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冥幽這麼說,幾個人均作聲不得。
半晌,溫言第一個打破沉默:「還有沒有更慘的?」
冥幽回過神來,說道:「信上還說,蠱蟲侵襲後,很快就全死了,這……難道和冥神有關?」
溫言倒吸一口冷氣:「身在黑苗,同時攻擊三苗地界?這傢伙果然有一手!」
照這情形看,這猜測**不離十了。
「巫王要巫卓頭領把黑苗的情況回報,還說假如沒事,要他立刻和洪將軍一起趕回白苗,協助處理殘局。」冥幽目光掃到布條盡頭,「沒啦。」
溫言看看巫卓。
巫卓將布條捏在手中,緩緩起身,看向溫言:「這下你終於可以放心了。」
溫言錯愕道:「放心什麼?」
巫卓露出苦澀神情:「事情已經緊急到必須讓我趕回去,就說明我們白苗已經無力再外侵。不怕告訴你,原本我還打算回去後重新組織戰士,趁著黑苗現在的情況再次發動攻擊,一統三苗,但現在……唉……」
溫言恍然大悟。
他早前的想法就是跟著巫卓回去後,全力設法讓白苗放棄外侵。但他自己也知道,巫王既然決定了要侵略,就讓巫王改變想法肯定困難。
但現在則不同,巫王想再搞侵略也沒辦法,這就是巫卓為什麼說「你可以放心了」。
巫青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忍不住問道:「巫王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巫卓斷然道:「我們繼續行程,回到白苗再說。」
……
說是三苗分治,其實整個南疆範圍絕大部分的地方還是三不管。就像黑苗,真正屬於完全掌控的範圍只在苗寨,從寨門開始,到位於三苗合圍中心處的山越集,這間名義上是黑苗的地盤,但黑苗人只會隔幾天派人巡邏一圈,並不像苗寨一樣一直有人守衛。
當然,假如發現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出現,黑苗人會立刻派人進行干涉。
一天多後,眾人就到了山越集。
由於三苗均受到重創,山越集這個溫言久仰其名的地方差點連個鬼影都看不到,想欣賞它的繁榮也沒辦法,暫住一晚後立刻啟程。
三天後,一行人才終於到了目的地。
溫言算是重溫了以前那種沒有交通工具的生活,加上隊伍裡有冥幽、巫艷這樣相對身體較弱的女孩,一路速度難以提升。要是他一個人走,保證一天之內就能從黑苗到達白苗。
和黑苗那稱得上「簡陋」的寨門完全不同,白苗的寨門就像古時城門一樣,不但用大石作基,而且造得又高又寬,防禦力絕對遠在墨苗寨門之上。
不過此時寨門處只有十來個白苗人守衛,而且個個臉色陰沉,顯然正為族內的損失而痛心。
進門前,溫言特地把冥幽和關千千留了下來,讓她們在附近找地方暫住。這一著是防止巫王萬一翻臉,多了冥幽很難保證順利逃脫,不如讓關千千在外保護她。現在白苗實力大損,想在外面的廣闊地帶抓她們,那絕對是力不從心。
兩女毫無異議地離開後,溫言才跟著巫卓等三人通過寨門進了苗寨。
剛通過寨門沒兩分鐘,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高昂而悲涼的號聲,直衝雲霄,似是什麼大型樂器所發。
巫卓臉色頓變,失聲道:「巫王走了!」
溫言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走了」是什麼意思,不由愕然。
這麼巧?!
巫卓驀地撒腿就跑,巫青和巫艷兩姐妹也是不顧一切,跟著他朝著聲源處奔去。
溫言只好緊跟在後。
這地方他是人生地不熟,而且身上還是黑苗人的衣服,落單了搞不好會被群毆。
白苗巫王所住的「巫宮」是一片磚、木混構的建築群,而且多層結合,從外面看進去層層疊疊,頗為壯觀。雖然遠遠不能和古代燕京禁宮那種皇帝式的建築群相比,但比黑苗分散而凌亂的建築來得富麗堂皇。
溫言邊跑邊看,跟著巫卓等人到了巫宮門口,那三個姓巫的直接進了宮,門口四個白苗衛士卻直接把溫言給攔了下來,喝道:「什麼人!站住!」
溫言一看不對,忙沖裡面叫:「喂!這邊有人落下了!」
哪知道裡面三人理都不理,一路衝進去,轉眼消失在巫宮內。
「咦?這傢伙不是黑苗人嗎?」一個衛士突然發覺不對。
「對!這衣服明明是黑苗人,這傢伙怎麼混進來的?把他抓起來!」另一個白苗衛士邊叫邊拔刀。
溫言見勢不對,只好舉起雙手:「別衝動,我不是黑苗人!」
一人喝道:「還狡辯!抓起來!」
四個人四把刀,轉眼就架到了溫言脖子上。
溫言完全可以在他們動手前逃脫,但一轉念,怕節外生枝,只得道:「我是你們青公主和艷公主的朋友,剛跟跟著他們過來的……嘿,雖然跑的時候隔得遠了點,但你們可以直接去問。」
「胡說八道!」一人哼道,「我們公主什麼時候有了黑苗人朋友?少廢話,先綁起來再說!」
溫言算是無語了,只得任由對方拿來粗繩,雙手反綁到身後。
「先關起來,等辦完巫王的喪事,再提他出來審!」一人像是四人之中的頭兒,大聲發令。
旁邊兩人立刻押著他離開了巫宮,順著宮外的大道一路直行,走了至少七八分鐘,才到了一個多層石樓前。
五分鐘後,溫言被關進了樓中一間牢房內。
白苗衛兵離開後,牢房一角響起一個聲音:「犯了什麼事?」
溫言早發覺牆角縮著個蓬頭垢面的傢伙,轉頭看去,隨口道:「無可奉告。」
那人霍然起身,身高竟然超過了一米八,體壯如牛,只是腳上用鐵鏈子鎖著。他走近溫言,撥開遮擋了大半面孔的亂髮,俯頭近距離盯著溫言,陰森森地道:「你再說一遍!」
溫言看清他滿是橫肉的臉,卻毫無異色,神色自若地道:「你太臭了,離我遠點,否則我揍你!」
「捧我?」那人彷彿聽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揍我?就你這小矮子,手還被反綁著,怎麼揍?靠腳?」
溫言雙手一分,足有拇指粗的麻繩竟然迸然繃斷,掉到了地上。
那人笑聲嘎然而止,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溫言沒說話,走過去一俯身。
那人驚怒交加:「你做什麼!」
一聲脆響,溫言站起身,轉身走到牢房另一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淡淡地道:「別惹我。」
那人呆看著他閉目養神,良久才低頭看向溫言的腳鏈。
粗粗的鏈子,竟然已經一分為二,斷開了!
那人絲毫沒有解脫後的輕鬆,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縮回了牆角。
這傢伙看著秀氣,原來力氣這麼大!
天色漸漸暗下來。
守衛送來簡陋的晚飯後離開,溫言才睜開眼睛。
那大漢嚇了一跳,躲在一邊不敢去牢門處拿食物。
溫言站起身,走到門邊,朝外看去,沒理地上像老鹹菜蓋澆飯似的飯菜。
那大漢肚子餓得咕咕響,忍不住道:「兄弟,你……你不餓嗎?」
溫言隨口道:「餓。」
那大漢小心地道:「要不你先吃,你吃了我再吃……」
溫言回頭看他一眼:「你說吃這東西?」突起一腳,把飯菜踹翻在地。
那大漢驚道:「你不吃別浪費啊!」
溫言哂道:「這豬都不吃的東西,浪個蛋的費?算了,認識一場,我請你吃頓好的。」
那大漢一呆:「好的?怎麼吃?」
「當然是用嘴吃。」溫言轉回頭,雙手抓住牢門,「走吧!」
不得不說,白苗人連牢房都比黑苗人好多了,這門至少是鐵製的柵條。
大漢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去哪?」
溫言淡淡地道:「當然是去外面找好吃的。」雙手倏然加力,只聽一陣刺耳聲響,兩根鐵條竟然向外彎曲,中間形成了一個足夠人進出的大洞。
那大漢差點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這傢伙好大的力氣!
溫言從牢裡鑽出來,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進來前他就看清了,白苗人因為損失慘重,只在這牢房的大門處留了人手,牢裡幾乎沒守衛走動。
到了外面的走道上,溫言沒走大門,直接走樓梯上到頂樓,找到通往樓頂的鐵門。
這牢沒有大窗,要出去,不走大門的話只有走樓頂了。
那大漢已經跟了上來,腳鏈刮得地面直響。
溫言擰斷了鐵門門鎖,上到樓頂,一眼望去,雖然天色剛剛黑盡,但遠近幾乎沒有燈火。很顯然,白苗人仍在哀痛中。
大漢跟近,陪笑道:「兄弟,要出去走這幹嘛?」
溫言看了他一眼,忽然蹲低,抓著他的腳鏈,直接把腳箍處扯斷,將斷掉的鏈子完全卸下來,扔到了一邊。要是就這麼出去,隨便來個人都知道他們是逃犯。
大漢大喜,對溫言稱謝不迭。
溫言起身道:「謝就免了,你熟悉苗寨裡的環境嗎?」
大漢咧嘴一笑:「我巫桐是出了名的小偷,不熟悉地形能幹這行?」
溫言愕然道:「你牛高馬大的去偷東西?打獵也比你這強多了吧。」
大漢撓頭道:「那是兄弟你不清楚咱們這一行的油水,我跟你這麼說吧,我偷一回少說也能掙五六個銀幣呢!」
溫言從烏朵那裡知道這些傢伙的幣制,暗忖確實不少了,也不廢話,直接道:「來吧,我背你。」
大漢一震:「這怎麼好意思?」
溫言輕描淡寫地道:「要麼我背你下去,要麼你自己從這跳下去,你選。」
大漢一驚,看看離地近二十米的高度,不由咋舌。
爬下去?而且還要背著自己這百多斤的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