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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一章 逃跑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烈日、汗水、塵土,組合成濃濃的鹹,所有這一切都在士兵們臉上肆無忌憚的流淌。時間長了,隨著陽光的蒸發,這些東西又讓他們恍惚覺著像是把整張臉都藏在了一層薄薄的土殼子後面,產生的張力讓微笑都變得不自然。

    隨手從臉上搓下來一堆泥垢,夾雜在裡面晶瑩的質感像是真的有鹽巴從汗裡析出來了似的,蕭文在食指拇指間細細的摩挲著這樣的感覺,目光中滿是茫然。

    嘴巴裡無時無刻不是鹹鹹的,蕭文在茫然中沉默,這或許就是中山國應有的味道吧。

    李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蕭文的身後。

    這裡只是臨在毋極城外的一座小土丘而已。也只有在夏天,這座小土丘上才會有些盈盈的綠色,不過烈日下連葉子都捲曲的足夠慵懶的綠色,讓蕭文產生不了一點關於「活力」「生機」這樣的聯想,有的只是乾渴,以及迷惘。

    從這座小土丘上,可以隱約的看到毋極城裡的軍事訓練。開闊的視野讓蕭文一發現就喜歡上了這裡,尤其是這兩天,蕭文每日大半的時間都用來在這座小土丘上發呆。

    「山長」李儒的這一句山長叫的極其不痛快,隨之的一聲長歎更是流露出了複雜的感情。

    也或許是這聲長歎終於讓蕭文有所驚覺了吧,蕭文轉過臉看向李儒,眼中的茫然之色漸趨消失。

    李儒卻是有些猶豫,或者還有淡淡的悵惘。想他李儒在生命的前三十年中,無論兒時的天資聰穎還是冠禮之後入贅董府的風光無限,甚至在西涼軍中的智計百出指揮若定,何時會有受人這麼大恩卻無以為報的時候?

    可是眼前的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偏偏賣了他一個終其一生都沒法報答的人情!

    雖然李儒以前的忠誠只是對於董卓,現在也沒有認真的投效蕭文的想法,不過這並不代表,李儒在某些不費吹灰之力的時候,沒有幫蕭文一把的意思。

    「中山國的局面已經打開。強攻下毋極城之後,我和牛將軍算是暫時有了存身之地,也有了足夠的依仗能夠和黑山張燕周旋。今後若有機會,我不會忘記當初的許諾,在必要的時候,幫你出兵幽州或者冀州。」

    就像所有矜持以至自傲的才俊一樣,李儒雖然想賣蕭文一個好,可並不想把話說的很明白,因為太過清楚的恩怨,總會讓他想到是自己先欠下蕭文的。

    蕭文眼中的茫然此時又被深深的疲憊替代,李儒的話一出口,如今也算是政壇打滾多年的蕭文,立即就聽出了其中告別的味道。

    也確實是走的時候了,雖然,事情並不順利。

    李儒臉上的赧然一閃而過。

    所有的西涼人,甚至是遠在長安的賈詡,都沒有想明白蕭文為什麼會在張繡之叛之後,仍然會給李儒牛輔一條活路。甚至當初聽到張繡的叛變,李儒已經準備在幽禁之地放開了吃喝等死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最終的結果是,蕭文不僅放了他和牛輔,甚至還給他們尋了一出安身之地,儘管這其中蕭文為徐榮練新兵的意思更多些。

    但是李儒和牛輔都沒有歸順蕭文的意思。這才是讓李儒今日不能自由揮灑,有些婆婆媽媽猶猶豫豫的原因所在。

    「哦。」

    一句簡簡單單的回答,體現出的,卻是蕭文如今並不想多動腦筋的憊懶,與迷茫。

    李儒聽到這樣無禮的回答,神色一切如常,只是眼眸中最深沉的地方,閃過一絲瞭然。

    「山長。」這一聲山長喊得總算是順利了些,或許今後這樣稱呼蕭文的機會都不多了,李儒索性也放開了,然後神情語氣漸漸輕鬆流暢了起來。

    「山長,這次名義上,雖然你打著為徐榮練新兵的幌子,更大的旗號甚至是想偷偷過來幫助一下幽州公孫瓚,但是實際上,是你自己忍不住想要逃跑了吧!」

    陳述的語氣,表明李儒對於自己的推斷極有信心,而蕭文也仍舊沉默,只不過微微躲閃的目光、以及臉上些許的惱羞成怒,證明了李儒的論斷很正確。

    蕭文曾經有過怎樣的經歷李儒並不知道,但有一點很明確,蕭文不是曹操或者袁氏兄弟這樣的世家出身,所以蕭文絕對沒有受過關於「領導」這兩個字的教育。

    因此等蕭文從黃巾一路打到反董,再到現在手握京畿,權勢顯赫,蕭文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或者換個說法,面對如狼似虎的呂布,劃天下而治的袁氏兄弟,還有李儒不清楚但在蕭文心中卻是平生之大敵的曹操甚至劉備,蕭文怯弱了。

    所以才有了如今蕭文秘密進入黑山的鬧劇。對,就是鬧劇。對於任何一個領導人來說,甚至說的更明白些,對於現在任何一個不遵大漢號令割據一方的諸侯來說,蕭文的表現,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蕭文從一開始被人猜中心思的不安以及防備,到漸漸安定下來變憤怒為詢問,只花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不知不覺中,蕭文其實已經長大了,只是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李儒神色再次複雜起來。蕭文實在不適合做一個主公,就因為他幫過李儒,就可以在李儒面前真正放下防備嗎?這其實犯了更大的忌諱。

    可是,為什麼李儒總覺的自己心中有些微的歡喜呢?

    最開始的董卓,其實也並沒有防備過自己吧。可是董卓比蕭文的成就高的多,這也就代表著,董卓之後放棄的東西也比蕭文多的多,其中,就有信任這兩個字。

    微不可察的歎口氣,李儒目光漸漸堅定,自己居然還想著再為別人賣一次命?多麼可笑!

    「想要成為主公需要很多東西,比如權謀、戰略,比如能夠吸引帳下諸將的人格魅力,比如很多。」李儒每多說一個比如,就看到蕭文眼中的光芒更加暗淡一些,索性自覺的停了下來。

    「這些我自認都沒有。」蕭文在李儒說了這麼多話之後,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就像是兩塊鐵片狠狠的相互擦過。

    嗓子火辣辣的疼,蕭文知道自己的傷勢其實並沒有好利索。而這一切,是本來惜命的蕭文從來不會冒的險,也都讓蕭文掩飾不住自己的真正心意,自己確實是逃跑了。

    很可恥,很無力。

    「但是有一件事是你有,而別人沒有的。」李儒面對蕭文的直白再次在心中腹誹不斷,怎麼可以承認呢?如果是董卓在這裡,就算是自己能夠強撐著在董卓的威壓下說出上面的話,只怕也只能換來董卓的一聲怒哼吧。

    蕭文抬起頭,認真的看向李儒,接著眼睛裡就沒有了焦距,很明顯在努力的思索著。

    曹操殺過呂伯奢一家,幹過望梅止渴的事情,也對每一次下定了決心要必殺無疑的手下痛哭良久,在失敗的時候大笑大哭。

    這些事情劉備幹過,想來孫家父子也幹過。

    可蕭文沒有。今世的蕭文只是一個不名一文的幫閒,夢裡的蕭文也不過是對著電腦看蒼老師的宅男而已。

    「你本來就沒有要扼殺他們自己的想法的意思,如今卻又強求自己能夠得到他們所有人的絕對承認,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李儒適時的開口了,而且依然直指問題的本質。

    「所以呢?」蕭文沙啞的嗓音還是像剛才一樣刺耳,嗓子像是要乾裂一般,努力的咽口唾沫,卻使得蕭文覺著自己的咽喉像冬天凍傷的皮膚一樣皸裂而開。

    是啊,所以呢?如果當初呂布沒反,董卓沒敗,那麼自己今後會在史冊上留下怎樣的一筆?可是,既然沒有如果,那現在自己可以想的,就只剩下,所以呢。

    「所以。還真夠現實的。」李儒輕笑,玩味,有些玩世不恭的輕浮,卻終究還是肅容起來,認真的盯著蕭文的眼睛。

    「所以,你不可能像別人一樣,得到帳下所有人的崇拜又或者敬畏。但是你的長處在於,你能夠建立起一個系統。讓他們各司其職。」李儒已經不想要繼續跟蕭文廢話下去了,今天的蕭文顯得格外讓李儒不順眼,因為蕭文總是讓李儒不自覺的想起董卓。

    董卓可沒有這些毛病,但是,該死的,為什麼自己卻又如此的想要親近蕭文?僅僅是最開始的那一眼信任?

    李儒搖頭使勁的把一切不符合自己利益的念頭驅逐出腦海,他想要盡快的說完今天的話,然後跟蕭文永世不見。

    「系統?」蕭文的反問還是打斷了李儒的預定計劃。

    李儒狠狠的朝著身旁的土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在鬆散的泥土中砸出一個坑,「對,系統!就像是你的作坊,你的車間。」

    車間這個詞不過是最近李儒才從蕭文嘴裡聽到的,很奇怪,但是李儒卻一剎那有些思索,有些嚮往。蕭文以前不知道李儒到底聽明白了沒有,可現在卻確定了,李儒確實是不輸於郭嘉的鬼才。

    「如果你能夠建立起那樣的系統,那麼你的所有部將,都會變成器械上的一個零件,他如果想要背叛,就會發現自己將會成為全世界的敵人!」

    「按照你的想法,你建立的軍隊,絕對不會變成某個人的軍隊。」

    也或者只有李儒這樣的人,才能做到見微知著吧。蕭文心裡這麼想著,然後頭腦中突然回想起了自己逃跑之前留給皇甫嵩和趙駿的那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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