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陰魁的話音,他手中的黑色長槍在黑暗之域中緩緩舞動起來,動作很慢,甚至看上去還有點不流暢,卻讓人不敢有絲毫的小覷。舒骺豞曶
因為那桿神槍不是在獨舞,而是帶動著空間在跳動,每動一毫,神力便凝固一番,似乎想要攪動日月,翻轉乾坤。
一個漩渦狀的黑色空洞在陰魁的身後慢慢成型,接著,黑洞中浮現出無數根神槍,緊繃而立,在等待著隨時破空,只飲敵人鮮血。
「雄霸天下!」陰魁的聲音高亢而渾厚,當真配得起「雄霸天下」這四個字,下一刻,他手中的那桿神槍在黑暗之域的虛空中劈斬而下,一道藍色光芒跳躍了空間,直接疾到歐陽天的跟前。
同時,陰魁身後黑洞中浮現的無數神槍,猶如掙脫了束縛的猛獸,伴隨著那道藍色光芒,呼嘯奔騰而出,彷彿天降雷罰,在黑暗之域中,攪得天地色變。
這一槍,傾盡了陰魁的所有力量,他追尋的,便是一擊搏殺!
歐陽天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襲而來的一槍之威,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凌空而立,腳踏方位,神秘的口訣緩緩念動,空間中,陣陣祥和的微風輕柔拂面,給人無盡的溫柔之感,有種想要即刻睡去的意蘊。
風雖微,卻內藏著生生不息的綿延之力,當陰魁祭煉而出的漫天神槍,如狂風暴雨撲面而來的時候,那和煦柔化的微風,竟發揮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作用。
微風驟然而起,化作龍卷之勢,將黑色神槍穩穩地抵擋在歐陽天的身體三尺之外,一時間彼此相持不下,相互繚繞糾纏,令天空為之顫抖,流動為之翻滾。
但是片刻之後,歐陽天卻發出了一聲慘叫,因為陰魁劈斬而出的藍色光芒穿透了所有的阻礙,擊在了他的身體上,直透靈魂天心。
這便是陰魁的厲害之處,他在施展出強大的神力攻擊對手身體的時候,也能同時釋放出另一股神力,去攻擊對手的靈魂,與葉小天的那一招「魂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靈魂天心被傷,歐陽天所施展而出的防禦便瞬間被破去,無數神槍穿透那陣陣風力,如同萬箭穿心般一股腦擊殺在歐陽天的身體上,一時間,光芒交錯,血花飛濺。
歐陽天感覺自己的神力和生命元氣都在一點點的消散,他的意志開始變得模糊,過往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他覺得這個世界彷彿離他越來越遠,無比的黑暗正在向他緩緩籠罩而來。
「縱然死,也要讓敵人付出代價!」不知是什麼信念支撐,歐陽天的天心深處忽然湧現出了強烈的鬥志,他咬緊牙關,忍著靈魂天心傳來的劇烈痛苦,用盡最好的生命和氣力,默默召喚著空間中的所有風元素。
霍然,他的身體在黑色神槍的穿梭下消失不見,黑暗之域中,陰魁感受不到對方的絲毫氣息,周圍的天空,一片寂靜,靜的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陰魁遂連忙收回所有的神力,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他知道,對手的下一擊,必將是傾盡所有,威力無法揣度。
此刻的陰魁,靜靜地立在自己的黑暗之域中,他的額頭滲出細微的汗珠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剛才的那一招,消耗過大,使得他現在非常疲憊。
死寂一般的平靜沒有維持多久,黑暗之域一陣顫動,陰魁的天心敏銳地感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神力向自己漸漸而來,卻又無法判斷來自哪個方向,所以他只能靜靜地等待著。
一陣狂風驟起,黑暗之域嘩然出現了一道裂口,狂風迅速凝聚,在陰魁的頭頂上空,匯成一道鋒利無比的風刃,沒有絲毫徵兆地劈斬而下,甚至連一絲神力的波動也沒有引起。
陰魁防不勝防,被空間中匯聚而成的風刃劈在身體上,只覺五臟六腑如同翻江倒海,接著便是陣陣絞痛傳往身體的每一處器官,若不是有黑暗之域的阻隔,恐怕剛剛的那一記風刃能讓自己粉身碎骨,元神具滅。
「這個歐陽天果然了得!」陰魁暗暗佩服歐陽天的實力,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對方,隨即,他的雙眼中又閃過一絲笑意,因為他感應對方的風刃神力雖然凌厲無匹,卻後勁不足。
稍一推敲,陰魁便猜測出,歐陽天剛剛的一招其實是迴光返照,他定是燃盡了自己的靈魂之力,所以才會開始時勢不可擋,後勁卻又不足。
事實上,歐陽天確實如此,當他的靈魂天心遭到陰魁的重創時,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集中意志召喚元素之力,於是索性一咬牙,焚燃靈魂,化成最強勁的最後一擊,在重擊對手的同時,也令自己隨風而逝。
奈何陰魁的修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縱然歐陽天將靈魂燃盡,也只是將其重傷,卻不能奪其性命。
戰鬥結束,陰魁收回了黑暗之域,搖搖欲墜地凌立在虛空中,似乎隨時都會墜落,剛剛的一擊,對他的傷害非常之大,五臟六腑具裂、丹田藏海潰損,沒有三天的時間,恐怕神力絕難恢復。
「何苦呢?」凝望著歐陽天逐漸消散的身影,陰魁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他微微歎了口氣,折身而回,再次回到大軍之中,繼續執行他的軍令,打算屠盡夜襲的所有聯軍。
不過,他終於還是遲了一步,當他趕到的時候,突圍的士兵和前來接應救援的人馬兵合一處,前後夾擊,雖然實力比不上強悍殘忍的赤衛軍,但總算成功殺出一條血路,逃回了化羽城。
看著退回城中的聯軍,陰魁突然間沒有了在追擊的**,他伸手舉在空中,阻止了躍躍欲試的赤衛軍,然後勒馬而回,領著赤衛軍奔向那個黑袍人所在的營帳。
然而,天空的另一邊,莫問天和屠遠山兩人之間的大戰還在繼續著,雖然屠遠山的修為相對較高,但莫問天已將水元素法則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以至柔克至剛,雖然處於下風,卻也不至於吃大虧。
「只守不攻,你個廢物!」久戰不下,屠遠山不禁有點煩悶,他自以為得到黑袍人的指點,修為大增,無敵於天下,卻不曾想到莫問天的防禦如此嚴密,完美的毫無破綻,令他無可奈何,所以出言侮辱,以逼.迫對方轉守為攻,與他硬抗。
可惜,莫問天活的歲月太久,早已修煉成了老油條,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依然只守不攻。他見襲營的人馬皆已退回化羽城,於是雙手在胸前劃圈,匯成一副水簾,大笑著高聲說道:「屠老賊,今日之戰,到此為止,恕不奉陪,告辭!」
說著話,莫問天身形一閃,化作漫天的水汽,迅速退往化羽城。
屠遠山見狀大怒,斷刀狂斬三下,氣勁縱橫,卻被莫問天剛剛臨退之前布下的水簾給穩穩擋住,接著,水簾破,蒼穹顫,刀氣卻也已消褪。
天空中,只留下屠遠山憤怒的嘶吼:「鼠輩莫問天,今日算你走運,明日,朕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然後屠盡化羽城!」
一場趁夜襲營和發偷襲之間的對戰,就這樣結束了,聯軍方面損失了歐陽天,又失一棟樑,實力更加虛弱,好在陰魁暫時失去了戰力,使得屠遠山的陣營,在短期內實力大幅度削減。
莫問天回到化羽城中之後,便開始吐血,雖然在與屠遠山的對戰中,他看似如履平地,鎮定自若,實際上,卻已被對方凌厲強橫的攻擊重傷了肺腑,但為了虛張聲勢,他不得不苦苦強撐。
「神主,您怎麼樣了,千萬要保重啊!」劉絢想要上前攙扶住搖搖晃晃的楚神莫問天,卻終究是沒有敢。
「屠老賊過來長進不小啊!」莫問天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先是低聲自語,轉而對劉絢說道:「不礙事,稍稍調理,便能恢復,傳令全城進入緊急防備狀態,準時隨時迎接屠遠山的大進攻!」
「遵旨!那您多休息,老臣告退。」劉絢躬身行禮之後,緩緩地退了出去。
凝視著劉絢老邁的背影,莫問天忽然間憶起了往昔那些崢嶸歲月,內心不禁感慨萬千,接著他又想起了歐陽天臨死前以心語傳給他的遺言:
「莫兄,在下先走一步,這一世,陰險過,殘忍過,風光過,落寞過,始終為權勢奔碌,惶惶不安,唯獨這一刻,當我為天下蒼生焚燃靈魂作最後一搏的時候,心靈最坦蕩!」
「這個塵世,終於再也與我毫無瓜葛,接下來的一切,就拜託你了!」
想著想著,莫問天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是苦笑,喃喃低語:「歐陽老弟啊,你倒是走得瀟灑了,孤活著卻甚是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