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說不上,意外到是有點,他們下來的時候,查文斌已經在四周都撒上了石灰和雄黃粉,這兩樣東西可以有效抵禦蛇蟲。
外圍是數不清的毒物,蟲蛇鼠蟻的簡直拿這當做了安樂窩,這些東西在道士的眼裡是不足為據的,亂葬崗裡最多的便是這些,精通丹藥煉製的道門裡頭有的是法子驅趕。
唐遠山一下來就跪了,朝著那口棺材又是磕頭又是拜的,稀里嘩啦的流了一通眼淚,也不知道是不是給嚇的,大致就是後代來看您了,遵照遺囑之類的,請先祖保佑。
超子調侃道:「你確定那個是?」「不是查先生說應該是嘛?」「萬一不是呢?」
唐遠山:「……」
兩個大漢舉起火器一通掃射,無數蛇蟲紛紛四下逃竄,用蠻力來對付這些玩意是最管用的,查文斌又給每人都發了雄黃丹,吞嚥之後在一天內不會有蛇蟲靠近。
棺材的確如超子說的,是倒放,有點像玻璃展櫃那般,裡面放著的是個標本。
棺內的人保存的很好,六七十歲的模樣,五官有些乾癟,那是脫水造成的,頭髮鬍鬚都在,暴露在外的指甲有一寸多長。人死之後只要不立即腐爛,頭髮和指甲都會繼續生長,一直到體內的養分耗盡,這也是乾屍為什麼容易變殭屍的原因。
屍體穿著得體,一身紫色的長褂上繡著仙鶴和福山壽海紋,頭頂有一座綸巾,兩角朝上,也是死黑色,上面畫著壽桃,寫著福字,典型的宋代男子打扮。
「查先生,有沒有問題?」
「看屍一切正常,看年代也符合,唯一就是這口棺材的來路有些不明。那口盜洞容不下這麼大的棺材進來,恐怕令先祖是雀占鳩巢了,天然水晶造的棺,不是尋常人家能有,唐門我看那時候幹的就不光是販鹽這麼簡單。」
超子眼尖看到了一件東西:「有個箱子在頂上,能碰嘛?」
「懸於頭頂,一般都是重要的東西,可以拿,但是別用手碰。」
「不用手,用腳?」
「拿著!」卓雄遞過來一副手套道:「文斌哥的意思應該是不用身體接觸。」
查文斌讚許的點點頭,超子戴上之後騎在大山的脖子上輕輕取下。那盒子平凡無奇,連鎖都沒有,上面一層厚厚的灰,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封信。
為什麼說是信?因為那封紙上寫著:「唐氏後人親啟」
「能碰嘛?」唐遠山有些緊張。
「可以,但是得戴手套。」
唐遠山哆哆嗦嗦的打開信,一邊看著四周的情況,一邊掃著信上的內容,他生怕和超子一樣,手上的信突然就成了毒蛇,一直到看完的時候才長舒了一口氣。
「謝謝查先生,這封信的確是先祖留的,可以確定這就是先祖的棺木,您看是不是可以帶走?」
「可否告知信中內容?我只想知道一些關於這裡的消息,其它的不關心。」
唐遠山想了一會兒答道:「好吧,信上說,羅門一直在尋找各種秘法替朝廷解憂,唐家在這一代先祖成為羅門龍頭,情報稱在古閩越國有一種可以讓人永葆肉身的棺材,先祖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奈何元兵滅宋,張世傑與陸秀夫帶兵與元兵大戰於崖山,兵敗陸秀夫背著剛滿八歲的南宋流亡皇帝趙昺,跳海殉國,南宋徹底滅亡。
先祖以為,漢人的江山讓給了蒙古人來坐,是國恥,於是便隱瞞了這口棺材的消息。於是委託當日帶他尋寶的高人將自己封於棺內,待來日再尋它處安葬,並著僕人臨摹地圖與畫作傳與後人。」
超子點頭道:「這麼說來,唐家先人把原本獻給南宋皇帝的棺材給藏在了這裡,自己住了進去。也算是個愛國主義者,沒落到元人手裡。」
「按照信上所說,先祖似乎入棺的時候還是活著的,查先生您看,我們是直接把棺材抬出去還是?」
「這口棺,誰都動不了。」查文斌看著自己的手中的羅盤道:「這口棺的位置在丁級星的最後一顆,根據下葬的年月和地理推算,此處是一三煞劫位。三煞劫是陰氣源泉,週遭方圓五百里內的陰煞之氣皆是從此處而來,放一具棺木在此,本想棺中之人日夜遭受煞氣侵蝕肯定早已屍變。如今看先祖沒有屍變跡象,那就是這口棺材的功勞。
所謂三煞,寅午戌合火局,火旺於南方,北方乃其沖,為三煞。亥為劫煞,子為災煞,丑為歲煞,也稱墓庫煞。這地按理來說是不得下葬的,差了一絲一毫必定犯煞而絕後,更別談幾百年榮耀。
不過,我想,也正是如此,那位高人來了個以毒攻毒,三煞全站,恰好堵住了下方冥龍的出口,化陰為陽,化煞為福。那冥龍日夜以陰靈煞氣撞擊這口棺材,雖然水晶有天然的辟邪驅煞能力,但水滴石穿,日子久了,終究會破。那人算得這口棺材能維持到哪一天,於是便有了今日的挪棺遷墳之說。」
唐遠山懂些易經,聽了查文斌的分析也覺得有道理,心中也犯了難:「那動不得豈不是眼睜睜的看著冥龍入世?」
「超子,現在幾點?」「早上八點三十五分。」
「還有7個小時左右,傍晚六點,月亮出現之時,這口棺材怕是就要逐漸破了,我們要等。搶在完全破裂的那一瞬間,冥龍掙脫的力氣也會是最大,搶在這個時候,一擊必殺。」
素素不解的問:「文斌哥哥,這世上真的有龍嗎?」
「或許有吧,對我來說,龍就是一股氣勢,有的人看到了,有的人則看不到,就像像這風水,看似無形卻又無處不在。卓雄和大山看著點超子,我去打個盹,有點乏。」
查文斌靠著一塊石頭睡了,從下來的時候他就努力的撐著自己的眼皮。好睏,精力真的不如過往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睡著、睡著,他覺得有東西滴在了臉上,黏糊糊的,順手一抹,一股腥氣直衝腦門,一下子人就醒了過來。
攤手一看,一團血紅,一張醜陋的臉正對著自己,他的五官已經腐爛,半個眼球正掛在臉上,白色的蛆蟲正從鼻孔裡爬出又在嘴巴裡鑽了進去……
「殭屍!」這是查文斌的第一個反應,但他著手去拿七星劍的時候卻發現劍已經不在了。再看,自己的劍正背在那個人的背上,他就這麼近距離的看著自己。裂開的嘴一笑,三兩個蛆蟲掉了下來,正中查文斌的臉,那蟲子和皮膚接觸之後還在蠕動。
查文斌向後挪了幾步,再看,超子大山卓雄還有素素和唐遠山正在昏睡,四周幾盞跳動的燭略顯蒼涼。
那個人沒有追過來,而是靜靜的在原地看著查文斌,開口道:「你終於來了。」
「你是誰?」查文斌一摸,自己的乾坤袋也不知了去向。
那人哈哈大笑道:「害怕嗎?人死了之後都是這個樣子的。」
接著,查文斌就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不得不使勁的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那個人還在原地,只是他臉上那些腐爛的皮膚不見了。
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正盤坐在自己的身前,他的頭髮散落,皮膚黝黑,略顯消瘦的眼眶看著有幾分深邃。
「我等你很久了,你比我要有出息,可是我們終究一樣逃不過命運的玩弄,所以你比我活的更累。」
見到他的真容,查文斌反而淡定了:「等我,又何必呢?你是想告訴我,我死了之後也是和你一樣嘛?」
「不是嘛?都一樣,八百年,彈指一揮間,我以為你會比我聰明,沒想到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我們注定都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你找了這麼個地方,以為這樣,就可以了?」
「我以為是這樣,沒想到我還是算錯了,一開始就沒有魂的人,怎麼又會在乎再少一魄。」
「所以,我們世代都在煎熬,你和他,那個我見過的人一樣。你們都以為自己是對的,我和你們不同,我一直在抗爭,我沒有認命。」
「沒有認命?那你以為自己還很長嗎?要不是到了這份上,我也不可能見到你。」
「是啊。」查文斌站了起來道:「見到自己的前世,多麼讓人覺得害怕的一件事。可是我不意外,每一世的我們都不會輪迴,只會在土裡看著自己腐爛,受盡煎熬,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吧。」
「嗯,我們和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不同。我們都是可悲的複製品,三魂七魄不全,入土得不了安。」
「可以告訴我嘛?」
「你已經比我還有我的前世和後世出色了,你很了不起,至少這把劍已經不同了。從第一世起,我們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萬物都是有陰陽五行的,生於自然,毀於自然,生老病死一切都在命理之中。而我們不同,我們是被憑空創造出來的,是天地所不能接納的,有違天罡常理,是錯誤的存在。
所以,每一世的我們都是天煞孤星,受盡了天地的折磨。天地故意讓我們去瞭解,讓我們在冥冥之中接觸道,知道的越多也就越痛苦,也就越想逃,可是又怎麼能逃得掉?我等待了八百年,終於等到了你,也證實我心中的疑惑。」
「什麼疑惑?」
「證實了『我們』的存在。」
「什麼是『我們』」
那個人起身指著查文斌道:「我和你,還有更多的他,我們都是來自於最初的那顆種子,一直在延續,前世的那一個卻並沒有墜入輪迴消失。時間有多久,就會有多少個我和你,這個答案我等了整整八百年,一直到看見你的到來。」
查文斌也起身道:「那你找的可真夠久的,我花了十年,你已經是我見到的第五位了!不過,你是唯一一位能預測到我來的人,看來我們一直在突破,不是嘛?或許到了我這一代,一切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