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一聽急忙調轉馬頭,向著寺中而去,可是前邊的護衛們皆被堵在了前面,無法越過這落下山石的阻攔。舒嘜鎷灞癹淳於太后在馬車中對護衛們喝道:「趕緊回寺!趕緊回去!」
平日沉重巨大的鳳輦此時成了最難以操控的累贅,馬兒們紛紛驚嘶,躁動不安。馬伕們連忙去拉著馬。鳳輦好不容易掉頭,此時頭頂上忽的有箭矢疾射的聲音。篤篤射在了鳳輦上,有的甚至穿過車子的簾子射在了她的腳邊。
淳於太后在鳳輦中驚得臉色煞白,看來當真是有人要針對她,取她的性命!鳳輦外護衛們紛紛呼喝,拔出腰間長劍一邊抵擋著這一輪的箭雨,一邊護著鳳輦向山寺中而去。
可是他們才走了一會,身後的跟隨的舒太貴妃的馬車堵在了路的中央。護衛們上前急道:「怎麼還不退後?」
馬車中傳來舒太貴妃冷笑的聲音:「本宮不走!悻」
護衛們看著條條黑影從山的兩邊飛掠而來,情急之下急忙上前硬拖著舒太貴妃離開。舒太貴妃被拖離馬車,馬車被人推開,淳於太后的鳳輦這才得以搖搖晃晃地向是寺中而去。刀光劍影中,黑衣刺客們已和護衛們纏鬥在了一起。淳於太后用手牢牢抓住馬車,在晃動的車簾中她看到了神情陰冷、緊緊盯著自己的舒太貴妃。
兩人對視,她在舒太貴妃眼中看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刻骨怨毒。
「等等!」淳於太后忽地喝住著急逃命的護衛,指著路邊形容一樣狼狽的舒太貴妃,冷冷道:「把她押進來!叭」
護衛們在情急之下也沒有多想,一把拽起舒太貴妃把她丟入了鳳輦中。舒太貴妃跌入鳳輦中摔了個仰面。鳳輦外一團混戰,呼喝聲、哀嚎聲聲聲震耳欲聾。鳳輦中,舒太貴妃坐起與淳於太后冷冷對視。
鳳輦搖晃,淳於太后看著舒太貴妃,冷然道:「是你對不對?」
舒太貴妃哈哈一笑,眸色森冷:「是我!」
此時鳳輦猛的一搖晃,淳於太后連忙抓住馬車的邊緣,她怒道:「來人!來人!殺了這個謀逆的賤人!」
舒太貴妃嘿嘿冷笑,從懷中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撲上前,猙獰笑道:「你喊吧!喊吧!沒有人會來救你的,淳於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你為我的兒子陪葬!」
淳於太后看著明晃晃的匕首擦過自己髮髻,嚇得魂飛魄散。她再也不顧其他一把推開舒太貴妃,驚怒非常:「舒雲琦你這個賤女人!我的兒子難道不是你害死的?你若不與我作對,怎麼會到了今日這個下場?」
舒太貴妃已被仇恨沖昏了理智,她桀桀怪笑,往日保養得宜的臉上蒼白如鬼,幾日的軟禁已令她光彩俱無。她一擊不成,奮力再撲上前。淳於太后從未見過這麼瘋狂的舒太貴妃。可是如今兩人身在鳳輦中,再不反擊只能坐以待斃。她咬牙狠狠踹向舒太貴妃的腹部。舒太貴妃痛呼一聲,手中的匕首飛了出去。
她看著儀態全無的淳於太后,咬牙切齒道:「淳於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說著又撲了上去。兩人在宮中明爭暗鬥了十幾年,如今當真是圖窮匕見,再也顧不得其他猶如瘋婦一樣撕咬打鬥。鳳輦外的刺客越來越近,近得可聽見護衛們的慘呼聲。淳於太后被舒太貴妃纏住,當真是叫苦不迭。舒太貴妃橫了心一心只要求與她同歸於盡,瘋了一樣扑打淳於太后。
淳於太后被她撕扯的髮髻散亂,脖子上處處是血紅的指甲印。
「太后!太后!不好了!趕緊走吧!刺客追上來了!」有護衛上前撩開鳳輦的簾子,卻不由驚呆。
淳於太后正被舒太貴妃壓在身下死死掐著脖子。她竭力掙開叫道:「快點殺了這個瘋子!快點!」
護衛被眼前狀似瘋癲的舒太貴妃所嚇,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淳於太后一把奪過護衛手中的劍,看也不看刺向舒太貴妃。舒太貴妃腹部中間劍,痛呼一聲倒在了血泊中。淳於太后急忙下了鳳輦由護衛們扶著匆匆向來路跑去。
舒太貴妃看著她逃走的方向,眼中掠過怨毒,掙扎著摀住腰間的傷口,追上前去。
身後的護衛們抵擋不住這一批訓練有素的刺客紛紛敗退,四面宮娥和內侍的驚恐奔走也給撤退帶了極其大的阻力。官道上一片哀叫,連天光都似乎暗了幾分。淳於太后慌不擇路,由護衛們扶著向山邊走去,身後的刺客猶如跗骨之俎,一***絞殺著她身邊僅剩不多的護衛。她身上明晃晃的鳳服此時成了最顯眼的目標。
終於,她無路可走。身後就是深深的山谷,而前後左右俱是提著劍黑巾蒙面的刺客。
「你你……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淳於太后一步步後退,心神已喪,只能顫抖地問道,
「當然知道你是誰!」舒太貴妃終於踉蹌趕到。她身上已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半。
她獰笑著上前:「因為他們是我舒家的死士!今天就是來取你這個妖婦的性命!」
淳於太后聽著這一番話,心涼得猶如墜入了冰窖中。她顫抖地指著舒太貴妃,語不成聲:「你你……你這樣兩敗俱傷,最後只會為別人做了嫁衣裳!舒雲琦,你怎麼這麼糊塗!」
舒太貴妃嘿嘿冷笑,她已痛得直不起腰,但是復仇的力量還令她站在淳於太后面前:「我不是糊塗!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設計殺了我的兒子!我兒已經死了,我管這個北漢是誰來當皇帝!我管這個天下明日又將怎麼樣?我只知道你是兇手!!」
她說著哈哈一笑:「蒼天有眼!我死也要讓這個淳於賤人死在我的前面!」
她說著向她衝了過去。淳於太后驚叫一聲,被她推著一切跌入了萬丈深淵中……
……
天邊夕陽如血,看著帶著隱隱的不祥。衛雲兮起了身,怔怔看著這一輪不祥的孤日,半晌不語。
秦七上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衛雲兮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她果然還是那樣做了。」
秦七亦是搖頭歎息。
「皇后呢?」衛雲兮又問道。
「在亂軍中不知所蹤,許是不好了。」秦公公道。
衛雲兮只是默然。皇后,那個驕傲的南楚郡主,最終的結局卻是失蹤在了荒山野嶺。
「罷了,讓本宮再歇一會。」衛雲兮靠在床榻上,緩緩閉上了眼睛。累,從身到心的累。她不知決意做的事真正做起來竟是如此沉重。
若後人知道她所作所為,大概會罵一句:禍國的妖女!可是若是不做,她怎麼還他一個清晏的江山?
罷了!罷了!……
京城中迎接鳳駕的大小官員在西邊的那輪紅日完全墜入山後都等不到淳於太后鳳駕的到來。派去探聽消息的人有去無回,直到到了半夜,那邊才有消息傳來:淳於太后的鳳駕到了落鳳坡,遭到了一眾不明身份的刺客刺殺。
那批刺客悍不畏死,先是在落鳳坡設下陷阱,將護送淳於太后的隊伍一分為二,然後逼近淳於太后的鳳輦。淳於太后被侍衛們護送,奈何當時太過混亂。淳於太后步步難行,最終被刺客逼到了落鳳坡一處十幾丈的懸崖處。正當侍衛們與刺客死戰的時候,舒太貴妃不知從哪裡衝出,拉著淳於太后一起跌入了懸崖中。兩人一起摔死在了崖底,從此兩人相爭幾十年以這樣的結局了結。
噩耗傳入宮中,宮中一夜皆白。衛國夫人連夜召各大臣和內務府入宮,商議如何處置這事。如今太后太妃身死,皇后在亂軍中不知所蹤,宮中主事的人就唯有衛雲兮一人。內務府內侍總管奏請衛國夫人主持大局,群臣在大亂之下亦是沒有異議。
露華宮中,燈火如晝,一直燃燒到了黎明。衛雲兮一夜未眠,第二日發下意旨,昭告天下太后太妃被刺身死,刺客皆就戮,身份不明。另,發一份千里加急的奏報,將這噩耗奏請到了御駕前。這一切她處置得有條不紊,一方面安撫淳於世族,另一方面派京畿護衛軍加緊北漢京畿防守,謹防各世族們因不忿而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