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間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通過這聯繫,保證他們自己獲得更大權力的同時,阻止別人攫取利益,從而維護了世家集體的前途,形成了所謂的圈子。
孫堅的發家史絕對跟世家全無半點聯繫,就算是當年孫堅自身很被朱俊看好,但朱俊已經死了。所以傳到孫策手裡的時候,其實孫家仍舊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也因此,孫策終歸不是圈內的人。
當袁術在半夢半醒之間,因著種種理由,不得不下定決心要跟王朗他們過不去,並且將之堂而皇之的提出的時候,圈內人和圈外人的待遇之差,就真實不虛的體現了出來。
有著饒從強早早的打理和提點,袁術帳下本應該積極活躍的實權將軍如同劉勳張勳等人,對於袁術的出戰提議基本上處於半沉默狀態;而尚有半點進取之心的楊弘,卻在對劉勳的表現產生疑心之後也不再堅持爭取。只有孫策一個人,肩負著振興家族的使命,明知道事情不對、前面有坑,也不得不奮不顧身的往下跳,還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閻象看著眼前這一幕鬧劇,眼珠子不停的提溜轉著,好大喜功的劉勳居然沒有爭取首戰,而唯一算的上是實力派的楊弘卻突然退縮了,這一切都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閻象敏感的看出了疑問,卻不明白問題的根結在哪裡。
迷迷糊糊的袁術對於孫策的全力爭取其實是很滿意的,畢竟如果準備對王朗劉繇等人下死手,那麼巨大的損失在所難免。在袁術看來,孫策這個人野心太大,實在算不得是自己人,能夠由這個人打頭陣,那是最好不過了。
可惜沉浸在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狀態裡的袁術,卻忘記了劉勳等人的表現,似乎實在不堪了一些。而飛熊軍被當寶貝一樣的雪藏了數年,然後關鍵時刻不堪一擊的消息,此刻卻還沒有傳到他這裡。也或許到了,只是袁術沒心情理會。
議事很簡單就結束了。閻象邊走邊無奈的歎氣,袁紹剛死,如果此刻袁術能夠振作的一點的話,那基本上就是全大漢天下之眾望所歸,可惜在這個時候卻偏偏出了一個饒從強。
對於饒從強賺錢的辦法,閻象從一開始就知道其中巨大的危害,只是整個袁術帳下,從上到下所有的人都完全沉浸在了數錢的快感當中,已經沒有人在乎因為這錢,已經多少人家徹底失去了對袁術的信心,而民心這東西,是一去不回的。
「先生,」楊弘在偏僻的地方追上閻象叫喊道,沉的就快要滴出水的臉色代表著楊弘似乎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妥,「今日之事,不知道先生有何看法?」
「看法?」閻象輕蔑的反問一句,就算是隨著出道以來閱歷的增加閻像已經很收斂性子了,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書生意氣一回,好讓自己的心裡舒服些,「還能有什麼看法?所有的人都拿孫家當槍使,其實被當槍使了的,也不知道是誰呢!」
楊弘贊同的點點頭。雖然他肯定想不到閻象的意思是,袁術這樣子一直散失著民心,而孫策卻一路披荊斬棘收攏著民心,此消彼長,日後說不得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但是楊弘卻也有著自己的考慮。
「先生,自從當日我們追殺曹操卻反被大敗,從袞州退出中原以來,」楊弘的聲音雖然低,但一種說不出的疲憊與憂心卻仍舊直接的觸碰到了閻象的心底,「我們的兵馬就再也沒有經歷過大的陣仗。」
「將軍的意思是?」楊弘的擔憂感染了閻象,使得閻象也不得不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先生,當初我等初來揚州,手下兵馬十數萬,別說區區一介書生王朗劉繇之輩,就是海盜嚴白虎,也不是不能直接滅殺掉。」楊弘歎口氣,「但是數年下來,我們的地盤卻仍舊是這麼大,甚至邊境上偶爾爆發的同這些人的小規模對戰,近來居然都開始輸多贏少!」
話到了這裡,兩個人卻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這些事實可以說,但從這事實中透露出來的結論,卻不那麼好啟齒了。
「哎,如今看來,退出中原之策,實在是我們今次最大的敗筆啊!」閻象憤然而歎,「當初若是能夠再堅持一下」
但是這些空想又有什麼用呢。想當初中原最肥沃的地方是袁紹的,袁術打不過。而次一點的是袞州,由當時名義上仍舊是袁紹部下的曹操掌管,袁術打了,但沒打贏。再次的就是青州了,但青州唯一值得稱讚的地方只不過是蕭文施行了軍屯的樂安,其他地方一無是處,袁術「聰明」的捨棄青州而選擇了富庶的揚州
又或者這選擇本身,就代表了袁術缺少了那一份成王敗寇的霸氣吧。
「空想無益,」閻象最終還是將所有的憤懣與迷茫化作了一聲長歎,「如今我們,或許應該想辦法制約孫家虎子一下了!」
楊弘雖然目露贊同的神色,但實際上他心裡又豈能不知,此刻,其實已經晚了
迎接聖上是一件天大的盛事,就算對獻帝毫無敬畏之心的蕭文,也不敢忤逆了天下文人的情節怠慢了劉協。所以在派出黃忠和太史慈之後,蕭文帶著剩下的人馬,做的更多的事情,其實是擺排場,不住的擺排場。
「山長,太史慈將軍一人一招而敗一降一的功績,黃忠將軍神弓絕技秒殺逆賊楊奉的功績,還有許褚將軍破韓暹抗徐晃的功績,此刻已經被將士們傳遍了!」斥候激動的向蕭文匯報著前方所發生的事情,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眼中小星星不時閃過,「如今馬騰、韓暹、徐晃皆已屈服。黃忠將軍要我帶話說,『聖上的御輦處在大軍包圍當中。絕對安全!』」
蕭文聽罷無所謂的笑笑。以黃忠和太史慈外加許褚這樣的陣營,對戰本身就窩裡反的韓暹徐晃馬騰,完全沒有拿不下的道理,這本身就是預料當中的事情。只是仍舊讓人不放心的是,黃忠這自信來的也太兇猛了些
揮手叫斥候退下,蕭文左思右想還是秘密喚來了賈詡。形勢太過複雜,尤其是夢裡的東西完全幫不上忙的時候,蕭文還是對自己的判斷沒那麼篤定。
「文和先生,」蕭文仍舊表現的絕對善意,多年的磨練已經讓他不會輕易對任何人表露心跡,「斥候傳來消息,聖上的御輦就快到了,文畢竟年輕,或者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先生不吝指教。」
老狐狸可沒有蕭文這般憂愁,好像自從蕭文出現之後,這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他的事情一樣,聽到蕭文的說話也不過是隨聲敷衍道,「哪裡哪裡,詡不過比征北將軍癡長些年歲,如何就敢對將軍的事情指手畫腳!再說這種事情也是自古沒有先例的,如何處置,還不是全憑將軍一句話。」
蕭文抬頭看看賈詡,沒想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哪怕現在蕭文貌似全然佔據了上風,老狐狸依舊一副有所倚仗的樣子,這讓蕭文心裡的擔憂漸漸變作了不安。
「明人不說暗話,」氣場的強弱變化已經決定了此刻跟賈詡再互相試探下去吃虧的絕對是蕭文,蕭文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這亂世,有軍權在手,還真不怕其他人能翻了天去,「不知先生對於如今的形勢,可有交代蕭文的地方?」
看蕭文率先示弱,老狐狸也不好再兜圈子,畢竟他跟蕭文是合作關係,兩人就目前來說,厲害關係還是一致的。
「征北將軍到了這裡就安營紮寨,表面上是做出排場恭迎聖上,實際上卻是外鬆內緊,處處防備,不知道詡說的可對?」老狐狸眼睛一瞇,一針見血的點破了蕭文的安排。
見蕭文輕輕點頭,賈詡想了想道,「其實形勢嘛,征北將軍的安排已經沒有詡更多置喙的地方了。想來征北將軍今日邀詡前來,也不過是想猜測一番,亂子究竟會出在什麼地方。」
蕭文心道賈詡果然牛掰,自己只不過稍微漏了怯,他就打蛇隨棍上,將一切東西十成十的推斷了出來,當下索性光棍的承認道,「先生神算!文確實是在擔心,如并州高幹張揚,冀州曹操,袞州呂布,可會插手聖上回洛陽之事?畢竟此時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若真有人想效楊奉而截聖駕,文也需要有個準備。」
「高幹此人不過一介紈褲成不得大事無需擔心。張揚雖然是地頭蛇奈何勢力太小,需防,卻也到此為止。曹操有心,呂布有力,怕只怕這二人啊!」賈詡沉吟,一句話道破所有的機巧之處,完全沒有半點身處長安信息受制的樣子。
蕭文聽罷,心中頓時輕鬆了幾分。若真如賈詡所言,那麼在洛陽的後手似乎還算有些先見之明的意思,不過緊接著,蕭文就聽賈詡遲疑道,「剛才這些人,就算詡不說,想必征北將軍也有所安排,只是還有一人」
賈詡尚未說完,就聽一陣極速的馬蹄聲,一路疾馳至蕭文帳外才堪堪停住,蕭文急忙掀簾而出,來人驚慌回報道,「報,大事不好,黃忠將軍被人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