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天牢裡鬼哭狼嚎的聲音比比皆是,御醫們極少來過這裡,聽見這些聲音皆是默默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緊了緊身上的衣襟,跟著尉遲聲向著最裡邊的牢房出發。
許是良久沒見過這麼熱鬧了,天牢裡哀聲更大聲,個個喊著「冤枉」,叫的好不淒慘。
御醫們抖著身子總算是哆嗦到了最裡邊,尉遲聲打開牢門。
一個個御醫蜂擁而入,星月兩人猛地站了起來,夜緗緦端坐在石床前,雙手交疊放於膝上。
那是她,第一次將禮數做得那樣的好。
見到這麼多人來,而且手上還都拿著大夫專用的醫箱,目光一沉,掀唇冷語:「尉遲大人這是何意?」
尉遲聲躬身行禮,抱拳答道:「回娘娘,您今早身體不適一事奴才已經稟報皇上,皇上特地喚來這些個御醫給您看看。」
身體不適?!
看病?!
她看起來雖然臉色是不大好,可也還沒到脆弱得病入膏肓罷?
而且她是要吃早飯,不是要看御醫。
……不!
不對!
夜緗緦突然想起昨夜百里無月說的那句話:
「二十六是夜皇的生辰,小夜兒,你明日便可離開這裡了。」
他所說的「離開」,莫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若是真的診出個什麼,能藉機出去的話,手段不入流也沒什麼關係。
只要還能見到那個人,只要還能為她們復仇,她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現在的夜緗緦早已將仇字放在第一,她……沒什麼可以依賴的了。
曾經那個說過會愛她呵護她的男子早已轉身,那凶險無比的皇宮,到底還是只能靠自己闖下來。
她在星月兩個丫頭無比驚訝的目光下淡定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給我看看罷,千萬別診錯了才好。」
這前一段話說的還好些,可那後一句,倒生生的讓幾名在太醫院頗有名望的御醫們抖了那麼幾下。
特別是那個與夜緗緦頗有幾分『交情』的鍾太醫更是忍不住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這落魄了,心思卻依舊太壞的痞子小皇后一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曾經的那個痞子早在一場宮變之後,漸漸被這深宮的無情埋藏到最深處,或許還會出現,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因著眼前這人端的是后妃老大的身份,御醫們可是沒那個熊心豹子膽敢動她半分。
作為太醫院資深老人精,鍾太醫取出紅線之後便讓月牙兒給夜緗緦繫上,隨後撫線診脈。
良久,他的眉頭一緊,又一鬆,再一緊,最後在一干人不解的目光下猛地站起來,對著其他幾名御醫道:「你們幾個再給娘娘看看,最後咱們看看診出的脈象是否相同。」
御醫們點點頭,一個個排隊診脈,結果皆是與鍾太醫的相同,皺眉松眉再皺眉再松眉,最後在他們翻上翻下的心情中長吁短歎著,撫著自己長長的銀鬚站了起來。
夜緗緦也開始有些忐忑了,她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麼病罷?
她向來身子骨硬朗,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神經病?
呸呸!
這就是說出去也沒幾個人會信,騙誰呢這是。
只是,夜緗緦萬萬想不到等待著她的會是這樣的一個驚天大消息,讓她的心就如同那些老傢伙的眉毛一樣,一緊一鬆,砰砰的亂跳個不停。
最後,一群人張大嘴瞪大眼目送著御醫們匆匆忙忙步履如飛恨不得馬上出現在皇上的面前一般,消失離去了。
而天牢裡的兩個丫頭包括『生病』的這娃顯然都淡定不了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顫巍巍的指著肚子,含淚問著身旁的兩個丫頭:「他們剛才說的是我吃壞肚子了?」
一個壯烈的搖了搖頭:「很顯然不是的。」
另一個慘痛的點了點頭:「娘娘,您沒聽錯,您的肚子裡揣著熙月最大的寶貝,很值錢的!」
「嗷」夜緗緦流著寬麵條拍著額頭,嗚呼哀哉:「這寶貝究竟是啥時候被臭皇帝種進去的!?」
難怪那段時日他沒有碰她!難怪他說話那麼奇怪!難怪他要將鐵老頭特地從御膳房調出來,還不讓她喝酒了!
那廝該不會是早已發現什麼了罷!?
可她才是揣著娃的娘啊,為毛她啥都不知道?
雖說懷孕不會來親戚,可她家親戚向來屬於變態升級版,要麼來幾天痛的她死去活來,要麼一兩個月不出現!這要她怎麼會察覺得到啊!?
旁邊兩個丫頭一臉黑線。
一個這樣說:「哦,大抵是兩個月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上,皇上就那樣把寶貝種進去了……」
一個這樣說:「嗯,想來皇上辛苦了那麼久的耕耘還是有些收穫的,娘娘,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最後,小boss他娘這樣說:「對!老子揣著寶貝出去,整死姓瘋的那婆娘!」
倆丫頭眼冒金光,衝著boss他娘比起大拇指:「娘娘,您真霸氣!」
御書房。
「皇上,確診無誤,娘娘有孕了!」
濃郁的墨汁從筆尖上滴下,一大滴黑色墨漬在雪白的宣紙上暈染開來。
他猛地丟下手中物事,大步站起身,走到幾名御醫面上,傾世的面容上帶著的是無法抑制的欣喜笑容:「當真沒錯?」
「回皇上,不錯。」
「好!好!」花祭夜連聲說了兩個『好』字。
他這次召御醫前去天牢就是要讓他們說出皇后已有身孕一事,只要她有了龍種,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繼續在天牢裡待下去的。
御醫們更沒有想到,他們本只是裝裝樣子,卻沒想到真的診出了喜脈!
「快!小涼子,隨朕前去天牢將皇后接出來!」
一下子榮升成爹的皇帝大人欣喜若狂得就要往御書房外走,小涼子看著他這幾日緊皺起的眉頭總算鬆開,加上聽到皇后娘娘懷孕一事,更是為主子們開心。
只是開心之餘也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天下,就要變天了……
只是,花祭夜才走幾步便頓了下來,道:「罷,還是你傳朕旨意將她接出來罷,這個時候,她定然恨慘朕了,若朕出現,她怕是會不願出來。」
說完,他落寞的轉身,不多時,龍案上便多了兩道卷軸,一是下令迎接皇后,另一道則是詔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