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郡王府第二次派的媒人是挺有威望的。舒嘜鎷灞癹大周朝忠勇侯府的侯爺夫人,也就是當今皇后的大嫂,登門為徐世子提親來了。
這一下子,可是把朱氏難著了。皇后的大嫂,你能不給面子嘛?這要再推辭,真要被人家罵不識好歹了。
朱氏正為難的一個頭兩個大,青竹進來對她說道:「夫人,二小姐在院子裡備了上好的茶點,想請侯爺夫人賞個臉,過去品嚐、聽琴、賞竹。」
忠勇侯夫人姓齊,名書妍,見一個打扮的素淨淡雅的丫鬟,進來行禮,舉止行動間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端莊大方,絲毫沒有小家子氣,即使一些大戶人家小姐的貼身丫鬟,怕都沒有這樣的沉穩,不由對可馨好奇起來。
呀?能讓誠郡王親自來求侯爺,說服我來說媒,能讓眼高於頂的徐世子念念不忘,能調教出這樣的丫鬟,這個叫葉可馨的姑娘,還真是讓人好奇湎。
我還真要看看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小丫頭,能讓人誠郡王府頂著公主府的壓力,非要把她娶進府。
齊書妍坦然受了青竹一禮,略帶威嚴地說道:「前面帶路。」
青竹再施一禮,不亢不卑地,從容不迫地在前面引路,快到一處叫《靜馨苑》的院子時,齊氏聽見了一陣從未聽過的古箏曲,接著一位天籟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狼」
歌聲深情中帶有一種執著,聽了讓人震撼,齊氏不由自主有些愣了,直到歌聲結束,她才在朱氏的邀請下,走進了《靜馨苑》。
進去一看,一小片竹林下,坐著一位年紀約在十三四歲的姑娘,一雙柔荑般的玉手,正撫在琴弦上。
只見她風髻露鬢,眉如遠黛,眸含秋水,皮膚細潤如凝脂,粉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
一身潔白的長裙,只在袖子、領邊、裙擺之處,用淡綠色、銀色兩種絲線,繡了綠萼梅花,只是那繡技從未見過,精湛的巧奪天工,綠萼梅從不同角度看,一會是盛開的,一會卻是含苞待放的。
腰間繫著一根綠色絲絛,更顯得她纖腰不盈一握,,絲絛下垂著流蘇,和她頭上僅有的一根帶流蘇的碧玉簪,遙相呼應,動一動,流蘇輕擺,便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美的如此輕靈、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就是瑤池仙子下凡塵,也不過如此了!
齊氏再次愣怔了,傻傻地看著可馨,忍不住暗歎出聲:世間還有如此絕色的女子?難怪,難怪啊!
可馨聽見聲音,輕輕地抬起頭來,看見一位年紀約在二十六七歲,身穿淺玫紅繡白色折枝茉莉長褙子,配月白素緞百折兒長裙,梳著墮馬髻,一色的白玉配飾,一位嬌艷雅致的少婦,站在那看著自己發愣。
於是,大大方方、不亢不卑地走上前去行禮,嬌鶯初囀般地輕啟朱喉:「可馨見過侯夫人,給夫人請安了!」
齊氏見可馨給她行禮,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於是故意咳了一聲,故作虛扶地說道:「免禮,二小姐是吧?難怪呢!這樣一位傾國傾城的姑娘,連我見了都喜歡的緊,就別說依柔(小沈氏的名字)那個要強的了。」
可馨再次躬身行禮,淡定自若地說道:「夫人過獎,可馨蒲柳之姿,實不堪夫人如此誇獎。夫人才是高貴端莊,明媚艷麗呢!可馨一見也是敬慕得很,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和夫人交個朋友,請夫人坐一會?」
人都喜歡聽好話,齊氏也不例外,見可馨誇她好看,語氣並沒有諂媚,反而很真誠,情不自禁地展顏一笑,「嘿嘿,我這不是進來了嗎?你不要嫌我打攪了你哦?」
「怎麼會,可馨求之不得,您這樣的貴客,可是可馨求都求不來的。」可馨笑容越發真誠、甜美,聲音更加甜糯。
她在現代本是蘇州人,普通話中帶有甜甜的糯音,非常好聽。
齊氏覺得不看人,光聽聲音都是種享受。再看看她桌案上擺的點心,一盤呈桂花狀,裝在一隻淺綠的圓盤子裡,一隻呈紫色菊花狀,裝在一隻白色的方盤子裡。
一套紫砂壺,擺在白色大理石桌上,一架古箏放在一邊,旁邊沒有花,只有一小簇翠竹。
所有的一切,顯得寧靜而又優雅,讓人浮躁的心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更讓齊氏驚訝地還在後面。可馨微笑著請她坐下以後,開始為她泡茶。
只是齊氏敢發誓,她從來就沒想到泡茶還有那麼多的講究,更沒想到還有人能將泡茶的整個過程,做的如行雲流水,比跳舞還要好看。
不喝茶,光看她泡茶就是種享受了。
可馨將泡好的送到齊氏面前,笑吟吟地說道:「夫人一定喝過各種好茶吧?我們府上的茶葉怕是入不了夫人的口,所以,希望夫人看在可馨用心沖泡,一片赤誠的份上,賞個面子嘗嘗看?」
齊氏聽她這麼說的真誠,倒也爽快,端起茶碗,一邊品嚐,一邊說道:「武夷水仙?如果這是一極品的,你能泡出這個味道,那可真是不容易了,和頂級的也差不了多少。」
可馨微微一笑,笑容清麗出塵,好似夜風中綻放的曇花,「一級武夷水仙要一百多兩銀子一斤,我們府上剛剛搬過來,待客的茶,還沒來得及買,這是二級的。」
「什麼?」齊氏震驚道:「哎喲!二小姐泡茶可真是一絕!」
「能得夫人誇獎,可馨很高興。這茶葉雖差,可是泡茶的水,卻是極好的,都是采的這竹葉子上的露水。」可馨一指竹林說道。
齊氏點點頭,感歎道:「難怪我細品會有一股竹葉的清香。二小姐可真是蘭心蕙質,連這都能想到。」
可馨搖搖頭,謙虛地一笑,「可馨那是什麼蘭心蕙質?只是沒有事,愛瞎捉摸罷了。」
齊氏聞言,話鋒一轉,咄咄逼人地笑著連連問道:「那剛剛我聽的曲子,也是二小姐沒事瞎捉摸出來的?好像歌頌的是愛情呢,二小姐莫非已經有了心上人?二小姐應該知道了我來的目的吧?那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可馨給她續了一遍茶水,不慌不忙地說道:「夫人是不是覺得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唱歌頌愛情的曲子,有失端莊?可是古往今來,又有幾個女子,不盼望著能獲得真正的愛情?『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怕不只是可馨的心願吧?夫人,可馨沒有心上人,但是可馨希望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對待我的知音。如果找的到,可馨便嫁給他,如果找不到,可馨情願獨身一輩子。所以,求夫人原諒!我不能答應和誠郡王府世子爺的親事。」
齊氏被可馨的大膽言論驚呆了,反應過來,想說她不對,可一想想自己,在新婚後第一次得知夫君去了小妾的院子時,心裡的那股酸痛,還有流了一夜的眼淚,話到嘴邊,不由又嚥了回去。
她說的沒錯啊!誰不想有個男人一心一意愛著自己?哪個女人又願意把丈夫和別的女人分享?
可是,沒有一個女子,敢像可馨一樣,能大膽地說出來,因為那會被人罵善嫉,被人罵不賢惠的。
齊氏看著眼前燦如春華、皎如明月的女子,聽她繼續說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有著同樣一顆心,憑什麼要求我們女人把一顆心都給了男人,而男人,卻把心分成無數瓣給女人?夫人,世子爺如果把心都給了可馨,那對他的正妃和另外一名側妃,還有他的庶妃、妾室們,該是多麼的不公?可馨怎麼忍心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尤其裡面有一位,還是可馨的堂姐。如果,世子爺不能把一顆心都交給可馨,可馨又幹嘛要將一顆心交付給他?這不公平。不是嗎?夫人?」
齊氏如同被蠱惑一樣,聽著可馨在那大談公平與不公平,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得出來。
最後,長歎了一口氣,「唉……可馨,我能這麼叫你嗎?你的願望是不壞,可是難以實現啊!古往今來,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我們女人,便如那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絲花,離了他們,怎麼生活?你不嫁人,難道要父母養你一輩子?父母在還行,父母不在,又能怎麼辦?」
她沒有罵自己,而是提出了一些很現實的問題。可馨對齊氏的印象,開始轉變。
剛剛聽她連聲質問,還以為她是一個對世俗觀念很執著的人。
可馨看著齊氏真誠地說道:「就知道夫人不是那些見識短薄的世俗女人。夫人,願不願意和可馨交個朋友?」
齊氏點點頭笑道:「要是不願意和你交朋友,聽你說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我早就轉身走了。」
可馨一聽,伸出了柔荑一樣的一隻玉手,握住了齊氏的手,甜甜地一笑,「那說好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是那種肝膽相照、無話不談的朋友哦?」
齊氏看著眼前巧笑嫣兮的小姑娘,完全被蠱惑了。坐在大理石桌前,吃著可馨親自做的桂花糕和蛋撻,聽可馨侃侃而談,從商業聊到美食、美容,從治病聊到養生、保健……
齊氏聽到最後,不得不為她折服,感歎道:「天啊!可馨,真沒想到你一個小丫頭,竟然會懂得這麼多的事情,你太厲害了!佩服啊!」
可馨搖搖頭笑道:「等我的美容院建成了,你可要我我多拉客戶來,我給你提成。」
齊氏也搖搖頭笑道:「還提成幹嘛?聽你說,我都動心了,我乾脆入股得了。」
於是,齊氏不但成了可馨在大周朝交的第一個女性朋友,而且還成為了她的合夥人之一,當然,這是後話。
走的時候,齊氏拉著可馨的手,竟然有點依依不捨地說道:「歡迎你隨時來忠勇侯府。說定了,以後做好吃的給我留著,你這什麼蛋撻太好吃了,還有這桂花糕,就是宮裡的御廚,也做不出這個口感來,真的是入口即化。還有這衣服,明天,我就派人來拿衣服樣子,你可得好好為我設計。」
可馨遞上包裝的很精美的紙包,微微笑道:「這個蛋撻和桂花糕你帶上,下次我做了,會派人給你送去,放心吧,既是朋友,有福就要同享,有難就要同當,我怎麼會忘了你?」
齊氏聞言,滿意地接過點心走了。回去後給自己夫君忠勇侯,也就是當今皇后娘娘的親哥哥——凌蔚然嘮叨了一晚上葉可馨。
把個凌蔚然說的好奇極了!什麼樣的小女子,能把妻子魅惑成這樣?要知道妻子很少會佩服一個人的。
不過這小女子做的點心倒是沒得挑,真是太好吃了。六塊蛋撻、六塊桂花糕,凌蔚然自己吃下去一半,弄得他們的子女,一個九歲的大兒子,一個六歲的小兒子,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兒,想再吃,發現沒有了,只哭的小河流水嘩啦啦……
徐睿博見可馨再次拒絕了誠郡王府的提親,竟然親自找上門來,要求和可馨當面說清楚。
可馨在朱氏的陪同下,隔著屏風見了他一次,把話給說開了。
徐睿博倒也坦誠,開門見山就問可馨:「你是不是真的如同忠勇侯夫人說的那樣,是因為不願意看到別的女人受傷害,才拒絕了我的提親?」
可馨坐在屏風後面,聲音好聽的如黃鶯出谷,可是說出的話,卻讓徐睿博難受的喘氣都費勁。
「這個原因只是一部分,事實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你,而是一直把你當著朋友,自始至終都是朋友。」
徐睿博不傻,當然明白這個朋友的含義,那就是小丫頭從沒有喜歡過自己。
這讓一貫受尊崇,順風順水慣了,從沒有遭受過打擊的徐世子氣悶壞了,實在想不明白,那麼優秀的自己,可馨怎麼會不喜歡他。
放眼整個大周朝,比自己優秀的人,只有江翌瀟了,可是他都多大了?大了可馨整整一旬還多,就不相信可馨會看上一位大叔。可是,他位高權重,也許給葉府施壓了呢?不然,可馨一家,幹嘛要住進他的房子裡來?徐睿博想想江翌瀟那天給他的談話,再看看可馨家現在的住處忍不住懷疑了。
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了?那個人不會是丞相大人吧?」
可馨以為徐睿博和晉國公一樣,是因為看到他們住在這裡,才胡亂猜測,於是,不慌不忙地說道:「沒有的事情,沒有人上門提親。你不要因為丞相大人把房子租給我們住,就瞎猜好不好?這院子我們可是付房租的,我和丞相大人還砍了半天價。世子爺,我只想把你當朋友,沒有朝別的方面想。」
徐睿博一聽,長長地喘了口氣。還好,只要可馨還沒有愛上別人,只要江翌瀟沒有想要可馨的意思,自己就還有機會。
他就不相信,一個六品官的小丫頭,能逃得出自己這個郡王世子的掌心。
徐睿博準備雙管齊下,一邊想辦法打動可馨,一邊想辦法走葉承安和朱氏這條道,想法打動未來的岳父、岳母。
竟管這岳父、岳母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他真正的岳父母,只能是公主和駙馬,但是她的父母,自己又怎麼能不重視?
徐睿博想到這,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真的把我當朋友?那我有什麼事求到你,你會幫忙吧?」
「呵呵……」可馨清脆的笑聲傳出來,像極了泉水的叮咚聲。
徐睿博彷彿隔著屏風,都能看見小丫頭,嬌憨可愛的樣子,情不自禁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心醉神迷間,就聽小丫頭笑道:「世子爺說笑了吧?你是皇親國戚,能有什麼會需要我這個普普通通的民女幫忙?不過將來你娶嫂子時,需要我幫著繡嫁衣,我一定不會推遲就是。本人除了廚藝,就算女紅還能拿得出手。」
徐睿博聞言,心中酸澀,強顏歡笑地回答道:「好,那就說定了。」
徐睿博提親一事的風波,算是暫時擺平了。接下來葉可瑩的親事,就迫在眉睫了。
十四歲在古代訂婚的是比比皆是,如果過了及笄,還不嫁人,或是還不訂婚,就意味著你的行情不好,是沒人要的老姑娘。
之前朱氏相了兩家,多多少少都覺得不太滿意。
葉可瑩自己也不太中意,老在家人面前噘著嘴,一臉委屈的樣子。
也不怪她難過。葉雲熙和中山侯府世子爺彭光霽訂了婚,連庚帖都交換過了。
羅氏秉承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將葉雲萱許給了自己大哥的三兒子羅俊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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