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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番外 】走失的晴天——by倪逸鋒(完結) 文 / 水藍寶

    走失的晴天——by倪逸鋒

    忘記了天空多久沒有放晴,一直都是濕漉漉的。舒榒駑襻

    小妮嵐,這一次我一定要放棄你。

    小妮嵐…妍…

    似乎只要默念著這個名字就能止住胸口上湧的悲傷,似乎只要默念著這個名字就能將她召喚到身邊。

    小妮嵐,喝完這瓶酒,醒來的時候我一定會開始放棄你。

    我坐在地板上,像被人抽掉脊椎一樣,醉醺醺趴在茶几上。機械地往酒杯裡倒酒,機械地往嘴裡灌酒,就像設定好的程序,不斷地重複,重複疃。

    喉嚨冒火一般乾澀疼痛,發不出一絲聲音,就連哽咽的力氣也慢慢地消失,只有眼淚不停流出,就像是春天的雨水,連綿不斷,無聲無息地落下。

    討厭雙眼濕漉漉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那年英國的夏天,一直下著雨,看不到晴天。

    我已經忘記從霧的家搬出來多久。

    這段時間,無論吃什麼東西,彷彿都只有淚水與酒精的味道。日與夜已經顛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用哪個國家的時間的作息表,只知道餓了就隨便做東西吃,清醒的時候就喝酒,眼淚始終沒有停過,下巴也生出了青色的鬍渣。

    真的很討厭濕漉漉的感覺。

    小妮嵐,這一次我一定要放棄你。這句話,我數不清到底是第幾次對自己說了。

    腦袋疼痛的時間比不疼的時間多,我覺得自己可能患了間歇性神經病,因為別人都說神經病人思維廣,而我就是這樣了。

    想好多東西,想好多事情,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想。

    想眼淚倒流到心裡會不會沖掉難過,想怎麼才能忘記她,想還有什麼方法能留住她。我還想室外會不會下雪,我現在這樣應該要用什麼詞語去形容,如果當初我沒有遇到她,或是忘記了她,又或是出了意外的人是我,情況會變成怎樣。

    再一次,我在濃烈的酒氣中,意識模糊地昏睡過去。

    這一次醒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感到腦袋痛得抬不起來,因為腹部劇烈的疼痛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意識,讓我感覺不到腦袋的疼痛!

    頓時意識到不妙,我馬上打電話喊來了救護車。

    飲酒過度,飲食不規律,胃穿孔。我在醫院躺了幾天,順便做了身體檢查。

    身體報告出來那天,我真的很想放肆地大笑出聲。胃癌?!還晚期?逗不逗啊(我被腦殘水惡搞笑了)?!

    哈,哈哈!

    可是為什麼會有淚水從眼睛中流出來呢?

    小妮嵐,難道上帝都要用這種方法要我放棄你?難道就算我想用哥哥的身份守護著你也只能是一種奢望?

    在天堂看不見你那溫暖的笑容,那麼,在我到達天堂之前能不能再假裝多愛我一天,讓我用靈魂記憶你的笑臉,即使在萬年孤寂的天堂我也不會那麼孤單。

    小妮嵐,你拒絕了我的請求。可是我知道你心底還是很在乎我的,我也知道如果我把真想告訴你,你一定會留在我身邊。

    但是如果我這樣做,利用你的憐憫讓你留在我身邊,我連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留給自己最後的驕傲,所以我決定把這個秘密藏起來。

    幾天後,醫院方面居然告訴我是數據出錯,我沒有胃癌,更加不可能是胃癌晚期!最多吃就是經常喝刺激性會引起胃痛而已!

    我真的有衝動把醫院告上法院!

    幸虧我沒有把那件事告訴小妮嵐。

    不過,這幾天我真的想通了很多事情,想了很多以前抗拒去想,迴避去想的事情。人總是體會過一無所有,才懂得如何去珍惜,才懂得不要貪心太多。

    所以我知足了。不再強求那些帶著時限的假裝的愛,只要她可以幸福地笑著,我就算站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又有什麼關係。

    而且,這樣的我能擁有另外一個身份守護在她身邊,不已經是有神的眷顧了嗎?

    但是當我看到她難過,要我如何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角落,對她不聞不問?!

    我不知道小妮嵐發生什麼事,但她說阿煦不愛她,她想離開這裡,後來她還說讓我不要離開。當她對我說不要離開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就算是上帝,也無法將我從她身邊帶走。

    她要離開這裡,這個地方會讓她的眼睛變得濕漉漉,讓她的心也濕漉漉,看不到晴天。我那麼討厭雙眼濕漉漉的感覺,怎麼可以讓我深愛的人去體會這樣的感覺。所以我按她的意思,聯繫好私人飛機,明天就把她帶離這裡。

    我有那麼一點點興奮,但是我又感到那麼的不安。

    一個人有希望,但希望卻似是而非的感覺是最難受的。我害怕她回去後會有一天突然從我眼前消失,重新來到這裡找回阿煦,所以我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問她是不是已經想好了。

    飛機起飛前,通訊設備中突然響起了阿煦的聲音。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小妮嵐一定會被阿煦說服,下機留在這裡。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沒有改變主意,她堅持要離開!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再給一次機會自己,讓我對她好,讓我感動她。

    讓我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後來,小妮嵐答應了做我的女朋友。

    每天聽著她說「鋒,我喜歡你。」陽光都彷彿變成了蜂蜜,全世界都滿滿地被蜂蜜包裹,甜蜜得醉人。

    阿煦就好像從來都沒出現過一般。當然多虧了裴翠,因為她知道小妮嵐在「芳塔浠」的事後,讓所有人都屏蔽了有關阿煦的事。

    小妮嵐也從來不提起阿煦,好像得到選擇性失憶,把有關阿煦的完全忘掉。但我知道,不說出口,只是因為她將阿煦藏在不被打擾的心底。就像阿煦送她的那枚戒指一樣,她把它放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和小妮嵐的關係一天一天親密起來,但我總覺得有不踏實的感覺。彷彿一切都不是屬於我的,彷彿小妮嵐對我的感情只是我從阿煦那裡偷回來的,就像那一枚銀幣一樣。

    到大不列顛參加母親的婚禮前,小妮嵐答應了我和我到歐洲旅行,並且找回那那年夏天的記憶。

    一切都那麼美好,卻又那麼不安。

    我一直希望能夠和小妮嵐看《殭屍新娘》,因為裡面有一段誓言我很想對她說,我也想拿著一枚戒指對她說:with0this0ring,i0will0ask0u0to0be0mine.

    小妮嵐很喜歡本大叔的冰淇淋,即使知道對胃造成很大的負擔,我還是堅持每天陪她去吃。我想,如果在看電影那晚能弄到本大叔的冰淇淋,把戒指放到冰淇淋裡面一定會讓小妮嵐很驚喜。

    可惜,本大叔的冰淇淋拒絕外帶。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偷偷瞞著小妮嵐,每天早上四點給本大叔送最新鮮的材料,風雨不改。

    剛剛好趕在去旅遊的前一天,本大叔終於答應讓我外帶一份冰淇淋,他把秘方告訴我,讓我即使帶回家也能保留最完美的口感。

    而就在今天,小妮嵐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毫無阻礙地看到了有關阿煦的新聞!她的眼神,分明是抑制不住的思念以及愛戀。

    她眼底帶著碎鑽一樣的光芒,在陽光底下一閃一閃,璀璨易碎。

    我的心被她那一襲眼芒割傷,流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恐懼和不安。

    是的,即使她跟著我回來,她還是想著阿煦。她說喜歡我,只不過是她對自己的催眠,但她心底卻藏著不可催眠的部分——她愛阿煦,從未停止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要把自己鎖在我身邊,但我知道我應該放手了,即使十分不情願。我是她幸福的枷鎖,有我在她的幸福始終上著鎖。

    我知道只要多看她一個眼神,我就會多一分猶豫,我會捨不得她,所以我只能選擇悄悄地離開。

    戒指我藏了起來,《殭屍新娘》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放了下來沒有和小妮嵐一起看,所有的幻想就到這裡結束吧。

    《if0only》,如果能再愛一次。

    小妮嵐,你知道嗎?我並不是被電影感動哭的。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不能有這樣一次機會,為什麼我不能有再愛一次的機會,為什麼我們的愛已經無法挽回。我也好想要一次這樣的機會,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愛上除了我以外的人,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失去你。

    沒有if0only,所以我們不能再愛一次。

    所以我注定要失去你的愛。

    最後一次聽你說喜歡我。

    最後一次用戀人的吻去親吻你。

    小妮嵐,你喜歡阿煦,我真的沒關係。因為現在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地笑,即使我永遠見不到晴天,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地笑。

    我是你幸福的鎖,阿煦是你幸福的鑰匙。

    我知道阿煦在發佈會上說的未婚妻就是你,阿煦愛著的人就是你。

    simon家族不同的信封有著不同的含義,給小妮嵐留信我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代表愛情的信封。

    只是對著信紙,我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不知道說太多會不會讓她覺得是負擔,不知道說太少會不會顯得沒有誠意。

    想著與小妮嵐的過去,眼睛又不爭氣地變得濕漉漉。

    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我懷念晴天的味道,卻又捨不得雨天裡面的思念。

    我一邊寫,手卻一邊難過得發抖,我好不容易才能壓下悲傷,把字體寫得端正。

    如果發現我突然消失了,小妮嵐多少會感到難過吧。所以我計算好時間,給阿煦打了個電話才上飛機。

    我相信阿煦一定有能力帶走小妮嵐的各種悲傷。

    我獨自一個到了歐洲旅行,因為不想被任何人找到,和外公他們打過招呼後,提了一些現金便再也沒有使用過信用卡之類的東西。

    沒有去著名的景點與都市,我一直都遊走在不同國家的鄉村,然後自己賺錢自己花,悠閒且懶散地到處走。

    每天都會有不同的女性和我搭訕,尋找或者不找理由就邀請我去喝一杯。

    每天都遇到許多不鹹不淡的事情,彷彿我的心緒也開始變得平靜,變得不鹹不淡。

    每天都會想到小妮嵐,想她過得好不好,想她會不會想我。

    這段時間莫名地喜歡上口風琴。

    閒下來或者發呆的時候就會隨意吹著小調。悠長的樂聲寄托著思念在鄉野間,隨著風飄到很遠,與自然混為一體,彷彿那是自然發出的詠歎調。

    直到母親的婚禮的前幾天,我才結束我的歐洲浪人之旅。

    下了飛機,打開到歐洲後就沒有開機過的手機,那一瞬間,信息和留言鋪天蓋而來,外公的爺爺的母親的uncleann的還有小妮嵐的!

    從他們莫名其妙的話裡面,我隱約瞭解到他們認為我有晚期胃癌!我被他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打算打電話過去問清楚,前面卻突然衝出一個人影,然後緊緊將我抱住!

    我好半響才意識到這個人是小妮嵐!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死掉,再也見不到你了。」隨著她顫抖的聲音,有溫熱的液體掉到我的脖子上。

    她在哭。

    阿煦站在十幾米外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的領子敞開,在脖子光潔的皮膚上,一個嫣紅的吻痕十分顯眼。他看她的眼神是分明的信任與溺愛。

    我怔怔地抬起手掃著她的後背,用安慰的語氣說:「我只是一個人到歐洲散心,又不是去戰場,怎麼會死掉呢?」

    「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我都知道你有胃癌了!」隨著小妮嵐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感受到落在脖子上的淚水更加洶湧了。如英國南部的大雨,滂沱的,無序的。

    我愣了愣。胃癌?到底他們是從什麼地方知道我有胃癌的?!

    「小妮嵐,是誰告訴你們我有胃癌的?我很健康……」

    「說謊!」小妮嵐大聲打斷我說的話,「上次在『明斯忒堡』我看到你丟到垃圾桶的病歷,而且你又經常胃痛要吃藥!你還想繼續隱瞞下去嗎?!」

    頓時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看到的那份是出錯的病歷!

    然而,此時在心底卻有一種暖暖的物質在流動,彷彿還帶著甜味,我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為小妮嵐如此在乎我而感到幸福。

    她是愛著我的。雖然這種愛是與阿煦不同的愛,但我已經知足了。

    我花了好大力氣,才讓小妮嵐相信她看到的那份病歷其實是出錯的病歷,我身體很好,除了胃有點小毛病以外。

    當然除了和小妮嵐解釋,還得回去和家人交待一聲。

    母親婚禮的事情完全不用我們勞心,就連穿什麼衣服都早已經有人替我們打點好。小妮嵐帶著阿煦在牧場附近到處逛,我也很厚臉皮地跟著他們一起。

    牧場以及牧場附近一帶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小妮嵐去的好多地方都是昔日與我流連過的,恍神間彷彿能看到那個盛夏在無憂地玩耍的我們。

    小妮嵐和阿煦兩人好多時候都心有靈犀般,只需一個眼神或者一個淺笑就能傳達彼此要說的話想要表達的感情,濃情肆意。

    高大的喬木下,小妮嵐和阿煦相互依偎眺望大海。小妮嵐的手不時對著遠方在比劃,像是在說什麼驕傲的事情。海風獵獵吹拂,衣袂翻飛,他們的髮絲交纏在一起。

    這裡是第一次遇到小妮嵐的地方。

    那天我想起了去世的父親,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在我最狼狽的時刻,有個靈動的女孩騎在棗色的馬上,好奇地,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

    她的眼神如此清澈,彷彿一下子能將我的落魄看透,讓我的難堪瞬間放大,我只能落荒而逃。

    舊地重遊卻物是人非,我最愛的人卻最愛別人。我以為看著小妮嵐和阿煦這樣如膠似漆,我的心會如當初一樣疼痛到窒息。

    我也不知道是真的看開了,還是潛意識中把感情深埋。

    只是看到小妮嵐純淨而美好的笑容,我心底的雲翳彷彿在消散,有一絲絲光亮,隱隱約約照落在我心間。

    餘光瞄到阿煦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小妮嵐一下,我覺得自己也應該迴避了。

    別過視線,我背對著他們向相反走去了。此時陽光好像突然變得明媚,我的眼睛有些不太習慣,像很久沒見過陽光一般,稍稍瞇起了眼睛,擋住一些落入眼睛的光線。

    陽光醇厚乾燥的氣息混著海洋的味道隨風飄蕩。

    我緩緩抬起眼睫,看著覆蓋了一層金色輕紗的海面,波光一閃一閃,是海洋笑明亮的眼睛。

    照亮了我的心,晴天彷彿再次來到了我的世界。

    我從口袋中取出口風琴,吹著低沉悠遠的曲調,放任旋律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是你走進我世界的地方,也是我與你說再見的地方。

    明媚的陽光在天邊綻放,這不是濕漉漉的雨天。

    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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