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仍是仙門和蒼生,而不是你!」
鳳曦冷誚的話語有如驚雷一般響徹在離草的耳中,讓她不由怔然地抬眸望著鳳曦,眼底一片茫然無措,只喃喃道:「你……什麼意思?」
鳳曦輕輕佻起了眉,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卻是冰冷的:「什麼意思,你不妨去問問他,還有崑崙那些老傢伙們!」
說著,她雙手抱在了胸前,眉目之間滿是嘲諷的笑意:「原以為,你當真很特別,讓他不同對待,著實讓我不甘心的很,不過現在,我倒是覺得你比我還更可憐。/top/小說排行榜至少,我清楚明白自己愛的是誰,而你,呵……親手殺死所愛的人,滋味可是好受的很?」
她最後的一句話,仿若一把利劍直刺入心間,讓離草身子一顫。
離草雙目瞬間凝定,臉色蒼白如死,雙手竟是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定定看著她,艱澀地吐出幾個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難道也想說……自己愛的是魔君麼?
怎麼會……怎麼會呢?!
可是,一想到親手殺死了他,那種莫名的心痛與迷惑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悲哀,似乎終於理解到那份一直盤踞的悲哀的不安源自何處,她卻是忽然怕了……
她害怕面對這一事實!她也不願不想不敢承認!
可是鳳曦的一句話,卻將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呈在她的眼前,印在她的心頭,以巋然之姿要她正面而對!
明白事態發展的無法挽回只是一個瞬間,拚命禁錮在心中的情感卻在此刻掙扎,破裂!
下意識地握緊手,掌心滲出了汗水,卻是冰沁入骨的沒有熱度的冷,而那掀起無法平息的驚天巨浪的心卻熾熱得驚人,一點一滴熔化掉她所有的思想。
亂……腦中一片混亂!她幾乎已經無法思考!也無力去思考!只有那聳動的肩膀洩露出她此刻激動的心情。
「懂不懂你自己心裡清楚。」鳳曦悠聲說著,笑容綻放得更明媚:「本來很想殺了你,現在我卻更想讓你活著,看你痛苦的樣子,這真是一件太痛快的事了。」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冰舞,眼神示意之下,二人已是掠身越過了離草繼續前行。
風中,只留下鳳曦飄飄蕩蕩的一句話:「勸你最好不要讓儀式被破壞了,否則,你一定會比殺了他更後悔!」
輕輕悠悠的聲音,卻是比雷電的轟鳴更加響亮!
離草腦中似有一道靈光閃過,驀地回神之下,鳳曦與冰舞二人已然走遠。
她強自壓下混亂的心緒,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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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小鎮的中央,以四根高柱為邊界,布下了一個巨大的陣法。
陣法中央,一群被束縛的孩童被困在其中,那陣法似能吸取他們的血氣,陣內一片血霧迷濛,只聽見他們不停的哭喊聲。
而在陣法外圍,一群魔族正拚死守著陣,抵擋著慕流音入內。
慕流音持劍而立,凝眉望著面前不斷倒下又不斷衝上來阻擋他的魔族,眸光微微斂起。
方才順著哭聲尋來,便看見這群魔族守著這陣法不知意欲何為,而陣中正是那些被抓來的人類孩童。
見這陣勢,今夜必定是有重大的陰謀。
想來,這鎮上的瘟疫也是魔族故意以毒為之,便是要嚇走這裡的鎮民,以掩人耳目。
還有小草,本以為她跟著他後面而來,誰想到現在都不見蹤影,著實讓他心中有些擔憂。
但不論如何,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以救這些孩子為重。
他將靈力凝聚在劍上,揮手一劍劈下,一股強大的劍氣便將面前十幾人都給震飛了出去。
他身形當即如同閃電般掠向陣中,同時舉劍欲將陣法的結界給劈開。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疾掠而來,一股勁氣揮出,強行將他的劍給震開。
慕流音握劍退了幾步,看清來人之後,不由微微一蹙眉:「曦兒?」
鳳曦負手立於陣前,唇角綻出一抹極其明媚的笑顏:「慕流音,我們又見面了。」
聽著她喚自己的名,而不是師父,慕流音眸底竟是掠過一抹哀痛之色,面上卻依舊平淡如水:「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鳳曦輕聲笑著:「我們要做什麼,待這儀式完成之後,你自然便會清楚。」
慕流音握緊手中劍,沉眉:「我不會讓你們殘害這些無辜的孩童。」
鳳曦亦是微微一彎唇,眸光卻是冷冽了許多:「我也不會讓你破壞儀式!」
二人的週身皆是散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一場惡戰似乎就要一觸即發!
「師父!」一聲清喝傳來,是已然追來的離草。
慕流音轉眸看她一眼,斂眉道:「小草,破陣救孩子!」
離草看一眼此處的情形,立時瞭解地應聲道:「是!」
當即她便施法試圖打破陣法結界。
鳳曦見狀,身形欲動,卻是反被慕流音阻攔:「曦兒,我不會再讓你這般作惡下去!」
鳳曦眸底一抹黯光閃過,卻是冷誚地一笑:「惡?什麼是惡?!我偏要作惡你又奈我何?有本事你就來阻止我試試看!」
說著,她竟是主動朝他攻了過去。
慕流音眸底閃過一絲沉痛之色,卻是不得不迎了上去。
那邊離草正要打破結界,一條長鞭揮來,讓她不得不將手又縮了回去。
冰舞掠身擋在她的面前,執鞭而立,竟是一副極為決然的神色:「我絕不會讓你這賤女人破壞陣法的!」
離草微微怔了一下,皺起了眉,淡聲道:「你應該清楚,你阻止不了我的。」
冰舞冷冷一笑:「哼!少自以為是,你力量比我強又如何?有本事你便和殺君上一樣,用你的劍也殺了我!否則,就休想破壞陣法!」
離草雙手微微握緊,濃濃的悲哀自心底漫延開來,是那樣的絕望和痛苦!
劍……她如今哪裡還能再用劍?
自從殺了魔君之後,她便再也無法用劍了。
每個夜裡的夢中,她都會夢到他那被她用劍刺穿的胸口中,不斷流淌出來的鮮血,那樣的紅,那樣的多,淋透了她的雙手,迷濛了她的雙眼。
她雙目緊緊閉起,不忍再回想那滿目的血紅。
耳邊響起鞭風,她沒有閃躲,只抬手緊緊一抓,而後睜開眼看著冰舞:「告訴我,這些孩子和屠城之事究竟是不是魔君的命令?!」
冰舞眸光閃爍了一下,卻是嗤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君上都已被你殺了,你現在知道又能怎樣?!難不成若我告訴你不是他的命令,你還想以死謝罪不成?少笑死我了!」
離草亦是自嘲地輕輕一笑,是啊,現在知道又能怎樣?就算這命令不是他下的,但琳琅確是他所殺,這是鐵證一般的事實。
「唔……」那邊,鳳曦為慕流音的劍所傷,又為他仙法所困,面色微白,卻是又不能掙脫。
慕流音凝眸看著她,他本不想傷她,但她卻招招緊逼,似非要迫他下重手一般。
再看陣中那血霧越來越濃,只怕即將要成,再不阻止定要來不及,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傷她。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越過她,一隻手按在了結界之上。
見他要打破結界,鳳曦眸光不由一緊,拼盡全力想要掙脫那束縛。
而冰舞本是與離草對峙之中,見此情狀,便要上前阻擋,卻是為離草所攔。
急憤之下,冰舞瞪著她恨聲道:「你這惡毒的女人,是真想要他再死一次不可麼?!」
離草心裡驀然便是一震,恍神失神,只是這樣的一個破綻,冰舞便已然掠至到了慕流音身後,揮鞭抽去。
慕流音只是微微一揚袖,一股勁氣彈出,便將她手上的鞭子震得碎裂成幾斷。
冰舞見狀,狠狠地一咬牙,揮掌便直接衝了上去。
只是,她又哪裡會是慕流音的對手,不過幾招下來,便被一掌拍中,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即便是這樣,她卻仍舊不放棄,誓死都要阻止他一般!
離草怔怔地看著她那不要命的樣子,眸光一時間閃爍不定。
是什麼樣的目的,才會讓冰舞如此的拚命?
在她所知中,只有一個人會值得冰舞這般付出。
可是……他明明已經死了!連元神都被摧毀了!
還有可能活著麼?
這陣法難道會與他有關?!
明知道不可能會有希望,可是她心中卻仍有一個強烈的念想,想要再碰碰他,再看看他,僅僅這樣一個簡單的念想,竟讓靈魂到身體都渴望地要炸裂一般疼痛。
所以,在察覺到身後一魔族偷襲之時,她沒有躲開,就這麼重重地受了對方一擊。
一口血噴出,她長聲喚了句:「師父——」
她知道這樣做不對,也知道她或許又是被利用了,但是卻仍無法阻止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念想。
哪怕是假的也好,她卻也仍抱了這樣一絲希望,希望他仍有復生的機會!
慕流音聽見她的聲音,轉臉看見被重傷的她,面色微微一變,顧不得破什麼結界,當即便朝她掠身而來,接住了她緩緩倒下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