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剛站了一會,無奈地低下頭,將水果放下,往樓下走。
宛情衝到門邊,提起果籃,一下子朝他背影擲去。
一整籃水果飛到他背上,他跌跌撞撞地竄下樓梯,好幾下都差點滾下去。徐可薇看見,驚了一下,擔心地伸出手,怕他摔倒。結果他很快站穩了,她懊惱地垂下手,臉色恢復冷漠。
丁志剛回頭看著她們,百感交集。
「你滾!」宛情指著樓下大吼,「以後不准再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丁志剛轉身下樓,走了兩步,又回來撿水果,落寞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可憐。
宛情恨恨地看了一眼,辟里啪啦地打開門,拉著徐可薇進去,再砰地一聲關上!
丁志剛震動了一下,回頭看著那冷硬的門板,捏著芒果的手有些發顫。他不該……不該把她帶到穆天陽身邊去的,現在這份父女情,永遠也修復不了了……
宛情進門後,獨自回了房。徐可薇見她難過,沒有打擾她。只是有點很不明白,她再討厭丁志剛,也不該到這個地步!好歹是親生父親,居然動手了。難道他們之間發生過她不知道的事?
想起丁志剛那窩囊又勢利的樣子,徐可薇氣不打一處來!
她生病那些日子,宛情肯定沒少去丁家,誰知道他們怎麼欺負宛情的?那對母女還差點害宛情沒命!她不會再試圖修補他們的父女感情了!離都離婚了,這些年,他也沒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
徐可薇洗了澡,走進宛情房間,見她趴在床上,急忙拉她起來:「身上有傷,也不知道好好躺。你這壓著手,會碰到傷口的。」
宛情坐起來,見她洗了澡,就說:「我也去洗澡。」
「我幫你。」
「沒事啦!」宛情有些不好意思,「洗完澡你給我換藥就是了。」
「那你小心點,雖然要換,也別碰到水。」
宛情點了點頭,花了半個小時洗澡。出來後,就叫徐可薇幫她換藥。
徐可薇見她腰上也貼了膏藥,滿眼心疼:「老天保佑,這次讓她們再也爬不起來!看她們還敢欺負你!」
宛情低著頭,沒說話,等她換完了藥,才出聲:「媽,你還喜歡他是不是?」
「你說什麼?」徐可薇一愣。
「你剛剛怕他摔倒。」宛情不是滋味地說。她恨丁志剛,卻沒想過徐可薇的心情。或許她應該為了媽媽原諒他,但他根本不值得啊!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傻?
徐可薇好笑地說:「我不喜歡他了。」
「那你為什麼……」
「一起生活過的人,會有一些習慣。習慣去關心,和喜不喜歡無關,那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我們不可以忘記他嗎?當他不存在過!當他從來沒有出現!」
徐可薇呆呆地看著她,良久一歎:「你不懂。媽媽是孤兒,在你出世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我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他,度過此生最快樂的時光,一起創立了丁氏……更何況,我和他之間還有你。無論他做過什麼,都不能否認,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而另一個,只能是你。」
「你忘了他吧!」宛情難過地喊道。不值得啊!那個人根本不值得媽媽那麼對他!
徐可薇搖頭:「忘不掉的。就算我恨他、漸漸地忘記他,到我死的那天,回憶這一生時,他仍然會在我腦海裡出現。做過夫妻的人,還有過孩子,始終會有所不同。你沒經歷過,你不明白。這不是刻骨銘心,這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像你本身是一棵樹,在某一年,樹上多長了一個枝椏。後來,你把枝砍斷,或者不提供養分,讓他枯萎、腐朽……你可以忘記它的存在,但它不是沒出現過,你一低頭,就會發現它存在過的痕跡。夫妻,就是能長進彼此的人。」
宛情不說話,她不明白。
徐可薇摸著她的頭:「你還小……」
宛情擦了擦淚,抬起頭:「媽,你要不要重新找個人?」
「什麼?」
「你還年輕啊!他可以再結婚,你為什麼不可以?以前你沒時間考慮,現在你閒下來了,我又長大了,你完全可以再追求自己的幸福!你還有半輩子,應該找個人和你一起度過。」
徐可薇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她的身體是個沒譜的事,別的不說,光這顆腎能堅持多少年就是個問題。她不想給人增加負擔。
「媽——」宛情搖了搖她,「我說真的!」
「真什麼真?你小孩子,不要琢磨這些大人的事!」
宛情撲哧一笑:「你害羞了~」
「你還打趣我了?趕緊睡覺!」徐可薇搖搖頭,趕緊出去了,免得和她扯些有的沒的。
宛情躺在床上,漸漸地收起笑容。關了燈,聽著風扇的呼呼聲,拿起手機翻到穆天陽的號碼,猶豫了一陣卻沒有撥打。又按到短信窗口,光標閃了又閃,她不知道寫什麼,寫出「晚安」兩個字,刪掉,最後只能將手機塞在枕頭下,睡覺!
第二天,又去花店。
宛情不想去了,但徐可薇不肯,她一個人在家,那雙手還有傷,不好弄飯吃。
到花店後,宛情幫忙擺了一會兒花,無事可做,拿起昨天那本雜誌,繼續坐在角落裡翻。
管浩然仍然在那邊對著電腦,對管韻芳說:「我給你弄了個小程序,明天去配台電腦放店裡,以後收入支出什麼的,你就記在電腦裡,一目瞭然。」
「把樓上電腦搬下來不就行了?」
管浩然一臉嫌棄:「我明天就把它拿去賣了!開機慢,輻射大,早就被淘汰了,現在廢品站的都比它好!」
「哎呀,當初人家陪你度過多少無聊的夜晚,教會你那麼多東西,你現在居然嫌棄人家!」管韻芳說。
「媽~~~~~」管浩然無奈,他怎麼遇到這樣一個媽呀,瞧瞧說的什麼話,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不?
宛情就捧著書在一邊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