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春,群雄聚,共剿黃巾於濟北。——《晉太祖傳》
濟北國治所盧縣之外,方圓幾百里之內,旌旗搖曳,盡顯大軍圍城之勢!
縣城正中間,數十萬大軍人人以黃巾抹額,零零散散的小兵扛著幾隻歪歪斜斜的桿子,上面掛著黃綠白黑各色布料,布帛上也不見寫明白字號,只是按照顏色大致的區分。
縣城南方,五萬兵馬列著方陣,旌旗一字排開,上書斗大的曹字,迎風招展。
縣城西方,十萬大軍密密麻麻,打著各式旗幟,有的寫「濟北鮑」,有的寫「袞州劉」。
縣城北方,四萬士卒兵甲不統,大小軍陣散落,分別打著「河南尹蕭」「陳留張」的旗號。
縣城東邊,馬步人數也有七八萬,帥字旗寫著「奮武將軍公孫瓚」的名號,不過大旗之下又有「青州田」「平原劉」的小旗。
小小盧縣,除過被圍在正中的黃巾,此刻竟是匯聚了七路豪傑!
蕭文這時在盧縣北邊列陣已定,臉上笑意盈盈,正在同陳留太守張邈敘著話。
「哈哈,張太守,昔日反董之戰,元德沒有前去酸棗,未能一觀張太守風采,心中可實在遺憾的緊啊!」蕭文跟張邈張超等人俱無嫌隙,見面之後,幾人輕輕鬆鬆的客套著。
當初反董之戰,張邈所在的陳留郡因為緊挨著司州地界,是以張邈不得不出兵,而且當時名望人氣皆不錯的曹操,又正在陳留募兵,暫投張邈帳下,所以蕭文兵出滎陽、對陣成皋的時候,和張邈帳下的幾個大將都有一面之緣。
不過不幸的是,因為在滎陽蕭文惡了曹操,負氣之下屯兵敖倉,曹操帶著眾人對戰徐榮,反而被徐榮殺的大敗,張邈帳下衛茲趙寵皆戰死,只有曹操一人活了下來。
可這還真算不得糾紛,畢竟將領之間的不和常有發生,都是小事,尤其是相比較起來之後曹操全盤吞了衛茲和趙寵二人的兵馬。
這也是為什麼陳宮去勸說張邈張超,要賣張家這麼大一個人情的原因所在了。
對於曹操和張邈之間的齷齪,蕭文心中雪亮,暗笑曹操當初貪小失大的同時,只是不斷的放低姿態,熱情的同張邈奉承著,「久聞張太守之弟人中龍鳳,與張太守同殿為官,可就是太守身旁這位?」
張邈聽到蕭文讚揚弟弟張超,心中歡喜,初見蕭文的陌生感頓消,立馬在二人中間介紹道,「孟高,這位青年俊傑,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河南尹蕭文蕭元德了。元德可是皇甫老將軍的入室弟子!」
蕭文雖然年齡小,可論起官職,蕭文和張超一樣的郡守,但是蕭文是三輔之一的河南尹的郡守,所以張邈一時也分不清二人誰高誰低,打了個馬虎就略過去了,只是互相介紹了一番。
跟張超見完禮,二人稍微聊了幾句,蕭文見張超有把話題引到文章上的趨勢,立馬轉移話題道,「哦?張兄身後這位將軍,器宇軒昂一表人才,不知是?」
「哈哈,元德也覺著子源不錯?子源可是孟高的得力干將,是孟高從廣陵帶過來的!」張邈故作一臉驚訝之態,對著蕭文笑說道。
見蕭文說道了自己,臧洪也謙和的上前對著蕭文躬身行禮,不過並沒有言語。
其實蕭文的話還真是搔到了張邈的癢處。
張超為了來袞州助陣,幫張邈對付董卓,放棄了廣陵太守的職務,此時仍舊賦閒在家,說出來有些落面子;可是張超手下這名後生,文武雙全,又家學淵源,張超能夠慧眼識出並破格提拔,這可是一番知人善用的佳話,張邈如何不喜?
蕭文乍聽之下,並沒有想起來子源是誰,剛才的一番讚美不過是應時應景,此時聽到張邈的誇讚,也沒往心裡去。當初衛茲趙寵二人的實力放在那裡,蕭文對於張邈的識人之明,可是大感失望的。
一番虛假的應付,蕭文眼瞅著約定的時間將到,不由聊興漸消,神色嚴肅下來,「張太守,時辰差不多了,還請張太守示下,我等何時出戰?」
這句話不過是客套,但蕭文這麼做了,就是很給張邈面子,張邈顯得很受用,笑瞇瞇的謙虛一下,從親衛身邊接過令旗道,「宜早不宜遲,不如就在此時吧!」
說罷,張邈手中令旗一揮!
蕭文張超得令,當即各自返回軍陣,按序安排出兵不提。
卻說曹操這邊,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可是卻不立即發兵,反而把夏侯兄弟曹氏兄弟李典樂進全部召到帳前,暗暗吩咐了一番。
緊接著,大戰四起!
濟北國是個小地方,但是數十萬的黃巾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面對官兵精銳的圍剿,黃巾仍舊全無懼色,一個個奮勇向前!
黃巾渠帥高聲喊道,「衝啊!兄弟們,黑山軍被打敗了,可我們還沒有!我們要一路衝過去,給後邊的老弱婦孺找一條活路!」
這盧縣的數十萬黃巾,只不過是黃巾的作戰部隊而已,後面離的稍遠處,還有近百萬老弱婦孺,這些人雖然算不上黃巾,但是近百萬的流民,也足夠朝廷緊張一下了。
身在盧縣東方的田楷和劉備,二人就是在負責驅趕流民,青州沒有糧食,養不起這些人,可也不能讓這些人亂了,到處流竄進了徐州冀州,那可是會敗壞名聲玷污政績的,所以只好狠下心全部趕到袞州來。
袞州刺史聚集了七路人馬,而且全部是各自的精銳,雖然以一敵二,戰事一起,還是跟黃巾打的有聲有色。
此時身在盧縣西邊的劉岱和鮑信二人,在後軍看著勝利的天平一點點的向自己傾斜,直樂的合不攏嘴。
劉岱年事稍高,但尚未老眼昏花,看著官兵的攻勢,心花怒放的對著鮑信說道,「如今有這麼多人助陣,何愁袞州不定!大戰半年,老夫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只要堅持下去,慢慢的消耗黃巾的兵力,盧縣不日可下!」
這盧縣是濟北的治所,可是他濟北相鮑信的命根子,此時被黃巾糟蹋的不成樣子,心中恨意大發,如何還能等到「不日」?當下就對著劉岱稟報道,「大人,形勢一片大好,既然這樣,我們何不傳令四處,奮勇殺敵、一戰而下,今日就奪回盧縣?」
劉岱聞言,眼中稍顯失望之色,皺眉訓斥道,「哎,你呀你呀!只要濟北還是你的,不論被黃巾折騰成了什麼樣子,你都還有機會重建!可今日若是把黃巾逼急了,這些黃巾勢必會再次逃命,到時候不管跑到哪裡,不都得由你擔著?這筆賬總歸都是要算在你鮑信的頭上的!」
劉岱的一番話讓鮑信恍然大悟,濟北的黃巾是從青州來的,真正說道起來,這幾十萬的黃巾可不關他鮑信的事情,可若是黃巾經過濟北到了別處,那就是他鮑信的失職了。
鮑信想明白厲害,眼中不忍的又望了一眼盧縣城,「鮑信受教了!這黃巾,我們慢慢打,磨死他們!」
劉岱這才輕輕點頭,算是滿意了鮑信的表現,抬頭再打量起戰局,這一看不要緊,劉岱心中大驚!
就這說話的功夫,剛才還顯得穩操勝券的戰事,突然一下子脫出控制,黃巾要跑了!
「阿瞞小兒,壞我大事!」
不止劉岱,此時身處北邊的蕭文,也發現事情不對了,臉色難看問趙駿道,「逸才兄,可有感覺,我們的壓力突然比剛才小了很多?」
趙駿立馬回到,「確實如此!黃巾有數十萬之巨,這才打了多久,如何就會失了士氣?」
蕭文眉頭擰的越緊,「這可不是士氣的問題,你看黃巾可有面臨失敗的灰心喪氣?」
再次仔細的觀察戰局,蕭文遲疑著緩緩說道,「黃巾像是在故意拖延我們!」
「拖延?」趙駿一愣,拖延一般就意味著有了援兵,可是此時青州黃巾哪裡還會再有援兵?
向著趙駿搖搖頭,蕭文恨聲說道,「拖延,也可能是要斷後!」
趙駿大驚,「要跑?莫不是哪方出了紕漏?」
趙駿的話讓蕭文頭腦中靈光一閃,驚呼出聲,「曹操!必是曹操這廝!」
濟北緊挨著東郡,蕭文一直都知道,曹操也有吞沒這大批黃巾的意思,現在看來,使詐的必是曹操無疑!
「山長,曹操想要這批黃巾入東郡,跟我們的目的不衝突吧?」聽到蕭文和趙駿的商議,陳到突然插話道。
七八十萬兵馬的大戰,一兩個武將在其中的作用並不大了,所以蕭文並沒有叫叔至興霸麴義幾個加入戰團。尤其是麴義的弓弩兵,蕭文帶出來還想留在關鍵時刻呢,現在如何會拿出來?
甘寧聞言也附和說,「恩恩,確實是這樣啊,東郡不是離司州更近嗎?」
可是二人的話沒有讓蕭文冷靜下來,反而讓蕭文愈發的急躁了,「哎,你們知道什麼!黃巾入了東郡我們還能渾水摸魚,那是建立在曹操不主事的基礎上的!可現在的局勢是什麼?劉岱必然不會平白再糟蹋一郡之地,所以肯定不會放黃巾走!」
事態緊急,蕭文又沒時間解釋清楚,頓時大恨道,「哎,劉岱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