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舒榒駑襻
那麼長的時間能改變的除了氣候還有什麼?
後來,安妮嵐換了手機的號碼。
後來,凝澈晴也有來找安妮嵐,不過也只有第一次問過她和凝澈煦的事情。
後來,安妮嵐很順理成章地做了倪逸鋒的女朋友。倪逸鋒對安妮嵐無微不至的呵護,讓他的人氣升得像火燒溫度計一樣,無論男女都被他的魅力征服得貼貼服服,模範男友幾乎成了他的代名詞彖。
後來,所有人都會有意識地避開有關凝澈煦的話題。一旦有關於凝澈煦的消息或新聞,所有人都會立即轉換頻道。當然敵對分子例外,像宸西茜,不過後來她也不得不屈服在馬術部的淫威下!因為眾人偷偷把她頤指氣使輕蔑藐視的那一面拍了下來,剪輯成短片送到了皇室,皇室將她列入重點重新培養的第一位,使得她看到安妮嵐都變得十分安分。
流火般的七月下旬,烈日當空。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空,肆無忌憚地發出讓人叫苦連天的光熱。
裴家的人有著怕熱喜寒的基因,暑假後都到了南半球避暑,安妮嵐沒有去,所以暑假後她搬到和倪逸鋒一起住洇。
廣場噴水池邊上的白鴿受到驚擾「撲啦撲啦」地騰飛,白羽和黑影交錯光影錯落,安妮嵐從白鴿群中闖出來,嘴上還大喊著:「阿鋒,我喜歡你!phoebe,i0love0u!」
她臉上帶著如孩童般純潔的笑容,彷彿獲得了全世界最美味的糖果。
倪逸鋒追在她身後,再度引起一群白鴿受驚騰飛,光影忽閃。他夠著了安妮嵐的手腕,然後猛地一拉!
安妮嵐一下子就跌向他的懷裡,沒有任何牴觸的神色,她順勢攀上他的脖子,直勾勾看他雙眼,盈盈雙眸滿是歡樂的情緒。
「小妮嵐。」倪逸鋒低低地呼喚,他垂頭著看她,鼻尖抵住鼻尖,兩人的眼睛就在咫尺之間,這讓他的心跳有點快。
他喉頭上下滾動,輕輕地歪了一下腦袋,湊上去吻安妮嵐。
「嗷嗷嗷——又是你們把我的白鴿弄得雞飛狗跳!你們少來這裡破壞一天就不安心是吧?!」
突然,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倪逸鋒的偷吻計劃頓時被打斷,一個歐巴桑甩著胖胖的身子追了過來!
安妮嵐和倪逸鋒都有默契地愣了愣,然後緊緊牽著對方的手撒腿就跑!
「大嬸!我們錯了,下次不敢!」安妮嵐一邊逃跑一邊轉過頭抬手歉意地點著太陽穴。
「第一次我就信你們,可是你們一次又一次,還敢說不敢!」歐巴桑一邊追一邊罵罵咧咧,後來實在追不上,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渾身汗津津的,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氣憤地咆哮:「明天別讓我逮住你們!」
其實安妮嵐並不是特意每天都來搗亂的,只不過這裡附近開了一家冰淇淋冷飲店,冰淇淋都是店主特製的,低熱量,很健康,重點是很好吃!
安妮嵐每天都會到這邊吃冰淇淋,而且她似乎把白鴿驚嚇得「撲啦撲啦」地騰飛有種上癮的趨勢,所以就很順便地去搗亂一下。
「呼,這個大嬸還真鍥而不捨,每天都被她追!」
安妮嵐數落,但她上揚的眉梢分明透露出眉飛色舞的興奮,那雙透徹的眼瞳彷彿聚集了太陽的光芒,亮得照明了世界。
這是他最忍不住親吻她的樣子之一。
「小妮嵐,你再這麼惡作劇,大嬸遲早會瘦下來把你逮住。」倪逸鋒抬手輕輕揚了揚她淺啡色的髮絲,替她驅散熱氣。
忽地,他的動作頓了頓,情不自禁地垂下頭吻了一下她雙唇。那種柔軟的觸感,彷彿是一塊吃了能感到幸福的蛋糕。
被偷吻的安妮嵐假怒地對倪逸鋒努嘴擠鼻子:「我是被你逮住了!大嬸如果想逮住我,除非這裡一帶的西點店都倒閉!」
倪逸鋒也不說什麼,他只是壞壞的笑著,有點小得意,然後牽著安妮嵐的手繼續往前走。
「本大叔答應讓我把冰淇淋外帶回去,所以今晚的甜點是本大叔的冰淇淋。」
「咦?他之前不是說什麼都不讓外帶的嗎?你***他?!」安妮嵐有些吃驚,不過又隨即想到這位大少爺還有難倒他的事嗎,不禁揶揄。
「小妮嵐,在你心中我就只能***嗎?」倪逸鋒輕輕地拉了拉她的手,使她更加靠近自己,「本大叔是被我誠意打動的。」
唇角微微揚起,他暗紅的眼眸流動著異常明亮的光彩,彷彿是獲得了最高的榮譽,那張俊美的臉也變得更加魅惑。
安妮嵐忍不住挫一下他的銳氣,抬起手就捏他的臉:「看你得意的樣子!」
然而,倪逸鋒卻笑得更開心了,一口皓白的牙齒粒粒珍珠般,紅色的髮絲如同盛放的曼珠沙華,十分炫目。
兩個迎面走來的女生被倪逸鋒那張帥氣的臉吸引得挪不開視線,沒注意到腳下的台階,幾乎沒摔倒在地上。
「本大叔的冰淇淋,還有豐盛的燭光晚餐,今晚有什麼特別嗎?怎麼弄得像最後的晚餐一樣豐富。」安妮嵐問。
「你居然忘了!」倪逸鋒輕輕敲了一記安妮嵐的額頭,「我們說好明天到歐洲旅行,這的確是最後的晚餐。而且,今晚應該會有點特別。」
不自覺中,倪逸鋒的眼神變得別有深意。
安妮嵐微微有些恍神,她沒有忘記和他到歐洲旅行,只是沒想到轉眼就到了那一天。她答應過倪逸鋒,旅行之後便接受催眠找回那段回憶。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安妮嵐惡聲爭辯:「我沒有忘記!」
她還一邊凶狠地對倪逸鋒擠眉弄眼。
前面不遠的地方,密密麻麻站了許多人。路過的行人也不禁駐足,然後抬頭,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建築的外牆。
好奇心驅使,走到過去的時候,安妮嵐也受到牽引般抬頭望過去。那一瞬間,彷彿有強大的電流通過大腦,安妮嵐頓時傻住了,眼眶下不受控制地湧動著晶瑩的物質,雙腳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樣,完全挪不動!
建築的外牆是一塊很大很大的led銀幕,螢幕中央的人冷俊威嚴,嚴謹卻又不失華貴的打扮透露著一股王族特有的貴氣與倨傲。他那雙墨藍色的眼眸帶著攝人的魔力,深深的顏色,深藏著萬千情緒,一點也不會外露。耀眼的鎂光燈不斷對著他一閃一閃,但絲毫不能奪去他的風采。
凝澈煦。
他比幾個月前更有魅力更讓人為他瘋狂!他本來有些長的頭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利落的短髮,他眼神始終帶著一抹讓人不敢直視的犀利,彷彿是昭告天下,他是當之無悔的王。
屏幕左上角的「live」表明這是現場直播。也許是控制員忘記把屏幕的聲音打開,安妮嵐只能從字幕上得知這是關於凝澈煦公佈未婚妻的發表會。
在凝澈煦的身邊有一幅精美的油畫,然而油畫有一半被白紙封住,只能看到另外一半——凝澈煦抱著一大束彩虹玫瑰,單膝下跪,深情地獻給白紙下的人。即使在那麼遠的屏幕,但似乎還能看到每一朵玫瑰都那麼栩栩如生,嬌艷欲滴,彷彿都沾著新鮮的晨露。
突然,畫面一轉,凝澈煦消失了,屏幕中是新聞報道員,還有一張是凝澈煦雙手的特寫圖,然後又出來三張少女的照片,其中有一張照片是宸西茜,另外兩人安妮嵐並不認識。
隨著閃現的字幕,安妮嵐瞭解到大概——凝澈煦那枚代表第二權力的戒指已經摘下,按照傳統應該是交託給未婚妻,因為凝澈煦並沒有明確公佈未婚妻是誰,所以照片中的三位少女是媒體對凝澈煦未婚妻的猜測。
戒指……安妮嵐下意識抬手摁住胸口。凝澈煦那枚戒指還掛在她的脖子上,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拿下來。
因為沒有人和她提起,所以她就讓自己刻意忽視,刻意記不起。
手掌猛地傳來一陣抖動,安妮嵐倏然回神!眼前的倪逸鋒臉容變得有些繃緊有些蒼白,明顯他在忍受著某處劇烈的疼痛。
「鋒?!你是不是又胃痛了?」恐慌頓時充斥在安妮嵐心底,她緊緊握住倪逸鋒的手,生怕他會離開,生怕他消失。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倪逸鋒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干吞了幾顆藥後,又牽回安妮嵐的手,「我們走吧。到本大叔那裡取冰淇淋完,我們就回家吧。今天的晚餐需要準備很長的時間。」
安妮嵐勉強地彎起嘴角,跟上倪逸鋒的步伐,但她心中卻被不安盤踞,她試探性問:「這段時間你胃痛好頻繁,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倪逸鋒說話的調調帶著一股敷衍的輕率。
安妮嵐看了眼他滿不在乎的神色,偷偷歎了口氣,也不繼續問什麼。
晚餐之後,倪逸鋒很自覺地到廚房刷碗,安妮嵐滿足地喝著倪逸鋒調製的冰淇淋奶昔,懶散地窩在沙發上,不斷地用遙控轉換著電視頻道。
「油畫完全揭開那一天,就是我未婚妻帶著戒指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
電視機中傳出一個清澈的聲音,記憶中那熟悉的聲音瞬間戳中安妮嵐的軟肋,她的動作愣住了,有液體在不安湧動的雙眼死死盯著電視屏幕的人看。
還是下午在大銀幕看到的新聞報道,但安妮嵐卻挪不開視線,在她的心底有一股久違的難過感在萌動,酸酸的,澀澀的。
她知道,只要筱瑤月點頭,他可以找任何一個人做他的准王妃,也許這次也不例外;而她,即使她一直帶著那枚准王妃的戒指在身上,她卻不是那枚戒指的主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倪逸鋒從廚房刷碗出來,安妮嵐迅速收拾好心緒,並且轉換電視頻道。
倪逸鋒在dvd架子前站了許久都沒拿定主意看哪一部電影,他視線移動,怔怔地望著玻璃中反射出來的安妮嵐。
明亮的燈光下,新鮮澄澈的眼瞳帶著少許迷離,嘴唇鬆懈微張,她的臉上雖然還是一貫懶散,但這刻明顯可以看出她在克制著什麼。
她在克制著什麼情緒,他很清楚,從下午開始他就開始意識到。
不希望讓她再這樣下去。
倪逸鋒緊緊地閉上眼,他的五官頓時都痛苦地擠在了臉中央。他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不亞於讓他親手把自己活生生的心臟切割開一半。他把手中緊緊握著的一張dvd放回架子上,然後取了另外一張。
這部電影是《if0only》,如果能再愛一次。
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頓時變得無力且酸痛,鼻子也酸酸的,眼睛有一種流淚的衝動。倪逸鋒突然很害怕被安妮嵐發現這樣的情緒,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裝出平常的樣子。
為了掩飾心中的異樣,倪逸鋒臉上的情緒比平常更加溫柔,他揚揚手中的dvd,轉過身對安妮嵐說:「小妮嵐《if0only》,這部電影你有看過嗎?」
安妮嵐搖搖頭。
「那就看這部吧。」
倪逸鋒把dvd放進放映機後,坐到安妮嵐身邊,然後用遙控把燈光調到最暗。他像往常一樣摟住她的肩膀,親暱地握住她的手一起看電影。
電影的男主因為不懂表達自己的愛而失去了女主,命運給了他再來一次的機會,在厄運降臨的那一刻,他用生命詮釋了對她的愛。
影片結束,演員列表在滾動的時候,安妮嵐下意識望向倪逸鋒,這一眼,她不禁愣住了!藉著銀幕的光,能清晰看到倪逸鋒臉上掛著兩行銀輝!
「你居然看到哭了。」安妮嵐抬手擦擦他的眼淚,偷笑地揶揄。
倪逸鋒被驚得顫了一下,濕潤分明的眼睫猛地一抖。但他轉瞬露出淡淡的笑容,溫暖而寵溺,他疼惜地刮刮安妮嵐的眉心:「你不也是有眼淚在眼眶打轉嗎?」
說完,他低頭吻住安妮嵐的眼睛。
「小妮嵐,是不是沒有if0only就不能再愛一次?」突然,倪逸鋒低低地問。
他暗沉的聲音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揣測不透。
「什麼?」安妮嵐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方式,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倪逸鋒搖搖頭:並沒有什麼。一邊把燈光調亮。
「小妮嵐。」
倪逸鋒又喚了一聲,他放下遙控器,溫柔地用手指梳理安妮嵐的頭髮,暗紅的眼眸有一抹脆弱的波光在晃蕩,他牽強地笑笑,問:「其實你還是很喜歡阿煦的吧?」
安妮嵐眼瞳猛地顫抖了一下!她抓住倪逸鋒的手慌不迭地解釋:「笨蛋!我喜歡的是你!」
她抓得很用力,彷彿是要他確信。
聽到她說喜歡自己,應該是很開心很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麼這次卻開心不起來呢?就連揚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倪逸鋒看著她那雙眼睛,將她眼中那早已銘記在心底的神采再次認真地記錄一次,然後他把手放到安妮嵐的脖子後,輕輕拉動她的銀鏈,把那枚戒指拉了出來。
低頭看著戒指,安妮嵐隱隱感到心底有股前後矛盾的難堪。
不等她說話,倪逸鋒卻說:「其實就算你喜歡阿煦,我也是沒關係的。」
「我……」
安妮嵐說了一個字,倪逸鋒卻反手扣住她的下巴,低下頭細細密密地吻住她。風一樣的吻,溫柔得一不留神就墮入其中。
沒關係。
沒關係才有鬼!
次日一早倪逸鋒居然失蹤了!
夏日的光線即使在早上,但還是明亮得有些刺眼。窗簾被拉到兩側,如蜂蜜一樣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肆無忌憚地照射進來,玻璃地板下的流水,也瞬間變得靈動。
但是這份靈動,似乎與此時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安妮嵐無力地縮在沙發上,她表情空洞而沒有神采,彷彿被什麼掏走了靈魂,眼瞳如黑洞,吞噬落入到眼中的光線。
茶几上放著一根墜著馬術銀幣的銀鏈。銀色的鉑金被光線照射得閃閃發亮,在這下面壓著一個深紅色的信封,以及一張淡棕色的硬信紙。
一筆一劃的字體有些顫抖,彷彿是書寫者在拚命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小妮嵐:
這應該是我第二次給你寫信吧,和上次一樣的信封,一樣的信紙,一樣不敢親口對你說的話。
我突然想想,這次我好像並沒有什麼要和你說的,但或許是因為我想對你說的實在太多,所以我根本不懂應該怎麼說起。這幾個月是我那麼多年來最開心的幾個月,因為有你在身邊,因為有你做我女朋友。
小妮嵐,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坦白。那枚和你一樣的銀幣並不是我的。園遊會那天,偷阿煦錢包的兩個人是我讓他們去的,因為我知道阿煦有著和你相同的銀幣。所以那枚銀幣其實是阿煦的,就連阿煦都不知道。
曾經,我以為只要你接受我對你的感情,我們的愛情就能開花,可是我發現我是錯的。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if0only才能真正拉近。要是……就好了,要是沒有那場意外就好了,你始終都是我的;要是我早點來找你就好了,你就不會遇到阿煦,你還是我的。
然而,這個世界沒有時光機,if0only沒有任何意義。
從你喜歡上阿煦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注定回不到從前。因為那一刻,他就住進了你的心然後生了根,除非你失憶,否則無論如何都不能移除。
你喜歡的是阿煦,我不希望做你幸福的枷鎖,把你強行鎖在我身邊。我怕我貪戀你的每一個眼神而變得猶豫不決,所以,我離開了,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小妮嵐,原諒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與你道別。你不要試圖去找我,我把自己藏了起來,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就說到這裡吧。
最後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估計在中午之前會到。
愛你。
——鋒
發現這封信後,安妮嵐打了好多次電話找倪逸鋒,可是回答她的都只有冰冷的電子音,告訴她用戶關機的信息。顧不上英國那邊是凌晨,她甚至打電話去問父親,只是他們都不知道倪逸鋒的去向。
倪逸鋒的車子在樓下,倪逸鋒還有衣服掛在外面晾,廚房有溫著的早餐,一切都像平日的樣子,彷彿他只是到小區跑步,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
光線越來越刺眼,那麼明亮,卻始終照不亮她的心。明明想哭,可是不管胸口有多麼疼痛,卻始終沒有眼淚流出眼眶,好像倪逸鋒離開的同時把她所有的眼淚也帶走了。
安妮嵐望著天花板,眼前不斷閃現與倪逸鋒的點滴。
他從出現到現在,就一直守在她的身後,每次只要她一回頭,無論開心還是難過,都能看到他在身後。就像曾經她守在凝澈煦的身後一樣。
可是這次,他卻選擇了離開,也像當初她選擇離開凝澈煦一樣。她知道凝澈煦不愛她所以離開,倪逸鋒知道她不愛他所以離開。
她以為每天對倪逸鋒說一句喜歡他,就能催眠自己是真的喜歡他。原來她只是騙自己,連倪逸鋒都騙不到。
胃癌晚期,她以為能陪他走到最後,把所有的歡樂都獻給他,讓他過得開心些,只是沒想到最後,卻讓他更加痛苦。
突然,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安妮嵐像打了強心針一樣,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一定是倪逸鋒捨不得離開,所以他現在回來了!
安妮嵐的眼底開始變得濕潤,她三步並兩步往前走。還有幾步就走到門口,那扇門已經「喀」地打開了,然而安妮嵐卻整個人僵住了,雙腳怎麼也不能再繼續邁開一步,她就像石膏一樣,一動也不動!
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倪逸鋒,而是……
凝澈煦!
她愕然地看著他,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心臟跳得飛快飛快,她像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凝澈煦與安妮嵐截然相反,一手提著一個用白布蒙著的大框架,信步向她走來,每一步都那麼自信,氣宇軒昂。
他的氣息也越來越清晰,他身上那股淡香瞬間將她籠罩。
那股淡香與她記憶中有很大的出入。在她記憶中,他身上始終帶著溫柔的桂花與茉莉花的淡香,但現在這股淡香,卻是雪松與檀木的香味為主,溫柔中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強勢。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香味很適合他現在的形象!利落的短髮,犀利的眼神,他的膚色明顯比幾個月前深了。
這樣的他,比罌粟花還更致命!
他站定在她面前,讓大框架依靠在他身上,他微微低下頭,深深看著她雙眸,壓低聲音說:「我落了東西在你身上,你介意我取回來嗎?」
落下的東西?
戒指……
安妮嵐鼻子猛地一酸,觸電一樣回神過來,下意識抬手尋找垂在胸口的戒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始終是要歸還回去的。
「沒關係,我擅自拿了那麼久,是我說抱歉才對。」安妮嵐強笑著,可是眼底卻分明閃著淚光。她抬起雙手笨拙解銀鏈的扣子,然而雙手不斷地顫抖怎麼都解不開扣子。她開始有些急了,拚命拉扯著銀鏈,細嫩的皮膚慢慢出現一條紅痕。
矛盾的情緒在她心底肆虐,她打從心底不想把戒指摘下,卻又深知應該把戒指還給凝澈煦。
眼前暗了暗,凝澈煦靠近了她一步。
「讓我來吧。」
簡單的幾個字卻帶著一股不容違抗,他大手搭上她的小手上,她被嚇得打雷一樣抽回手。兩人的距離被拉得好近,她的心跳變得更快了。
不過凝澈煦三下五除二便把戒指從銀鏈上解下來了,兩人的距離回復到原來的位置。
五卡拉的綠鑽藉著太陽的光芒,閃耀得分外刺眼。凝澈煦大手一轉,光芒被隱藏,戒指在轉瞬已經被他放到口袋裡。
安妮嵐在拚命忍住眼淚,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眼睛上,控制著不要掉眼淚。當初是她不能接受他對筱瑤月的感情而選擇了離開,現在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阿鋒之前說得沒錯。」
突然,凝澈煦淡淡地說,淡淡的語氣似乎還帶著一股憂傷。
鋒……
聽到這個名字,安妮嵐顫了顫,有些琢磨不透凝澈煦像說什麼。她幹幹地無力張了張嘴巴,抬頭困惑地看他,等待他把說話補充完整。
凝澈煦淡淡地掀起嘴角,笑容詭異卻帶著一股意味不清的妖嬈:「他說你追人就是死纏爛打,等追到手,變得非你不可的時候就玩失蹤。但是你知道這種方式,對我是行不通的嗎?」
安妮嵐傻傻地愣住了,凝澈煦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甚至他每句話的意思都懂,但是由凝澈煦說出來,她卻完全不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等她回神過來,凝澈煦拉起了安妮嵐的手,往她的手指套了兩枚戒指——一枚是剛剛從她脖子上摘下來,一枚是卡住第一枚,不讓它從她的手指上掉出來的。
他一隻手抓住安妮嵐,一隻手猛地拉開靠在他身上的大框架的白布!
那是一幅精美的油畫!
這下子安妮嵐傻得更徹底了——雙眼瞪大,嘴巴長成「o」形!
這幅畫她見過,雖然只有一半,但油畫中栩栩如生彷彿還沾著晨露的彩虹玫瑰,特別是凝澈煦那深情的眼神,便足以讓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幅畫!
但油畫的另一半!她做夢都沒想到,居然就是她,那一大束彩虹玫瑰居然是送給她的!
她牽著一匹白色的阿拉伯馬站在單膝下跪的凝澈煦前面!油畫中她那雙眼睛彷彿能說話一般,有著驚喜有著幸福,非常傳神。
心臟撲通撲通,好久都沒試過這樣跳動。
「……什……什麼……意思?」安妮嵐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得聲音。
「今天我來找你,有幾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凝澈煦把畫框放置一旁,墨藍色的眼眸如深海,罕見地露出一絲絲緊張。
「第一,這幅畫是我當初想補給你的情人節禮物,只有這樣的花才不會凋謝。」
「第二,你是我的准王妃,除了你再也不會有任何別的人,無論你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我都會把你帶回我身邊。」
安妮嵐心底頓時生出一股狂喜,但她生怕這只是空歡喜,她只能強硬地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緊緊攥住的拳頭,不可抑止地微微顫抖。
凝澈煦的雙眼一直在注視著她,溫柔從他眼底上湧,彷彿那是海面上升騰的霧氣,浩瀚的海洋也變得如水柔情。他的聲音繼續。
「第三,我不否認在小月訂婚禮上我說過的話,但我確信你聽到的並不是真相的全部。我是對小月說過我愛你,但下面半句卻是,我更加愛你,妮妮,安妮嵐。」
妮妮……
他居然喚她做妮妮!而且他喚筱瑤月的名字也從曾經的月月變成小月!
安妮嵐的淚水不受控制地上湧瞬間視線模糊,聽著他始終帶著一股篤定的聲音,安妮嵐開始猶豫了。
這一次,如果他在欺騙她,那麼他的說話一定是最甜蜜的毒藥。
「……煦,我怕……」眼眶再也困不住眼淚,掉出一顆後,像是找到了一條路,一顆顆晶瑩也滾滾下掉,安妮嵐的聲音也變得潮濕瘖啞:「你不要騙我……你再說下去我什麼都會信的……」
凝澈煦身形一顫,眼眸緊縮,眉頭微蹙,他靜靜地看著安妮嵐,像是要給她傳達某種感情,只是她始終眼神迷惘。
沉默了三秒後,她的迷惘讓他再也忍不住,強勢地將她緊緊抱入懷中。他的懷抱充滿力量,讓她覺得骨頭隨時都會承受不住力量而粉碎,但是這種感覺很真實。
「你聽,我沒有騙你!」凝澈煦將安妮嵐的腦袋摁在自己心臟的位置,急切讓他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混亂,「你聽到嗎?我的心在說我愛你,我愛安妮嵐。」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明明跳得那麼急,卻讓聽著的人感到有序不紊。
「聽不到,我聽不到。」
安妮嵐聲音發齉地囁嚅,凝澈煦在瞬間變得石膏像一般僵硬,腦袋也變得空白,緊緊抱住她的手也鬆懈了下來。
「我只聽到你說,我聽到你說愛我。」
那一秒,凝澈煦的眼淚毫無預兆湧出眼眶,砸落在安妮嵐的臉上。他重新將她抱緊,盯著她嚴肅地說:
「安妮嵐,我告訴你!你可以懷疑星星是火把,你可以懷疑真理是謬論,你甚至可以懷疑太陽是圍繞地球轉的,但你是我最愛的女孩兒,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能懷疑!」
他的聲音在溫柔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勢,他說的每個字彷彿都是鑿出來一般,堅定而深刻。
他愛她。
安妮嵐忍不住笑了,可是眼淚卻變得更加不受控制,她一邊點頭,眼淚就一直一直不停地往下掉,他的襯衫都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
「曾經讓你感到不安,讓你感受不到我對你的愛,那是我的錯,是我不夠細心,沒有擦覺到你的敏感。」
凝澈煦用指尖輕輕抹掉她眼眶下的眼淚,喉頭在那一刻也禁不住上下躥動。
「現在要說第四件事……」凝澈煦頓了頓,又搖搖頭,「還是先說第五件事吧。」
「嗯。」安妮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他眼底濃郁的深情如同海嘯,輕易將她淹沒,這次她相信了,相信他的深情是屬於她。
「我並不是有意拖到現在才來找你,我只是想把我的榮耀都獻給你,這幾個月我都在為了這個在努力。」凝澈煦牽著安妮嵐的手,手指摩挲著卡住綠鑽的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其實是一枚印章——空軍少校。
曾經她說過他穿那套軍裝很帥,那是空軍少校的軍裝。他用幾個月的時間接受煉獄一般的訓練,成為空軍少校,只想把榮耀獻給她。
「煦……」安妮嵐想說點什麼,凝澈煦卻用手指點住她雙唇,阻止她說話。
「現在應該把第四件事說完。」他下壓的眼睛變得細長,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股狡黠,「我想告訴你,我不敢吻你的原因與小月沒關。」
安妮嵐怔怔地抬眼想要答案。她抬眼的動作,眼睫輕顫,水波流轉,分外美麗動人。
「我不敢吻你,只是因為我怕我會變得情不自禁而把你嚇到,但是這一次……」
凝澈煦的臉靠得越來越近,聲音也越壓越低,最後消失在唇邊,因為他已經吻住了她!
他的吻是從所未有的狂烈,讓她應接不暇。他柔軟的雙唇燒紅的鐵一般炙熱,「滋滋」地蒸騰掉一切。
安妮嵐被他的吻逼得連連後退,最後倒在沙發上,急促地呼吸著空氣。只是此時凝澈煦的吻還沒停止,他放過了她雙唇讓她呼吸,他卻把腦袋埋在她的脖子上,細密地親吻她的脖子。
嫣紅的梅花一朵朵盛放。
室外的太陽越升越高,陽光也愈發耀眼。
你可以懷疑星星是火把,你可以懷疑真理是謬論,你甚至可以懷疑太陽是圍繞地球轉的,但你是我最愛的女孩兒,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能懷疑。
這是他愛的誓言。
即使這是謊言,但這樣被他欺騙一輩子,她也願意。
不過,小妮嵐你忘記了嗎?凝澈煦是永遠不會撒謊的。
他說的話就是承諾,他愛的就是你。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