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蕭只覺得頭上一陣脹痛,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這是——
昏昏沉沉地四下打量一番之後,終於認出來,這裡卻是伏靈的洞府中,平時伏靈傳授他煉丹的地方。
撐著身子坐起來,就看到身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一身衣物。不由心中一動,再低頭看自己身上,身上穿得那身早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在地火中被烘烤了那麼久,又怎會乾淨整齊得了?
心裡泛起異樣的暖暖感覺,以伏靈一位築基期大修士的身份,竟也會考慮到這些細小的事情?
有些發愣,半晌才爬起來,洗漱一番,更換了衣物。
昏迷前的情形也一點點浮現在腦海中:他為了煉製還陽丹,毅然衝進了地火法陣中,在熊熊地火地烘烤下,幾乎是在透支著自己的精力煉丹。
廢寢忘食,夜以繼日。
原本持續煉丹一天,倒也算不得什麼。但是他一直在地火烘烤之下,強行刺激著神智清醒,消耗自然大的驚人。因此,剛一出關,就因為精力透支太過,好像繃緊的弦,猛然被鬆開一樣,精神一鬆,使得他剛踏出地火房,就很沒煉丹天才形象的,摔倒昏迷了過去……
不過,幸運的是,一整天下來,他足足煉製了數十遍還陽丹,竟真的給他煉出來了五粒中品。
想必應該是夠用了,血魔老祖欠自己的這個人情,是欠定了。
起身檢查一下隨身的儲物袋,所有東西都在裡面。收好儲物袋,定定神,掐指算算,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
看來這次煉丹,消耗著實太大了。
出去想去拜見伏靈師叔,卻發覺她並未在洞府中。想了想,便出了洞府,爬向齊雲峰東峰的最高處。
此時正是清晨,東峰人又少,更加顯得清幽靜謐。
一路上也只偶爾碰到幾個齊雲宗的內門弟子,一見到凌蕭,莫不露出既敬又佩的神色,紛紛主動打著招呼,「凌師弟」、「凌蕭師弟」……雖不像周陽師兄那樣,竟然以師兄相稱,但神情態度,也比往日要尊敬、親近了許多。
看來他為血魔煉丹的事,已經在門內傳開。
這次再不是像煉製玉骨丹時候那樣,雖然大家也認可他的煉丹術,但他們這些內門弟子,卻更多只是覺得他取巧,抓住這麼個機會,瘋狂大賺了一把靈石而已。
震驚的更多是賺取靈石的數量,而並非他的煉丹術。
但這次,卻是實實在在的力挽狂瀾!
凌蕭也依足禮數,一一回禮,不敢怠慢了眾人,更沒有半點兒驕矜之色。
攀爬到東峰的峰頂,凌蕭面朝著東方盤膝坐下,閉上雙眼,默默周轉真氣,準備吞納修煉。一晨一晚,都是修煉的最佳時機。而修為才是根本,凌蕭自然不會鬆懈。
但他這番剛一閉目,就登時驚得睜開眼,滿臉駭然。
他體內真氣,竟比昏迷前,渾厚了足足三四成之多!這可是他勤勉修煉,要足足三四個月才能有的效果。而且細細去體悟,明顯感覺真氣精粹,也遠勝之前。昏迷三日,實力竟然發生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凌蕭不覺又驚又喜。
心中暗付,難不成,是和他大量吞服九芝丹有關?為了煉製還陽丹,他可足足用燃丹訣,燃掉了數十粒九芝丹、小還丹和天墨丹等等。
雖然被滯留在體內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數十粒丹藥的藥力累積起來,又豈可小覷?
這甚至超過了,他平時兩個月服用丹藥的量。
其實凌蕭他想的不錯,還真有些關係。
一般情況下,丹藥自然不可能像他這麼服用。丹藥有多珍貴先不說,單只那大量的藥力,被滯留在體內,都是個極大的麻煩。即便有燃丹訣,也不可能這麼無限制使用的。
但偏偏凌蕭那時候衝入了地火法陣之中,在地火烘烤下,真氣急速消耗;是以生死之際,吞服的九芝丹中的大量藥力,反而被他多吸收了許多。這般急速消耗,又急速吸收,卻是相當於了對體內真氣地反覆鍛打。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最多也不過就是讓他的真氣,更加凝煉一些而已。但偏偏他又是身處在地火房中,大半沒有被吸收的藥力揮發出去,成為最濃郁的靈氣,又被封閉在地火房中無法散出……
換句話說,這般機緣巧合之下,凌蕭卻是相當於人為地造出了一處,靈氣極其濃郁的靈脈。當然,這些靈氣,都是丹藥中揮發出來的藥力。
但不論如何,地火房中靈氣的濃郁程度,甚至遠遠超過了齊雲峰的東峰。
而且凌蕭恰好又在瘋了魔似的煉丹、焚燒、煉丹……如此不斷地重複,真氣不斷被消耗,又不斷被補充……種種巧合之下,竟讓他莫名地進入了一種奇異的修煉狀態,反而將丹藥的藥力,吸收了大半;也讓他的修為,發生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不過,這種事,有著太多機緣巧合。而且,畢竟也還是浪費了大量的藥力;所以,實屬僥倖,可一而不可再。
但不管如何,修為增進了,總是好事。
凌蕭按捺住心頭驚喜,重新閉目凝神,真氣周天運轉,鞏固著自己的修為。真氣不住從丹田中洶湧而出,沿著周天經脈,循環流轉,一點點地淬煉、壯大著,然後復又回歸丹田中去。他的修為,也在這樣反覆循環的過程中,不斷被鞏固著,增進著……
一口氣修煉足足三個時辰,臨近午時,凌蕭才睜眼結束了修煉。
感覺下自身的修為,原本練氣五層的境界,竟是大為穩固,隱隱已經有開始飽滿的意思。說他相當於三四個月的修煉,只怕還是往少了說了。
結束了修煉,凌蕭便打算回伏靈的洞府,總要向她請示一番的。
回到洞府,恰巧伏靈也正好回來,一見到他便直接開口道:「你醒了?正好,宗主有事要找你,你跟我過去一趟吧。」
凌蕭本有許多事情想要詢問,此時也只好先留在心裡,應一聲,「是。」
伏靈帶著他,便直奔著齊雲殿遁去。
只是這次,她卻似乎有些心事,遁速竟比往日要慢了許多。而且凌蕭如今修為也大有精進,這樣的速度下,已經不影響他說話。
他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伏靈師叔,不知煉製的還陽丹——」
伏靈望他一眼,好似若無其事地道:「有了你煉製出來的五粒中品還陽丹,血魔前輩服用了之後,已經徹底驅除了陰氣,修為盡復。如今,他已經離開了齊雲宗。」
凌蕭大為愕然,只這樣?沒說給自己什麼好處?
血魔堂堂一個金丹期大修士,被自己煉成了五粒還陽丹給他,幫助他恢復了修為,他該不會小氣到只給一個空口承諾吧?即便不給幾件法器、法符什麼的,至少也得給些罕見的丹藥、陣法、傀儡或者一些極品符器吧?金丹期大修士出手,怎麼也不該太寒酸吧?
不死心地試探著問道:「伏靈師叔,血魔前輩沒有再說什麼?」
「哦,他說你日後若是有暇,可以去血松山,他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凌蕭無語。
這不還是空口的承諾麼?血松山在齊雲山脈的最南端,無數險峰之中,地勢在三大勢力之中,最為險要和偏遠。他沒事兒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更何況,即便他肯去,又怎麼敢上門找一個金丹期大修士,要什麼空口無憑的人情?
悻悻半晌,只得先將這些心事放下。在心裡安慰自己,無妨,畢竟他也是金丹期大修士,怎麼也不可能真的不認的。以後總會有用到的時候。
只是雖然這麼想著,心底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其實他還真是誤會了血魔。以血魔的身份和修為,怎麼也不可能小氣到什麼也不給。
只是他畢竟與凌蕭不熟,也不知他究竟需要什麼,又怎麼好隨手賜下一件?因此血魔只是鄭重的承諾,反而比隨便賜下一件什麼符器,還要更顯得重視的多。
凌蕭一時想不到這些,反而是誤會了。
伏靈當然不知道凌蕭一時間,竟然轉過這麼多的念頭。她心事重重地向前飛遁著,直到臨近齊雲殿的時候,伏靈才轉過頭來,忍不住問凌蕭,「凌蕭,你跟宗主還有過什麼接觸?他怎麼會忽然想起你來?」
凌蕭一片茫然,老老實實地道:「弟子只上次從鬼塚脫身出來後,見過宗主一次。之外再沒有過見面。伏靈師叔,怎麼了?」
「宗主這個人,雖然性子軟弱了些,但還是行事端方,處處依著禮度,也算得上是我齊雲宗的一位能夠守成的宗主。但是,他這次為何竟能想到你?言辭之中,似乎還對你頗多推崇,卻是有些古怪。」伏靈大惑不解。
其實凌蕭還不明白,耿辛宗主究竟想到自己什麼了。但不知為何,他驀地想起上次齊雲殿上,接近耿辛宗主的時候,體內那古怪火焰,忽然變得活躍起來的事情……
只是,這畢竟是在自己體內,宗主他也不可能察覺。又怎麼會注意到自己?
想了想,才試探著問道:「難道是因為弟子的煉丹術?」
伏靈搖頭,「不是,是看重你的實力。」稍頓一頓又道,「一時也與你說不清楚,等你到齊雲殿時候,自然會知道。」
凌蕭也不由有些抓頭,他如今不過是練氣五層,這個修為,在外門中還排得上號,但在內門中,可是獨一無二的低了。論起修煉速度,也許還能數得上自己,但若論實力,怎麼也沒自己什麼事兒吧?
莫名的,凌蕭心中竟湧起幾分不安。
伏靈見了,反而安慰他道:「無妨,見到宗主自然就知道了。還不一定會選擇你,而且即便真讓你去,對你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