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在裴軾卿的懷中醒來,寵唯一半闔起眼睛笑了笑,側臉往他懷裡拱了拱,還想接著睡個回籠覺。舒僾嚟朗
裴軾卿早就醒了,見她還想睡,不由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麼?」寵唯一含糊不清地道。
「今天要考試。」裴軾卿勾唇道。
果然,被窩裡的人寂靜了兩秒後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光著腳跳到地毯上就沖盥洗室跑去婷。
寵唯一忙成一團,今天她約了紀倫和他一起視頻考試,這是君笑春提前就說好了的,她最近是瘋的太厲害了,竟然連要考試都忘了!
考試的地點還是紀倫所住的公寓,果然敲開門的時候就對上他一張臭臉:
「還差一分鐘,寵大小姐真是準時啊!英」
寵唯一沒心思跟他拌嘴,走進問道:「老師上線了?」
「只有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紀倫雖然這樣說,但還是從她手中接過畫具,畫架早就支好了。
今天君笑春要一直看著他們作畫,而不是只看成品畫,主要是為了調整他們畫畫過程中一些小錯誤。
這樣的考試紀倫已經考過很多次了,而且早就從君笑春那裡獲得認可,今天主要是為了緩解寵唯一的緊張感他才參加的。
見他們倆都準備好了,君笑春才說出今天的考試內容。
「對方的臉。」
寵唯一詫異道:「老師是說讓我們互相畫對方的肖像?」
「考試的題目就是對方的臉,怎麼理解要看你們自己,」君笑春笑道:「好了,站好位置。」
寵唯一和紀倫相對而立,兩人的前面是畫架,背後是電腦。
寵唯一看著對面伴著一張臉的紀倫,頓時覺得有些頭大了,竟然要畫他的臉,看著他,總覺得有點不好下手。
紀倫沒說話,打量了她一會兒果斷動筆,臉上全是公事公辦的嚴肅。
寵唯一腦子裡卻有點空,好像是沒吃上早飯的原因,她現在一點兒思緒都沒有。
靜靜看了紀倫好一陣,還是不能動筆,餘光瞥見桌上還沒拆的麵包,乾脆丟下畫筆抓起了麵包。
紀倫瞪大眼睛看著對面吃的不亦樂乎的女人,她不知道現在是在考試嗎?不知道她是他的模特嗎?
寵唯一算是一點兒吃相都沒有,一手捏著麵包一手捧著水,只管大口大口吃,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思考,完全忘了自己還在紀倫筆下這件事!
紀倫看著她,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笑意,狼吞虎嚥的寵唯一有趣多了!
「咳……!咳咳!」寵唯一被水嗆住了,滿臉通紅地抬起頭來,卻正好對上紀倫灼灼的目光,她眉頭一擰,「你可別把我往丑裡畫!」
紀倫一臉偽善,「你放心,我肯定不會!」
把自己整理好寵唯一才重新回到畫架前,沉思了一會兒執起畫筆。
十分精力都投入到了繪畫中,寵唯一再也沒有拔出來過,就連紀倫走到廚房去做飯她都不知道,等她滿意地收了筆,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
連忙抬頭,見對面沒有人,她又回過頭去看君笑春,「老師,我完成了。」
君笑春笑著點點頭,「餓了吧,紀倫已經去做飯了,你去廚房幫忙吧。」
君笑春審畫的時候最不喜歡有人打擾,寵唯一自覺地退出客廳。
站在廚房門口,她看著在裡面忙碌的紀倫,輕輕一笑,「紀倫,你怎麼不改行做廚師?」
紀倫頭也不回地道:「畫畫是我的職業,做菜是我的愛好。」
寵唯一微微訝異,「畫畫不是你最喜歡的嗎?」她以為他是喜歡才來學畫的。
「我唯一的長處就是會畫畫,老師曾說過我能在這條路上走出很遠,所以我才學畫畫的。」紀倫道:「畫畫能讓我過的很好。」
紀倫是孤兒,他之前的生活她不知道,但君笑春對他一直很好。
「老師說,在這一行只有兩種人,」紀倫往湯裡加調味料,「一種是畫技精湛,作品問世就能有源源不斷的收入,這是高端;另一種是視角獨特,畫風自成一派,但是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得到認可,可一旦闖出一片天地之後,在畫界的地位無可撼動,這是尖端。」
寵唯一仔細揣摩著他話裡的意味,理智判斷他是屬於前一種,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太高興。
「不懂嗎?」紀倫回過頭來,平靜又認真地問道。
寵唯一搖搖頭。
「當前一種人的畫家多不勝數,功成名就的人很多,但是要達到更遠的目標的人少之又少。後一種人能堅持下去的很少,能成名的就更少,但是卻可以一步登天。」
寵唯一被他說的有點暈,眉宇之間也認真起來,她問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紀倫就知道她沒聽明白,又道:「這樣說吧,寵唯一,你為什麼畫畫?」
寵唯一想了想才道:「很輕鬆,很快樂。」
頓了一下她又補充,「很省力氣。」
紀倫搖搖頭,不禁笑起來,畫畫怎麼可能是省力氣的事。
「因為喜歡才畫。」他總結,接著問:「那你想做哪種人,達到哪一種境界?」
寵唯一從沒有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雖然之前裴軾卿也說過,但她從心底裡不想去想這些問題。
「這些問題對我來說有意義嗎?」
「沒出息的人,」紀倫責備道:「老師還指望你幫他揚名立萬呢!」
寵唯一聽笑了,「老師已經很出名了。」
「你不懂。」紀倫搖搖頭,把湯盛出來,拍拍手道:「好了,可以吃飯了。」
離開紀倫的公寓後寵唯一一直在想他剛才說的話,君笑春想讓她在畫界揚名,不是前一種人,而是後一種人,但她自認為不是那種能吃苦的,所以對他的期望有些啼笑皆非。
紀倫毫無疑問是前一種人,卻在教她怎麼做第二種人……寵唯一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不禁笑起來。
「喲,這不是寵大小姐嗎?」
刺耳的聲音把寵唯一從崇高的理想鬥爭中拉回現實世界,她歎了口氣,轉過頭去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喬海歆和凱瑟琳,笑道:「真巧,我還以為喬小姐在意大利。」
喬海歆面色一僵,對凱瑟琳伸出手,「請柬。」凱瑟琳手裡大包小包,儼然已經成了喬海歆的苦力,看她頤指氣使的模樣心中忍著火,胡亂地在一堆衣服袋子裡找她的手袋。
喬海歆氣惱地吼她,「讓你找個東西都找不到,你幹什麼吃的?!」
寵唯一冷眼瞧著這兩人唱雙簧,上回喬海歆是受了凱瑟琳的慫恿才來找自己的麻煩,灰溜溜離開b市這筆賬肯定是算在了她和凱瑟琳頭上。
凱瑟琳勉強衝她笑笑,寵唯一禮貌回應。
喬海歆從自己包裡拿出了大紅的請柬遞到她面前,趾高氣昂地道:「我和雲蕭要舉行婚禮了,請寵小姐務必賞光。」
寵唯一接過來就直接放進了包裡,淺淺一笑,「兩位,我還有事,先走了。」
見她要走,喬海歆不依不饒,搶先一步攔住她,「你來不來?」
「看我有沒有空。」寵唯一道:「我丈夫一直很忙。」
喬海歆冷笑一聲,上下打量著她,「是不敢吧?」
無理取鬧的女人!
見她冷著臉不說話,喬海歆又故作姿態地笑道:「我和雲蕭都希望你和四少能來,也是為我們做個見證。」
凱瑟琳暗罵她愚蠢,寵唯一喜歡的人是裴軾卿,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以為搬出陸雲蕭結婚的消息就能刺激到她?
寵唯一就看著喬海歆耀武揚威,不說話,就是死死盯著她。
喬海歆被她看得發毛,「你怎麼不說話?」
寵唯一從包裡拿出那張請柬扔到她腳下,下顎微抬,瞇起眼睛冷聲道:「收下請柬就是給你面子,別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你還不配!」
怒火沖頭,喬海歆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道:「怎麼?惱羞成怒了?」
寵唯一突然揚起笑朝她走了一步,喬海歆下意識後退,警惕地看著她。
笑意擴大,寵唯一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針對我又有什麼用?真正想跟你搶陸雲蕭的人是凱瑟琳,她想坐上日耀集團女主人的位置,你看不出來嗎?」
凱瑟琳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但看到喬海歆瞬間陰鬱的臉色,她暗覺不好。
寵唯一直起身來,挑釁地笑,「雖然你配不上陸雲蕭,但好歹家世在。」
她說完就走,留下氣的抓狂的喬海歆和滿臉陰沉的凱瑟琳。
喬海歆沒腦子,是配不上陸雲蕭,但凱瑟琳又怎麼樣,把人算計的乾乾淨淨也算不出一個財力雄厚的家世背景來。
蛋糕店就在轉角,寵唯一步行過去,在家不能吃太多甜食,出來怎麼也要慰勞慰勞自己的胃。
剛剛穿過人行道一輛黑色賓利就跟了上來,車窗滑下,陸雲蕭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他道:「一一,找個地方坐一會兒?」
寵唯一步子不疾不徐,目不斜視地道:「不用了。」
陸雲蕭黯然,喉間乾澀,「你真的這麼恨我?」
「你看路吧,我先走了。」寵唯一轉身進入蛋糕店。
寵唯一實際是想避開他,刻意在蛋糕店裡待了一陣才出去,沒想到他停在街邊不肯走。
「一一,」他下車提過她手裡的蛋糕,聲音裡帶著請求,「就聊一會兒。」
略作思索,寵唯一道:「就到格格的咖啡店吧。」
陸雲蕭依言開車去了咖啡店,現在對待寵唯一,他如履薄冰,原來被她冷落是這樣的滋味,現在看著她,就像看著冰封三尺的寒冷,她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中森寒。
格格送來了咖啡後就識趣的把地方留給了他們兩人,這個時間段人很少,稀稀拉拉地坐著,誰也不干擾誰。
寵唯一取出一塊蛋糕,小口小口地吃起來,眼中彷彿根本沒有看到對面的人。
「唯一,我要結婚了。」陸雲蕭眉宇中帶著痛色。
「我知道。」寵唯一直截了當地道:「我不會去的。」
陸雲蕭竟然是鬆了口氣,「我剛才看到喬海歆和你在一起了,她說什麼你別在意。」
「不會,」寵唯一頓了頓道:「雲蕭,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陸雲蕭一怔,臉色迅速灰敗起來,他艱難道:「唯一,你真的要對我這麼狠嗎?」
五指緊緊扣在桌沿上,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三年前即使裴軾卿做了那樣的事你也沒有跟他斷絕關係!」
面對他的指控,寵唯一垂下眼簾,沉靜道:「三年前裴叔叔是為了救我,但是你要逼他去死,這不一樣。」
寵唯一能感受到陸雲蕭身上的怒氣,同時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冷靜,冷靜的出奇,她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裴叔叔沒有逼你,我看到的都是你在逼他。你要活在仇恨裡痛苦一輩子沒人能干涉,但是你要傷害裴叔叔,我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對你。」
陸雲蕭繃緊的身體突然放鬆,他注視著對面的女孩兒,驚訝於她的成長和冷血。
「你現在的樣子很像裴軾卿。」不知怎麼的,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寵唯一把剩下的兩個蛋糕包好,提起來準備離開,「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你怕被他知道嗎?」陸雲蕭怒極反笑,只是見一面,才坐下來幾分鐘她就要走,他的臉讓她生厭?
走到他背後去的寵唯一沒了聲音,他回頭去看,才發現裴軾卿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咖啡店的門口。
寵唯一似乎有點慌,他正要說話,卻冷不防地聽她說道:「裴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吃了一個,這兩個是給你的!」
一瞬間陸雲蕭就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冷寂空蕩了,心臟缺失的部分再也找不回來……
裴軾卿根本沒有理會陸雲蕭,他走到寵唯一跟前拿了她手上的蛋糕,意味不明地道:「不錯啊,三個中號蛋糕,你的胃口還挺好。」
寵唯一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弄得發楚,連忙道:「真的,我只吃了一個!」
裴軾卿可不管那麼多,逕直道:「明天後天的點心都別想吃了。」
寵唯一內傷,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怎麼剛好被他抓了個正著!
「裴叔叔,你怎麼會過來?」想起他這個時間應該在忙,她又問道。裴軾卿攬住她的肩膀轉過身去面對著陸雲蕭,「陸少。」
陸雲蕭牽起唇,一改先前的落寞,彬彬有禮地道:「四少,28號是我的婚禮,希望四少賞臉參加。」
裴軾卿淡淡點頭,「如果不能到,我也一定會將賀禮送到。」
「先失陪了。」微微一笑便錯身從寵唯一身邊走過。
寵唯一愣了一下,手指握的發白,陸雲蕭太善變,他會不會因此作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一一?」裴軾卿喚她,「怎麼了?」
寵唯一心裡難過的要死,臉上卻還裝出平靜的樣子,道:「我們回家吧。」
裴軾卿輕拍著她的背,緩聲道:「聽說吃甜食能讓人心情開朗。」
寵唯一立馬一臉垂涎,「那我可以多吃一個嗎?」
裴軾卿疼惜地摸摸她的頭髮,「行,但只有這一次。」
寵唯一往他身邊靠了靠:也只有這一次……
星期天和裴軾卿一塊兒回裴宅去吃飯,一進裴宅就發現裡面熱熱鬧鬧的,裴爾淨和裴善原都圍在老太太身邊,走近一看,才發現老太太手裡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娃娃。
「家裡怎麼會有小孩子?」寵唯一疑惑道。
鍾毓秀見他們來了,將手裡的孩子交給了裴善原,又吩咐方管家端茶水和水果上來。
「這是誰的孩子呀?」寵唯一好奇地走過去,看到胖嘟嘟笑瞇瞇的小嬰孩兒頓時喜歡起來,伸手就要跟裴善原搶人,「三哥,讓我抱抱!」
裴善原臉上有笑,小心翼翼把孩子交給她,又囑咐道:「小心點兒。」
孩子一到寵唯一懷裡就咯咯笑起來,寵唯一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又道:「真可愛!」
「爸爸的老朋友這次回b市來看看老房子,要在老宅住幾天。」裴軾卿一會兒就問清了前因後果。
寵唯一簡直對懷中的嬰兒愛不釋手,看了一下客廳裡又沒人,眼中帶著疑惑。
「爸帶他們去拜祭爺爺了。」裴軾卿解釋道。
寵唯一點點頭,老太太又道:「讓我抱抱孩子!」
裴爾淨在一旁打趣道:「奶奶,你才抱了那麼久,也不嫌手酸。」
鍾毓秀滿面笑容,「你要是什麼時候出息了給我抱個小疙瘩回來,我也不會嫌手酸!」
寵唯一把孩子交給她,笑道:「這小子真是重。」
「小孩子就是要白白胖胖的才可愛。」鍾毓秀不住地逗著孩子,那模樣,真恨不得這是她的重孫。
小寶貝笑了一會兒就撐不住了,吐著口水泡睡著了,鍾毓秀讓方管家抱著孩子去樓上,念叨著快到晚飯時間了,讓裴善原催裴耀海回來。
「奶奶,我們回來了。」裴亦庭攜著一身軍裝的秦霜走進來。
鍾毓秀一見秦霜,面色當即就冷了下去,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秦霜面無表情,並不跟客廳裡的人說話,逕直找了個位置坐下就開始當自己不存在,更加不理會氣得發抖的鍾毓秀。
「大嫂為什麼回來了?」寵唯一覺得有些意外,秦霜自從上次之後就再沒有回過裴宅,今天怎麼……
「爸的這位老朋友跟秦家有點關係。」裴軾卿輕聲解釋。
這些關係還真讓寵唯一頭暈,索性就不再問了,坐到一邊吃水果。
到開飯的時候裴耀海才回來,寵唯一也見到了他的那幾位朋友。
「左邊第一個是林秀,中間是她的兒子兒媳,秦華和白悅。」趁著一家人熱絡招呼的時候,裴軾卿給寵唯一介紹。
「秦?」寵唯一敏感地捉出這個字眼,「那秦華和秦霜是……」
「堂姐弟,秦華的父親秦武和秦敏是親兄弟。」
「哦。」寵唯一回過頭去看著他們,又道:「這個林秀就是爸爸的老朋友?」
「秦武以前是爸的警衛員,後來一次車禍中為了救爸受了重傷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在美國治療。」裴軾卿道:「爸對秦家的特殊就是因為這個。」
原來,裴耀海不肯讓裴亦庭和秦霜離婚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個就是老四媳婦。」寒暄完了,老太太才對林秀介紹寵唯一。
林秀對寵唯一笑了笑,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就聽說四少爺有伴兒了,原來是個這麼標緻的姑娘。」
寵唯一見她面容憔悴,雖然化了妝也掩飾不住眼中的蒼老感,心中有些明白裴耀海的愧疚了。
簡單聊了兩句老太太就吩咐開飯,席間寵唯一見秦霜和林秀他們並不交談,有些納悶,他們是親戚,見面應該有很多話說才對,就算分開的時間長了有些生疏,也不至於這樣。
回去的路上寵唯一才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來,裴軾卿笑起來,「好奇寶寶,這是一萬個為什麼嗎?」
寵唯一皺皺眉,沒好氣地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見她要轉過頭去不理人,裴軾卿連忙道:「好好,告訴你。」
「秦武跟秦敏不和,這麼多年兩家也沒聯繫過。」他道:「秦霜已經嫁入裴家,如果不回來,別人會怎麼想?」
秦霜是裴家的媳婦,如果是其他客人就算了,但是秦武家人身份特殊,如果她不來,林秀會認為她故意避開。
一句話總結:秦家人的關係真複雜!
長長舒了口氣,寵唯一隨口問道:「既然秦敏跟跟秦武關係不和,為什麼爸要對秦敏這麼好?」
裴軾卿眸色閃了閃,沉默片刻道:「心中有愧吧。」
寵唯一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風景慢慢闔上了眼睛。
「別在車上睡,馬上就到了。」裴軾卿聲音適時阻止了她進入夢鄉。
寵唯一揉揉眼睛,打著哈欠道:「早上起來太早了。」
裴軾卿騰出手來捏捏她的臉頰道:「不要睡著。」
寵唯一往窗戶邊上縮了縮,閉著眼睛嘟囔道:「別吵我。」
裴軾卿失笑,見她實在犯困也沒辦法,雖然剛才她才說過要去見殷素素和阮繪雅。
寵唯一困的七葷八素的,哪還記得起那一茬,睡飽了才心滿意足地爬起來,身上披著外套滑落下來,她連忙一把抓住,抬起頭來尋找裴軾卿的身影。
望出去是一片蔚藍,她詫異地瞪大雙眸,怎麼到海邊來了?裴軾卿拉開車門道:「下來吹吹風。」
寵唯一把外套放在位置上才走下去,迎面一股強風打來,她下意識按了按裙子,等到風過之後才將吹亂的頭髮別到耳後,仰頭看著裴軾卿,問道:「怎麼到海邊來了?」
裴軾卿彎腰撿起一個貝殼拋給她,「偶爾還是要放鬆一下。」
寵唯一笑起來,「那我們來比賽誰撿的貝殼多!」
「我不跟小孩子玩遊戲。」裴軾卿擺擺手,低頭在沙灘裡搜尋著。
寵唯一撇撇嘴,又湊過去問道:「裴叔叔,在找什麼?」
「找幾個漂亮的貝殼。」裴軾卿道:「以前小時候我跟老大他們來過海邊一次。」
寵唯一又想起了鍾毓秀給她看的相冊,憶起裴軾卿孩提時代的照片不禁笑出聲來,英明神武的裴四少竟然也會有那麼稚嫩的時候,怎麼看怎麼不真實。
「笑什麼?」裴軾卿疑惑地轉過頭來看著她。
寵唯一搖搖頭,「那時候你們玩兒什麼?」
「沙灘上除了沙子就是貝殼,當然是玩兒貝殼,」裴軾卿在地上拾起貝殼又扔掉,道:「別人都是比誰撿的多,只有老大說比誰撿的漂亮。」
「這好像更難一點。」寵唯一也彎下腰尋找漂亮的貝殼。
「當然,」裴軾卿道:「因為下一個貝殼可能才是最漂亮的。」
「難怪大哥開珠寶公司。」寵唯一嘖嘖道。
「怎麼這麼說?」
「漂亮的貝殼才有價值啊,」寵唯一正兒八經地道:「證明大哥從小就是個錢奴。」
裴軾卿朗聲大笑,「這麼一說還真是的。」
「三歲看八十。」寵唯一撥開沙子掏出裡面的貝殼,看了一眼又失望地扔掉,「裴叔叔小時候的理想是做什麼?」
「軍人。」裴軾卿道。
答應在意料之中,寵唯一微微一笑,跟他並排起來歪歪扭扭地朝海邊找去。
「漂亮嗎?」她高興地支起一片白色的貝殼道:「這個!」
裴軾卿把貝殼收進袋子裡,誇獎道:「不錯,再接著找找。」
「你們找到了漂亮的貝殼用來做什麼?」寵唯一轉回剛才的話題。
裴軾卿莞爾,「全部被老二拿去勾.搭小姑娘了。」
「哈哈!」寵唯一大笑,漆黑的眼瞳裡全是戲謔之意,「原來二哥花心是從小就養成的。」
「豈止是這樣,他還哄騙別人小姑娘說親他一下就教她們怎麼找漂亮的貝殼。」裴軾卿失笑。
「後來呢?」寵唯一好奇地問道:「那些小姑娘親他了麼?」
裴軾卿點點頭,「結果貝殼不夠分,有幾個小姑娘打起來,引來了大人……」
「二哥准挨揍了!」寵唯一笑意不斷。
「不過不是爸動手,而是沙灘上其他的小子,因為他一個人霸佔了所有的小姑娘。」裴軾卿憶起往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停,望著遠方的海面道:「我們四個對將近二十個,被打的鼻青臉腫才回家。」
寵唯一望著他的側臉出神,說起往事的裴軾卿看起來很輕鬆,眼神裡帶著笑意,不同於平常的冰冷。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雖然不是一個母親,血緣和情分卻怎麼也割不斷。
忍不住伸手擁住他,寵唯一把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柔聲道:「裴叔叔,對不起。」
「傻丫頭,為什麼道歉?」裴軾卿蓋住她交疊在他胸前的手,神色溫柔。
寵唯一不說話,抱緊了他,她知道是自己讓他為難了,瞞著文優的事讓他心裡愧疚。
「裴叔叔,乾脆我們也要個孩子吧。」她默了一會兒道。
「說什麼傻話,明年你要進入畫界,不要分神。」裴軾卿拒絕了。
寵唯一咬咬唇道:「我不想。」
裴軾卿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回過身來捧住她的臉,輕撫她被風吹亂的頭髮,「一一,聽我的話好嗎?以前的事都不重要,把你的理想變成畫畫。」
這才是她的平坦大道。
寵唯一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執著讓她成為畫家,「要是以後我真的成名了,很可能就不會一直待在薔薇園,你想見我的時候怎麼辦?」
裴軾卿因為她的話而愉悅,低頭吻住她的唇,輕柔婉約,帶著濃濃的呵護。
「不管你在哪兒我都可以找到你。」他鄭重道:「一一,這是承諾。」
寵唯一鼻頭發酸,低下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裡的淚水,都怪他,話說的太煽情了……!
「那好吧,」她一頭栽進他懷裡,「勉為其難答應了。」
裴軾卿擁著她,眼神放空,他知道,總有些事瞞不住,寵唯一最敬重寵錚道,一直以他為榜樣,白璧無瑕的人突然變得不完美了,她肯定接受不了。
裴軾卿知道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不過三天時間,上頭已經兩次向寵正宏索要寵錚道和蕭秋的遺物,連一張照片都沒留下。
其實寵錚道和蕭秋的遺物早就被取走了,留下來的並不多,現在連照片沒剩下,寵家上下一時草木皆兵。
b市的消息漫天傳,英雄寵錚道竟然被指出跟黑道有關聯,他和蕭秋的死也被人說的撲朔迷離起來,到底是英勇犧牲還是畏罪自殺,眾人議論紛紛。
這個風尖浪口上,連寵正宏都沒有出門,寵唯一也成天守在電視前看新聞。房間裡的電腦被她砸了三台之後裴軾卿再沒有放新的,只想等她冷靜下來。
寵唯一看著電視裡的報道,眼睛都哭腫了,指尖嵌入掌心,她不止一遍地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這不是真的!」她突然尖叫一聲抓起桌上的水杯朝電視機砸去,水杯應聲而裂,但電視裡的報道還在繼續:寵錚道被剝奪烈士稱號……
裴軾卿聽到響動衝進屋子裡來,「唯一!」
寵唯一撲進他懷裡,揪著他的衣服急切道:「裴叔叔這不是真的!爸爸怎麼會做那樣的事,他們憑什麼剝奪他的烈士稱號!」
裴軾卿握住她的肩膀,「一一,先冷靜下來,這件事還在查……」「爸爸和媽媽不是因為救你才去世的嗎?為什麼會被人說成是畏罪自殺?」寵唯一在他臉上尋找著,彷彿要找出一個答案來。
「一一……」
「這是真的對不對?」裴軾卿剛要說話就被寵唯一打斷,她腮邊還掛著淚,神色有些冰冷,「爸爸和媽媽不是為了救你……」
裴軾卿神色哀傷,撫摸著她的臉頰道:「一一,你怎麼能懷疑你的父母。」
寵唯一怔了怔,死死咬住下唇,好一陣才道:「但是他們已經剝奪了爸爸的烈士稱號……」
「一一,」裴軾卿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只能道:「外人怎麼看你都不要管,爸爸他是當之無愧的烈士。」
「這次的事是有人在幕後操縱,所以,冷靜一點,冷靜下來才能面對這些問題。」
寵唯一心緒稍微穩定了一點才道:「裴叔叔,一定要找到證據證明爸爸是無辜的!」
「還要抓到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她眼中迸射出恨意。
「別擔心了,」裴軾卿道:「我送你回去看看老爺子。」
寵唯一回過神來,出了這種事,爺爺才是心力交瘁的那一個,現在寵家的人不能插手這件事,裴家也要避嫌,他該是有多傷心!
去奉一園的路上寵唯一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她一言不發地靠著車窗,動也不動。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父母的犧牲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那些人連死了的人也能拿出來做文章,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