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殿內,她便瞧見了候在門口的池宋,望了眼龍案的方向,清淺小聲道:「池總管,皇上今日這是怎麼了?」
池宋目光落向她,微歎了口氣,「今日朝堂上,皇上圈斬了百人。舒骺豞曶全是在暗地裡互相勾結的**勢力的官員。牽扯了許多人,皇上頗為惱火。」
「原來如此,那…今日被仗斃的宮女是?」清淺掃了眼殿外不遠處的那張白布,略顯艱澀的開口。
池宋的眸光微微暗了幾分,輕吐出兩字,「素柔。」
清淺心裡猛的一顫,卻沒再開口問什麼。原以為自己將她從桐語宮帶出來,是幫了她。能在重華殿伺候,旁人至少是不敢隨意欺負,還有自己的幫襯。可她哪裡又知道,竟是自己害了她。本是好心替自己送茶水,卻因失手打翻茶杯而被仗斃。看來在皇帝身旁當差,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彗。
想到那個神色微怯但倔強堅強的丫頭,她心裡不由的生了一抹難受與愧疚。
將心中的低落情緒緩緩抹去,她呼了口氣,繼續朝殿內踏去。
看向龍案處,連澈並不在,清淺眸光一轉,瞧見了他與太后正坐與窗欞下的紅木椅上寒暄著撓。
「他在朝中畢竟多年,勢力也是盤根錯節。況且當年他助你親政,也算是功不可沒。」太后瞥了眼連澈,幽幽開口。
連澈卻是不語,只是將目光緩緩的凝向了不遠處,似乎在思慮著什麼。
清淺幾步行至了二人身前,款款的施了個禮,隨即將茶水放至了方塌上,安靜的退到了他身旁隨侍。
太后端起茶水,淺抿了一口,看了眼她,將目光轉向連澈,輕笑,「還是蘇丫頭水靈乖巧,若是你後宮中的妃嬪能多幾個像她這般的,便好了。」
連澈收了目光,眼梢輕輕一挑,微微的笑了笑,「那也是母后調教的好。兒臣後宮中的妃嬪若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也希望母后能多多包涵與調教。」他不緊不慢的道著言語,溫溫淡淡,沉凝似水。
立於一旁的清淺聽得二人的話語,雖是摸不透連澈的心,卻也隱隱明瞭,他實則是在袒護竹煙。
太后將茶盞放於方塌上,指尖輕輕撫過茶蓋,「你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然是向著你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我們母子,一路走來不易。今日你的一切亦來之不易,若有違背祖宗家規的事,哀家是決然不會放縱的。」她鳳眸一挑,幽幽的拉長了語調。
池宋瞥了眼說話的二人,小心翼翼的躬身行至了連澈身旁,將手中奏折一遞,「皇上,殿外沈相求見。」
太后微斂了眸光,逕自開口道:「你忙吧,哀家先走了。」清淺忙幾步行至了她身旁,將她攙了起身,朝殿外送去。
「兒臣恭送母后。」連澈起身點了點頭,眉眼淡淡的掃了眼二人,隨即接過池宋的遞來的奏折,朝龍案踏去。
待清淺將太后送出殿外,回到龍案旁時,連澈已落座,目不轉睛的垂首注視著手中的奏折,他向池宋吩咐道:「宣沈相進殿。」
拿起案上的硃砂筆,他開始在奏折上圈注著什麼,「你退下吧。」
清淺看了眼頭也沒抬的男人,朝他福了福身子,安靜的向殿外行去。
行至殿前的空地上,她將目光再次落向了那具蓋著白布的屍身,心底猛的湧上一陣酸楚,她決定為素柔親自料理後事。
找到兩名較為熟識的小太監,她將二人悄悄帶至了素柔的屍身附近隱了起來,懇切的開口道:「你們能幫我把她的屍身抬走麼?我想給她處理下後事。」
其中一名小太監望了眼蓋著白布的屍身,一臉為難的應聲,「姑娘,不是我們不肯幫你。這宮中是有規矩的,凡是犯了事,被仗斃的宮女或太監,是沒有資格讓家人來領屍和入葬的。只能被宮中專門處理此事的人,拉到宮外的亂葬崗丟棄。」
清淺眸光微微一黯,忙朝二人道了聲謝,隨即隱於了花樹中,怔怔的望著那張白布。沒過多久,便有兩名拉著拖車的太監來了。
二人手腳麻利的將素柔的屍身用草蓆一裹,抬上了拖車,隨即將地面的血跡細緻的清洗了一番,便拉著拖車匆匆離去。
清淺望著二人消失在院門處,心中卻是添了一抹悶堵。那個乖巧隱忍,總是安靜的做著自己事情的丫頭,卻因那人的一句話,便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且被淒涼的拖去亂葬崗丟棄。甚至連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原本想去見見素柔最後一面,但臨了,她終是沒能鼓起勇氣去掀開那張白布單。是自己無顏以對,亦或是在逃避著內心的恐懼。
這突然而來的一切,讓她感到無比的陌生,也讓她看到了權貴之人對生命的忽視與冷漠。
一杯打翻的茶水,便足以讓一個人徹底消失。
清淺不由的想,倘若今日打翻茶水的人是自己,他又會如何?
她眸光淺凝著只剩片片水漬的地面。開始一遍又一遍的思慮著,連彥今日所說的話,以及她回到重華殿後,看到和所感受到的一切。
木木的隱在花樹下不知站了多久,一名小太監急匆匆的朝她奔來,抹了抹額際的汗珠,微喘道:「蘇姑娘,總算找著你了,我的姑奶奶,皇上正傳喚你呢。」
清淺回過神來,悠悠的瞥了眼一臉急切,臉頰蘊著點點汗水的小太監,隨即道了聲謝,不緊不慢的朝重華殿而去。
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天幕幽藍一片,零碎的閃著點點星光。她極不情願的用龜速挪至了殿門前,磨磨唧唧的跨了進去。
目光朝裡一探,連澈正慵懶的倚在內殿旁的軟榻上,而軟榻前,幾名宮女正將一副畫卷傾展了開來,由他欣賞著。
他鳳眸微揚,薄唇輕凝出一許妍艷的弧度。眼眸中悠悠的透了一抹淡淡的薄煙之氣,灼眼而又幽離。而眼梢處,更是暗藏著一絲輕魅。
眸光輕輕一轉,連澈瞥了眼立在不遠處的清淺,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們都退下。
池宋敏銳的瞥了眼二人,忙識趣的示意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撤出殿內。
見清淺一直不肯靠近自己,連澈薄唇輕動,「過來。」清淺眸光幽幽的看了看他,並未挪動身子。
「過來,不然現在就要你。」
清淺皺眉撇了撇嘴,立刻朝他走近了幾步。連澈一雙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緩緩淌動的眼波中,閃出的儘是極致妖孽的光芒。
半晌,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她終是緩緩挪至了他身旁。連澈握上她的手,將她拉著坐了下來,輕撫著掌中略顯僵硬且微涼的小手,他開口道:「你方才幹什麼去了?」
清淺凝著他一臉妖孽卻溫淡的容顏,忽的想起了素柔,她直接應道:「送素柔最後一程。」
「為什麼?」她盯著他的眼眸,緩緩開口。
連澈眸光微沉了幾分,不緊不慢的反問,「就為這個事?」他淡淡的言語,好似訴說著今日的天氣。
「那是人命,才十六歲。這般花樣的年紀,就這樣說沒就沒了。當初我是想幫她,才將她帶至重華殿的。卻沒想到會是今日這樣的結果。」
連澈並未應聲,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算了,你自然是不會在乎的。」清淺小臉微微一側,漠漠的別開了眼眸。她緩緩起身,逕自開口道:「如果沒有什麼別的吩咐,我便告退了。」
見連澈仍舊不言不語,她轉過身,邁開步子,朝殿外踏去。
心情略顯複雜的行至院中,清淺抬頭望了眼清冷的月夜,深吸了口氣,將心緒稍稍平復了些許。
眸光緩緩落向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的花樹,她咬了咬唇瓣,邁開步子朝自己的廂房行去。
手臂忽的緊上一襲禁錮的力道,清淺皺了皺眉。倏地被連澈拽至了牆邊,她小手抓上了他擒在自己手臂的大掌,用力的掰拉著。卻教他手臂猛的一收,她整個身子緊致的被他圈在了懷中,動彈不得。
連澈垂首逼視著眼前的女子,眸光直直的攫住她,溫熱的氣息緩緩吞吐在她臉頰,「朕還沒許你走。」他暗沉似夜的眸中,輕閃著噬惑的流光。
清淺微皺了眉,氣鼓著小臉,眸光盈盈的與他對視。下一秒,便有霸道熾烈的吻落向了她微嘟的唇瓣。
竹煙與蘭翠一道,正緩緩的朝重華殿的方向而去。剛才太監來傳旨,連澈讓她過去。想到此處,她便備了一些可口的糕點與膳湯,一道給他送過去。
行至半路時,她猛然間憶起有樣東西沒帶,可褒好的膳湯涼了口味便不佳了。竹煙想了想,隨即吩咐了蘭翠回去將東西拿上,自己先拎著食籃去重華殿。
快行至院門時,她卻發現了平日裡駐守的護衛沒了蹤影,微微思疑了片刻,她並未多想,便繼續朝重華殿行去。
此刻,清淺正神色輕媚的倚在牆邊,呼吸漸急。那微瞇的眼眸中,映出的,儘是淺蘊如煙的離亂情迷。而她的衣衫,則早已教連澈的大掌拉扯的凌亂不堪。
脖頸處,是他輾轉纏綿的親吻,而胸前,卻是他急切瘋狂的揉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