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陰雲遮住了太陽,聖都提早進入了夜晚,一場冰冷的秋雨降落在這座祥和的城市中。聖都偏僻的巷子裡,某處旅店對面的牆角下,一位身著皮氅打著傘的女子站在那裡正愁眉不展的看著對面蹲坐在屋簷下避雨的小女孩。
「回去!」傘下的女人,有著絕世的容顏,嫵媚的鳳眼,薄薄的嘴唇,皮氅下銀甲中婀娜的身材,在牆角油燈的照耀下任何人見了都會對她浮想聯翩,前提是來人沒有見到那銀色的瞳眸。
「不要。」少女的話遭到了女孩強烈的反抗,一雙翡翠般美麗的眼睛倔強的看著對方。
這兩人正是希亞與古妮雅,見到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冷的希亞最終先妥協了,披了件遮雨的外衣拿了一把傘走出了旅店來找古妮雅回去,可是她顯然低估了小丫頭的脾氣,古妮雅渾然不在意陰沉的天空傳來的陣陣寒意和腹內的飢餓,一次次拒絕了希亞的勸慰。
『不可以跟她回去』古妮雅的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如是告誡自己:應該就快到史達夫了,我對她怎麼可以還是這樣依賴,這樣下去,我恐怕會……
「下雨了,很冷的,你的病剛好沒多久……」希亞伸出手試圖替古妮雅擦乾額頭的雨水,卻被小丫頭慌張的一把推開。
「我就這樣凍死在外面好了,那些女孩子應該比我……」不看希亞的表情,擔心自己的心會妥協的她扭過了頭去。
「那是她們的命運……」希亞看著對自己一再抗拒的古妮雅,有些傷感的開口。
「那也該是我的命運,你能救我為什麼不能救她們?」
「……」古妮雅的話換來的是少女的沉默。
「回答我啊!」
女孩的一再追問,觸及了希亞身體最軟弱的地方—那顆依舊屬於人類的心:「當有一天……你的心必須變得比斬殺妖魔的大劍更加堅硬……才能活下去時……那時,你來告訴我答案吧……夜涼了……早點回去吧。」那一刻,少女話中的語氣從未有過的無力:「還有……不管是什麼原因……什麼理由……總之我道歉……對不起。」
聽到了希亞那般遷就自己的道歉和無比傷心的語氣,古妮雅的心從未有過的痛,甚至超過了失去迪妮莎時的痛苦,那時的女孩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是不想再看到如此哀傷的希亞。這一次,應該真的傷透她了的吧,她大概再也不會關心我了。奇怪,這不是我想要的嗎?為什麼會流淚?
正在古妮雅以為希亞會徹底放棄自己,而將頭埋在臂彎裡痛哭時,突然間,冰冷的雨水不再落下了。奇怪,雨停了嗎?可是,為什麼還有聲音。正在疑惑之時,一陣暖風襲過自己的身體,接著上身一沉,有什麼東西搭在了自己肩膀。
抬起一雙模糊的淚眼,古妮雅身旁放著一把傘,傘柄恰到好處的支在了牆角替自己擋住了順著房簷落下的雨滴。一件暖和的皮氅罩在自己的身上,隱約還可以嗅道希亞身上那特有的香味。女孩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遠處,那裡寂靜的街道上,希亞孤獨走在雨中,任由水滴敲擊著身上的銀甲,不知為何,古妮雅突然將那少女的身影與迪妮莎的重合的放在了一處。
『……好痛、好痛,痛到不得了的面容……是和我一樣的眼睛!難受、痛苦、寂寞到不得了的面容……』自己曾今的話尚在耳旁,天啊,我怎麼會忘記了,希亞,該說對不起其實是我呢。
在次回到旅店裡,少女脫下了**的衣服,赤著身體坐到了窗邊茶几前,紫色的窗簾擋住那曼妙的身體春光外洩,然而希亞卻偏偏留了一條縫隙,透過那裡她恰好可以看到古妮雅的身影,打開了旅館酒櫃中的一瓶相對濃度極高的烈酒慢慢的喝了起來。
這段時間是希亞自克雷頓被滅族後,過的最慘的一段日子,先是力戰普利西亞,而後是小鎮中不知該如何面對的嘉拉迪雅,噩耗傳來,伊妮莉、迪妮莎的死亡,重逢的故人珍,然後是……古妮雅……迪妮莎留下的最後的回憶。
連日來的奔波,心靈上的衝擊,早已讓希亞迎接不暇,一直以來照顧小丫頭古妮雅可以說是她這段時間唯一的溫暖、安慰,而此刻面對女孩的抗拒,她真的有些傷心,一杯又一杯的喝下杯中的酒,看著淒涼的夜晚不由想起了童年時雨季無法外出的自己,母親麗提亞唱歌給自己聽的往事,於是開口輕吟:
風嗚咽低訴人間愁怨
夜寂靜懷攬繁星滿天
心胸開熱血有如烈焰
激流匯化作洪流如電
夢中人漸已入夢
夢中夢人生如夢
嗚呼嗚呼誰人知曉?
嗚呼嗚呼明日花落多少
花爛漫見證無悔誓言
共舉杯同飲月影一片
望君還孤獨佇立此間
花已殘化雪輕灑我肩
人有信而言無信
有信人為信而生。
嗚呼嗚呼,誰人知曉?
嗚呼嗚呼,明日花落多少
哀傷的歌飄出窗外,入了行人、鄰居的耳朵,也自然被古妮雅聽在了耳中。這歌是……迪妮莎曾經……
『……失去了很多,想要哭泣,卻不得不堅強……想要依靠,卻擔心連累自己身邊的人……就像……就像寒風中的花朵……無所依靠,無所托付,自開自落……』
原來如此,迪妮莎最重視的朋友就是你嗎,希亞?我總算明白了為什麼迪妮莎每次唱這首歌都會流露出那般幸福的表情,也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你會如此重視我,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那樣對迪妮莎……
希亞,我該因迪妮莎對你的感情而愛你,還是該為你殺死了那般愛你的迪妮莎而恨你……
歌聲停止了,太過疲憊的希亞第一次睡的這麼沉,她實在太需要休息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窗外的古妮雅沉浸在了那歌聲中,她總算相信了迪妮莎的話,希亞的歌唱得真的很美,然而正在思索的女孩渾然不覺,深夜中兩個正悄悄逼近自己的身影……
「啊!頭好痛!」清晨,一抹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射入,希亞捂著疼痛欲裂的頭從茶几和籐椅間爬了起來。可惡,還以為酒精不會對自己半妖的身體產生什麼副作用,原來喝多了會吐、會頭痛都是一樣的。
正打算再好好休息一下的希亞,起身間順著窗簾向外望去,那空空如也的牆角讓她瞬間驚醒。
古妮雅?她怎麼不在啦?我這白癡怎麼會偏偏在昨晚睡得那麼沉?
『呼』,利落的披上了外衣,來不及穿上甲胃就走向了門口,帶上房門前一把拿起了地上的大劍邁步走了出去。
來到了街口,希亞左右張望了一番,昨夜女孩呆著的地方一灘水跡十分的明顯,皮質的外氅被丟在了地上,左右無人,太陽剛剛升起,本就不是很繁華的街道空無一物,連打聽一下消息都做不到。
可惡的丫頭,到哪去了,她那麼想去組織卻又不認得路,應該不會走遠才是,而且……希亞看著地上的皮氅心中有些不安。既然她不會自己走掉,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被人帶走的,地上的皮衣價值不菲,可能比女孩的價錢還要高,劫財的話應該不可能;這樣的話,古妮雅除了自己的身體沒有其他東西值得搶奪了,希亞想到這裡,突然記起了聖都避難的貴族多如牛毛,而熟知貴族的她清楚的知道,不少爵爺有玩弄幼女是的『雅嗜』。想到此處的希亞心如火燎,強壓下那份不安忍著頭痛思考了一下,張望了一番後,找到了街口唯一一家窗子能夠看到牆角這邊的建築,而後幾步走到了門口,伸手拍門,巨大的震動帶著門板、門框發出陣陣似要碎裂的哀號。
好半晌,門內雖然悄無聲息,但是希亞那遠超人類的五感還是讓她聽到了房間裡不慎均勻的呼吸聲和門逢中一閃而過的影子。少女一凝雙眉,再次伸出手去,五指成拳,『砰』的一聲擊碎了大門,木屑飛散、塵埃落下之餘,房間裡兩個藏在門後的男子一身灰塵狼狽的看著門口處那只近在咫尺的拳頭,和那一雙冰冷的銀色瞳孔。
「你……你……你是……」一名男子驚懼的開口,尚未說完就被希亞打斷。
「啊,我是大劍,這個不必討論,問題是你們究竟是什麼?」希亞一把揪起地上的男子,冷莫得開口。
「什……什麼意思?我……我根本聽不懂……」雖然口中如是的說道,但是不論是他閃爍的眼神還是他那名同伴顫抖的身體都不可能取信希亞。
「哦?聽不懂?是嗎,可惜了,現在的我沒什麼耐性,只好直接問你們的身體了……」少女殘忍的一笑,左手掐著男子的脖子開始用力,『吱……吱……』骨頭不斷傳出陣陣的即將崩潰碎裂的聲響,聽來格外的刺耳。
「你……啊!你……你們大劍……不是……啊!不可以殺人的嗎?」希亞手腕上的力量時大時小,讓男子在死亡的窒息感和暢通呼吸的舒暢之間不斷地徘徊,恐懼一次次的刺激著他,此刻已經帶著眼淚的男子臉龐扭曲的開口。
「嚎?連這個都知道了,看來你們預謀已久呢,不過你似乎忘了,這裡是聖都,唯一一個不接受大劍組織保護的地方呢,所以啊……我就是……殺了你……也不會有人知道哦。」希亞語氣森然,雙瞳陡然變為了詭異的金色,手上的力氣再次加大。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是羅根伯爵……要我們做得,他有些……特殊的嗜好……你知道的……」男子掙扎著握住了希亞的手,大聲的討饒同時也招出了自己的幕後主使。
「多謝合作,那麼麻煩你們帶路了。」希亞冷冷的一笑,一鬆手臂,那男子墜落之地。
「你要去伯爵府?」另一名男子的夥伴扶起了他同時問道,回答他的是希亞回首的微微一笑:
「不……先帶我去大教堂評議會,我需要一位老朋友的幫忙呢……」
(明天就是旅程單元的最後一章了,現在正在構思第二單元,這月還有幾天就結束了,各位好歹讓小劍我的推薦突破5000吧,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