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凌蕭眼珠上已經遍佈血色,疲憊的神色中,卻透著一種透支的興奮。這也不奇怪,連續不停地煉丹、焚燒……雖然真氣可以靠著打坐來恢復,但身體上的疲憊、心理上的疲憊,可只有休息才能彌補過來!
手一招,爐鼎中的丹藥應手而出,徐徐飛到手上。
下品玄陰丹?
凌蕭眼睛從手心的那粒丹藥上瞥過,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辨認出這粒丹藥的品質。
其實這只是他第七次嘗試煉製玄陰丹,就成功煉製成功一粒。雖然只是下品,但也已經極為難得了。
這也是因為這陣子,他在伏靈的講授下,煉丹術大有精進,才能這麼快練成一粒來。當然,還因為體內的那古怪火焰,可以將材料很容易地提煉成純度頗高的粉末,不獨節省了時間,更讓他接下來凝丹的成功率也有提高。所以才能比伏靈預估的,要快了不少。
他也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
只是下品玄陰丹,畢竟還是不夠。凌蕭便先將這粒玄陰丹收起,重新取過一份材料,準備繼續煉丹。
凌蕭摒除雜念,一道道法訣打出,地上法陣再度噴出熊熊的火焰……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凌蕭在地火房中,聚精會神地煉製丹藥,都沒有察覺,外面的天色已經不知不覺地暗了下去,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然後又不知不覺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
他已經一口氣煉丹,煉了足足十個多時辰!
修士雖然精神遠勝常人,但諸如凌蕭這樣練氣三層的修士,其實卻也並不比常人要強多少。這麼連續不斷地消耗真氣、神念,早已經達到了他的極限。不過是仗著心中的一股執念,在強自支撐著罷了。
而從第一次煉出下品玄陰丹之後,又用七個多時辰,嘗試了十三次煉製,卻也只成功了三次。
一粒下品,兩粒中品。
莫說洛琴姑娘想要的,八成藥力的玄陰丹從未見到,即便是一粒普通的上品玄陰丹,也未能煉製出來。
由此也可以想見,煉製那種藥力很充足的丹藥的難度了。
凌蕭心中也不由微微急躁。
持續不斷地打著法訣,幾乎已經淪為了完全機械的動作。火焰何時該進,何時該退,完全瞭然於胸;什麼時候該打出什麼樣的法訣,幾乎都是想也不想的就隨手打出,揮灑由心。雖然還未能煉出上品玄陰丹,但煉製的整個過程,已是嫻熟無比……
嗡嗡——
凌蕭眼睛猛地一亮,終於又要成丹了!心中隱隱也頗有些忐忑,可莫要又是一粒下品的。
收斂心神,掐好指訣,看準時機,驀地大喝一聲,「起!」一串法訣應聲而出,火紅色長河如行九天,倏地直奔著爐鼎中而去。
但爐鼎中嗡嗡的鳴響,卻是古怪的越來越大。
奇怪,這爐鼎看起來,好像有些異常——凌蕭微微心中詫異,卻不敢絲毫停頓,法訣打出,長河猛然倒捲,將爐鼎中煉成的丹藥捲起,就要向後縮回。
丹藥無礙就好。
凌蕭心頭才暗鬆一口氣,但卻變故陡生!
眼前,虛浮半空中的那個爐鼎,嗡鳴聲忽的轉為了刺耳的「滋滋」聲!凌蕭方自奇怪,就見爐鼎口部位置,忽然自上而下,崩開了數道細細的裂痕。
這是——
凌蕭念頭一轉,不由臉色大變,豁地站起。這是、這是要——炸爐了!
但卻已經來不及補救。就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座爐鼎,猛地爆炸開來,火光四溢,熱氣呼嘯而出,裹挾著爐鼎的碎片,狠狠撞擊在丹房的四壁上。
煉丹的爐鼎——竟然碎了!
……
伏靈對凌蕭,還是很滿意的。
擁有妖孽般的煉丹天賦,通曉人情世故,謙虛謹慎……簡直數不完的優點。而且,最關鍵的是,還很勤奮,並不因為自己的煉丹天賦就沾沾自喜。這簡直是完美的弟子。
只是,他也有些太勤奮、太急躁了吧?
已經時近辰時。凌蕭是從巳時開始,便在地火房中,一直到第二天的卯時末,辰時初,一整天下來不飲不食,一直持續不斷地煉丹……
修士一夜不睡,倒是沒什麼大礙。但一直持續煉丹,消耗就極為驚人了。
雖然修士煉丹,一口氣持續幾天幾夜都不奇怪。但凌蕭現在畢竟只是練氣三層的修為,連辟榖都做不到,真氣、神念,更是根本不足以支撐著他這麼拚命。消耗太大了,即便強行堅持著煉丹,效果也不會很好啊。
心裡又是欣慰,又是搖頭,勤奮雖好,可這性子也太過急躁了。
眼見已經一晝夜過去,她也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玄陰丹的材料,她總共也不過給了他六份而已,按理來說,怎麼也該全部煉製完成了吧?該不會因為害怕失敗,竟然如此小心拖沓吧?煉丹太過急躁了固然不行,但若太過患得患失,畏足不前,卻也很難提高。
她一面擔心凌蕭一口氣煉丹一整天,太過急躁;一面又擔心凌蕭煉丹太患得患失,才用了這麼長時間……也有些關心則亂,心神不寧了。
不過不論如何,也該讓他停下休息下了。
但伏靈剛剛起身,就忽然接到洞府外傳訊,有人來拜訪。神念一掠掃過,就見洞府外面傲然立著兩人。
當前那人是個五旬左右的老頭,眼睛半睜半閉,但只是簡單立在那裡,卻有一種淵深若海的感覺,深不可測。一身道袍乾乾淨淨,宛然如新。而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只二十餘歲的青年,看似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神態中卻有著藏不住的傲然自負。
正是司馬殿、司馬熾這對父子。
他們忽然到來,能有什麼好事?伏靈微微皺眉,但對方畢竟也是宗門長老,她雖不喜歡這對父子,卻也不好將他們拒之門外。
只好起身,將他們迎了進來。
分賓主坐好,伏靈冷著臉淡淡道:「不知司馬長老此來是為何事?」
從小她便看不慣司馬殿,總覺得他為人行事,太過陰沉,心計太多。而在她父親伏煌英年早逝之後,齊雲宗以她和司馬殿煉丹最為擅長,但兩人之間的嫌隙反而越來越大。近年來幾乎都從未有過來往。
司馬殿微微一笑,乾瘦的手指在桌上輕磕,「我與伏煌師兄相交甚篤,與世侄女雖然有些誤會,卻也沒有什麼妨礙。同為宗門長老,自然應當互相多走動一番。」
伏靈臉色登時一冷,不鹹不淡地道:「師兄所言甚是。」
司馬殿和她父親伏煌平輩論交,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稱呼伏靈為「世侄女」自然沒什麼。但如今伏靈已經是築基期修士,按照慣例,他早該對伏靈,改口以道友相稱了。更何況伏煌早已過世,就更沒有必要稱呼什麼世侄女了。
他這麼做,顯然是端出了長輩的架子,當然讓伏靈心中不喜。所以也改口稱為師兄,卻是從修為上來算,硬生生地頂回去。
司馬殿也不以為忤,只悠悠閒閒地跟伏靈兜著話題。
伏靈卻是越來越急躁。想想凌蕭還在地火房中煉丹,心下不由擔心他消耗太大,反而傷及了本源。畢竟他才剛剛突破到練氣三層,修為遠未穩固下來,若因此傷及本源,只怕修為都有可能倒退回練氣二層去。
這麼一想,對司馬殿越發沒有好臉色了,直接開口逐客道:「師兄若是沒有旁事,便請回吧。師妹這裡還有些瑣事,就不多留師兄了。」
「世侄女還是這麼急躁啊。」司馬殿一笑,終於切入了正題,「聽說世侄女新收了一個弟子?而且天賦驚人?」
伏靈目光更冷,淡淡望著他,「師兄耳朵倒是很長。」
她和司馬殿,各自稱呼各自的,看著倒也怪異。
司馬殿也不動怒,幽幽開口道:「我這也是怕世侄女你太過心軟,被人蒙蔽啊。我可是聽說,這個弟子,是用十份材料,才煉成一粒培元丹。這個成功率,可太低了。雖然據說後來又煉成接近極品的丹藥,但焉知不是一時運氣?如此想來,師妹將他收到門下,耳提面命,可有些不妥啊。」
「師妹我如何行事,不勞師兄指點吧?」伏靈寸步不讓地道:「何況我又沒有收他為弟子,只是教授他些煉丹的技巧而已。沒有違背了哪條門規吧?」
「世侄女畢竟年輕啊——這雖沒有違了門規,卻給了門下弟子終南捷徑,讓宗門弟子心存僥倖之心,又豈是對宗門有益之舉?只有老成持重、不驕不躁、規矩森嚴,才是宗門昌盛之道!」
他又拿年齡、輩分說話。
伏靈終於勃然色變,刷地站起身來,「師兄請回吧。有天賦的弟子,我招來點撥一番,又有何不可?難道非要坐視他將自己天賦白白浪費不成?」
司馬殿搖頭,「不妥不妥,世侄女你太過年輕。修為雖高,這些宗門之事,人心歷練,到底還是不足——」
伏靈就想要開口繼續辯駁,卻忽然聽到「轟」的一聲震響,從地火房的方向傳來。
怎麼回事?
伏靈登時滿臉驚愕,那裡是,凌蕭所在的地火房?他在幹什麼?擔心凌蕭,登時也顧不得理會司馬殿父子,起身便向地火房方向掠去。
司馬殿、司馬熾都是露出古怪的神色,這聲音,像是炸爐了?煉丹失敗不奇怪,但是,鬧出這動靜,也未免太大了吧?
好奇之下,兩人也尾隨伏靈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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