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小手,看了一眼呆楞在原地的綰苓,隨即轉身,拉開雕花木門,匆匆離去。舒榒駑襻
回到廂房,她找了一樣同虎符形狀大小類似的東西,放入了一個精緻的錦包中,將之收入腰間,她通過密道,到達了城門處的井口邊。
略顯吃力的攀爬上井口,她看到了不遠處正候著自己的柳嬪。緩緩朝她走去,她再次順利的將清淺帶出了城門,上了馬車。
靠坐在微微顛簸的馬車上,清淺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將錦包從腰間摸了出來,把裡面的物件拿了取出,攤於掌心。
「這個便是虎符。嫗」
柳嬪細細一看她掌中的物件,隨即便皺眉道:「你居然戲弄我?」
清淺目光定定的落向她,緩緩開口,「我已將蘇相要夜襲重華殿的消息告知了皇上。」她淡淡的道著言語,語氣中滿是堅定與決絕。
柳嬪微微一驚,「你怎會得知?叢」
「你不需要知道,此時我未拿到虎符,即便是到了蘇相那裡,也是一死,中毒也是一死,橫豎都是死。我不介意拉上你同我共赴黃泉。」
清淺竟是淡然的笑了笑,眸中儘是淺淡無緒的光芒。
馬車一路緩行至了一條寬闊的大道上,待停下後,她與柳嬪一道下了馬車。蘇相正負手靜立在河邊,遠眺著湖面。
清淺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停在了他身後不遠處。聽得身後傳來的聲響,蘇相緩緩轉過身,微微一笑,「淺兒,你來了。」
她面色無異的看著他,從腰間摸出了錦包,攥於掌心,將小手揚了揚,「虎符在這,解藥呢?」
蘇相眼梢輕輕一挑,「怎麼如此心急?我還沒有見到虎符,你便要解藥?」
清淺皺了皺眉,「給我解藥,不然我就將這虎符投入河中。」她將小手一伸,作勢便要往河中拋。
蘇相冷哼,「任你們也插翅難飛。」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支小瓶,拋向了清淺,她伸手一接,小瓶穩穩的落入了她掌中。隨即將手上的錦包朝他一擲。
而她身旁的柳嬪卻是在清淺拋出錦包的瞬間,甩出了一團煙霧類的散劑。將清淺的手臂一拉,她便朝別處撤去。
蘇相見狀,忙吩咐身旁的殺手朝二人一路追去。接到清淺擲來的錦包,他拆開一看,裡面的虎符竟然是假的。
他頓時暴怒的將假虎符朝地上一摔,也朝二人追趕而去。
兩名女子的腳程終究是不如男子的快,再加上清淺的體力也有些不支,沒過多久,便被蘇相派來追蹤的殺手趕上,將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片刻後,蘇相也趕至了此處,看著殺手圍繞中神色頗為警覺的柳嬪,他冷冷道:「柳嬪,你竟然背叛我。」
清淺神色沉靜的將圍著她們的殺手打量了一番,小聲朝身旁一直護著自己的女子道:「對不住,拖累你了。」
柳嬪輕皺了眉,眸光仍是敏銳的觀察著殺手的一舉一動,淡淡應道:「別廢話。」
或許是在那晚,看著身旁這個用小手緊緊的按壓著胸口的疼痛,卻倔強的仍要將孩子留下的女子。
亦或是更早。
她便起了憐憫之心。
隨著蘇相的一聲令下,眾殺手便開始對二人群起而攻之。柳嬪眉目一凜,迅速的從腰間抽出了軟鞭,靈巧的應對著殺手的各類招式。
而整個過程中,她一直都死死的將清淺護在自己身後,清淺則是隨著她左右躲閃著殺手的進攻。
柳嬪手腕靈活自如的揮舞著軟鞭,殺手並不敢輕易近身,只能同她磨礪周.旋著。而在不斷的躲閃應對中,清淺的解藥卻是腰間滑落了出來,小瓶猛的摔在地上,瞬間碎開了花。
瞥了眼地上破碎的小瓶,她神色鎮定的繼續承著柳嬪的護擋,並未去心疼的在意失掉的解藥。
她知道,這個關頭,若自私的去為自己的事而惋惜,亂了防禦的步伐。那麼不僅會害了柳嬪,還會讓她們二人都陷入困境中。
看著前方飛舞揚沙的打鬥場面,蘇相眉間一擰,他瞥了眼已完全暗沉的天幕,隨即吩咐道:「殺了她們!老夫的計劃蓄勢待發,絕不會被你等干擾!」
他冷冷一笑,隨即拂袖轉身,朝城門的方向而去。
同殺手繼續糾纏了半個時辰,柳嬪的體力已開始漸漸不支,她揮舞軟鞭挑擋的手法,已不如方纔那般靈活。
再次用軟鞭纏上一眾而來的刀劍,她卻是略顯吃力的朝後踉蹌了幾步,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同時應付眾多的殺手,還要護著一個人,已實屬不易。
見二人似乎已陷入了劣勢,隨時都有可能被直直而來的刀劍刺中,清淺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你還是莫要管我了,你一個人是可以脫身的。」
柳嬪不語,只是仍舊護著她,承著多方的進攻,雖然她狀態已微疲,但招式巧妙猶在。並未讓殺手傷及二人分毫。
可如此下去,她們也只能在此最終被耗死,柳嬪咬了咬牙,開始主動攻擊,希望能破開一條路,讓二人逃出去。
正待她原地不動,思慮著突圍的方位,同殺手僵持著時,一波黑衣人忽的從四面八方紛繁而落。
柳嬪與清淺皆是微微一驚,黑衣人卻是迅速的同殺手糾纏打鬥在一起。從武功招式上看,黑衣人的實力更勝一籌。
片刻後,地上便躺了一片屍體,而那群黑衣人卻是沒有留下任何言語,只是幾個閃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清淺與柳嬪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互相望了一眼,隨即清淺將目光落向了在打鬥中掉落,現已破碎的小瓶,那水質的解藥,早已沁入到了泥土中,只剩一片淺潮的痕跡。
「怎麼辦?這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柳嬪皺了皺眉,略顯憂心的開口。
清淺卻是淡淡一笑,撇了撇嘴。
「不過你也莫擔心,興許蘇相那裡還有解藥。」柳嬪眸光輕輕的探向了身旁一臉淡然的女子。
清淺眸光轉向她,「方纔的黑衣人,你可認識?」
「未曾見過,但看武功路數,絕非我國之人。」柳嬪搖了搖頭,應道。她抬頭望了望濃墨重染的天幕,幾乎看不到一顆星芒,天一直在變,風仍未隱去,且氣候也已帶了點點微涼。
應是入秋了。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她再次將眸光落向了身旁女子。
清淺咬了咬唇瓣,緩緩開口,「我要回宮去接一個人。」她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那個一直以來對自己悉心照顧,性格大大咧咧,卻敢為了她冒死去偷虎符的女子。
「你不用再幫我了,你背叛了蘇相,他不會放過你的,你快走吧。」她瞥了眼靜立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這幾日以來,其實自己是甚為感謝這女子的,她看來纖弱輕柔的外表下,卻有一顆並不輕易為人所知的俠義善良心。
柳嬪並未應她的言語,只是逕自轉身,朝後方踏去。清淺回頭望了望她的背影,隨即微垂了眼眸,朝城門的方向邁開步子。
剛踏出幾步,柳嬪卻忽的轉過身,「罷了,既然幫你到這裡,我陪你回去接人。」
聽得她清柔的嗓音緩緩從後方透來,清淺立刻頓住了腳步,回頭朝向自己快步而來的女子笑了笑。
感激的話,她已無法言表。
二人一路快步行至了城門處,再次入城後,她們朝枯井內緩緩而下。踏至宮門處的出口時,柳嬪示意清淺先等一下。
二人攀至出口,隱在一堵牆後,朝宮門處探究了一番。宮門處與往常相比,多了好些個重兵在把守,且還有一波精兵正在與這群看守宮門的侍衛發生著激烈的衝突。
看來宮中此刻的情勢,極為不樂觀。
柳嬪瞥了眼清淺,拉著她迅速的回到了密道內,朝宮中快步行去。
來到密道的出口處,卻不見了鈴香的蹤影。二人在密道的拐角處再次尋了一遍,仍是不見她。
「她會不會是出去找吃的了?」
清淺輕蹙了眉,搖了搖頭,「不可能,我之前囑咐過她,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可以出去。」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心中一驚,鈴香很有可能是出了危險。
「既然如此,我們先出去看看宮中的形勢再說。」柳嬪微微頷首,提議道。
清淺點了點頭,隨著她一道從假山中走了出來。二人一面謹慎的張望著,一面在小道上快步行著。
踏至重華殿附近的小道時,二人聽到了裡面不斷傳來的廝殺聲。清淺立刻覺察到定是出了意外,她忙朝重華殿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身旁的柳嬪卻一把拉住了她,「你不要命了嗎?」她輕皺了眉,沉聲開口。
清淺卻是轉過小臉看向她,一字一頓的開口,「我必須去,你就不要去了。」她輕輕的撥開了柳嬪攔在自己肩頭的小手,淡淡的笑了笑。
柳嬪沒再開口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立在原地,看著她朝重華殿奔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踏去。
一路奔至殿前,清淺將小手扶在殿門上,大口的喘著氣,極力的平復著心中的不安。稍稍緩和了些許,她抬腳跨入了重華殿。
一眼望去,蘇相正負手而立,背對於她。而他的前方,則是一群殺手和異族部落的精兵將高台上的人與暗衛團團圍住。
連澈正護著竹煙立於最中間,連曦同連奕則護在了連澈身前,身旁,郡主也在。
而一批暗衛則是圍在了眾人之外,看樣子,似乎已受了重傷。但卻仍是和蘇相的人對持著。
自她出現的那一刻起,高台上眾人的目光便一瞬都聚至了她身上。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自己的後方,蘇相順勢回過頭,看向了她。
他略顯詫異的揚了揚眉,隨之一笑,「你來了。」
「正好,來看看你心愛的男人和他的女人是怎麼死在老夫手中的。」
清淺並未理會他,而是將目光落向了暗衛之中正看著自己,神色略顯疲憊的連澈,繼續朝前行去。
踏至蘇相身側不遠處站定,這樣的距離,她終是完完整整的讀懂了他眸中的情緒。
他微揚狹長的鳳眸,瞳色如墨似曜。而那緩緩淌動的眼波中,卻映著疏漠,憎惡與冷鶩的殺意。
這個神情,讓她憶起了初見他時的那般光景,同樣的耀目容顏,同樣的嫌惡眼神。同樣的無形中將二人,阻隔了千山萬里。
教他護在身後的竹煙,詫異道:「蘇姐姐?」
蘇相眸光淡淡掠過高台上的幾人,輕笑,「連澈,你沒想到會有今日吧?」
「蘇柏年,朕待你不薄。」連澈薄唇輕動,冷冷開口。
聽得他的話語,清淺略顯狐疑的看著他,隨即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綰苓,直直的盯著她。莫非她沒有把蘇相逼宮的消息傳遞給連澈?
綰苓看著她投來的目光,微微別開了眼。
「若不是我,你能坐穩這個皇位?老夫只恨當時沒有將你直接殺掉。」蘇相冷嗤,「如今你羽翼漸豐,便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坐穩了江山,便開始將老夫應有的權利一點一點收回,然後將老夫趕盡殺絕。」
「如今這皇宮,已教重兵把守。老夫定叫你等,今日就死在這重華殿之上。看看這江山是如何易主的。」蘇相唇角一揚,朗聲開口。
聽得他的言語,竹煙咬了咬唇瓣,從連澈身後走了出來,眸光死死的盯著蘇相,「蘇柏年,你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真可恥,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你嗎?」
眼眸一轉,她目光落向了清淺,「蘇姐姐也是參與此次密謀的嗎?」
清淺並未應她,只是眉眼淡淡的看著眾人。
蘇相詭譎一笑,幽幽開口,「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來改寫的。天下人只會知道連奕通敵叛國,斬殺皇上和惜妃於重華殿。老夫帶兵救駕,卻來遲一步。」他眸光輕輕轉向了立於眾人間的連澈,冷哼。
連澈輕垂了眉眼,目光淡淡的掃過方才一番惡鬥時,死在地上的暗衛和殺手,其間還摻雜了些許部族的精兵。
部族的精兵身強力壯,即便是應對他的暗衛,亦可以一敵十。他忽的抬起眼眸,冷冷一笑,「真是好費心思。」
「為了一己私慾,竊取軍報,與部族串通。你萬死難抵其罪。」連澈微揚了下頷,眸光輕斂了些許。
「若不是宿謹這個廢物,老夫的計劃何至於失敗。」蘇相咧嘴一笑,「女人果是不可信,為了情,可以背叛自己的國家,自己的親人。」
「這個不中用的廢物!」他冷冷嗤之。
連澈眸光緊鎖著他,嗓音微微沉凝了幾分,「所以你殺人滅口了,即便是對待自己的同伴,亦是如此。」
「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訴你。你出宮調查的私開鐵礦,賊寇劫走銀兩,以及月陵府的刺殺,都是老夫安排的。」
一聽這話語,連奕眉目一凜,斥道:「蘇柏年,你好大的膽子,皇上莫要和他廢話。活捉了他,將他千刀萬剮。」
「無知小兒。」蘇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揚聲而笑,「這皇宮已教我重兵把守,你們已如案板上的魚肉。」
「看看誰先死。」他冷冷一笑。
清淺細細回想了一番,她方才與柳嬪看到的宮門處,確是有重兵把守的。
連澈伸手將立於自己身旁的竹煙一攬,護在了懷中,輕垂了首,他唇角輕凝,「別怕,有我在。」
竹煙揚起小臉,看向他,淡淡一笑,「與君一言兩相許,唯願此生,魂夢相連。」
「好一個癡心情深。」蘇相微揚了眉,冷哼。
隨著蘇相的一聲令下,將眾人團團圍住的殺手和部族精兵再次發動了攻擊。幾番激烈的打鬥下來,連澈的暗衛又死傷了一些,這批蠻族的士兵著實厲害,就如連奕,也負了些許傷。
可即便是如此,眾人仍是死死的將連澈與竹煙護在其間。
兵戈相向的聲音仍在繼續,蘇相卻淡淡開口道:「號令暗衛的天殤令,換竹煙一命。」他話語一出,打鬥瞬間停了下來。
「她可是有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