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察覺到她們的到來,琴音突止,女子抬首,露出一張出塵絕俗的花容。
她的眉彎彎如新月,卻又淺淺淡淡,仿若遠山含黛。
點墨般的雙瞳向她們望來,那眸光迷迷濛濛的,其中流幻著如夢似幻的光華。
淺朱色的唇微微揚起,蘊涵著朵朵盈盈魅惑人心的笑意。
琴弦微顫,餘音裊裊,不絕於耳。
離草卻是詫異地朝四處望了望,怪道:「不是說一夕公子在屋內麼,怎的不見人?」
鳳曦聞聲不由掩唇輕笑,那琴前的女子也是妖嬈一笑,朱唇輕啟,聲音細膩,緩緩吐出幾個字:「我就是一夕。」
真相總是霹靂的!
離草望著那美艷的人兒,生生張大了嘴,半晌都合不攏。
美男她不是沒見過,但美的如他這般似女子一樣的艷麗,卻是頭一回見。
鳳曦走上前,取出一個藥盒遞到一夕的面前:「這是你的藥。」
一夕接過藥盒,微微頷首:「多謝。」
再扭臉,看著仍處於石化狀態中的離草,他不由眨了眨眼,眼波似秋水橫流,莞爾一笑道:「這位姑娘若是再這般盯著我看,我只怕要消受不起了。」
離草聞聲這才終於回神,幹幹地嚥了咽喉嚨,撓著臉訕訕笑了一下:「抱歉抱歉,我剛才第一眼看還以為你是女子,實在是沒想到……沒想到啊!」
一夕倒是也並不為此生氣,唇邊笑意不減,眼眸微微瞇起:「姑娘似乎並非普通人?」
「小草她是崑崙弟子。」鳳曦柔聲替她答了。
「崑崙弟子啊……」一夕喃喃念著,卻是又別有深意地看著離草笑了笑:「除卻修仙者的身份,姑娘應是還有其他的身份罷?」
「咦?」離草不由一怔,愣愣地看著他。
他這所謂其他的身份……指的是什麼?
驀地,腦中一道靈光乍現,她心中不由一驚。
他……莫不是在暗指她是妖?
可是他一個凡人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一番糾結之中,忽而門外進來一個清秀小童:「一夕公子,辛府差人來接你過去。」
「知道了,我一會便來。」一夕微微頷首。
待小童退下之後,他不由一聲輕輕的歎息,似夾雜著許多道不清說不明的無奈。
他起身向兩人微微行了一禮:「二位姑娘,恕我不能再作陪,此處也不是二位姑娘應久留的地方,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我聽聞辛府那位辛老爺生性暴戾,你若去,恐怕……」鳳曦面上卻是露出了幾分擔憂之色:「加之你身下的傷……」
「無妨,都已習慣了。」一夕笑的幾分輕柔,卻叫人看得有些心疼。
看著他出了屋,離草禁不住喃喃問了一句:「鳳姐姐,他受了什麼傷?」
「這……」鳳曦面露為難之色,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最後只得失笑一聲:「小草你還是莫要知道的好。」
雖然好奇,但她既然這般說,離草便也不再問。
倒是蒼緋帶了些鄙夷地輕哼一聲道:「一個孌童,還能傷到何處?」
咦?聽大叔這意思竟是也知道?
不過……孌童又是什麼?
蒼緋覺得是該時候叫這小妖多明白些人事了,免得她總說出些駭俗的話,做出些驚人之舉。
於是他便悠聲道:「孌童便是他這種為人所玩弄的男子。」
「被人玩弄,那豈不是很可憐?」離草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憐憫。
「小草,走罷。」鳳曦見她怔然地發著呆,不由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離草這才回神跟著她出了「南風館」,正好瞧見一夕上了停在門前的小轎,被抬走了。
轎子抬過她旁邊時,一夕掀起轎簾,卻是衝著她神秘地一笑,朱唇微微輕啟,無聲地吐出一個字。
看著他那口形,分明說的是一個「妖」字。
離草心下一悸。
他……果然知道她的身份!
「哼!看來這孌童不是普通人。」蒼緋的聲音倒是透出幾分凝重:「你這小妖日後還是少接近他為妙。」
「怎麼了小草?」一旁傳來鳳曦關切的問聲。
「我沒事。」離草搖搖頭,轉臉過來,望望暗下來的天色:「鳳姐姐,時候不早,待我先送你回客棧後,便回山上去了。」
鳳曦點頭笑笑:「也好,你若不早些回去,怕你師尊也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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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鳳曦回了客棧,琳琅與兔師兄已是不在,想必是回去了。
離草正準備御劍回山上時,忽而一個清秀小童神色慌張地奔到了她面前。
看見她,便立時有如見救星般撲了上來:「你是方才來找一夕公子的姑娘罷?求求你,求求你快去救救一夕公子,你不是崑崙弟子麼?定能有辦法救他的!」
乍聽他這般一說,離草一時未能反應,只安撫他道:「你別急,慢慢說,一夕發生什麼事了?」
小童只急急拉著她的袖子:「姑娘,你快先跟我走罷,晚了就來不及了!」
雖然不知出了何事,但見小童這般緊張焦急的神色,應是十分危險。
雖與一夕只有一面之緣,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離草便也由著他拉著自己一路到了辛府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