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不覺間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越下越大,沒過多久,窗戶上就罩上了一層霧氣。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靜靜地坐著。
都說,要忘記舊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戀情。只是,她做好準備接受他了嗎?還是說,她,無力接受如此深情?
「以後,你別來醫院了吧!」她說。
他一驚,似乎沒聽清楚。
「你工作那麼忙,我這邊,我媽他們過來就可以了,你,」她看了他一眼,匆匆低下頭,「你忙吧!」
他站起身,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坐起身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儘管他閉著眼,她看不見他的眼神,可是,即便是猜,她也可以猜得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我太不識抬舉了,是不是?」她說,然後不自主地歎了口氣。
他沒有說話。
「我這個身體,即使你們都不告訴我,我也知道,做了手術並不意味著完全好。你有何必為了我這樣一個人浪費自己的時間——」她的話,很誠懇,也很現實,可是——
「你怎麼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他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她驚訝地抬頭望著他。
「如果說是浪費了時間,那就是這七年,我承認我浪費了七年時間,一直等著你答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不該這樣等著。」他說著,她的心陡然間蒙上了層層的涼意,冰涼的,似乎要將自己的心凍結掉。
這一瞬間,她感覺眼中有些暖暖的液體滲了出來,她知道那是什麼,便別過臉低下頭,將眼睛閉上。
是啊,沒有那個男人會願意這樣一直等著毫無結果的感情。安慕辰會等著夏雪,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相愛,可是,張政呢?他等的是什麼?她憑什麼讓他等這麼多年?
也好也好,這樣一來,倒是解脫了!
他沒有再說一個字,就離開了病房,事實上,他幾乎是衝出去的!
雙手扶著牆壁,他不停地用拳頭敲著牆壁。
真是恨,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話?
等他一出門,她的眼中就不自主地滾出熱淚,再也止不住。
他並沒有走,站在走廊裡好久。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樣做,這樣不冷靜這樣冷酷?
她不知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哭過了,上次這樣痛哭,就是偷偷見了夏雪之後,再上次,就是當初姚靜說她和安慕辰上床之後,再上次,她根本不記得了。似乎,她的人生裡,就這三次流淚的經歷。僅有的這三次,兩次是為了安慕辰,一次,是為了張政。
那個男人,究竟從何時開始佔據了她的心靈,讓她無法忽略的?
這樣一直斜躺著,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有些累了,想要躺下睡覺,可是,病房裡沒有人,她只好伸手去按床頭的警鈴叫護士過來。因為這是週末,張政自告奮勇來照顧她,家裡為她請的陪護就回去了。可是現在,他走了,她又沒辦法將床搖下去,只得叫護士過來。
他一直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突然看見護士火急火燎地往病房裡走,他突然害怕起來,快步跟了進去。
她出了什麼事嗎?真是該死,我幹嘛要說那種話?張政啊張政,你怎麼這麼糊塗?
他罵著自己,衝進了病房。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兩個人的眼神極為複雜,從初始的驚訝,到欣喜,再到懊悔。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他走到床邊,關切地問。
她的身體要接受新的造血細胞,肯定有個適應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病人總會是有不舒服的。雖然手術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可是,醫生依舊擔心這後續出現意外。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張政極為擔憂,何況,他還聽醫生說了,她的身體很虛弱,身體器官在這整個過程中受了很大的損害。因此,一看見護士進來,他就下意識地以為她出了問題。
「沒,沒什麼。」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追問驚呆了,對一旁的護士說,「我累了,麻煩您幫我把床搖下去,好嗎?」
「我來我來!」張政趕緊說,根據她的要求照辦了。護士笑了下,就輕聲出去了。
「可以了,謝謝!」她說完,就轉過頭去不看他。
他歎了口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拉住她的手,她用力往回抽,他卻不鬆手。
「潘蓉,我是認真的。你聽好了,我要和你結婚。我不管你找什麼理由,都不能拒絕我,哪怕是綁架你,我也要和你結婚!」他說著,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的好快。
「我都快被你給折磨瘋了,你這個小笨蛋!」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是不是想讓它蹦出來?」
她的臉變得通紅無比,他的心跳,她感覺到了,而她很清楚,自己的心跳,絲毫不比他的正常多少。
「你,你這是要逼婚嗎?」她神色恐懼道。
「不是,我只是通知你!」他說。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溫文爾雅的張政竟然也會變成這種無賴!心中怨著,卻又生出許多的歡喜。
果然,她對這個男人是有感覺的!
「我要是不答應呢?」她問。
「我問過你的意見了嗎?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她又羞又氣,話還沒說出口,病房門又開了,是她父母進來了。
潘蓉的父親,十年前從安慕辰所在的省份調到總參任職,如今也快到退休年紀了。女兒生病後,夫妻二人幾乎每天都來,卻因身體緣故無法陪同。不過,他們都知道女兒和張政在交往,儘管那個倔強的女兒根本不承認。
一見父母進來,潘蓉立刻將手從張政的手中抽出來,如果不是他愣神,她也不可能會成功。
「小張也來了?」潘蓉母親故意問道。
張政週末做全職陪護的事,整個潘家裡裡外外都知道。
「啊,伯父伯母請坐,我倒水!」張政趕忙起身。
「我們帶來了一些葡萄,你洗洗吧!」潘蓉母親對張政說。
「媽,人家是客人——」潘蓉不習慣母親把張政這麼隨便使喚,那感覺,好像張政已經是自家女婿一般。
「什麼客人?讓小張去吧!」向來嚴肅的父親也和老婆一樣的觀點。
面對這樣的父母,潘蓉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夫妻二人分別坐在女兒的兩側,問早上輸液的情況,潘蓉一一做了回答。
沒過一會兒,張政就端著水果籃出來了,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碗,給潘蓉剪下一小串葡萄,其他的分別放在兩個碟子裡。
「我把床搖起來,你吃著方便!」張政說著,便開始將床搖了三十度。
潘蓉自小就很獨立,很受不了異性如此呵護自己,特別是在父母面前。張政這樣的體貼,倒是讓她出於尷尬境地。
老夫妻二人看著這情形,會意地相視一笑。
「伯父伯母,我和蓉蓉要結婚了,您二老覺得什麼日子會好一點?」張政問。
這一句話,不亞於原子彈爆炸!
正在吃葡萄的潘蓉,竟然把整個一顆葡萄沒有嚼就吞嚥了下去,咳嗽起來。而她的父母,雖然有些意外,卻很是欣喜。
「好事好事!」潘蓉父親道,「我們沒意見,你們自己看著好就行!」
潘蓉母親雖然開心,到底是女人,比丈夫要心細很多,卻說:「怎麼都要等到蓉蓉身體恢復了吧!即便是你們不管婚禮的事,可是,結婚還是很讓人勞心勞力的。蓉蓉這樣弱的身體,現在還禁不起這折騰!」
潘蓉盯著張政,那眼神,真是要吃掉他一樣。可是,當著父母的面,她又不能說什麼,難道要說他是強迫她嗎?即便是強迫,強迫,她也還是有些心甘情願的。
「是是是,我們也不準備這麼快就辦。就想著等蓉蓉出院了,我們先去把結婚證領了,然後,我搬到她那邊或者她搬到我那邊住,婚禮嘛,等她身體好了再說。」張政說的很順溜,潘蓉看著他,心想,難道他早就演練過了?
潘家父母連連點頭,那眼神幸福的不得了。
是啊,他們都知道女兒一顆心都在安慕辰身上,而安慕辰又有愛人。自己這個女兒又是一根筋,他們不知道多害怕女兒這輩子單身到底。生了這場病,整個人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難道是她頓悟了?
夫妻二人望著女兒,希望得到女兒的答案。而潘蓉呢,低下了頭。
到了此時,她才終於知道自己有多麼渴望嫁給他!
三個月後,潘蓉病癒出院,住到了張政的家。他的公寓距離金融街很近,雖是鬧市區,卻也很是安靜舒暢。對於潘蓉來說,住著也很方便。何況,雙方家庭都認可了他們的婚事,住在一起也無妨,還有利於張政照顧她。
這是潘蓉第一次和異性住在一個家裡,而這個異性還是自己的未婚夫,心情難免緊張。關於睡覺的問題,她堅持要和他分開,他雖然答應了,可是一到晚上,她竟發現,偌大的一個家,除了主臥室之外,就只有那張沙發能睡覺了,剩下的就是地板。
原來他是預謀好的!
沒想到這個張政,平時看著挺老實,竟然也幹這種事?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根本不敢去主臥室睡。
潘蓉出院,到了張政的家裡。
為了迎接她的到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只不過,讓她困惑的是,這天晚上,她該去哪裡睡?
明天,兩個人就要去領結婚證了。除了那天之外,他再也沒有徵詢她有關結婚的意見。而她,也沒有提及。她的父母,雙方的家庭都知道了兩人即將結婚的事,都為他們兩個人開心。自然而然,安慕辰也知道了,只不過是譚佳告訴他的。
譚佳得知潘蓉和張政結婚的消息後就去醫院看望她,可是,譚佳根本從潘蓉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喜色。雖然潘蓉這個人從來都是如此,不會將情緒外露,可結婚畢竟是大事,怎麼會這樣呢?這不禁令譚佳有些疑惑。她知道潘蓉和表哥的事,由此推測,潘蓉莫不是為了讓安慕辰心安才答應和張政結婚的?
和彭於慧鬧僵後,除了譚佳,潘蓉似乎連個可以說知心話的好姐妹都沒了。而譚佳,性格直率,心裡想什麼也不會藏著,特別是關於潘蓉的婚姻大事。儘管兩個人年紀有些差距,可是,個性有些相似,再加上安慕辰的緣故,兩人自然而然就無話不談了,當然,除了安慕辰這個話題之外。
「蓉姐,你真的要和張司長結婚啊?」譚佳看著坐在病床上削蘋果的潘蓉,還是忍不住問了。
「嗯!」答案很清楚。
「你,你是因為我哥,才——」譚佳問。
潘蓉將半個蘋果遞給譚佳,笑了下,說:「和他沒關係,我想結婚了。」
譚佳咬著蘋果,望著潘蓉。這副波瀾不驚的臉孔下,藏著多少的難言之隱啊!
即便是潘蓉不說,譚佳也覺得潘蓉結婚和哥哥有關係。畢竟哥哥都已經做了父親,潘蓉要是再這樣獨身,對於哥哥來說,總是心頭的一道疤。
「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一定要我做伴娘啊!我先登記!」譚佳笑著。
潘蓉淡淡笑了下,說:「行行行,舉辦婚禮的話,伴娘非你莫屬!」
走出醫院,譚佳便將此事告訴了安慕辰,他絲毫沒有意外,對妹妹說:「張司長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潘蓉一定會幸福的。」
譚佳坐在長椅上,抬頭看著樹葉中的天空,心想,她的心思在你身上,只有你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
之後,潘蓉就接到了安慕辰的電話,依舊是詢問她的康復情況,還說起了結婚的事。
「嗯,等我出院了就領證。」她說。
「有他在——」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自己在這件事上根本沒有立場,「祝你幸福」,也許只有這句簡單的話了。
「嗯,你也是!」她笑了,「夏雪的預產期快到了吧?兩個孩子在肚子裡,肯定很辛苦!」
「是,她根本連門都出不了。我媽說讓她多去曬曬太陽,她身子那麼重的,只能在陽台上曬一會兒。」他說著,她聽出來了,他的語氣裡是掩飾不了的幸福。
「當媽媽都不容易啊!」她歎道。
「什麼時候結婚?訂了日子告訴我一聲!」他說,她答應了。
此時,坐在張政的客廳裡,環視四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好準備和他一起生活。曾經,她計劃的未來,是屬於安慕辰的。儘管答應張政的「求婚」快兩個月了,她還是沒有適應這種變化。
他的家裡很寬敞明亮,此時雖然入夜,可是,從此時燈光下的效果可以猜想出白天陽光照進來會是什麼樣子。
這,就是她的家了嗎?
她微笑著歎了口氣,靠著沙發休息起來。
茶几旁的報紙簍裡放著幾張報紙,很整齊地疊好放在那裡,她伸手抽了一張出來,隨意翻著。
「你去洗個澡再睡覺,水溫很舒服。」他穿著睡衣從浴室裡出來。
她應聲抬頭看去,他的頭髮還是濕著,棉質的睡衣很寬鬆地掛在他高大的身上。他很隨意,絲毫沒有要在她面前保持莊重的意思,把那條掛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抓起一角擦著頭髮上的水珠。
「怎麼了?」見她直盯著自己,並不說話,他問道。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看呆了,慌忙將視線移到報紙上,說:「我等會去。」他坐在她身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報紙,說:「我來幫你,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可是,她從來沒有和成年男性如此相處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緊張。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即將要牽手一生的人!
「你先去浴室,我把你的睡衣拿過去。」他拉起她的手,溫柔地說。
她低下頭,輕輕推開他的手,往浴室而去。
她一邊小心地脫著衣服,一邊卻是忐忑不安。還沒等到他把睡衣拿進來,她就已經泡到浴缸裡去了。
腦子裡亂哄哄的,她不敢相信那麼講原則當父母竟然會讓她住到張政家裡來,真是的,一點都不矜持。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會嫁給張政,可是,要和他一起生活,還真是很有難度的。
浴室門突然開了,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水裡沉了下,他沒有推門進來,卻是站在玻璃門外問她「我在外面坐著,你要是需要幫忙就喊我」。她「哦」了一聲,就略微坐起來了一些。她知道他此刻就坐在玻璃門外看書,那裡有書架,擺了幾本書。
不知是擔心什麼,她沒敢在水裡待很久就出來了。
當她包著浴巾拉開玻璃門時,他突然驚了下,喉頭動了幾下,將書放回原位,趕緊起身,將衣架上的睡衣遞給她。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她說,他便出去了。
她鬆了口氣,他沒有想著對她做什麼,果然是讓她放心的人。
可是,換衣服的時候,對著大鏡子,她看到了自己腰間的那道傷疤。她知道那道疤已經很淺了,可她的心裡總是忘不掉。頓時,那種壓抑許久的自卑感再度浮上她的心頭。
如果他看到了,會不會嫌棄她?會不會覺得她不夠完美?
幾乎所有的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另一半心目中是完美的女性,潘蓉也不例外。如果不是那道疤,二十年前,她就會對心儀的那個人表白了,何至於錯過那麼多?
想到此,她歎息一聲,穿上睡衣,將那個傷疤蓋住。
過去的,已經無可挽回。而且,她和安慕辰,這輩子是不會有機會在一起的。他有了幸福的家庭,她也為他感到開心。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留戀去的什麼。和他共同經歷的那些歲月,不就是她的一筆寶貴財富嗎?如今,身邊有一個人如此愛惜呵護著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對著鏡子笑了,拿起吹風機,剛要按下按鈕,卻又放下了。
「能不能幫幫我?」她拉開門,對門口的人說道。
「什麼?」他走進來。
她把吹風機伸給他:「幫我吹下頭髮!」
他的嘴唇微微向上勾起,從她手中接過,將她輕輕按在凳子上,對著鏡子開始為她吹乾頭髮。
「我愛安慕辰,二十年了。」她說。
身後的人沒有驚詫,動作沒有停下來,說「我知道」。
「他不愛我,所以,我們只是好朋友。」她又說。
「我知道。」
「你知道這麼多,還,還願意——」她望著鏡子裡的人,平靜地說。
吹風機的聲音突然停下了,她不吭聲。
他拿起梳子,認真地為她梳頭髮,說:「我只想找一個可以讓我為她吹乾頭髮的妻子。」
她別過臉,閉上眼睛。
「蓉蓉——」他輕聲喚道。
她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淚水,「嗯」了一聲。
「我們,結婚吧!我知道我年紀比你大,我已經過了四十歲,而且還離過婚,雖然沒有小孩。我還不喜歡熱鬧,我,還有輕微的潔癖。可是,我愛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儘管這個時間根本和你的二十年不能比較。可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愛你,並不比你愛那個人要少多少。所以,如果你不介意這些,就和我結婚吧,好嗎?我想每天都為你吹乾頭髮!」他的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下巴在她的頭頂磨蹭。
兩行淚從她的眼裡流出,鏡子裡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張政——」她叫了一聲。
「什麼?」
「如果我答應了你,是不是會有什麼好處?」她突然忍不住笑出來。
「好處?」他疑惑道。
「那當然。起碼,你要遵守新時期好男人守則: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爬的了院牆鬥得了流氓,會修理一切電器,會處理所有的賬單,出門拎包回家按摩——」她說著,卻不知道還有什麼,開始思考。
身後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她抱起來,就往臥室而去。
「你還忘了一點很重要的——」將她小心地放在床上,他笑著說。
「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身為丈夫,哦,是你所謂的新時期好男人,必須在床上伺候好老婆,否則——」他說著,躺在了她的身邊。
潘蓉的臉紅的不行,說道:「看著你這個人挺厚道的,沒想到說這種話!」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下,說:「厚道和伺候老婆是兩碼事!」說完,他的唇邊輕輕地按了上去,她遲疑了一下,伸開雙臂擁抱了他。
「別這樣勾引我了,會受不了的。等你身體好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他吻了下她的唇,說道。
她笑了下,將臉埋在他的懷裡,他那用力的心跳,讓她感覺好安全。
安慕辰,再見了,我也找到了我的幸福!我也會像你一樣的幸福,一定!
夜幕深垂,新的生活,正在他們的眼前展開精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