那一夜裡。
她想,多年以後,她就算老得已經記不住許多東西了,可她依舊會忘不了那夜他璀璨的眸光,那夜浩瀚夜空中耀眼的煙火,還有那一聲柔情百轉的。
我愛你。
************
上元節一過完,花祭夜的五位師父便告別大家,連帶著四邪也跟著回到了南疆。
臨行前得知四朝將會有一場問鼎天下的戰爭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告訴花祭夜,只要他需要,做師父的永遠都會隨叫隨到。
而四邪僅是保持沉默。
只因宮洛湮的身份是陌月的洛王爺,比起與花祭夜的關係,四邪與宮洛湮的要更加的好。
因此站在中立,並未插手其他。
在九個老傢伙離開之後,屬於風氏兄妹的懲罰,也拉開了序幕。
只不過在這懲罰之前,身為死刑犯的風曉曉卻提出了要見夜緗緦一面。
「她要見我?我和她沒什麼好見的罷?」
裊裊香煙中,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的女子皺著秀眉,聳了聳鼻頭,有些鬱悶。
「據聞,廢妃風氏有很重要的事要說與娘娘聽,主子的意思是娘娘決定,若是娘娘想去見她,她與她兄長的命也交在您的手上,您要做什麼,主子絕不插手。」
下首,小涼子面不改色的勾著拂塵,緩慢的將花祭夜話轉述給夜緗緦聽。
在夜緗緦聽完之後,整張小臉徹底皺了起來,忿忿的從軟塌上爬起來,對小涼子道:「那個混蛋是想讓我不好做人是吧,什麼把命交到我手上,交個屁啊!老娘的光輝形象可不想就這樣被破壞了,風曉曉要見我,你讓阿夜去,反正他是皇帝,他做主!」
小涼子不動聲色的抽了抽嘴角。
小皇后的脾氣越來越大了,那自戀厚臉皮的功力恐怕也到了銅牆鐵壁的地步了。
不過,這兩夫妻的事,還是自己解決罷,他就是個傳話跑腿的,話到了,他也就該退下了。
「喏。」
然而,就在小涼子轉身之際,夜緗緦突然改變了心思,將他喚住。
「誒——算了,既然風曉曉要見我,那就去見見,反正她在裡面,我在外面,要對我下毒手也是不能的。」
說完,馬不停蹄的就想從軟塌上下來,這可嚇壞了一旁侍候的星月二人。
「哎呦,娘娘您慢點,慢點,當心孩子!」
「娘娘我扶您,別動。」
兩個丫頭蜂擁而上,愣是一人一邊將她從軟榻上扶下來,她撅了撅嘴,覺得這樣實在是麻煩,卻也識相的沒有說什麼。
她知道,要是她一說的話,這兩個丫頭麻雀的嘴她可管不了,再加上小涼子那豆腐絕對也會攙和進來,他一摻和,花祭夜就要駕到了。
這是夜緗緦第二次來天牢了,裡面沒什麼變化,一如往昔。
裡面怨聲冤聲依舊只多不少,在見穿著簡單,可衣服料子卻是上好的夜緗緦出現後,叫的那就更大聲了。
尉遲聲見到夜緗緦出現,連忙帶著一干下屬上前行禮:「屬下參見娘娘。」
夜緗緦擺了擺手,「不要這麼麻煩,我是來人的。帶我去原來的牢房,將要見我的那個人一併帶來罷。」
尉遲聲應下,很快便離開了。
不一會,風曉曉便出現在了夜緗緦曾經待過的那個牢房裡。
衣衫襤褸,卻始終保持著皇家風範的風曉曉面無表情的被侍衛押著跪下。
她神情起來一如既往的冷傲,彷彿她現在還是貴妃,還住在奢華的風華宮一般。
夜緗緦想,若風曉曉與她愛上的不是同一個人的話,她或許不會這樣討厭她。
牢房很安靜,沒有人說話,靜的連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夜緗緦與風曉曉兩人僵持著,到底是她先開了口。
「你,要對我說什麼?」
風曉曉了眼身後站著的兩名侍衛還有牢頭尉遲聲,又冷冷的瞥了眼對她齜牙咧嘴的絲星與冷靜的月牙兒,淡淡道:「我是有話要和你說,但不代表,我同意讓別人也聽見。」
夜緗緦冷笑:「讓他們聽到又有什麼關係?要讓他們退下,那不是給了你一個害我的機會?風曉曉,我是一根筋了點,可不代表我沒有基本的防範意識。」
再者,有了她害人的先例,她怎麼可能再掉以輕心。
這個女人比起柔美的外表來,那一顆心著實歹毒。
「既然如此,讓他們將我綁起來便是,我沒有武功,掙脫不開。所以你大可放心。」
風曉曉的這話到讓其他人好奇起來了,究竟是要與夜緗緦說什麼重要的話,竟然主動提出被束縛的要求?
夜緗緦也不猶豫,爽快的應了下來。
「聽見曉貴妃說的沒有,綁人罷。綁好了,大家都跪安,沒本娘娘的允許,就是你們皇上也不許放進來。」
很快的,風曉曉的手腳皆被縛上了繩索,她坐在地上,微微抬頭望著夜緗緦。
這一回牢房裡是真的安靜了,兩人的呼吸皆輕不可聞,加上又沒有其他人,氣氛有些尷尬又有些怪異。
「現在你可以說了,說罷。」
夜緗緦努努嘴,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身子,目光裡沒有諷刺也沒有厭惡,顯得很淡然。
可只有她知道,她是打從心底裡討厭並憎恨這個女子的。
「皇上可曾說過娘娘的眼睛很美?」風曉曉問她。
「他說我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是最美的。」這小毒舌一句話就把人家的後續全都打亂了。
「是麼?那我再問娘娘一個問題。」
「問。」
「娘娘想知道皇上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麼?」
「不就是那樣喜歡上了,有時候感覺來了什麼也說不準。」
就如同她會上經常與她鬥嘴,性子陰晴不定,冷到爆,脾氣差到可以氣死人的花祭夜一樣。
「因為娘娘的脾氣和一個人很相似,而那個人……全皇宮無人敢提起她。」
後來,夜緗緦早已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的,她只記得,離開時,風曉曉眼中的諷刺與勝利。
她用自己的毒舌說贏了她,可她卻用事實——
毀滅了她。
「娘娘,您要去哪啊?等等我們!」
「娘娘您快停下,快停下啊!」
「快!攔著娘娘!娘娘!」
「該死的風曉曉!那個死女人究竟和娘娘說了什麼!他娘的,我要去殺了她!」
「你快別說風涼話了,先把娘娘追上再說!」
就這樣,兩個丫頭追著前面疾步奔走的夜緗緦,一路上邊喊人攔著她,卻都被她那冰冷如霜的目光嚇得不敢上前。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皇后娘娘。
——「娘娘想要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麼?」
她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知道!
那個人是誰與她有何關係!有何關係!
突然,迎頭而來就撞進了一個胸膛,溫暖的懷抱裡有著她最喜愛也最熟悉的梅蓮香,是他。
「緦兒,怎麼了?」
還是那樣溫柔繾綣的語氣,還是那樣清雅磁性的嗓音,可她怎麼突然覺得那樣的刺耳!?
夜緗緦雙手抵上他胸膛,想要推開他,然,卻在即將推開他的時候,緊緊將他抱緊。
「阿夜,帶我回去,我要休息。求你了……」
急促的話語到後來變成了懇求,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可他卻全然不知。
「別急,我們回去。」
花祭夜將她打橫抱起,將她小心抱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著她不多時便睡下去的容顏,面上一冷,疾步走了出去。
「主子。」小涼子喚道。
「娘娘是不是去天牢見風曉曉了?」
「是。」
「讓尉遲聲帶她來見朕。」
「喏。」
輝煌的大殿上,君王一襲黑紅龍袍裹身,墨發三千隨意束於腦後,纖長***的指節輕叩案面,傾城絕色的容顏冷若冰霜。
他著下方跪著卻依舊冷艷傲氣的女子,沉聲問道:「你與緦兒說了什麼。」
風曉曉抬頭他,眼中漸漸浮現出眷戀,可這神情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滿是諷刺。
「怎麼?皇后娘娘沒有說與皇上聽?哦,想來是娘娘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既然這樣,那臣妾自然也是無話可說的。」
「風曉曉,你別與朕耍花槍,朕向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風曉曉一怔,見他那冷峻妖嬈的容顏面無表情,銀色的眸子裡一如既往的波光瀲灩,卻不再是暖陽,而是冬雪。
她呵呵笑了起來。
「臣妾怎麼會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性子呢。我認識你三年,不,該是四年了。我認識你四年,伴在你身邊最久,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呢。你的溫柔,永遠只給予那些你愛的人,你的目光,吝嗇得從不願留在他人身上多一些時間。我以為我遲早可以將你冰封起的心融化,可到現在夜緗緦出現我才知道,我就算付出再多,你都不會愛上我。既然如此,把那些搶走你的女人除去不好麼?這是每一個女人都會做的舉動。」
「是,朕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你。」
沒錢買刀自盡,親愛的晴天們,有刀的快來給狐狸送一把,我要剖腹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