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在傍晚時分便停了,宮人將雪掃乾淨之後,開始佈置會場。
從明露殿一直到整個宮廷皆被掛上了琉璃燈盞,明亮美麗的燈光從宮門口將路照亮,華光籠罩著雕樑畫棟的皇宮,美得耀眼,好似天上的瓊樓玉宇。
殿外亮如白晝,饒是冬日昏暗的夜晚也被打亮,四周彷彿縈繞著點點螢光。
自玉石鋪就的地面上緩步走過,卻驚人的發現每走一步,那磚石上便泛出一圈圈擴散開來的水紋,而水紋中央則緩緩展開一朵如雪白蓮。
可若是觸手去摸,卻發現玉石依舊是玉石,平滑如初。
只是抬起手,卻能聞見指尖依稀染上的淡淡蓮香。
走至大殿中央,一旁擺置著一隻香爐,而那香爐中正散發著裊裊香氣,這香味兒百里可聞,味道不濃,卻清冽芬芳,聞之似掠過心頭的一片輕羽,緩緩落下後,寧靜深幽。
來來往往的宮人更是忙碌,手中端著精緻的杯盞,而後是糕點,最後便是菜餚,一一上齊。
明露殿許久未有喜事,今日恰逢夜皇生辰,繁重冗統的鎏金大門再次打開,裡面距離上一次封後時打開又是一番場景。
每個踏入這明露殿裡的人都會不由心歎這裡的美麗奢侈。
當眾人入座後不久,皇上便攜皇后出現在明露殿中。
今晚的花祭夜並未如往日一般束起長髮,只用一根紫金髮帶綁縛墨發,搭配著墨金色的錦緞龍袍,使他妖艷的容顏愈發光彩奪目,妖嬈魅惑。
而那渾然天成的雍容高貴,更顯他的高高在上,卓爾不凡。
雖放低了帝王的身段,君王的氣勢卻有增無減。
也不知是因為琉璃燈溫和的光芒將他冷冽的妖容打得柔和,還是因為身旁的那俏麗女子,而讓他三千冰寒化作綿綿春日。
再瞧他身邊那女子,鳳髻高挽,淡掃娥眉眼含春,膚若凝脂,眼角染著一點美人淚痣,眉心畫著一朵精緻的花鈿。
淺笑晏然間有淡淡的酒窩閃現,美而不妖,純而自然,那與身旁帝王同色系的墨金色鳳袍穿在她身上,絲毫不顯怪異,反而極襯她。
彷彿她生來便是要穿上這樣尊貴無比的衣物一般。
只不過,她的出現著實讓場上氣氛冷下幾分。
更有甚者上前諫言道:「皇上,這……不妥。」
「皇上,皇后娘娘現今是戴罪之身……怎可……怎可出席……」
「皇上,雖說皇后娘娘現在懷有身孕,可到底是該留在初鳳宮才對。」
……
夜緗緦抬起頭看著高大的帝王,見他正目光含情的看著自己,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她鬆開兩人交握的手,對著進諫的大臣們溫婉一笑。
「各位愛卿們說的不錯,本宮也是這樣認為的。只不過皇上告訴本宮,此為國宴,身為國母的我能出席還是出席的好,否則他朝客人問起,大家也不想讓他朝人看我們的笑話罷?」
意思就是說,她如果沒出現,別人問起皇后去哪了,他們要是說實話,那些使臣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必然會嘲笑起自己國家的。
若說皇后懷有身孕不宜出席的話,那也很荒唐。
哪朝的皇后懷了孩子沒出現的?
怎麼著也是走了過場,坐了一會兒才找借口離開,可她要是連出現都沒出現,人家還會以為這皇后架子擺得不知道有多大。
現在皇后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宴會上,倒不會讓那些使臣們有什麼懷疑的,那坊間傳言皇后因妒忌殺害宮妃一事自然也就沒幾個人會相信了。
這些大臣都是人精,皇后一說,不必點明也明白了,全都退回位置上,只有個別幾個迂腐的老頭還在那唉聲歎氣,連道皇上受美色所惑,君心不復。
這皇上都來了,各國使臣也接連姍姍來遲。
夜緗緦是不待見風月的人的,風衍長得是不錯,但總給人一種陰沉的氣息,加上他在看向他們的時候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讓自己覺得很不爽。
在風衍之後,宮洛湮簡單的穿著一身月白色滾金絲線錦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白玉簪將他部分墨髮束起,其餘的散在肩上。
他眉眼溫潤,俊眉醒目,容貌更是無可挑剔。
俊美的容顏上漾著一成不變的淺淡笑意,週身彷彿環繞著柔和清冷的銀光,如皎月化作光芒將他裹在其中。
公子如玉,貌若天神,舉止優雅,淡若謫仙。
比起先前出現的風衍,宮洛湮這樣一個與花祭夜不相上下的上上極品,可謂是讓此次出席的女眷控制不住的將一顆芳心遺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出現,目光便遺落在了殿中上首的女子身上,見到她與身旁那人那般匹配的身姿,眸光暗了暗,很快便恢復原樣。
而上首的女子看見他出現之後,更是毫不掩飾的揚起了嘴角,給了他一個最甜的笑容。
身旁的人不滿的握住了她的手,見到她怒目看向自己,心尖一軟,指尖忍不住摩挲起她柔滑的小手。
只是,在兩位使臣一一入座之後,卻始終不見出月的人出現。
夜緗緦拉了拉花祭夜的手,壓低了聲音,問道:「皇帝老爹和漂亮娘他們怎麼還沒來?」
「稍安勿躁。」花祭夜捏了捏她肉肉的手背,「許是來遲了,再等會。」
誰料,他這話剛說話,小涼子便躬著身子走到花祭夜的身邊,附耳道:「主子,旻皇在來的路上遭到刺殺,馬車已毀,旻皇后受傷,怕是來不了了。」
花祭夜空出的一隻手在桌上輕輕敲著,在聽到小涼子的話後猛地一頓。
「請御醫過去,不要驚擾他人,還有,派一個分營的人去保護好旻皇他們。那件事可辦好了?」
「一切準備就緒,只欠東風。」
花祭夜頡首,小涼子再次匆匆離去。
衣擺再次被人扯動,小傢伙側頭問他:「怎麼回事?」
他沉吟片刻,道:「不礙事,只是旻皇他們現在恐怕來不了了。」
「他們出什麼事了?」夜緗緦頓時慌了,也不顧下首還有人,拉著花祭夜就是緊張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