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燁?這三個字撞的易小樓腦子一陣嗡鳴,孩子姓白?他竟然姓白?
白東風躬身上前把孩子抱在懷裡,那孩子笑著在他臉上吧嗒親了一口,用德語喚了一句什麼,易小樓沒聽懂,只得傻站在那裡對著那兩人傻笑。舒骺豞曶
那孩子跟白東風用德語斷斷續續的交流時還偶爾趴在白東風肩頭衝她笑笑,那雙漂亮的眼睛,竟然跟白東風那麼像,那麼像。
易小樓覺得有些窒息,推開門走了出去,白東風笑著把孩子遞給雲佳,「你跟子燁玩兒,我陪小樓出去走走。」
雲佳點頭,接過孩子愛撫的親了一口,與漂亮的貴婦人一起牽著孩子在花園裡笑鬧濉。
夕陽下的美茵河波光粼粼,紅彤彤的霞光將河水也染成血色,前所未有的壯烈遼闊。
易小樓走在河畔的小公路上,來來往往玩滑板的孩子高聲歡呼著躲過人群,臉上都洋溢著屬於青春的快樂。
易小樓盯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盯著滑滑板的孩子們,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有過這樣的快樂時光催。
如果不是遇到白東風,或許她會跟宋穎之一起,跟她的穎之哥開心的去音樂之都維也納,去埃及歷險,去紛繁富饒的荷蘭跟流浪歌手和長頭髮女孩子們一起嬉鬧。
可是沒有,因為她遇見了她命中的劫難,那個像利劍一樣穿透她心臟的男人,讓她痛,也讓她刻骨銘心。
方纔他對那個孩子笑的那麼溫柔,寵溺的樣子溢於言表,那一瞬間,她的心臟猛地揪痛了一下。
想著從口袋裡拿出電話撥通了宋穎之的號碼,那邊剛響一聲就接通了,她帶著濃重的鼻音喊了一聲哥。
隔著話筒,隔著高山和大洋,她都能聽到宋穎之在笑,「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我這些天被爸爸關禁閉關的正難受呢。」
禁閉?原來邵偵綁架案之後爸爸竟然限制了他的自由,易小樓抿唇,「你是爸爸一手培養出來的,媽經常怨爸爸不應該把你帶到這個行業來,有時候爸總也會考慮她的意見,給你放個長假也許是對的。」
宋穎之苦笑,「長假?長假漫漫,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他笑著抱怨父親,從高中畢業進了軍校之後,到如今這般年歲,他的時間幾乎沒有哪一天是真正屬於自己的,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當真的有屬於自己的時間的時候,他反而覺得有些無所事事,也有些不適應。
「那你就多出去泡泡妞,趕緊給爸媽找個漂亮媳婦,讓他們抱上孫子,他們自然不會關你的禁閉了。」有時候她不得不旁敲側擊的提醒他。
這麼多年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他再等著她,也是徒勞了,既然注定等不到,為什麼還要等呢。
她根本沒想過要耽誤宋穎之的一生,閒暇時她曾調笑道,說他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最重要還是高富帥,像他那樣的男人,身後的漂亮姑娘肯定得排隊。
宋穎之只得搖頭聳肩表示自己根本沒有。
年少時不懂事以為他藏著心事不肯說,後來等她真的瞭解他的心事是什麼時才明白,他是個潔身自好的好男人。
軍校裡不顧矜持追求他的女孩子很多,在維也納時也曾有不少品學兼優的女孩子拋來橄欖枝,他卻一個都沒有接受。
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她。
男人從來都要求女人從一而終,他明白,站在公平的角度,一個男人,當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女人的時候,就不該再對別的女人付出感情。
而他唯一沒弄清楚的是,他心裡的這個女人,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對一個無意於自己的女人付出感情,對他來講也是不公平的。
無論他多麼優秀,無論他多麼溫柔體貼,無論他為她付出多少,可她心裡唯一的位置已經被白東風佔據,不可能再對他有任何的回應。
這些年他的固執堅守,便因為這件事,沒有了絲毫意義。
沒有絲毫意義的堅持,無疑是痛苦的,但因為這個人是易小樓,所以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堅守是值得的,是痛並快樂著的。
宋穎之苦澀的笑了笑,聲音有些低啞,「泡妞就不必了,劉局批示,叫我這週末過完就可以復職上崗了。有空嗎?爸媽想叫你回來吃頓飯。」
易小樓結巴了半晌,「我現在在法蘭克福,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電話還沒掛忽聽得白東風在身後喊她的名字,很顯然,宋穎之也聽到了,聲音漸漸變的低沉,「你還有事就去忙吧,不跟你聊了,再見!」
他機械的掛了電話,就像他作為國際刑警的行為準則一樣,乾脆利落。
易小樓也收了線,將手機塞進大衣口袋裡,回身於夕陽西下的河畔望著白東風從人群中走來。
他那麼高,那麼完美的不可挑剔,就算走在熙攘的人群裡,也一眼就能看到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
笑著上前來把她拉到了自己懷裡,「傻姑娘,你認識路嗎?一個人亂跑走丟了怎麼辦?」
易小樓把臉靠近他胸膛的位置,細細聆聽著他的心跳,一記一記那麼有力而沉穩,她週身彷彿被他強大的力量所包圍,溫暖的透不過起來。
如他所說,她確實不認識路,他太瞭解她是路癡的本質,以前在江州念大學時就知道她是個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的姑娘,事隔多年,她在識路方面仍舊沒什麼長進。
抬起頭來正正對上他寵溺的目光,「你怎麼跟上來了?不跟子燁玩兒了嗎?」
他笑著點點她的鼻尖,「傻姑娘,原來是吃孩子的醋了,我再疼子燁也比不上疼你。」
她伸手抱住了他,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抱的緊緊的,他不說,她也不敢問,只能在心裡不停的猜測那個孩子和他的關係。
「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你怎麼也跟來了?」
他揉揉她黑亮的長髮,「今晚我媽有個晚宴要赴,叫我必須帶上你,現在你要跟我一起去準備準備。」
帶易小樓來法蘭克福的目的魏念卿已經跟他說過,關於易小樓母親可能還活著的事情,他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可是在去赴宴之前,這件事必須對她坦白。
把車子從別墅裡開出來到母親的工作室為她置辦晚宴上要穿的衣服,到門口時一襲白衣的接待員將兩人引進去。
母親工作室的第一執行總監費恩把易小樓帶到化妝間裡,白東風拍拍他的肩告訴他要把易小樓打扮的漂亮一些,費恩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給白東風一個媚眼兒,用純正的德語驕傲的仰頭道,「放心吧白少,保證你滿意。」
易小樓隨他進化妝間的時間太久,白東風一人在迎賓廳裡百無聊賴的翻雜誌。
化妝間裡,費恩前後忙活著給易小樓做頭髮,選擇妝容,配晚禮服,不時對著鏡子感歎,「白東風果然找了個美的妖孽一樣的女人,我說這些年他怎麼不接受我呢,原來小樓你還在等著他!」
易小樓驚訝的合不攏嘴,從鏡子裡詫異的看著這個高高瘦瘦白的麵粉一樣還愛翹蘭花指的德國男人。
「你認識我嗎?」
費恩抿抿唇,用他還算不錯的中文回話,「當然認識,去過他別墅裡的人哪有不認識你的,照片掛的整座房子裡都是,看著討厭死了。」
意識到在易小樓本人面前說她的照片討厭死了有些不禮貌,費恩翹起纖細的蘭花指捂了捂嘴,笑看著鏡子裡妝容已經完成一半的易小樓,「sorry,我不是說你討厭,我是說那些照片,掛的實在太多。作為你的情敵,我看一次就心痛一次!」
費恩掩面做痛心疾首狀,易小樓看他誇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暫時把白子燁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又半個小時過去,費恩長舒一口氣看著鏡中已經完成的精緻妝容和易小樓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得意的雙手一拍,「成功了,他肯定會驚艷死!」
語畢垂下了眸,「我把自己的情敵打扮這麼漂亮做什麼,應該把你化的醜醜的才對。」
易小樓和善的拉過費恩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真的謝謝你親愛的費恩先生,感謝你把我打扮的這麼漂亮,不過白東風不是同-性-戀,所以我不是你的情敵,我們……應該是姐妹才對!」
鬆開費恩的手轉身拉開化妝間的門往外走去,她踩著三寸高跟鞋從化妝間走出來時白東風抬頭的瞬間忽然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易小樓,長長的黑髮全部梳在腦後,用閃亮的鑽石頭飾挽起來,湛藍的寶石耳環和胸前佩戴的藍寶石項鏈相映生輝,搭上她小巧玲瓏的身子上裹著的那件深海藍的魚尾禮服,整個人帶著一股清冷而高貴不可逼視的美麗。
瞇起眸,他起身大步上前走到她身旁,抬手就握住了她的肩膀,在炙熱的吻即將落下時意識到什麼似的猛地後退一步。
握著她的手攥在手心裡,「不親了,別毀了費恩的傑作,等赴完宴再好好的補償你。」
費恩站在易小樓身後,撇著嘴看那個眼裡只有易小樓的男人,「白東風,你的易小樓可是我幫你打扮的這麼光彩照人的,你難道都不表示表示嗎?」
他說的是德語,易小樓聽不懂,只能淺笑著看著白東風,費恩上前添油加醋的給她解釋,「我方才在跟你男人說,要他用一吻感謝我的傑作!」
白東風不禁搖頭輕笑,易小樓轉過身,拉過費恩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而後揚眉道,「他剛親過我,我親你一下,幫他把炙熱的吻傳遞給你。」
費恩鬱悶的摸摸自己的左臉,不滿的看著白東風,白東風也不理他,逕自一笑,將修長的手臂搭在易小樓肩上,摟著他就往自己換裝的房間而去。
關上門,他雙手撐在牆壁上,把她環在雙臂之間,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身子,狠狠的噙住她的嘴唇,等掠奪夠了才邪肆的笑道,「以後不准親別的男人!」
她身子一彎從他手臂下方閃了出來,笑盈盈的看他,「費恩是同-性-戀,我親他跟親女人一樣,沒關係的。」
白東風拉過她困在自己懷裡,聲音壓的低低的在她耳邊歎道,「同-性-戀也不准親,親女人就更加不可以了!」
她敵不過他強悍的力道,只能點頭答應,而後在滿滿的衣櫃裡幫他跳出今晚赴宴的衣服。
他換好裝後拉著她的手站在鏡前往裡看了一眼,嗯,當真是一對璧人。
她迷醉的將目光流連在他身上,青瓷色西裝,同色褲子,同色全鑽手錶,領結處也綴著大顆的灰白色鑽石,他原本不用裝扮就已經足夠耀目,此番妝點完畢,更是人中翹楚。
妖孽啊,妖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長成這種活該遭天打雷劈的妖孽模樣呢!
易小樓還在愣神,他早已拉著她的手把她丟給費恩,「唇妝重新化!」
費恩氣鼓鼓的看著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化好的唇妝被糟蹋的一乾二淨,生氣的瞪著眼睛,卻不得不準備東西重新給易小樓裝扮。
兩人攜手回美茵河畔的大別墅時漂亮婦人和白子燁已經不見了,易小樓心中存疑,沒來及問出口時魏念卿已經拉著她到沙發旁坐定了。
「小樓,知道伯母帶你來的目的嗎?」
「不知道。」她懵懂的搖頭,面對這個女人的高深莫測,她確實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帶她來。
魏念卿溫柔的笑,拍著她的手背,「伯母思前想後,還是要提前告訴你,但你要保證,你不准跑,不准太激動,更不准不去,好嗎?」
什麼事兒這麼神神秘秘的?她點點頭答應了。
魏念卿握著她的手,接著道,「我很多年不在易州,你母親去世的事情我連聽都沒聽說過,所以那次回去你跟我說你母親生你時難產去世了,我覺得很疑惑。法蘭克福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這裡邊地金錢,自然也遍地都是高端人士,你知道,每年的春季服裝發佈會都會請來各大家族的先生和夫人們,他們的品味將決定設計師的命運。在這些高端人士中,我似乎曾經見過易妙錦,當然,我不知道你的母親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所以才做這麼冒昧的事情,背著你舅舅把你帶來法蘭克福,但是伯母知道你有多麼渴望得到母親的疼愛,就算她不願意與你相認,或許你知道了你的母親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也會開心的,是嗎?」
易小樓如遭雷擊,瞬間僵硬在原地,等反應過來魏念卿在說些什麼的時候激動的語無倫次,「伯母,我……我媽媽她,她真的還健在嗎?您什麼時候見到她的?她還好嗎?」
魏念卿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冷靜,「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母親,只是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身高同樣的聲音同樣的氣質,我很難相信那不是你的母親。我跟她並不熟悉,只是許多次春季服裝展都見過,與會名單上給她的稱呼是misstung,沒有具體姓名,我並不確定那是不是你的母親,所以帶你來看看。」
易小樓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舌頭僵硬的彎不起來,半晌才顫抖著問,「晚宴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現在就去吧!」雙手緊緊拉著魏念卿,一刻也不放開,生怕這唯一能見到母親的機會就此沒了。
魏念卿愛撫的拍著她的背叫她放鬆,「還有兩個小時晚宴開始,不著急,我們暫時還不去,只是想叫你要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她急的坐立不安,只能開了門在小公路上走來走去,走了不知道多久,踩著高跟鞋的腳都發麻了,還是不想進去,心裡頭煩亂無比卻又空白一片,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來來回回不停的踱著步,步子走的原來越焦急、越來越紊亂,猝不及防的腳下一崴差點跌倒,還好路過的高大男人扶住了他。
是個德國男人,懷裡抱著個半大的孩子,她用英語對男人道了謝,男人笑著說沒關係,繼續往前走。
那孩子抱著男人的脖子,喚了一聲什麼,易小樓總覺得這個稱呼有些耳熟。
等到人走遠了她才忽然想起來,剛剛那孩子給那男人的稱呼,和下午白子燁喚白東風的那一聲一模一樣。
於是提起裙子毫不顧忌形象,飛快的跑上前去叫住了那男人,喘著氣兒,她繼續用英語跟他交流,「先生,請問這是您的孩子嗎?」
那男人看著面前一臉懵懂的東方姑娘,笑著對她點頭,和善的道,「是的,當然了,難道您不覺得我們兩人長的很像嗎?」
易小樓臉色一瞬間慘白,只能不住的點頭,對男人笑著道,「嗯,的確很像,很像!您的孩子真是帥氣極了!」
男人聽到誇獎開心的道謝,而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她又想了一會兒再次提起裙子追了上去,男人不禁覺得這個東方女人有些奇怪了,微微皺起眉,臉上卻仍舊保持著和善的笑容,「這位小姐,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兒嗎?」
易小樓有些羞澀的看著他,「不好意思這位先生,請問方才您的兒子叫您……」她仔細在腦海裡搜羅著那個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這時男人懷裡的孩子再次說話了,「vati,…………」孩子說了很長一句,後面的她都沒有聽懂,只是開頭這個詞彙,她聽的很清楚,也很確定白子燁今天下午就是這樣喊白東風的。
驚喜的拉著小男孩兒的手,她笑著,焦急的問面前的男人,「剛才您的孩子說的第一個詞,是什麼意思?」
男人笑著捏捏兒子的臉,轉頭看這易小樓,「你是說……vati?是爸爸的意思,父親。」
易小樓腦中瞬間一片慘白,愣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微微張著的嘴唇顫抖著,眼睛裡迅速凝起了滾燙的淚。
男人不知道自己面前這個漂亮的東方女人是怎麼了,又跟她說了好幾句話她都沒有回應,他只得抱著孩子繼續往自己家走去。
易小樓站在清淨無人的別墅區,腦子疼的好像被大石重擊了一般,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的往回走,一瞬間就淚流滿面。
早就該清楚的不是嗎?兩個人長的那麼像,還有什麼可問的,白東風抱著白子燁時那寵溺的眼神,還有什麼好問的?
同樣的姓氏,那麼相似的長相,她早就該猜到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兒子不是嗎?為什麼還要不死心的跑來問別人,被人家當做神經病一樣的打量。
是她太笨,太傻,連那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是她太愛他,太過不敢相信他已經與別的她絲毫不知道的女人有了愛的結晶。
怪不得他不要她的孩子,原來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