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看著她清麗的面上神色冰冷,深眸一瞇,冷笑道:「我需要假惺惺對你好嗎?你若不喝,等等若渴死了朕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功夫?」
衛雲兮抿唇不語,半晌,眼中漸漸盈滿了淚水。舒殘顎副
慕容修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忽地走到她跟前,冷冷盯著她。衛雲兮瞪著美眸只默默流淚看著他。
慕容修看到她美眸中明亮的恨意,心下一窒,半晌才道:「殷凌瀾沒死,朕不過是嚇唬你的。」
衛雲兮眼中一亮,含著淚花不由破涕為笑。她隨著他奔逃了幾乎一天一夜,容色憔悴,髮鬢凌亂,可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燦爛嫵媚。慕容修一怔,竟看得呆了宕。
「喝水!」他回過神來,沉著俊臉把水囊遞給她。
衛雲兮猶豫了一會接過了水囊。喝了一口水她才發現自己真的渴極了。她還要再喝,慕容修已一把奪過她的水囊,冷冷道:「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會鬧肚子。」
他這一扯衛雲兮只覺得肩頭的傷處越發劇痛難當。她禁不住臉色一白,痛呼一聲葉。
慕容修眸色一閃,問道:「你肩頭怎麼樣了?」
衛雲兮伸手摸上,只覺得肩頭處高高腫起,輕輕一碰就痛得鑽心。連累半條胳膊也麻木不能動。她想起慕容修那一掌,冷冷道:「不要你來假好心!」
慕容修看著她的神色,忽地手一動,把她整個人板過來,一把扯下她肩頭的衣衫。她肩頭顯露在了他的眼前,果然又紅又腫,高高隆起一片。衛雲兮見他舉止粗魯,頓時又羞又惱。急忙拉起身上的衣衫怒道:「你無恥!」
慕容修看著她臉龐通紅,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你害羞什麼?你全身上下朕哪裡沒碰過?」
衛雲兮一怔,回頭冷冷盯著他,一句不吭,眼底的恨意令他慢慢抿緊了嘴。
慕容修忽地覺得心下蕭索。她恨他,恨得滿身都是刺,無法靠近。
他心底湧過一道疲憊,揉揉額角慢慢道:「雲兮,不要這樣。你肩頭的骨頭估計斷了,我若不幫你接上以後就麻煩了。」他的聲音疲憊蕭索,是她從未聽過的。
衛雲兮心中一顫,良久默默背過身,拉下肩頭的衣衫。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按上,劇痛入骨,她的淚也痛得簌簌而下。
「忍著點。」他察覺到了她隱忍的痛苦,輕聲道。手法刻意放鬆,為她正骨。良久,他終於把她肩頭的骨頭接好,用樹枝固定了她肩頭的位置。
一番接骨,衛雲兮痛得渾身汗水涔涔。慕容修拿出藥丸,遞給她服用。衛雲兮沉默接過服下。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天邊的餘暉照在山林中,金光閃閃,林中風聲簌簌,兩人靠在樹邊,良久不言。
許久,衛雲兮打破沉默,問道:「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慕容修沉默了一會,慢慢道:「我也不知道。」
衛雲兮心中忽地覺得悲涼。他無路可走,所以他要帶她走。千辛萬苦為她而來,卻不知要去向何方。
慕容修看著她蒼白憔悴的面色,振作精神,拿起劍道:「你在這裡歇息一會,我去打點野味。不然我們今夜就要餓肚子了。」
衛雲兮看著他深眸看向自己,不由縮了縮。慕容修翻身上馬,看著她孤零零一個人縮在樹下,眼中流露不忍,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丟給她:「這附近應該沒有什麼大的野獸,這匕首給你防身。我去去就來。」
他策馬走了幾步,又猛地回頭,定定看著她,問道:「雲兮,你不會趁我走的時候跑了吧?」
樹下,衛雲兮抱著冰涼的匕首正在沉思,一聽這話不由得一怔。她看向馬背上的慕容修,不知怎麼的,他的眸光此時看起來竟如此哀傷。她心中一顫,緩緩搖了搖頭。
慕容修面上露出微笑,似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歡喜起來,他道:「雲兮,你等著我!」
他說著策馬入了山林中。衛雲兮看著他的背影,疲憊地閉上了眼。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衛雲兮從睡夢中被凍醒過來。她一睜眼,四周黑漆漆的,慕容修並未回來。她心中不由瀰漫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手中的匕首還在,冰冰涼涼的抵著她的掌心。她不由緊緊握著匕首,等著。
四周的山林中夜風呼呼,有夜梟在怪叫著什麼。衛雲兮心中又怕又恨,不由低頭哽咽。忽地,前面草叢窸窣,不知有什麼正朝著這邊而來。這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格外可怕。衛雲兮嚇得急忙止住了哭聲,拔出匕首躲入了樹後。
不一會,那聲音停住。慕容修的聲音傳來:「雲兮!雲兮!」
他的聲音焦急,帶著幾分惶惶不安。衛雲兮心中鬆了一口氣,從樹幹後慢慢轉了出來。
慕容修凝聚目力,見是她,不由鬆了一口氣,大步而來道:「雲兮,你在就好!」
他正要上前,衛雲兮卻不由退後。他看到她眼底的敵意,猛地頓住腳步,苦笑了下道:「我找了許久才打到了兩隻山雞。沒想到天黑得這麼快,幾乎都要迷路了。」
他說著提著那兩隻清洗乾淨的山雞開始在一旁生火。衛雲兮手中緊緊握著匕首,美眸盯著他的背。此時只要上前就能殺了他。從此他不再是她的噩夢,不會再追殺殷凌瀾,也不會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她手心沁出汗來,手中的匕首此時卻這般沉重,沉重得幾乎要拿不起。
慕容修毫無察覺,點燃了一堆火,小心將山雞架上開始烤起來。他烤了一會,回頭笑道:「雲兮,你餓了嗎?」
跳躍明亮的火光中,他的俊顏一如素日那般俊美。她彷彿看見曾經的意氣風發的慕容修,那曾經百戰百勝的建王慕容修。
她心中一黯,緩緩坐在了樹下。匕首頹然落在了一旁。她殺不了他,即使如此恨著,她依然殺不了他。
慕容修似無知無覺,專心致志地烤著山雞。他年少時在西北行軍打仗,野營打獵已是家常便飯。不一會,香噴噴的山雞便烤好了。他用摘來的荷葉包好遞給衛雲兮。
他深眸中笑意滿滿,道:「雲兮,你嘗嘗。很好吃的。」
衛雲兮看著手中的食物,良久無言。他把山雞最肥厚的一塊雞腿給了她。
她忽地問道:「你不吃嗎?」
慕容修道:「沒事,還有另一隻。你餓了一天了,快些吃吧。」
他言語似多了,興致極好地與她說話。衛雲兮一邊聽著,一邊看著手中的雞肉,她猶豫良久才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山雞肉質堅硬,也沒有油鹽,吃起來自然不如尋常家中做的,不過咀嚼久了有一股清甜,倒是還能忍受。
慕容修一回頭,看見她斯文的樣子,不由笑了。上前一把抓起她未受傷的手,握住山雞的腿骨,道:「這樣拿著吃。」
他的手碰到了她纖細雪白的手腕,衛雲兮猛地一縮。慕容修看到她眼中的抗拒,眸中一黯,退了回去,沉默地為火堆添柴火。一切又安靜下來。
衛雲兮看著他孤獨的身影,良久慢慢道:「慕容修,你應該知道,你我是決計不可能在一起了。」
「啪」的一聲,慕容修手中的樹枝應聲而斷。衛雲兮看著茫茫的黑夜,木然地道:「殷凌瀾護我,不惜千里把我送到了北漢,嫁給蕭世行。他這份情意,我這輩子都無法報還。」
慕容修不回頭,只是冷冷拗斷手中的樹枝,丟入火堆中。跳躍的火光映出他冰冷的俊顏,紋絲未動,冷如鐵石。
衛雲兮眼中的淚一點點滴落,怎麼擦也擦不幹。她慢慢道:「我是個沒用的人,到哪裡都是他的累贅。如今他病得很重,你讓我陪著他好不好?」
可是山風呼呼,吹掉了她的眼淚,卻吹不掉那張冰冷俊顏上的陰鬱。
「殿下……」她想要喚他,慕容修猛地回頭。有一剎那她清清楚楚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恨意,那是走投無路的悲憤與不甘,是失去了一切的絕望。
「雲兮,你當真忘了我嗎?」慕容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