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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靜就那麼靜靜的站著,沒有愧疚,也沒有解釋,彷彿是與眾人一般,都是站在這瞧笑話的人,眾人的指指點點,彷彿也並非是落在納蘭靜的身上!
秋月難受的將身上的血跡輕輕地擦拭了去,可身上也滿是血跡,彷彿越擦越多,多少次,她產點惹不住,不顧納蘭靜的阻攔,上前將罪名擔下!
「韻貞貴郡主,你也該給眾人一個交代了?馬驚雖不是郡主的責任,可卻與郡主脫不了干係,如今撞了我們喪禮是小,出了人命可是大事,郡主怎的能做的這般的坦然!」右相緊緊的皺著眉頭,以前楊府與宮府鬥法的時候,右相一直保持中立,不參與進來,可如今右相夫人到底是因為納蘭靜而死,右相雖然說的好聽,可到底是想要為右相夫人報仇!
「哦?不知右相所謂的交代是什麼?是讓本郡主給這位姑娘下跪認錯,還是要一命抵一命?」納蘭靜往前走了一步,聲音裡帶著淡淡的嘲諷,右相的意思,聰明的人想來也都明白,說的冠冕堂皇,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其實在右相的心中,月壹郡主生死他都不會關心,不過是借事說事罷了!
「你!」右相冷哼了一聲,沒想到納蘭靜即便是當著眾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斂,竟然將話說的這般的明白,「既然韻貞貴郡主認為自己沒有錯,那本相便多說無益了!」右相甩開衣袖,彷彿是在說納蘭靜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果然,右相這話一落,百姓們便都對納蘭靜痛恨了幾分,平日裡她們受那些個官員壓迫,瞧著那高高在上的官家子弟,便瞧著不順眼,如今納蘭靜的馬踩死人,她還這般的氣焰囂張,眾人自然是不服的!
「出了什麼事?」這大路上被百姓圍的水洩不通,不一會兒九門提督崔元便過來,他緊緊的皺著眉頭,聲音裡在這夏日裡也讓人聽出幾分的冷冽之氣!百姓們一瞧是官兵過來了,趕緊的給讓出了條路來!
這崔元過來,先是給納蘭靜與右相行禮,瞧著滿身是血的秋月,忍不住皺眉!
「殺人啊,她殺人了!」百姓才不管這究竟是誰的位分大,反正是有個人來管,便大聲的說了出來!
「大人,求大人為我家郡主做主!」那跪在月壹身邊的丫頭,瞧著崔元問話,趕緊的說了出來,生怕別人忘記了她,倒是右相與孟微沒有插嘴,不過,這們大的陣仗,即便是她們不說,人家也能瞧的出來!
崔元大概便是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微微的垂著頭,心中倒是希望納蘭靜能為自己辯駁幾句,可瞧著納蘭靜一臉淡然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倒是讓崔元有幾分的為難,畢竟若是將納蘭靜如何了,韻寧那邊卻是不好交代!
「說起殺人!」納蘭靜終於揚了揚聲,眼神微微的掃過眾人的面上,卻是奇藝的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她輕輕的移動腳步,眼中帶著點點的笑意,瞧著跪在右相夫人棺木前的孟微,眼中別有深意的一笑,「本郡主倒是有一事奇怪了,這馬怎麼會突然驚了呢?」納蘭靜抬頭,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詢問孟微!
孟微緊緊的皺著眉頭,並未答言,只是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納蘭靜的手上,彷彿稍不留神就會著了納蘭靜的道!
納蘭靜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今兒個倒是奇怪了,宮裡頭的昭儀娘娘宣我進宮,卻不想碰巧遇到右相夫人出殯,本郡主本是想繞路而行,不想嬤嬤說她過來的時候,便是走的那條路,路極為的難走,這才選了這條了,偏生生的這馬一路無事,到了這喪隊跟前,便出了這事,著實讓人奇怪!」納蘭靜瞧著被踩的已經瞧不面容的月壹,嘴角的冷意更濃了,那人自己是見過的,那般的精明,正地會突然馬踩死的!
納蘭靜微微的挑了挑眉,若是她猜的不錯,即便是自己選擇了繞路,那路也是不通的!
「是啊,郡主說的不錯!」嬤嬤的臉色早就被剛剛的遭遇嚇的慘白,可聽到納蘭靜提起她,才開了口,她微微的擦拭額頭上冷汗,雖說納蘭靜的說的假話,她根本不知道另一條路究竟有沒有不好走,可現下了若不這麼說,這事情便是會落到她的頭上,畢竟是她執意要納蘭靜走這一條路,嬤嬤權衡一二,自然是選擇與納蘭靜說辭一致!
「不錯,那條路上有個小橋突然倒塌,雖然沒有什麼大礙,可過馬車到底是困難的!」崔元點了點頭,這京城裡出了什麼事,他大多都是知曉的,「什麼味?」崔元緊緊的皺著眉頭,在這站了一會,卻是聞到有股子惡臭的味道,不知道從哪裡傳來!
聽的崔元這麼一說,眾人這才注意,的確是有股子茅坑的味道,難聞的緊,「是棺木!」不知道誰說了一聲,只見那倒在地上的棺木縫裡,有一種黃黃的東西流了出來!
孟微臉色一變,趕緊的往後退了退,這東西髒的很,若是弄的衣服上,到底是不吉利的,這夏日裡,屍體會產生惡臭,到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想來這右相夫人因為不是老死,所以多做了幾日的法事,耽擱了幾日,便才落的今日,都流了膿水了,據民間傳言,這馬是有陰陽眼的,瞧見髒東西,便會驚了的,這屍體的味道傳出來,會驚了馬,大家到是都明白了!
現下事情倒是清楚的很了,或許是天意,偏偏非逼納蘭靜走這條路,而卻是因為右相夫人驚了馬,鬧出了這麼大的事,不過傳言這普通人即便是屍體腐爛,也不會流膿,除非是上前做盡壞事,死後才後流膿,眾人瞧向右相的眼神都變了變!
瞧著流了那麼多膿水,想來右相夫人生前做了不少的壞事,如今她便是出殯都驚了馬,讓她不能安好的下葬,只能說是活該,至於月壹郡主,只能說她是運氣不好!
孟微瞧著眾人鄙夷的眼神,臉上冷的緊,她彷彿知曉納蘭靜過來走一圈,根本不是為了在自己身上動手腳,而是在自己母親的棺木上,可偏偏孟微又不能說開棺驗屍,這可是不孝,她垂著頭,眼睛裡紅紅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娘,女兒無能,女兒無能,無能為力啊!」孟微的聲音本就好聽,如今即便是哭起來,也讓人不覺得刺耳!
孟微彷彿越來越激動,大哭了幾聲,便倒在地上不動,暈了過去,旁邊跟著的丫頭趕緊的呼喚孟微,只見孟微平躺在地面上,小臉慘白,似乎還有眼淚掛在眼角,這女子們倒還好說,可在旁邊站著的男子們,瞧見孟微的面上,哪個不是心疼的緊,恨不得撲上前去,好好的安慰安慰美人!
「快將小姐扶回去!」右相喚了句,他雖然因為上次的事情,將孟微關了起來,畢竟他已經查明,右相夫人是為了孟微才做那般的事情,若非孟微在宮裡頭露面,非要嫁給太子,又豈會生出這麼多事端,平日裡右相故意冷漠孟微,可真到了她暈倒的時候,右相有豈能不著急,這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
瞧著眾人忙乎著將孟微抬上了馬車,右相的眼神,彷彿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向納蘭靜,心中恨的厲害,面上卻不能多說什麼,畢竟是平昭儀要將納蘭靜宣進宮的,他卻是要衡量,若是一句話說不對,怕是連平昭儀都得罪了,他自然是要權衡一二的!
「我的兒,我的兒!」這邊的哭聲剛停了,那邊只見一個男子,蹣跚的走進人群,瞧著馬蹄下的屍體哭了起來!
「小姐!」秋月瞧見來人,有些擔憂的喚了一聲納蘭靜,若是她猜的沒錯,這定然是德順王,如今他跟前就剩下月壹一個女兒,即便是個傻子又如何,如今平白的死在納蘭靜的馬蹄下,他身為德順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納蘭靜淺淺的一笑,讓秋月莫要驚慌,而是細細的瞧著眼前的這個王爺,這是她第一次見德順王,他顯得很老,他的年歲明明是與鑲平王差不多大的,可他的面上,卻是如六旬老人,只見他跪在月壹的跟前,不住的哭泣,無助的樣子,哪裡能瞧出是個王爺來!
「見過王爺,月壹郡主之事,本郡主也極為的痛心,今日昭儀娘娘急著宣本郡主入宮,他日本郡主一定登門道歉!」納蘭靜低著頭,聲音裡帶著幾分的悲慼,她的聲音壓了很低,站在後頭的百姓根本就聽不到納蘭靜在說的什麼!
「不用,不用,快將小姐帶回去,快!」德順王聽見納蘭靜的聲音,有些驚慌的抬起頭來,聽見她提起皇宮,身子不由的一顫,站起來便要走,瞧著樣子,只能用沒骨氣來形容!
右相瞧著德順王的樣子著急,他原是打算借德順王的手來對付納蘭靜,畢竟德順王到底是皇帝的皇弟,即便是皇帝處處打壓藩王,可這麼多人瞧見了,終是要給個交代的!
納蘭靜瞧著德順王慌慌張張的樣子,倒是一點都不驚訝,皇帝多疑,登上皇位後便是對其他皇子處處打壓,即便是名義上封了王爺,卻是一點實權都沒有,最重要的是,這王府裡的子嗣都死的死亡的亡,這王爺裡頭,也就鑲平王有個世子,再來就是德順王府的傻郡主!
德順王為了保全自己的子嗣,讓月壹扮傻扮癡,如今被自己知曉了身份,屢次刺殺自己不成,怕被別人注意,自然是要隱藏身份,而當著眾人的面死去,卻是最好的結果,納蘭靜勾著嘴角,她便早就知道,月壹這一招,不過是為了給她謀個結果,而且德順王被皇帝打壓了這麼多年,若是他咄咄逼人,怕是會讓皇帝起疑心!
現在,這馬是因為右相夫人才驚的,雖說死了人,可人家不追究,抬了屍體便離開了,眾人也覺得無趣,沒有人追究,納蘭靜自然是不會獲罪的,右相雖然不甘,但卻不能說什麼,只能重整喪隊出發!
納蘭靜對崔元倒了謝,畢竟此事也多虧得崔元,若非他有心放了自己,今日又豈能這般輕易的脫生,不過納蘭靜的馬車已經壞了,再加上秋月的身上都是血,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進宮的,納蘭靜索性便帶著眾人去了成衣鋪!
先是替秋月挑了件衣服換上,又讓流翠去重新買了新的馬車,那嬤嬤雖然著急,可卻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這麼熱的天,走著進宮吧,她是奴才到是無所謂,畢竟納蘭靜是主子,納蘭靜倒也可以順便過來瞧瞧成衣鋪的生意,這原先的成衣布料,都壓低了價格出售,等著上官家的不了到了,都換上上官家的東西,這因為東西便宜了,倒是吸引了不少的人群過來,有的聽說是要換上蘇州的布料,又不少人提前定下了!
等安頓好一切,進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這天氣也熱的緊,從玄武門下了馬車,納蘭靜便感受到這太陽,彷彿是離她們極近,嬤嬤在前頭帶路,不過她卻是並沒有帶納蘭靜去平昭儀的宮殿,而是往三皇子的宮殿走去,納蘭靜皺著眉頭,卻沒有問出口,一路上不說話,跟隨在嬤嬤的後頭,索性到了那片小竹林的時候,便擋了些熱氣去!
「見過昭儀娘娘!」納蘭靜走在大殿上,瞧見平昭儀正坐在主位上,臉上似乎有些個憔悴,身後的宮人為平昭儀輕輕的扇著扇子,旁邊放了些冰塊,倒是讓大殿清爽了不少!
「起來吧!」平昭儀有些個慵懶的開口,聽見納蘭靜開口,微微的抬了抬手臂,讓納蘭靜免禮,卻是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讓眾人都退了下去,秋月與流翠瞧著平昭儀的樣子,與納蘭靜點了點頭,便也跟著她們退到了一邊!
「本宮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慧的,都說皇命不可違,本宮想你心中定然是有數的!」平昭儀說著眼中的冷意卻是絲毫沒有掩飾的盯著納蘭靜!納蘭靜垂著頭應了聲,瞧著滿身霸氣的平昭儀,哪裡還能瞧見,當初和善的她,當初遠離紛爭的她,莫不是真的權利會改變一個人麼!
平昭儀滿意的瞧著納蘭靜柔順的低著頭,「那日的事,本宮也聽說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本宮也不想過問,不想追究,希望你好自為之!」平昭儀冷了冷聲音!
納蘭靜想的果然沒錯,這平昭儀不過是因為三皇子受傷警告自己,平昭儀有些疲憊的揉著眉心,擺了擺手,讓納蘭靜去進裡屋,納蘭靜也沒有推遲,只是手不由的握的緊緊的,若是三皇子還想如那日一般,自己也決計不會客氣的!
進到裡屋的時候,納蘭靜便聞到一股子濃濃的藥味,納蘭靜不由的皺著眉頭,瞧著殿裡空蕩蕩的,彷彿根本沒有人,納蘭靜狐疑的往前走了幾步,瞧著三皇子坐的床沿,抱著被子,將頭垂的很低,一動不動的,若非偶爾傳來幾聲咳嗽的聲音,她都有一種三皇子已經去了的感覺!
三皇子聽見有腳步聲進來,頭也沒抬,「出去,告訴母妃,我身子好的很!」幾日不見,三皇子的聲音似乎更加的虛弱了,輕輕的,聽著便沒有力氣!
三皇子聽著那人並沒有動,不由的抬起頭來,瞧著是他日思夜想的面容,不由的柔了柔眼睛,生怕是瞧錯了?「韻貞貴郡主?」三皇子試探性的開口,生怕是他產生了幻覺!
「見過三皇子殿下!」納蘭靜微微的福了福,瞧著三皇子現在的摸樣,趕緊的眼眸裡,帶著幾分的悲哀,帶著幾分的純真,絲毫讓人瞧不出,他會是做出那般事的人,不過,宮裡頭的人哪個不是帶著面具生活的!
三皇子瞧著納蘭靜眼裡的防備,心中一緊,原本欣喜的感覺,卻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自嘲的笑了笑,納蘭靜一定恨了自己,想來是母妃讓納蘭靜進的宮,不然她正會出現在自己的跟前,三皇子身子微微的往後靠了靠,眼神中帶著迷離,目光似乎是落在納蘭靜的身上,卻又好像是透過納蘭靜在瞧著別的地方!
「我聽皇兄說,從百花宴的時候,他便對你一見傾心,我在想,如果如果那天我也去了,如果我比皇兄先遇到你,該有多好啊!」三皇子低低的一笑,可納蘭靜卻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悲涼,納蘭靜忍不住想要安慰他一句,卻發現,話到口中,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晚了終究是晚了,或許我根本就是錯的!」三皇子喃喃自語,納蘭靜瞧著他這般的摸樣,倒像是一個軟弱的孩子,不過是希望有個人能陪在他的跟前!
「你走吧,母妃不過是擔心我的身子,只是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三皇子擺了擺手,見與不見或許真的沒有什麼區別,納蘭靜輕輕的一歎,不再多言,三皇子瞧著納蘭靜的背影,那一句對不起終究是說不出口,他不後悔,即便是讓他重新選擇,他也會這麼做!
納蘭靜出了裡屋,瞧著平昭儀已經不在了,出了門口,便帶著秋月與流翠離開了,納蘭靜的心沉甸甸的,瞧著三皇子那般的個摸樣,心中到底不是個滋味,不過卻是無可奈何,感情的事,終究勉強不得半分,進了馬車內,卻瞧見裡頭放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它外面鑲著金邊,盒子是檀木做的,瞧著上頭似乎還雕刻著一對鴛鴦,倒是奇特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