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巨石滾滾而下攔住所有人的去路,內裡的商隊護衛也發現自己今日是鐵定都不掉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個個開始拚命,臨死前能拉一個是一個。
而劉石的人則開始大亂,就算有三千人也不復初時的淡定了,山上的巨石接連滾落,甚至某些地方的路直接被滾石砸斷,一時間哀嚎遍野。
等一切塵埃落定,李儒之前的安排全部發揮了作用,山道上留下的已經不足一千五百人了。
把攻城戰的東西用來攔路搶劫上,或者說著就是專業的戰爭機器與小小蟊賊的區別,
所有人都開始大聲嚷嚷著卻無可奈何。
這裡雖然算不得自古華山一條道,但是就以目前的地形來說,前後被石頭封住了,這些人就毫無辦法只能等救援。或者慢慢把路清理出來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在外面仍舊有敵人的時候,誰也不會傻乎乎的去清理石頭然後成為靶子。
李儒隨隨便便的佈置利用起來就讓蕭文佔盡了先手,是以面有得色。
蕭文卻皺住了眉頭。
沉默片刻,蕭文突然冷聲命令道,「清理石頭,繼續殺!」
張遠大驚。
這意味著蕭文要放棄一切優勢跟敵人死磕,到時候也不知道該有多少傷亡!
無謂的傷亡!
連李儒都面帶不解,望向了蕭文。
「第一,我來練兵,現在目的沒達到。第二,劉石等不到回信會來援兵。第三,我吃不下這麼多人!」
很現實的理由,很充分。
但這三句話讓李儒面色突然不自然起來。
蕭文在青州在司州的所做所為李儒看在眼裡,知道蕭文不管怎麼說都帶著三分儒氣,雖然從出身上說,蕭文甚至都沒認真讀過一天書。
但不可否認,這就是蕭文之前給人的印象,要說蕭文能夠短時間內拼湊出這般功績,最大的緣故還在於蕭文絕對把握到了機會,雖然這機會把握的跟有先知都相去不遠了。
可如今蕭文的三條決定,卻一反常態,趕盡殺絕。
傳令兵早就把命令傳給了牛輔和徐榮,牛輔和徐榮當初煮人肉的事情都做過,今天這樣的情況,雖然出乎預料,但卻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甚至還有些享受,畢竟兩人已經數月沒有掌管過兵馬了。
石塊很快就被清理了出來,然後廝殺聲響起,時時傳來哀嚎聲,有自己人的,也有敵人的。
這一條盤山小路成了閻羅王的判官筆,時時刻刻在索著所有人的命。
一條路,一條絕路。
張遠看著那些沒被殺死也被擠下了山澗的士兵,突然心中產生一陣無力,甚至偶有那被巨石砸斷了肢體的士兵從巨石底下掙扎出來,淒厲的叫聲讓張遠的胃部一陣陣不舒服,痙攣,扭曲,抽搐。
然後嘩的一聲,胃裡所有的東西噴湧而出。
李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蕭文,下面山道上死的人越多,李儒的臉色就越難看。
如果牛輔或者徐榮看到了李儒的臉色,一定會驚奇的問出聲,當初隨著董太尉的時候,殺人取樂的事情不是沒坐過,李儒當時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規勸都欠奉,為何現在會對一個區區四千人的戰場反應如此之大?
「你是故意的?」半晌之後,山道正中間的商隊已經死傷殆盡,而這時牛輔徐榮的隊伍也開始出現大量的傷亡,甚至時不時的牛輔徐榮也開始在前面頂一會,來扳平略顯頹勢的戰局,面對這樣的情況,李儒臉色恨意越來越濃,然後平淡,然後冷漠的問出聲。
「是。」
出乎李儒的預料,蕭文回答的很直接,很迅速,很簡單,也很乾脆。
「這是在逼我們做決定?」李儒愕然,但卻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就像在談論著一場無關緊要的閒聊似的。
張遠吐了半天已經吐不出來東西了,這是他自當初家破人亡之後第二此面對重大打擊,他以為自己已經站起來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了,誰知道和眼前這些人相比,他竟是如此不堪。
「怪不得那天蕭文面對二十個刀斧手能夠無動於衷。可笑我還想給他個下馬威的!」張遠望著神色越發自如的李儒和蕭文,不禁苦笑,反思,惆悵。
蕭文盯著下面山路上的戰場,就在下面,劉石的人瀕臨絕境,開始了他們的絕地反擊。
牛輔和徐榮這邊的傷亡越來越多,多到一些人不自覺的開始有了掉頭逃跑的意思。
不過蕭文的軍令極嚴,執法隊已經開始殺人了。
「為什麼?這明顯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死局!」張遠突然衝著蕭文大吼!
「活下來的,才有資格讓我花費力氣培養。」蕭文的回答一如剛才對待李儒的冷漠,簡單一句話讓張遠啞然無語。
「我想你是有話跟我說吧。」李儒突然面帶微笑,衝著蕭文問了一句,不過語氣裡,卻全是肯定。
「劉石已經知道是我們做的了!只要有一個他們的人逃回去,那我們連安身的地方都沒有!必然被劉石趕盡殺絕!」蕭文沒有回答李儒的話,反而站起身朝著下面突然高喊了一句。
不管是張遠的人還是劉石的人,拚命之心再起。廝殺的越發慘烈。
一條僅容一輛車勉強行過的小路,就算是站人,也不過能並排站四個。然後再加上沒人都要舞刀弄槍,所以頂多站三個人就已經出手極為不便了,這樣的一場戰場,與其說是在殺敵,不如說就是在拼消耗,看誰敢死,看誰死得人多!
蕭文的一句話讓戰局繼續膠著,繼續慘烈,繼續殘肢斷臂飛舞,繼續有人嘶喊著掉落山澗粉身碎骨。
「其實牛輔和徐榮兩個人就可以拚死至少三百山賊。」蕭文突然對著李儒說了一句,然後皺眉,沉思,像是對什麼事情極度不解,「我不明白,西涼人為什麼這麼恨我?」
如果說剛才的話李儒聽到之後還在本能的想著如何去回答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話就讓李儒默然,然後慎重,慎重到怎麼說都感覺不合適了。
「我也不明白,我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你?相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