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做的沒錯。
至少在蕭文看來他做的沒錯。如果這一行五人真的是張舉派來的，那麼張遠至少應該先給這群驕兵悍將來個下馬威，這是應有的常識。
如果這群人不是張舉派來的，那麼這下馬威簡簡單單就能變成鴻門宴，一切也順理成章。
只是這手段，無論如何在蕭文看來都有些不入流了。
混跡山林這麼多年，張遠才做到一個小小賊窩裡的千人頭目，儘管有年齡小的緣故，但是他本身的潛力有多大蕭文也不看好了。
如果真的捨不得手下這一千私兵，張遠大可直接殺了蕭文五人，畢竟兵荒馬亂的，到時候就說他們根本沒來到這裡不就完了。
如果真的想要這五人的統兵本領，張遠應該做的反而是列隊歡迎，然後留下些親衛，將剩餘的兵馬全部交由五人掌管，再然後退到幕後虛心學習。
哪怕是這五人真的將兵權全部奪了過去，只要張舉還在，張遠就不愁自己日後沒兵。
一個目光只局限在一千人隊伍裡的人，這格局實在太小了。
不過無論心裡對張遠是什麼樣的看法，這宴席蕭文還是要赴的，所以跟著領路的小隊長，蕭文腳下連遲疑都沒有，直接走進了大堂。
一番客套，酒過三巡，刀斧手果然盡出。
面對這結果，五人顯然全部心有準備。牛輔徐榮只管繼續往嘴裡扒拉飯菜，王猛抓起斧子在蕭文身邊防備，蕭文笑吟吟的看著張遠，而一身文士打扮的李儒，只是抬眼看了看張遠，眼中殺機一閃，然後就閉目養神去了。
這結果大出張遠所料，甚至可以說，張遠希望看到的東西居然全都沒有出現！
「臨機應變也就是這樣了。」蕭文心裡繼續著對於張遠的評估。
就像大漢目前很多人那樣，他們自己為國家為郡縣出了力，所以他的子女也能夠很輕鬆就身居高位，對於這樣毫無道理的道理，蕭文早就看不過眼了。
國家如何能夠控制軍隊？
在於軍餉糧草。如果一個將軍自己能夠支付出一支軍隊的訓練消耗，甚至足以承擔的起一場戰爭，那麼蕭文絕對不會再去考慮這個將軍的忠誠，只會以平起平坐的態度用利益來捆綁他。
國家又如何能控制人才？
在於取士的制度。如果一群官僚可以自己定出下一任的青年才俊是誰，那麼皇權旁落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蕭文此來冀州，順道也要看看這張遠是不是可造之材。
顯然不是。
沒有人動，只有牛輔和徐榮往嘴裡不住的扒拉飯菜的聲音，筷子敲在碗上，叮光亂響。
一碗飯很快就見底了。牛輔和徐榮差不多同時吃完，然後兩人直接用手抹抹嘴，端著粥碗咕嘟咕嘟把粥全部喝完，打了個飽嗝。
百戰老卒的氣勢盡顯無疑。
所以刀斧手還在遲疑，因為張遠還在遲疑。
這真是一件不怎麼讓人爽的事情，蕭文無聊的歎口氣，朝著張遠揮揮手，「我的目標不在你。你也打不過他們。這些兵暫且借給我，半個月後我給你兩千人。」
張遠還沒做出決定。
牛輔有些沒耐心了，李儒再次看了張遠一眼，目光冰冷。
「當斷不斷。」蕭文輕聲給張遠下了最後一個評論。
簡陋的桌案一圈圍著的二十來個刀斧手，一個個拿著破舊的戰場上淘汰下來的武器，就像是一場小孩子的過家家，蕭文意興全無，扭頭看了牛輔一眼，「張遠留下。」
牛輔徐榮驟然暴起。
乒乒乓乓數十聲亂響，不過片刻時間，大堂裡還活著的除過蕭文五人就只有張遠一個了。
張遠腹心盡去。
外面的山賊頓時把忠義堂團團圍住，所以牛輔的刀架在了張遠的脖子上。
這是一場賭博。
如果外面這群山賊裡有張遠的敵人在，或者平日裡張遠掌權的時候表現的乖巧，但是私下裡卻無時無刻不想取張遠而代之的人在，那麼只要這人現在表現的強勢一點，煽動一點，那麼可能就此將張遠坑死也說不定。
不過這樣的人，很少會有這樣的勇氣，也很少會有這樣的感染力。
但是蕭文的行為依然是一場賭博。
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萬一張遠手下有這麼一號人物，那麼蕭文五人今天絕對不能全部走出山寨。
蕭文沒動。
李儒也沒動。
牛輔徐榮王猛怒視全場。
比氣勢，蕭文贏了，就算贏得仍舊忐忑。
事情比蕭文想像的順利，因為張遠先行出了手，蕭文就再不用顧忌張遠，又因為山賊被牛輔徐榮嚇破了膽，所以蕭文甚至也不用再如何威懾收服他們了。
剩下的，就是整編這千人隊，然後朝著李大目的萬人隊目標努力。
這就是蕭文與張遠的不同。
「十人一組，十組一隊，十隊一營。一人反，全組連坐；一組反，全隊連坐。」
「有舉報造反者，賞額外伙食三天。」
「前五組聽牛大指揮，後五組聽徐二指揮。每組輪流做斥候。」
「從今日起，飯菜管飽，訓練加倍。」
「有不遵號令者，斬！有鳴鼓不進者，斬！有抱怨偷懶者，斬！」
一條條比軍令還嚴格的命令迴響在山寨裡，隨著剛才所有人的讓步，現在大家被分了組，賞罰已明，誰都不再相信誰，這批人再也沒有跟蕭文叫板的資格了。
張遠看著蕭文三下五除二接收了自己的隊伍，臉上愕然，心中震撼。
不過蕭文現在已經沒有繼續打理張遠的心思了。蕭文要賣人情，也是要賣給張舉，那就等張舉什麼時候出現在蕭文身邊的時候蕭文再考慮對待張遠的辦法好了。
反正這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這一整座山都是李大目的勢力範圍，這一小塊山谷全部都有張遠管理，順帶負責打劫過路客商發點小財什麼的。
蕭文全盤攬過這樣的活計。
不過蕭文不打算打劫客商了，蕭文打劫的，是其他的營寨。
不管是李大目的，還是誰的，甚或是張燕的也無所謂。
只要有時間，只要這一千人能夠撐下去這全部特種兵訓練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