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冥幽起了床,看到坐在洞口處的溫言,不禁微微蹙眉。
溫言聽到她起床的動靜,睜開了眼睛:「早。」
冥幽翻身下床,走到他面前:「原來你也這麼虛偽。」逕直出洞去了。
溫言一呆。
結合昨晚她說過龍聆宗的話,她這話的意思不問可知,是在說他不敢上床睡覺的事。
可是為什麼聽起來另有深意呢?
就像是在鼓勵自己上床一樣。
不對,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她明明已經有了心上人,不可能還鼓勵別的男人上床。
算了,多想無益,正事要緊。
……
日上三竿時,正在林中穿行的溫言一抬手:「停。」
冥幽錯愕道:「怎麼了?」
溫言沒理她,凝神細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斷然道:「就在這!你躲起來,我要動手了!」
冥幽大訝:「你是說這裡有魔猿?你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不遠處一聲異嚎傳來,她頓時一呆。
那聲音非常細微,要不是溫言說話後她刻意留心風中的聲音,還真聽不到。可是這傢伙卻早聽到了,耳力比自己還好。
溫言帶著她朝前走了沒多遠,把她藏到一棵巨樹後,叮囑道:「就在這躲著,有事立刻叫我。」
冥幽知趣地點點頭。
她現在要攻不能攻,要防沒法防,上陣只是累贅。
溫言這才離開,迅速朝著目標點潛去。
半分鐘後,他在另一棵巨樹下停了下來,探頭望向三十多米外的空地。
一頭渾身雪白的魔猿正背對著這邊半蹲於地,專心地掏弄著面前的一具暴熊屍體,顯然不久之前兩隻野獸遭遇,暴熊不幸成了它的獵物。
溫言深吸一口氣,從樹後出來,不疾不緩地朝著魔猿而去。
完全恢復過來的身體透著令他興奮的力量,內氣的充盈,更是讓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和這魂木林中的異獸一搏。
腳步被放到最輕,每一步間都幾乎沒有聲響。
遠處,冥幽探頭望著他,芳心提了起來。
他竟然就這麼赤手空拳地走過去,要是被發覺怎麼辦?
那邊,一人一猿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
魔猿啃完了暴熊半邊身體,又扯下了一隻熊臂,沒半點吃相地繼續大吃。
轉眼間,溫言和它相距已不到十米。
魔猿仍無所覺,自顧大吃。
五米。
四米。
三米。
兩米。
一米。
溫言停了下來,心內震驚難以言明。
養息功靈活使用下,可以幫助他減輕腳步聲,讓對方難以發覺他的存在。可是這畢竟只是減弱,不是完全消失,以魔猿的警覺和機敏,不該隔這麼近還沒發覺才對。
但另一方面,他已感覺到在整個行走過程中,自己對養息功內氣的運用竟似再有提升,比以前還要來得得心應手。
難道自己的養息功又有進境?
可是那該不可能才對,達到「神息境」後,他已經在這裡停留了很長時間,都開始相信老頭所說的「人力極限就是神息境」。
魔猿仍然對近在伸手可達的他沒有察覺,專心地吃著鮮肉。
溫言緩緩伸手,按向魔猿後背。
就在他的手快按到猿背上時,魔猿一震,驀地轉身。
溫言頓時回神,加速按了下去,全力而發,毫不留情。
魔猿登時胸口被按了個結實,它一驚,長臂猛揮一記,縱身高躍。
呼!
及時躲開的溫言看著它從頭頂跳上半空,一時愕然。
這傢伙皮肉這麼厚?剛才自己全力的一記按擊,換了個普通人恐怕早就痛得滿地打滾了,它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逃?
這念頭還沒轉完,半空中的魔猿突然胡抓亂扒起來。
蓬!
落地時沒能撐住,整個龐大的身軀竟然直接摔趴在地上!
溫言下巴一鬆,看著倒在地上再沒動靜的魔猿,張大了嘴,合不上了。
尼瑪這算天上地下?剛剛還意外沒效果,現在竟然變成一擊必殺了?!
走過去時,魔猿趴在地上毫無動靜,溫言小心地踢了它一下,隨即把它翻得躺在地上,只見這傢伙張大了嘴,圓睜著眼,一臉恐懼和痛苦,赫然竟是真死了!
溫言瞬間石化。
就算把他的想像力再加強十倍,他也想不到可以一擊就能殺了魔猿!
不對勁,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那邊冥幽驚見這一幕,忍不住跑了過來,近前後,她不能置信地道:「它死了?」
溫言回過神來,微微皺眉,蹲身摸向剛才他按的地方。
換了是在以前,就算他在全盛的狀態下,用這種攻擊辦法去攻擊一般人,確實可以殺人,但要知道魔猿的身體素質比正常人強上不知道多少倍,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死掉。
觸手時只覺魔猿胸骨上碎了一大塊,可以輕鬆地按進去,軟得令人奇怪。
剛才他確實是一按之下,確實有把對方胸骨給按碎了的感覺,但該沒碎這麼厲害才對。
他微一思索,手偏離了那處,在它身上到處摸了起來,越摸越訝。
這傢伙摔了這一記,竟然渾身骨頭被摔斷了七八成!
奇了,上次從樹上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那只魔猿還只是輕微腦震盪而已,這傢伙怎麼可能這麼脆弱?
就在這時,冥幽忽然驚叫:「不對,退開!」
溫言一愣,只見魔猿面部異常地動了起來,像是皮下有什麼東西在拚命朝外鑽。
一念忽然閃過。
它身體裡有東西!
蓬!
魔猿的臉整個爆開,滿天血雨四濺時,一隻拳頭大小的紅色蛾子鑽了出來,用力地抖著身體,像是要把血水抖掉。
冥幽色變道:「是血蛾蠱!快逃!」
撲!
溫言一步踏前,二話不說,一腳踩在了魔猿臉上,整個蛾子登時變成了一團赤紅色的血漿。
冥幽小嘴登時張大,瞠目結舌。
溫言轉頭看她:「逃?」
冥幽下意識地道:「血蛾蠱速度堪比冥淵的墨雀,叮住你之後,會在你身體裡產卵,然後蠱卵會吸盡你的精血,最後爆體而出,是我們蠱苗族最厲害的蠱蟲之一……」
溫言抬起腳,把粘在鞋底的蛾屍抖在地上:「你是說這傢伙?」
冥幽呆呆看他。
溫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傻了?」
冥幽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你好厲害……」
溫言奇道:「踩死只蟲子有什麼好厲害的?」
冥幽歎道:「一般人看到這種東西,哪敢衝上去踩它?」
溫言哂道:「這算什麼?遇到危險要能判斷出最好的解決辦法,這只是正常反應。對了,你說的那什麼血蛾蠱,一次能產多少卵?」
冥幽指著那蛾屍:「這應該是唯一一隻,但可以不停地循環。產完卵之後就會自己死亡,等卵孵化出來,新的血蛾蠱會回到和它的母親有本命聯繫的那個寄主那裡,成為寄主的新蠱。」
溫言若有所思地道:「那這只魔猿變這麼脆,就是因為這傢伙吸盡了它的精血?」
「不,它該是剛剛進入身體沒多久,所以只是減弱了魔猿的身體素質,否則魔猿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壯。」冥幽解釋道,「假如正常情況下,血蛾蠱完全成熟之後才會爆體而出,那時魔猿恐怕都瘦得只剩骨架了。剛才可能是因為你殺死了魔猿,刺激到了血蛾蠱,所以它在還沒成熟前就出來了。」
溫言明白過來。
這東西是個可怕的殺人武器,可是實用性上比墨雀、甚至比冥幽的枯蠶都要低,換了是他,絕對不會用這種雞肋性質的蠱蟲。
「不過有點奇怪,血蛾蠱這種副蠱很久沒人用過了,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冥幽環掃四周,「它的主人是誰?」
溫言猜道:「會不會是那天你的族人沒有死光?」
冥幽蹙眉道:「有可能,但蠱師身邊的幾個人我都認識,沒有一個是用血蛾蠱的。而且很奇怪的是,誰會無聊到用血蛾蠱來攻擊魔猿?算了,這事只能再看了。」
溫言跟她看法完全相同,欣然道:「這只魔猿是不能用了,來,我們去再找一隻!」
……
直到傍晚,溫言才扛著另一隻魔猿回到了苗寨。
這只是他經過了足足半個小時的纏鬥,才搞定的大傢伙,魔猿的強悍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儘管他已經完全恢復,可是正常和一隻強壯的魔猿交手,仍然是件非常吃力的事。
尤其是在魔猿發覺他不像一般人那麼好惹後,立刻轉而採用游擊戰術,憑藉溫言打死都沒辦法跳得那麼高的彈跳力,不斷在各棵巨樹間穿跳,大大拖延了戰鬥時間。
到最後,溫言只好採取裝死戰略,才算把那傢伙引回自己旁邊,趁機偷襲成功。
和前一隻魔猿相比,這一隻的警覺性就高多了,不等他走近到十米範圍,它就發覺了他,顯然上一隻確實是因為血蛾蠱的影響,才會警覺性大減。
換句話說,他的養息功並沒有提升一個檔次,只是對方變弱了。
不過經過這次正面戰鬥的經驗,溫言已經明白了下次的戰鬥訣竅,那就是先設法把魔猿的腿給打斷,免得它再逃得那麼歡。
到寨門時,門口的黑苗勇士差點眼都瞪裂了。
溫言假裝沒看到,扛著比自己大了幾圈的魔猿進了苗寨,逕直朝市集走去。
一路上,不少黑苗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無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一會兒,到了小市集處,隔著二三十米溫言就看到了那邊至少圍了二三百人,不由一愣。
怎麼這麼多人?
「哼,那傢伙知道今天要輸,竟然敢不來!」人堆裡,烏合倨傲的聲音傳出來,「好,他不來,我去找他!大家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