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都峰上就忙碌了起來。浪客
掌教的禪位大典,是在上清宮進行,所有的內門弟子,一早就都上了天都峰,雖然天都峰地方甚大,但峰頂上一下塞了那麼多人,還是有些擁擠。
陳三此刻正與俞飛白一起,站在山門口知客。
這山門處的知客弟子有六個,每峰兩個,除了他們二人,劍峰來的是宋修和上官國源,都是老熟人,至於火雲峰那兩個,雷震他認識,另一個陶長則沒見過。
陳三總感覺雷震這廝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不禁暗暗嘀咕,只是以前的一些小衝突,這廝不要這麼記仇吧?
看著眼前不斷走過的人,陳三感覺臉上笑容有些僵,這來的都是修真界的大人物,隨便一個拿出去,這名頭都足以震懾百里,每來一個,他都要小心的放下身段,陪著笑臉,臉上肌肉都快抽筋了。
一直到了晌午時分,這人流,才算是開始減少。
陳三伸了個懶腰。
事實上這聲威遠震的人都是最早一批來的,最早的當是其餘大派的掌教,前一日就到了,後面來的都是些可有可無的人,純屬是來湊熱鬧,哪一家的禪位大典也不可能臨近午時才開始,這一大早,山上可就開始準備了的。
青城的護山大陣已經全開,除了山門口,其他地方再也不能出入,而山門口,則有一件法寶浮光鏡看護,此鏡可讓來人無所遁形,可以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來人身上的氣息,只要看此鏡,再與來人信息一對比,就能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被邀請之人,如果不是,那是要當奸細拿下的。
青城這些年已經很少大開山門。上一次還是陳三入門的時候,這浮光鏡確實也給門派省下了不少事,避免了對進入之人一個個的審查。
「師兄,大典應該快結束了吧?咱們還要上去看嗎?」陳三來到俞飛白身邊,懶洋洋的道。
「不去了,快累死了,骨頭都散了。」一旁的上官國源沒好氣的插口道。
「不行!」俞飛白直接斷了二人想要回去偷懶的念想,喝道:「就算禪位結束,新任掌教也有話說,我們身為宗門弟子。豈能不去?」
二人一陣哀嚎,這累倒是其次,關鍵是給人陪笑臉,這事他二人真不想幹。
「哼,才站了這麼一會,就哭爹喊娘,真是丟人。」雷震站在一邊,不陰不陽的道。
上官國源大怒:「你說什麼?」
陳三揉了揉腦門,有些無奈。這廝還真是小心眼,好久前的小衝突了,要不是今天再見到對方,他都快忘了。沒想到這廝,居然還不放過他。
陳三也不理他,跟在俞飛白身後,向著峰頂走去。
山門已經關閉。現在除非是金丹修士強攻,否則是不可能再打開了。
上官國源哼了一聲,他可沒陳三這麼好的脾氣。狠狠的瞪了雷震一眼,這才氣呼呼的跟在宋修身後走去。
而雷震,臉色微沉,幽幽的盯了陳三背影好一會,才跟著火雲峰那名道基弟子身後,向山上走去。
「雷師弟,不管你和陳三有什麼過節,今天都得收起來,這種時候,別給本峰丟臉。」
陶長輕哼一聲,對雷震的表現有些不滿,自己人關起門來再鬥也沒什麼,但在這等對外場合,那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
適才的那一幕,要是讓外人看到,必會被人詬病。
雷震沉默不語,沒有反駁,乖巧的很。
「嘖嘖,這傢伙,原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我還以為他多了不得,被自己師兄教訓幾句,不還是不敢還嘴?」上官國源嗤笑一聲道。
「好啦,上官,少說一句,正事要緊。」宋修輕喝一聲,打斷了對方的嘮叨。
上了峰頂,果然,青葉真人已經退位,這禪位大典,並不會因為差了他們幾個就會停下,他們幾人在門中雖然有一定的地位,但還沒重到那等地步。
陳三有些遺憾。
青葉真人退位,代表了青城一個時代的結束,馮哲上位,則代表了另一個時代的開啟,這等重大時刻,他居然沒有親自見證到。
不過也沒辦法,今日邀請的賓客不少,可謂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都有,這守山門也是一個重要之事,否則讓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混上山來,搗亂了禪位大典,那可真是百死而莫贖了。
青城建派以來,可還真沒鬧過那麼大的笑話。
馮哲上位,先是一通沒營養的講話,無非是說以後如何如何,隨後便發佈了他上任之後的第一條指令:「今日是個舉派歡慶的日子,為慶祝我青城再出一位劫法祖師,我宣佈,所有青城弟子,按照修為不等,都可去領取一份豐厚的獎勵,而且,我已讓人準備了五千壇上好靈酒,還有豐盛的靈食,今天大家拋開那些規矩,好好的鬧騰一番。」
「好!」台下一片叫好,尤其是一些低階弟子,更是拍著手,震天價的歡呼。
陳三與其他人剛剛找了個地方站下,聞言不禁撓了撓頭道:「馮師叔這沒喝酒就醉啦?又要分派獎勵,又要請全宗門的弟子喝酒,這鬧的大了點吧?」
俞飛白微笑道:「不這樣,他怎麼收服下面的人心?要知道,掌教之位,向來是一代傳一代,似這等平輩間相傳的,還是第一次,特殊時期要用特殊手段嘛。」
陳三聳聳肩,道:「好吧,就算這樣,那靈食是什麼東西?」
「就是富含靈氣的食物啊。」俞飛白笑道:「沒吃過?這也不怪你,這東西是比較難得的,你想啊,既可以一飽口福,又不耽誤修煉,這樣的好東西,豈會不珍貴?」
「富含靈氣的食物?」陳三有些發呆:「不會是宰殺的靈獸吧?」
俞飛白搖了搖頭,道:「你見過哪個靈獸死了身體還會保存靈氣的?這些靈食都是素食,就是以種植靈草靈藥的法子來種植五穀雜糧,不過既是五穀雜糧,就是凡物,想要變凡品為寶貝,這中間的難度可是很大的,而且這靈食也不是必須,不吃靈食用其他手段修煉也成嘛,所以這東西,向來是被當做奢侈品的,一般人真吃不起。」
陳三聽完,不禁莞爾,讚歎道:「馮師叔這次,可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這靈酒靈食且不說了,雖然俞飛白說的好像很珍貴,但只是一頓飯而已,珍貴也有限,多是讓人嘗個新奇,憑馮哲的身家,不動用門派力量也能請的起,但那每一名弟子都可以領取的豐厚獎勵,那可就不得了了。
這種時候說豐厚,那必是真的很豐厚,否則豈不是當真青城所有的弟子,打自己的臉?
至於到底豐厚到什麼程度,陳三沒見到東西,不敢妄自猜測,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大筆開銷是馮哲用來收買人心的,門中肯定是不會全部報銷的,最多給出一部分,其餘一部分,只怕還得馮哲自己出。
對於馮哲這種行為,陳三並不反感,換了他也會這麼做,既然已經上位,自然要全心全意的去做好,誰也不想這一上去,沒過幾天就被換下。
這次馮哲可以說是鑽了他們這些三代弟子沒有金丹修士的空子,但要知道李紈那幾個離金丹層次說近不近,但說遠也不遠,萬一什麼時候突然突破,那按照道理這掌教位置是要傳下的,這個時間誰也不知道是多久,萬一李紈明天突破,難道明日馮哲就要重新傳位不成?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馮哲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這麼做無可厚非,既然位置得來的不合祖制,有些名不正言不順,那就只有在其他方面來彌補了。
高台上,馮哲走上最高的那個位置,舉起了象徵掌門權勢的掌門令牌,一時間,全場寂靜。
「七代掌教馮哲,祭告列祖列宗。」
隨著主持典禮的李明陽一聲高呼,大典算是告一段落,下一步,則是掌教與幾位實權長老去祖師堂祭告祖師的時候。
陳三有些感概,就這樣,青城的一個時代,落幕了。
懷念起青葉真人的笑容,彷彿就在眼前,但以後,他想要再見到這位師伯,恐怕就很難了。
馮哲帶著曾常在、紫陽真人幾個,前往祖師堂,留下的一眾長老自去陪著賓客說話,反而他們這些弟子,成了最閒的人。
大概半個時辰後,馮哲再次返回,掌門令牌已被他掛在了腰間。
看著台下黑壓壓的眾弟子,馮哲躊躇滿志。
自今日起,青城就要在他手中,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他要讓青城,重現二代掌教時的雄風!
「諸位,狂歡吧!」
馮哲縱聲長笑,一揮手酒水靈食盡數上來,眾弟子轟然叫好,一個個喜色不盡。
歡呼中的眾人沒有注意,那些前來觀禮的賓客中,有幾家臉色,很不好看。
此時還未近夜晚,但眾人高興之下也顧不得那許多,不多時就推杯換盞起來,在場的新入道門的有,入門幾百年的也有,但在這個時候,大家只是師兄弟。
少有的一團和諧!
陳三大樂,將心中的那些顧忌放下,擰起身邊的一壺酒,來到俞飛白身邊,笑道:「大師兄,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