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都是黑暗裡摸爬滾打慣了的,超子一個箭步射到開關處,「嘩啦」兩下過後,燈並沒有變亮:「估計是燈泡炸了。」
幾人抄起手電,屋內的光亮一片慘白,瞅了一眼,屍體還在,查文斌懸著的心暫時先放了下來。
卓雄去隔壁廚房拆了一個燈泡下來給換上,這下可好,大家發現少了一個人。
誰不見了?小齙牙!
超子笑道:「那小子不見了,該不是剛才被嚇跑了吧。」
「不可能。」卓雄指著外面那一片漆黑說道:「就外面那片地,你讓他一個人去試試?」
就在兩人爭論著小齙牙的去處之時,大山突然說道:「噓,你們聽,好像樓上有動靜。」
這二樓是用木板隔成的,木板的隔音效果非常差,只聽樓上傳來一陣「嘶嘶」得摩擦聲,那聲音聽的非常真切。幾人相對一視,超子和卓雄反握著匕首就朝著樓梯口摸去,查文斌看了一眼那熄滅的蠟燭叮囑道:「萬事小心。」大山和查文斌則留守在一樓,以防這邊還會發生什麼變故。
二樓是一個拐角樓梯,也是木質結構,沒有燈,黑漆漆的。樓梯的一邊是牆,另外一邊則是用木板,這種結構可以擋住客人在大門處直接看見樓梯,但也間接的造成這地方平日裡見不得半點陽光,所以老宅子的樓梯多半晚上是沒人上去的。
超子和卓雄是藝高人膽大,貓著腰在這種積滿灰塵的樓梯上行走也沒發出半點聲響,那種「嘶嘶」聲在這裡也聽的更加清楚。兩人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等下要發現危險目標就直接擊斃。
到了最後一格樓梯時,卓雄把手中的電筒突然打亮,超子按照聲音發出的位置突然衝了過去。手中的刀還沒揚起來,超子就蔫了,後面準備二次進攻的卓雄也停下了腳步。
超子罵道:「操,你這貨怎麼溜到這裡來了,害我們在下面好找。」
小齙牙是半蹲在地上的,屁股撅在那兒一聲不吭,超子走過去抬起腳照著他就是一下,「叫你裝神弄鬼的!」這一腳踹得小齙牙人往前一趴。
這一腳的結果不是換來小齙牙的慘叫,而是超子手中的匕首跌落到了樓板上。
「文斌哥,趕快上來!」一聲大叫直接擊穿了樓板,靈堂內的查文斌和大山迅速衝到了二樓,眼前的這一幕讓四人面面相覷,震驚不已!
一灘血,一堆毛,一隻已經成了肉乾的貓屍,那只黑貓被小齙牙給活活吸乾了血!
看著兩眼無神癱倒在地上的小齙牙,超子撿起那只方纔還矯健無比的黑貓查看道:「喉嚨被咬斷了,我估計再晚點上來,腸子都得被他掏了吃了。」
此時的小齙牙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嘴角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兩顆齙牙上沾著毛髮和血的混合物,整個樣子猙獰無比。
查文斌仔細對著小齙牙的瞳孔看了下,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從兜裡摸出一塊死玉塞進了他的嘴巴裡說道:「你們三個把他送回老鄉家裡,用繩子捆好手腳,等我這邊處理完了再過去。」
「那不行,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要不讓他倆送,我陪著你?」超子指著大山和卓雄說道。
查文斌黑著臉看了看四周道:「這地方不是人力能有所為的,你們留下只會徒添危險,我不能保證下一個中招的人會是誰,有的東西不是靠人多就有用的,跟了我這麼久了,你們還不明白嗎?」
「這兒真有鬼?」大山問道。
查文斌點點頭,摸出羅盤一瞧,只見指針不停的四處亂顫,根本定不住方位。
「快走,再晚我怕你們都得搭在這兒,天亮之前我要是還沒回來,你們就等公雞打鳴之時提一壺童子尿先潑大門,再往屋內丟一隻公雞,照做了之後才能進門,記住了沒?」查文斌頓了頓繼續說道:「一會兒到了那邊,在進門之前先把左右肩膀各扇三下,再朝著地上吐口唾沫,小齙牙今晚估計是醒不過來了,一切等我回去之後再說。」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這幾人都明白,如果此事真涉及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他們三人留下只能是個麻煩,於是便扛著小齙牙下了樓。
「等等。」查文斌喊道:「把這貓也給帶回去,進門之前找個地方架堆柴給燒了,留下的灰明兒一早找個糞坑丟進去,記住別讓生人碰到。」
三人帶著小齙牙和已經乾枯的死貓離去,只剩下查文斌一人守著空蕩蕩的老宅子和那句屍體。
停放屍體的木板下方,長眠燈已經再次熄滅,不知是它自己滅的還是剛被貓打翻的。回到靈堂的查文斌找了一張椅子就坐在丁力的跟前,把燈也一併拉掉了,對於他而言,黑暗和亮光還不如索性選擇黑暗。
「你不想走?」查文斌對著那具屍體問道,死人顯然是不會回答他的問題的,但是他卻像放佛聽到了回應一般繼續說道:「人死燈滅,六道輪迴不是你我想改變就能改變的,如果能改的話,我又如何會落得如此下場。」說到這兒,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我不想傷你,但你卻接二連三的傷別人,死後況且如此爆戾,生前想必也是個火脾氣。不是你把我們這些人趕跑你就可以不用死的,閻王要收你,你又怎能逃脫生死簿?早一日走便早一日投胎重新做人,在這世上強留,終究是會灰飛煙滅的。」
「匡當」一聲,原來是掛在牆壁上的相片框落到了地上摔碎了,過去人們照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黑白照片留下的印記都被很珍惜的用鏡框裱上掛在家中最顯眼的位置。
「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若再執迷不悟,我便收了你!」查文斌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支香插在跟前點燃說道:「一炷香後,自動現身,否則別怪我劍印無情!」
七星劍「噌」得一聲被拔出劍鞘,橫放在查文斌雙膝之上,而他則閉起了眼睛靜候變故。道士的劍最常見的有兩種,一種是金屬製,一種是木製。金屬製的劍是以攻擊性為主的法器,在過去道士們也需要武器防身,這種既能做法又能防身的寶劍便成了他們的隨身物品。
一柄好的劍不僅需要材料和鍛造,更加重要的是道法的熏陶。七星劍歷經千年道法,日夜與道相隨,早就成了威懾惡鬼精怪的利器,加上死在這柄劍下的惡靈不下數百,只一出鞘,孤魂野鬼當即下跪求饒。丁力他再凶不過是死了一日的普通莊稼人,還能強得過查文斌身上那幾件讓陰差都低頭的法器?
出乎查文斌意料的是,一炷香燒完,屋子裡的陰氣反而更顯得重了,門外的濃霧似乎也開始侵了進來,眉毛上都沾著濕氣。
查文斌歎了一口氣緩緩起身:「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如此,我便留你不得!」
鬼魂這東西肉眼看不見,凡人也識不得,查文斌卻有多種辦法。只見他走到大門處關上大門,從乾坤袋裡掏出八卦鏡懸在門頭之上,此為「封宅」,再摸出一枚天師符夾在八卦鏡後頭,此為「閉門」。
樓梯口設紅線一根,離地約莫十公分高。紅線中間穿了一枚銅錢,銅錢下方再用一根金絲拴著一隻三條腿的蛤蟆,那蛤蟆的大小約有人的巴掌大,一對眼睛已經不輸剛才的老黑貓。「夥計,後面這條道就交給你了。」
「咕呱!」那蛤蟆叫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三足蟾貴為道家歷代傳說中的神物,它能震懾一切惡鬼邪神,雖然這只三足蟾年歲尚小,但對付一個鄉村野鬼綽綽有餘。
查文斌一腳踹翻那用來燒紙錢的鐵盆,右手抓了一把火硝粉往盆裡一丟,七星劍順勢往那鐵盆上一劃,火星四濺,火硝粉瞬間「滋」得一聲發出白亮的光芒,一團濃煙隨之升起。
就藉著這麼一絲亮光,查文斌只覺得後背上冷汗一陣接著一陣,這屋子裡何止丁力一個,單是他正前方就有幾個穿著白色壽服,手持招魂幡和哭喪棒的陰差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