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放下筆拿著方纔所寫的字念道:「勤有功,戲無益。」
謝聽蘭聞言臉色一沉,指尖逐漸收緊,關節陣陣泛白。須臾,她訕訕笑道:「太子殿下果然知上進,皇上可真是後繼有人了。」
慕容玉軒彎了彎唇角,看著千尋毫無笑意的小臉,低斥道:「千尋,不得無禮。」
千尋聞言起身躬手一禮:「既然父皇現在要忙,兒臣便不打擾了」「。」說完,他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孩子稚氣的聲音伴著方纔的言語,怎麼都不像是從一人口中說出,可偏偏這是他的兒子。而剛才他說「父皇現在要忙」這句話竟是讓慕容玉軒臉色一紅。
雖然一個孩子的話也只是表面的意思,可是他卻一瞬間如坐針氈妲。
「皇上,今夜可否來臣妾的宮中陪臣妾?」謝聽蘭突然轉身坐到了他腿上親暱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慕容玉軒冷了冷神色輕啟薄唇:「方纔你沒看見千尋在嗎?」
謝聽蘭身子一僵,而後訕訕笑言:「太子只是個孩子。」
慕容玉軒沒有說話,只是他的某種透著慍怒,雙手也沒有反抱住她的身子。
謝聽蘭有些失落也有些惶恐地離開了他的身子。
「出去吧。」慕容玉軒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拿起千尋方纔所練的幾個字神思飄渺。
謝聽蘭雖然不甘心,但是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福了福身子後離開了御書房,轉身之際,臉上陰霾重重。
椒房殿
慕容千尋多日都悶悶不樂,雖不耽誤學業,可是他的臉上卻滿是猶如大人的心事。
「千尋,這幾日是怎麼了?」林夕月上前撫了撫他的頭柔聲問道。
千尋擰眉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後道:「母后,父皇是不是不喜歡兒臣?」
林夕月笑容一僵,傷痛在眼底劃過,斂了斂思緒淡聲問道:「為何這麼說?」
千尋撇了撇嘴嘴有想哭的衝動,可硬是忍了下來將眼淚逼了回去:「父皇每日只會讓兒臣讀書習字練武,可是都不像皇叔和國舅那樣給兒臣買好吃的好玩的回來。」
畢竟還是孩子,哪有孩子喜歡天天讀書習字的。
慕容玉衡也的確做得比慕容玉軒好太多,他對千尋可謂是親如父子,雖然時常透著孩子心性,時不時會和千尋打鬧,可是對千尋的關愛卻從來沒有少過。
而上官凌,對千尋的愛也包含了對她的,他不能直接對她太好,所以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了千尋身上,二十多歲的年紀卻至今未取,每一次看見上官凌,林夕月都覺得愧對於他。
若是時光逆轉……若是讓她重新選擇……
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只希望上官凌能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子,有自己幸福的生活。
看著千尋失落地模樣,林夕月擁著他滿眼憐愛:「父皇只是想讓你多學一點,早日成才,他是對你寄予了厚望,不要怪父皇。」
大人的恩怨她從來都不希望孩子知道太多。
千尋哽咽地抬眸看她:「可是……以後父皇就會疼別人了。」
「別人?」林夕月有些好笑,「父皇只有你一個孩子,怎會去疼別人?」
千尋眨了眨眼,淚光盈盈:「可是那個蘭貴妃有父皇的孩子了,父皇還讓兒臣陪她的孩子玩兒。」
林夕月身子整個一僵。
他終是再次讓她懷上了,屬於他們的孩子。
莫香,我該怎麼辦?
林夕月感覺自己很無能,不能為莫香報仇,也無法讓謝聽蘭消失,更無法離開這個皇宮。
她以為哪一天謝聽蘭懷有子嗣時她會非常平靜,可是事實證明她高估了自己。
這麼久以來被壓在心頭的仇恨終究還是從千尋口中得知謝聽蘭懷有子嗣時迸發。看著乖巧懂事的千尋,她又慢慢地壓回了怒火,只要慕容玉軒對她的孩子好,她便不再爭搶。
可是有時候事情總是會超出預想。
翌日,謝聽蘭帶著貼身宮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椒房殿,明則來請安,事實上是來宣戰。
林夕月淡淡地躺在睡榻上假寐,謝聽蘭也沒有下跪,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請皇后娘娘贖罪,臣妾身子不便就不行大禮了。」
林夕月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躺著。
謝聽蘭撇了撇嘴,滿是不屑,看著林夕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她睨了她一眼後又附笑道:「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是身子不適嗎?」她看了看林夕月手上的鳳鐲後又道,「聽說鳳鐲可以起死回生醫治百病,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娘娘這些年來都無病無災,想來是真的。」
的確這幾年都未從椒房殿傳出皇后身子不適請太醫的消息,除了在莫香去世的那一次。只是他們不知,是林夕月從來都不希望慕容玉軒知道她身子不適,她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讓他們再次產生交集。
可是,聽到謝聽蘭這麼說,原本平靜的心再次泛起了漣漪。
不過謝聽蘭似乎不想看見她平靜的樣子,她要的是這個女人因為她而憤怒而發瘋。
謝聽蘭看著林夕月微蹙的娥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輕歎一聲後言道:「不過有一事臣妾還真是納悶了,既然皇后娘娘這般喜愛一個奴婢,在莫香臨死前……皇后娘娘為何捨不得將鳳鐲給她戴上?或許戴上了鳳鐲之後死不成也說不定。」
她仗著有慕容玉軒的寵愛說話越發的肆無忌憚,看林夕月一直一聲不響,倒是以為她也怕了她。
林夕月慢慢睜開眼睛坐起身,看著這張越發目中無人的臉,簡直厭惡至極。
謝聽蘭看著林夕月「醒來」,絲毫不懼怕,反而越發猖狂:「莫非皇后娘娘捨不得將鳳鐲給她人,哪怕是最忠於自己的奴才?」
「說夠了嗎?」林夕月的語氣冰冷之至。
謝聽蘭揚了揚眉笑道:「皇后娘娘何必動怒,臣妾不過是說笑而已,想皇后娘娘連鳳服都能披到別人身上,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她拿起一旁的茶杯淡淡飲了一口後道,「不過……臣妾聽說這鳳服若是被她人穿過,可是很不吉利的,娘娘可要小心了。」
林夕月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表面淡淡道:「本宮有什麼可小心的,莫香已經不在了,難不成還要擔心她會起死回生穿本宮的鳳服?」
若是可以,她絕對不會承認莫香已經不在的事實,可是事到如今,眼前謝聽蘭的得寸進尺讓她原本的傷口再次潰不成軍。
謝聽蘭掩嘴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卻突然聽到林夕月再次開口:「倒是蘭貴妃,你現在身懷六甲才要小心為上,本宮已經有了千尋倒是不再擔心了,而宮中還有的是沒有懷上子嗣的嬪妃,而且她們正值青春年少……」
青春年少才有可能做出失去理智之事。
這個念頭在謝聽蘭腦海一閃而過,不由地讓她的笑容僵硬在唇角。
「皇后娘娘多慮了,後宮的姐妹們對臣妾是極好,臣妾的倚蘭宮都要被踩破門檻了,整日不缺送禮之人,而皇上也是夜夜噓寒問暖,倒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怎會這般冷清?」謝聽蘭說到此處還環顧了一下四周。
「若是蘭貴妃嫌倚蘭宮太過熱鬧,本宮倒是有辦法讓蘭貴妃早得清淨。」林夕月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後淡淡出聲。
謝聽蘭冷嗤了一聲後起身道:「若是娘娘真能阻止得了皇上,臣妾還真是要另眼相看了。臣妾這懷了身子容易困乏,就先不陪娘娘了,先行告退。」
林夕月也不阻攔,淡掃了她一眼後垂眸若有所思。
走在寢殿門口處,千尋正從外面而來,見差點撞到人,抬眸蹙眉望去,見是謝聽蘭,臉色頓時一沉。
「喲,太子殿下都這般大了,怎麼還天天往皇后娘娘的懷裡鑽?小心撞到了小皇子。」謝聽蘭的語氣中帶著嘲諷。
千尋抬眸疑惑道:「是小皇子嗎?」
他的一句反問讓謝聽蘭變了臉色,但頃刻間便笑著道:「當然是小皇子。」
「哦……」千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站在她面前沒有讓行。
「太子殿下怎會連規矩都不懂了?看來皇后娘娘是太寵著太子了,哪天一定要讓皇上好好教教太子,何為尊卑。」謝聽蘭也沒有讓,就跟一個孩子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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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千尋很可憐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