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奕將筷中的蔬菜放了下來,夾起了她放入自己碗中的那份,送入嘴裡吃了起來。舒榒駑襻眉尖輕揚了幾許,他眉眼彎彎的一笑,「味道甚好。」
「嗯,那你碗中的那份也如我方纔那般裹一裹再吃。」清淺揚了揚下頜,眸光探向了他碗中。
連奕將那份夾起在碗中裹了裹,再次吃了起來。清淺則將烤熟的肉在生菜中添上辣椒醬和大蔥包裹了一番,遞至了他面前。
他接過,神色略顯莫名的望了望這一包生的蔬菜,目光落向了在一旁包裹另一份的女子。
清淺將肉和醬料包好,小手緊捏著逕自塞入了嘴裡。嘴裡包著滿滿的一大口,她艱難的咀嚼了起來妃。
眸光輕輕一轉,她望向了一旁拿著生菜一直看著自己毫無規矩吃相的男人,「你吃啊。」她小嘴咕噥著吐出了幾個字。
見過她紅衣如火的妍艷之姿,看過她神色憂離的花靈之舞,也遭遇過她眸光哀哀的失魂之夜。
而如今這毫無形象的嬌憨之態,那鼓得滿滿的腮幫子,卻是讓他看到了一個真實可愛的女子毽。
沒有隱忍,沒有淡薄,只有隨心而動的自在與怡然。
褪卻妝容,不著點飾,只是清淡如蓮,卻又帶著一份純暮。
這樣的她,甚好。
目光轉向自己手中捲裹的生菜,連奕也如她一般將之一口塞入了嘴裡。才咬了兩口,他便輕皺了眉。
看著他彆扭古怪的神情,清淺憋著嘴仰頭而笑,隨即摸索著探上茶杯,倒了一杯水,放至了他面前。
艱難的嚥下嘴裡的食物,連奕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有點嗆,但味道還是頗為可口的。」
「多吃便習慣了。」清淺又夾了幾份蔬菜至他碗中,隨即放了幾片新鮮的肉鋪放在了架子上。
坐與對面的鈴香放下碗筷,瞥了眼二人,「小姐,我吃好了,我去外面把風。」她起身,朝連奕施了個禮,隨即向門口踏去。
待鈴香反手帶上木門後,連奕目光落向了鋪著烤肉的架子,一旁的女子將方纔烤好的肉再次包裹進了生菜中。
而架子上,則是空了出來。他逕自拿了一份肉,如她方纔那般也朝架子上鋪展而去。第一次做這種事,肉鋪的並不平整,他便信手用指尖牽拉,一來二去,肉竟然掉進了架縫中。
連奕皺了皺眉,剛想將手探下去,卻忽的被炭火的高溫灼燙到,他輕輕的縮回了手。手腕猛的被一旁的女子捉上,「你怎這般不小心?這個上面要刷油才可以的。」
清淺眉尖輕蹙,細細的將他被炭火灼傷的部位打量了一番。隨即她起身,找到櫃閣裡的小藥箱,從裡面拿出了鎮痛消炎的藥膏和紗布回到了桌前。
輕輕在他灼紅的傷處塗上藥膏,將紗布一挽,她動作輕盈的纏繞著。看著眼前女子細緻小心的模樣,連奕唇角微凝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包紮完畢,清淺看了眼桌上的食物,略顯無奈的開口道:「要吃這個的話記得要先刷油再弄。」
連奕卻是揚了揚包紮上紗布的手,眸如彎月般的狡黠一笑,「手這樣了,你要照顧我。」
清淺微微一楞,隨即一掌拍上了他的手,撇了撇嘴,「要吃什麼?」
連奕仍笑如暖熙之風,他眸光挑向她碗中包了一半的肉,「就吃這個。」
看了眼自己碗中已經涼掉的烤肉,她重新替他弄了一份,隨即用生菜包裹著開始添加醬料。
眼看她將大蔥放入了烤肉上,連奕卻壞壞的開口道:「大蔥不吃。」清淺瞥了眼他,隨即又一絲一絲的將大蔥挑了出來。
待清淺往肉片上開始塗抹辣椒醬時,他再次動了動唇,「蘇姐姐,我不愛吃這個醬,換那種吧。」
他將包著紗布的手,指向了另一種醬料,嘴角笑意更濃。
「……」清淺頓了頓,微探了口氣。隨即又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將辣椒醬刮掉,添上了別的醬料。
折騰了半晌,她終是恨恨的,大力的將生菜捏的扁扁的揚至了他眼前。
連奕接過,一把塞入了口中,大口的咀嚼了起來。其實他並不是不愛吃這些,只是想讓她在碌些中,忘卻那些不快樂的事。
這一頓飯,連奕硬是指手畫腳的將她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心滿意足的離去。而在鈴香幫助下撿拾完物品後,清淺便也早早的睡下了。
這日下朝後,一群大臣緩緩走出了金鑾殿,戶部侍郎羅成海看了眼四散而去的眾人,朝身旁的禮部尚書宋煜小聲道:「這段時日都不見九王爺上朝,不知他與皇上間是怎麼了。這朝中無人不知,他倆的感情是最為親厚的。」
「許是兩人間生了些矛盾吧,但即便是有矛盾,他們仍是兄弟。」宋煜眸光挑了遠處,幽幽開口。他曾從沈相的談話中隱約得知,九王爺似乎是犯了什麼事,正在家中閉門思過。
下朝後,連澈便去到了竹煙的玉蘿宮。雅步踏入院中,除了散發著陣陣清幽之氣的各類花樹,便是那滿眼粉綠淡雅的茹煙花,清清凝凝,層層而生。
清晨剛下過一場雨,地面仍是蘊著些許濕潮,目光朝內探去,他一眼便瞧見了在院中散步的竹煙。
竹煙眸光輕輕一轉,發現了不遠處正朝自己款款而來的連澈。她唇角凝了抹淺淺的笑意,隨即便朝他迎去。
還未行出幾步,連澈便已快步來到了她身前,一手扶上了她的手臂。神色微繃的開口,「地面尚有積水,你就不能等朕過來?」他清淡如水的嗓音蘊了抹薄慍。
竹煙卻是淡淡的笑了笑,小手握上了他輕垂於身側的大掌。看了眼她單薄的衣裙,連澈薄唇輕動,「才下過雨,天有些涼了,你穿的太少。」
「沒事的,如今有孕在身,身子本就燥熱些,不比從前。」竹煙身子一轉,另一隻小手攏上了他的衣袖,輕偎在了他的身旁。
看得院中的千日紅上停駐了一隻炫彩斑斕的蝴蝶,她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忽的鬆開了他的手,快步朝那蝴蝶走去。
她轉過頭,笑靨如花的朝連澈道:「我去看看。」
輕拎著裙角,待她就要行至千日紅前時,她忽的微俯了身子,小手護上肚腹。還未直起身子,連澈便已將大掌護上了她的腰身。
「你便不能安生點?」
竹煙揚起小臉,淺笑吟吟的望向眼前眉間輕擰,眸色帶著點點憂慍的男人。小手捉上他護在自己腰間的大掌,緩緩移至了自己微凸的肚腹上。
「方纔孩子在動,你感受到了麼?我們的孩子。」竹煙眸光深凝著他,輕聲開口。
連澈不語,只是輕俯著身子,靜靜的將大掌撫在她的肚腹上,第一次用平和的心態去感受生命的躍動。
良久,竹煙將小手握上了他的大掌,拉著他朝前走去。
二人緩緩在院中行著,看了眼滿院盛開的茹煙花,她輕輕抬起頭,望向身旁男人精緻的側臉,「瑾之,這樣多的茹煙,你是從何處尋來的?」竹煙眉眼含笑的看著那些代表著她的花兒,將握在他大掌的小手緊了緊。
此花世間少有,但玉蘿宮卻開得這樣滿,她明白這裡的一花一木,都是他用心而置,包括她肚子裡的孩子。
連澈只是輕瞇了眼眸,反握住了她的小手,裹於掌心,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看得他沉默不語的模樣,竹煙憶起了曾陪自己來玉蘿宮替他做食物的女子。眸光輕輕一轉,她探道:「最近都不見蘇姐姐了。」
「太后娘娘很喜歡蘇姐姐做的黃金葵,我想讓她教教我。」她一臉期盼的望向連澈,眸光盈盈。
連澈轉過臉,若有所思的看著身旁的女子,眸色略略深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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