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花燈,人群漸散,夜已深。舒殢殩獍
自那一日開懷談笑後,我們都很少展顏而笑。而這年剛過夏至,整個尹莊人都沉浸在悲傷憂愁中,因為娘親的病突然間惡化,請遍了名醫都束手無策。
尹世忠每每帶著希望把老大夫請進大門,卻又失望而送出。
尹師晨於我,雖是娘親,卻如朋友,自我能開口說話,她就會抱著我看雪、聽雨、賞花,偶爾還給我念幾首詩,哼著悠揚的江南小調。她總是說,她很慶幸生活在江南,因為爹的心中唯一獨漏的便是江南這份嫻寧安詳。我知道,她成了我爹的唯一。
夏至到來,娘一病不起,這次的病魔來得太突然,突然到讓人措手不及。病床上的她早已白面如紙,形銷骨立。
「楚玥,我知你醫術了得,並非那些所謂名醫可比,你說吧,娘得的是什麼病?」若是相思成疾,抑鬱而終也好,不治之症,先天性疾病也罷,總歸我要知道尹師晨是得了什麼病。
「馥兒,夫人只是憂鬱過度,導致機理失調,禍及五臟……」
「楚玥,其實我可以接受事實的,你可知,每個大夫開得藥方都是一些養身的,若是幾年前我也不會懷疑,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仍舊開這些藥方,怎麼讓我相信,我娘的病是這些區區養身配方可以治好的!」我扯住楚玥的衣袖,不住踢打,瘋了一般。
所謂養身,也只能慢慢調理身體,中醫養身雖好,可也需在無大病大痛下,然尹師晨早已形銷骨立,瘦的已經不起風吹,怎還能以養身方法治癒!
「馥兒,馥兒,不要心急,那你聽我說……」楚玥緊緊抱住我,我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顫動,「我給夫人把脈,發現夫人心口處有一片陰影。」
心口處有一片陰影?什麼意思。
「這片陰影乃是由一血塊所致,據我推測,血塊一直在長大,如今心臟已經承受不起它的重量,若是再惡化,必將撐破心室,心口爆裂而亡。」
原來這就是真相,難怪一個個名醫都束手無策,在古代,囊腫就是一個不治之症。
「開刀呢,如果開刀的話呢?」
「開刀?」楚玥不解我的意思,雖有關公刮骨療傷,華佗為治曹操頭痛提議剖開頭蓋骨,可惜,開刀一詞在這裡還是新鮮的緊,古代的醫療水平根本不允許這一項手術。
「沒,沒什麼。」我頹然坐地,尹師晨真得沒救了嗎,那個站在湘妃竹下安靜等我放學而歸的女子,終究還是輸在了可惡的病魔下。
夏至後,我一直陪著娘親,叮囑她吃藥,給她講外面的趣事,告訴她我的宏圖偉業,她也會笑著說我丫頭大了心也野了。
可是女兒再野,也離不開娘的手心。
有時候她也會靜靜地看著窗外,我知道,她要看著北方,因為我那未曾謀面的爹就在那裡。所以只要娘親頭往北側望去時,我就會第一時間跑去把窗戶打開。她從由丫鬟扶下床,吃力走到窗口,到現在只能躺著轉頭望去。
今天,是夏至過後第七個日子,炎熱的天氣圍繞著我們,尹莊內一片精神萎靡。不過今天娘親卻是很精神,許是楚玥的藥方起了作用,一大早便把我叫到房中。
「娘,今天您精神這麼好,我們到窗口賞賞蓮花吧。」現在正是蓮葉滿池時,蓮花在鵲湖爭奇鬥艷。
「好啊,馥兒,來坐下,娘給你梳梳頭髮,」娘把我按在梳妝台前,為我理了理不亂的髮絲,「我的馥兒要是成親了,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娘,你說什麼呢,馥兒還小,要不等馥兒成親時,娘給我盤發,娘盤的發是天下最漂亮的。」我依言坐在梳妝台前,眨眼間,尹師晨就給我盤了一個當下大家閨秀最愛的髮鬢。
「我家馥兒當然是最美的,咳咳咳……」娘突然劇烈的咳嗽,我連忙把她扶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娘,喝點水吧。」
「其實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馥兒,以後好好活著,一定要開心。」好好活著,一定要開心。這是娘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迴光返照,我怎會忘了呢,久病不起的她怎會有這麼好的精神。
夏日的尹莊被白色侵染,一如那日冬季的白雪,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人來人往,哭泣聲,幽咽聲不絕於耳,鳥兒叫聲,烏鴉傾訴聲,夏日蟲鳴聲……混在人聲中,如一場黑白電影,在我眼前一一放過,從前世到今生,從被拋棄的棋子到掌上的明珠,交織著,匯聚成了穿越時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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