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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文還離袁熙的府邸很遠的時候,蕭文就聽到了管弦絲竹的聲音。//百度搜索看最新章節//相比較於蕭文夢中聽到的那些數量眾多的電子混音,蕭文今日聽到的樂曲其實完全算得上曲高和寡的陽春白雪,只不過單單今日而言,就算是陽春白雪,這作曲人也不見得會顯得孤單寂寞,因為今日這樂曲本就是兩人合奏的。
「呵,是審正男先生和田元皓先生!」蕭文稍一動心思就猜到了這曲子的主人。也是,如此簡單的絲竹合奏,卻能夠奏出這麼高雅別緻的曲子,而且曲風高格,半點不沾染人間煙火的樣子,讓蕭文一瞬間就想到了「無案牘之勞情」,不過稍顯諷刺的是,陶淵明的上一句是「無絲竹之亂耳」,可惜審配和田豐兩個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亂耳之絲竹。
今日天氣不錯。平原國顯出一如既往的晴朗,雖然在寒風凌冽中這晴朗並不能帶給人任何溫暖的感覺,但這晴朗本身就是好的,就能夠使人身心舒適,所以蕭文心情也不自覺的好了起來。尤其是比較一下一會又要跟著袁熙鑽進密室裡商量陰謀陽謀的事情,也不知道晚飯前能不能夠從案牘之勞情裡脫了身,蕭文就格外的珍惜這將要不多的和風旭日。
「走吧,奉孝、子義,今天說不得還得給袁熙使出點手段來。袁熙可不像是陳家父子,陳家父子是有所求的人,所以就算怎麼折騰也折騰不出大漢固有的圈子去。可這袁熙不一樣,他本身並不是這渾水裡的人,我還真怕他給我來個破釜沉舟什麼的!嘿」
曲子或者陽光,都不能阻擋蕭文前進的路,所以儘管此時蕭文忍不住的想要留戀一下陽光再多聽一會陽春白雪,可最終還是帶領著郭嘉和太史慈一步步的走向了袁熙的府邸,在那裡,袁熙還沒有迎出來,這可不是一個好信號。
「是征北將軍蕭大人吧,我家將軍已經等候大人多時了,將軍請跟我來!」在袁府的大門前,慇勤的管家不給蕭文自我介紹的機會就已經滿臉含笑的上前,語氣中極盡恭謹之能事。蕭文不由自主的笑了,這人啊,都是賤脾氣,要麼就大大方方的認輸,要麼就真的全無顧忌,像如今袁熙這樣子做事,只能更讓蕭文覺著自己拿捏到了袁熙的軟肋,袁熙這邊反而一點原本的氣勢都沒有了,何苦呢,還小啊?
面對管家的笑臉相迎,太史慈此刻已經怒氣沖沖了,雙手更是捏成了拳頭,似乎隨時都會伸到背後去取下那已經染了不知幾多殺業的手戟。太史慈可是真正戰場上摸爬滾打殺出來的人物,袁府的管家哪裡能夠當得太史慈的殺氣,瞬間臉上就已經冷汗連連,腰也彎的更低了。
「行了子義,別為難下人,他們做不了主的!」蕭文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喝止了太史慈。說實在的,本來蕭文是想發火的,但是不管有意無意都好,今天蕭文在與袁熙會面之前總之還是聽到了一首不錯的曲子,就算不看在曲子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作曲的這兩個人的面子上不是,更何況蕭文也並不想破壞自己今天這難得的好心情。
管家如蒙大赦,立馬一路疾走頭先帶路。蕭文三人緩步跟上,行止間對著袁府的佈置指指點點,好似從進門的那一刻起,這袁府就已經不再是袁熙說了算的,而是他蕭文的主場了似的。三人行不多久,就見在正堂門前,袁熙已經全身正裝笑呵呵的迎在了那裡,一見到蕭文三人走進視線,袁熙迅速趕上前來,如果不是剛才沒有去正門迎接已經讓蕭文開始懷疑他的心思,只怕任何人都對袁熙的作為挑不出什麼刺兒來。
「元德大哥!」
「顯奕賢弟!」
看著剛才還各懷鬼胎的蕭文和袁熙兩人瞬間變換臉色,一下子親成了一家人,太史慈驚訝的有些咋舌,然後偷偷吐吐舌頭,站直身子再不說話了。郭嘉倒是蠻有興致的看著這親熱的兩人,臉上仍舊泛著那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好似天塌下來了都還在郭嘉的算計之內一樣。
「恭喜賢弟啊,此番出仕青州,賢弟必如潛龍入海,囚鳥出籠,前途不可限量啊!」蕭文首先從這熟絡的氣氛中擺脫出來,然後再朝著袁熙客套兩句。不過如果有人足夠熟悉蕭文的夢境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知道,在蕭文的夢境裡,有一個詞叫做「好人卡」,而現在蕭文所使用的,正是這張「好人卡」。
對於蕭文的恭維,袁熙只能尷尬的笑笑連說「哪裡哪裡」,雖然數次想要回贊蕭文一句,但一來剛剛過去的青州之戰蕭文這方大放異彩是沒錯,但失敗的是袁熙他老爹袁紹,站在袁熙的立場還真不少對此評斷什麼;二來,袁熙面對郭嘉的從頭至尾一直保持的笑容好像很是不耐受的樣子,彷彿郭嘉的笑容已經破除了袁熙所有的偽裝,反正袁熙就是很不舒服。
郭嘉和蕭文交換了個眼神。「太嫩了」,這是郭嘉對袁熙的評價,而「不成氣候」,卻是蕭文對於袁熙的斷語,兩人對袁熙的觀感大同小異。其實仔細想想的話,袁熙能夠做到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真像二人評價的這般不堪,畢竟一個庶出並且不是長子的普通人,能夠借勢闖出自己的疆土,這本身就已經很是超出了所有人對他的預期,但相比較於十多歲就出來闖蕩並且趕上了黃巾之亂從此一飛沖天的蕭文他們來說,袁熙終究還是太顯嬌弱了。
「元德大哥,說來還是小弟的怠慢。你也知道,此次我來青州,本是沒有預計要帶審配叔和田豐叔來的,但家父擔心我初次做事難免有所疏忽,所以本來小弟應該親向大哥解釋,但」兩人一番客套之後,袁熙終於還是敗給了郭嘉的似笑非笑,索性主動解釋起了平原濟南的事,只是吞吞吐吐的說了這麼半天,還是沒有將話題引到正路上去,而到了現在,蕭文已經沒什麼耐心了。
「哦,顯奕說的什麼話?青州是你我兩兄弟的,顯奕還跟愚兄談什麼你我?莫不是顯奕覺著愚兄一定會貪了顯奕的功勞?再者說,愚兄如今是在令尊手下做事的,愚兄的東西本就是顯奕你們家的!」蕭文先是故作驚訝的東拉西扯了半天,接著就在袁熙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突然話鋒一轉道:「剛才我來時,外面的琴音應該是審配先生和田豐先生所奏吧?二位先生都是高潔之人,似我等這般經年於泥潭中打滾的粗人,顯然是不能理解的了。」
對著袁熙明朝暗諷了審配和田豐兩人之後,蕭文不給袁熙說話的機會,再次止住了想要開脫自己的袁熙:「顯奕賢弟啊,愚兄此來呢,一來是為了見賢弟一面,好全了我兄弟倆的一番誠摯美名;這二來嘛,愚兄是想告訴賢弟一聲,子源這個人跟愚兄很是有些交情,所以愚兄想請子源代為掌管一些兵馬。說實在的,此次青州鬧出了這麼大的禍事,其實就是令尊跟我的溝通不夠,所以愚兄就想,如果當初是子源掌兵的話,就絕對不會發生之前的誤會的!」
蕭文剛一提到臧洪的時候,袁熙眼中還有幾分難以置信和暗自高興的神情閃過,但當蕭文說道如果臧洪早就掌權如何如何的話的時候,袁熙終於還是明白了過來,蕭文並不是真的犯了二要給自己兵權,而是蕭文很自信的向自己宣佈,他蕭文要將臧洪劃分到蕭文的派系裡了。
霸氣,強勢,袁熙對蕭文的一番作為第一反應就是這兩個詞,但其實在袁熙的眼底深處,除過這兩個詞,袁熙想到的更多的是屈辱、憤怒,以及羨慕。
袁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剛才蕭文對審配和田豐兩人冷嘲熱諷了半天,但袁熙知道,越是被蕭文這麼提及的人,越代表著蕭文對他們的重視程度,而另一個方面,袁熙雖然沒有兵權,這是他一向受制於蕭文的緣由所在,但換個角度,沒有兵權但袁熙卻有大義的名分,也不是一張底牌都沒有。袁熙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這一場博弈,袁熙他只是輸了最開始而已。
「那麼小弟能夠幫什麼忙?」袁熙的反應還不算慢,聽到蕭文想要臧洪帶兵的下一刻,就知道接下來蕭文就要安排自己了,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袁熙索性主動提了出來,好使得自己不那麼狼狽。
「方今天下大亂,軍略之事是軍國大事,所以愚兄覺著,子源如果帶兵的話一定沒有時間處理政務了,所以這青州刺史的位子,不如由陳紀老爺子暫且擔著。陳老爺子在朝中數次被提名三公,聲望與能力都是有的而賢弟的話,不妨去北海歷練一番,北海是我青州最大的郡縣了,而且昔日是由孔北海親自治理的,並且北海現任郡守是北海名士孫邵先生,如果在孫邵先生手下做事的話,想來定會對賢弟有所助益。當然了,田豐先生不如就留下來幫助子源好了,審配先生卻是可以隨著賢弟去北海的。」
說完這些,蕭文心底不由泛起冷笑,如果不給袁熙一點希望的話,那麼袁熙肯輕易屈服嗎?哼,蕭文對北海的掌控力有限人人盡知,又有審配在,袁熙說不得真的可以在北海做一番事情,但卻有一點袁熙忘了,他袁熙本就不是袁紹很在意的兒子,北海路遠,袁熙去個三五月之後,只怕袁紹都不會記得還有這麼個兒子了。但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蕭文覺著審配和袁熙一定會嘗試一番的,為了自己的前途也好,或者為了幫袁紹鞏固青州的地盤也好,他們都沒有理由拒絕。
為了表示對北海的好感,蕭文不好隨便打亂北海的佈局,但長此以往,北海絕對會形成他自己的勢力,這點讓蕭文很不放心。王修的事例已經是一個教訓了,這樣的錯誤蕭文絕不允許自己犯兩次,現在卻正好可以借袁熙審配的手。
袁熙仍在猶豫,而站在蕭文身後的太史慈卻適時地怒哼了一聲。
一切顯得那麼完美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