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北方極處有一座玄冰島,不拘春夏秋冬,島上永遠是一片亙古不化的冰川,狂風不止,暴雪不歇。
玄冰島本來是太古冰熊一脈的棲息地,不過自從數萬年前,南華劍派建立了觀星樓,牽引四海月華,玄冰島也受到波及,太古冰熊一族成妖艱難,在遷徙中滅族,冰雪逐漸覆蓋,從此這裡再無人妖蹤跡。
不過三天之前,這裡來了一群人,在這個惡劣的環境中,他們只花了一天的時間,竟然就建立起了一棟棟房屋,以玄冰為牆瓦,這這樣的環境中,房屋都無法開窗,這牆瓦晶瑩剔透,倒是讓室內通明起來,正好合適。
紅袍如火,連綿的雪白之中,一襲大紅袍就顯得非常顯眼,特別是火鯉王這紅袍本來就是火行法力練就,雖然高溫不顯,但是在無邊的寒冷中依然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至少煉通明就是這種感覺。
火鯉王看著面前這個年輕得甚至顯得有些稚嫩的少年,眼中透著一股溺愛之色,這個少年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天資橫溢,雖然三十五歲才天人交感,卻四十歲就元罡九轉,如今還不到五十,就丹成一品,這固然是前幾天家族破滅的刺激有關係,卻也是他的造化,只要有他在,天水宮就還有復興的希望。
「有此子在,也不枉我冒著在四海留下忘恩負義之名,滅了天水宮人族!」火鯉王心中想著,苦笑搖頭,當日他搶在龍鬚虎前面下殺手,就是為了救出這些天水宮天才弟子的性命!
火鯉王正在想著,突然聽到煉無情的問話,頓時收回心神。
「火鯉前輩,您說龍翔那廝去追殺煉無情老祖,您怎麼沒有攔住?」
「這如何攔得住,如今天水宮已經變成妖怪當家了,我雖然還能掌控北海龍宮,但是當年老主人為了讓我能完全掌控北海,把北海的實力壓制的厲害,不說東海,單單是西海我們都只能勉強抗衡。」
「那可如何是好?」
「通明你也不必擔心,煉無情成就法相幾百年,也不會那麼簡單,更何況大陸廣大,八大道派,天妖九族百國,高手輩出,龍翔此去,自己都是九死一生。」
「可是這樣的話,煉無情老祖豈不同樣危險?」煉通明抬起頭來,看著火鯉王,他的話讓火鯉王不由露出了苦笑來。
「盡人事,聽天命吧,我已請羅浮仙門幫忙找尋他,讓他知道這個消息,並為他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剩下的,就是他的造化了。」
「羅浮仙門?羅浮和我們天水宮勢成水火,三千年來,九大道派中就屬我們對羅浮的壓迫最狠,他們會幫我們麼?」
「呵呵,你啊!現在不只我們遭逢了大難,羅浮也是岌岌可危,當日南海那人據說就是他們引來,現在…」他的話未說完,就被煉通明打斷了。
「什麼,是他們引來?」煉通明突然雙眼赤紅,牙關緊咬,死死盯著火鯉王道,「那前輩你為何還要請他們幫忙?」
「通明,你一心煉氣,不過這些東西你也要懂了,那人就算是他們引來又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沒法改變,再說,他們也不是故意的。」火鯉王看了看煉通明,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我們壓制羅浮多年,這又如何來算,門派和煉氣一樣,煉氣求長生,門派求傳承,此時若你還放不下這門戶之見,我天水宮也就沒有未來和希望了!」
煉通明一怔,抬起頭來。
「前輩!」
火鯉王擺擺手,說道,「我請羅浮幫忙,其實並不如何看好他們能幫助煉無情,也不指望煉無情能成就虛神,而是想要讓羅浮不滅,觀星樓繼續存在下去!」
「前輩這卻是從何說起?」
「呵呵,你呀,四海何等廣闊,你可知道為何天水宮能統領四海?」火鯉王說著,也不等煉通明回答,繼續道:「天水宮統領四海的根基就在這觀星樓上,若不是他牽引月華,四海水族成妖艱難,憑借龐大的基數,你想會有多少水族成妖,其他妖族門派怎麼也會來傳下弟子,別的不說,就說天妖九族之中的水猿一族,嘿嘿,到時候縱然你成就虛神,四海早就不是我們的四海了!」
「四海水族虛神二十多位,難道?」
「嘿嘿,這二十多位虛神,戰力如何,你還不知道麼?除了我,對天妖九族的虛神誰能戰而勝之?」火鯉王說著,臉上現出一絲桀驁之色來。
「那羅浮觀星樓真的能夠不毀?」
「呵呵,這事情,還是哪句話,『盡人事,聽天命!』該做的我已經做了,甚至把我的火府元罡心法都給了他們,接下來就看羅浮諸人如何選擇了。」火鯉王說完,看著煉通明若有所思,他話鋒一轉道:「好了,這些事情你心中知道就好,當務之極,還是好好修煉,等你成就虛神,就能重新入主天水宮!此地我卻不能停留太久,就先去了!」
煉通明看著火鯉王遠去,捏了捏拳頭,轉身回屋,修煉去了!
上都城,觀星樓。
郝大師和莊道人都坐在窺天神鏡前面,低著頭,默默無語,窺天神鏡上此時光華流轉,卻只是一片白光。
良久,兩人同時抬起頭來,互相看了一眼,莊道人先開口道:「師兄,難道我們真的要放棄這觀星樓的基業不成?」
「既然華師兄已經做了決定,大家也都同意通過,那就照此辦吧!」郝大師轉過頭去,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牆邊,伸手在窗戶上摸了一下。
莊道人有些鬱悶的說道,「可是師兄,觀星樓就是我們的根,若我們沒有了觀星樓,我們羅浮就是真正的旁門了,到時候若是有強敵來襲,恐怕再無還手之力啊!」
「呵呵,這個師弟你卻不用擔心,華師兄說得對,我們門派的根基卻是我們的門人弟子,而不是這觀星樓,相反,暫時捨棄了這觀星樓,我們就由明處轉到暗中,天下各大道派都找不到我們,哪裡會有強敵來襲,就算是真正的運氣不好,某一支絕傳或有可能,但是我羅浮共有二十八支,卻怎麼也不會斷絕。只是這樣一來…」郝大師說到這裡,有些遲疑。
莊道人卻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這樣一來,我羅浮就支離破碎,不知何時才會重新聚集在一起,重現世間!」
郝大師抬起頭來,看了莊道人一眼,「師弟你呀!我知道你是不捨,但是如今事情太過危急,四海妖族加上天妖九族百國,虛神煉氣士數量達到五十,已經可以強攻觀星樓,就算我們僥倖發動星宿滅世大陣,二十八道星宿神光,最多也就是讓他們元氣打傷而已,然後就是滿門滅絕,還不如乘現在無人知曉,直接一走了之,也算是保全了傳承。另外我們暫時離去,也是保全了觀星樓,這催動觀星樓的星宿真法,只有我羅浮弟子懂得,沒有這門禁法,誰也毀不了觀星樓,等我們回來之日,這觀星樓還是我們的。」
「可是如此之後,我們怎麼收弟子?」
「哈哈!」郝大師突然大笑起來,「哈哈,還收什麼弟子,門中大部分師兄弟和九十八代弟子都是築基的境界,甚至都在融煞境界,火鯉王送來的火府元罡正合我們的地火真煞,等到大家丹成上品,不說成就虛神,就算只是成就法相,那時候我們也不愁收弟子了!」
莊道人點點頭,「師兄說得是,可惜師兄提前結丹,否則以師兄的資質,必然可以丹成一品,成就虛神!」
郝大師面色變了一下,說道:「不說這個了,我還有四百多年好活,應當能看到我們羅浮重光之日,我只是在想啊,若是我們羅浮退隱之後,沒有了觀星樓鎮壓,這人妖兩族,卻不知會是一個什麼局面!」
「師兄想多了,人族還有八大道派護佑,妖族雖然虛神不少,但是赤陽真人一人就抵得上數十虛神,而且其他各派也各有高手,比如青陽快劍仙等!」莊道人說著,有些憧憬,畢竟從此以後,自己也有可能成就虛神了,雖然可能並不大,但是就是這種可能,羅浮已經等了三千年。
「等我羅浮出一個這樣的虛神老祖,就是我們羅浮重新回歸之時!」莊道人心中想到。
「嗯,師弟,不說了,各位弟子都通知了吧,收拾一下,我們立馬就走!」郝大師吩咐著,卻發現莊道人一臉為難的樣子,「師弟你這卻是為何,難道是怕我們走後,其他人找不到我們,拿莊家洩憤?」
莊道人搖搖頭,「莊家倒是不需擔心,除了我,沒人知道莊家和羅浮的關係!倒是石玄,其他弟子都好通知,唯一就是石玄,我們找不到他,還有石家…」
「我知道了,通知石玄是來不及了,石家那邊,至少要讓石守義夫婦到青陽山去避一下,這事我去說,你先去準備吧!」郝大師點了點頭,莊道人應聲去了。
郝大師走上觀星台,此時日正當空,千里無雲,視野遼闊之極,郝大師收拾了一下心情,身上神光暴漲,縱身而起,往護國侯府而去。
是夜,羅浮退隱,大燕護國侯石守義掛冠攜妻而去,爵位由堂兄弟石守信繼承。
小雲山地下,石玄依然在苦練劍法,雖然他已經餓得快沒有了力氣,但是他依然堅持著,憑藉著劍法運轉帶來的天地之力再帶動劍法運轉,他知道,自己若不想餓死,就必須堅持,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