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沒有歸家的陳雅安,精神狀態自然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那一頭平日裡打理的很好的髮絲,這一刻也有些凌亂。還有她身上的連衣裙,有好幾個紐扣都掉了。雖然不至於衣不遮體,但讓人的印象就不是那麼的好。
特別是今天還是談逸澤他們的兒子百日宴的大日子,雖然今天用餐的地點不是在談家大宅,但還是有很多人先將禮物送到了這邊。
目的,自然是想要和談家的人再一次套近乎。
而此時出現在這中間的陳雅安,和他們那些今天為了參加談參謀長的兒子的百日宴刻意打扮過的人,形成了強大的反差。
有些人還沒有見過陳雅安,壓根就不知道,她便是談家第二個孫媳婦。所以他們都紛紛用有些吃驚的神情看著這女人,有些不解她穿成這樣到這邊來道喜,是不是有點損了人家談家的面子。
有些人是見過陳雅安的,也知道這陳雅安其實就是這談家的第二個孫媳婦。尋常這陳雅安是不愛說話了些,但總得來說待人處事還不至於那麼失禮。
但今天,陳雅安竟然用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談參謀長兒子的百日宴上,這實在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那麼多人都用著有些責怪的眼神看著陳雅安的時候,陳雅安自然是感覺到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陳雅安。
她昨天出去的時候,全身的衣服也打理的挺好的。
若不是在霍思雨的公寓裡,那個瘋女人發了狠似的抽著她的臉,還差一點把她給掐死了,她現在也至於弄成這樣。
想到霍思雨那個女人,陳雅安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沒想到那個女人看起來瘦瘦的,打起人來竟然一點都不含糊。
一個巴掌就將她的臉給打腫了。
到現在,陳雅安手一覆上那個地方,都覺得疼。
霍思雨的力氣,她陳雅安還真的不是對手。
若不是到最後,陳雅安抓中了花瓶砸了她的腦袋的話,沒準現在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可陳雅安一想到當時霍思雨那個血流成河的場面,她到現在都惶恐。
霍思雨該不會死了吧?
那該怎麼辦才好?
她陳雅安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麼?
那是要坐牢的!
想到那可怕的牢獄生活,陳雅安的臉色蒼白的不像是她。
這一刻的陳雅安,就像是一條孤魂。
站在人群的中間,任由那些人指指點點,也任由那些人推來推去。
她感覺,她的腦子好像在一瞬間被清空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老公,她怎麼了?」顧念兮從樓梯口看到這陳雅安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的時候,也有些吃驚。
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個霍思雨就能這麼快的陳雅安給打敗了。
「誰知道啊!」她打了霍思雨,弄了個血流成河。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演變成兇殺案,但起碼她製造了血案。
若不是談逸澤聽耳聽到了這小劉的匯報,談逸澤還真的不相信這陳雅安竟然還能和霍思雨扭打在一起。
不過這些,他都不會告訴顧念兮的。
那樣血腥的世界,實在有些不適合被她知道。
「我去看看!」顧念兮沒有理會談某人的知情不報,就想要準備上前。
誰知道,談某人竟然將她一把給拉回來。
「你去做什麼?」談某人的黑眸有些冷。
想要害死他老婆孩子的女人,就該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所以,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讓顧念兮再度接近那個女人。
「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顧念兮壓根就不知道談逸澤的想法,有些委屈。
「她的事情,你不用管!」該處理的,他談逸澤都會處理。
「老公,你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顧念兮再怎麼傻,也不會看不出這兩天她家的談參謀長其實有些異常。
特別是在面對陳雅安的這件事情上!
總感覺,這男人現在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似的。
顧念兮追問的時候,談逸澤已經將她的手臂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你先別急著上去,先看看好戲再說!」
他依舊不肯將實情告訴她,不過對於他所說的「好戲」二字,顧念兮倒是有些興趣。
她打住了腳步,跟著談逸澤肩並肩站在樓梯口,向下望去。
順著談逸澤的視線,顧念兮果然看到了正在靠近陳雅安的舒落心。
舒落心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本來還想著上去休息一會兒的。
沒想到走到半路的時候竟然聽別人在說陳雅安,轉過頭的時候她就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陳雅安竟然站在談家大門口。
那一刻,舒落心感覺自己的心被大石堵了似的,怒的喘不過氣來!
她疾步上前,來到了陳雅安面前。
而陳雅安此時,還正因為霍思雨血流成河,而自己會不會變成殺人兇手的事情而神遊太虛。
她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舒落心的靠近。
「你一整個晚上都到什麼地方去了?」其實一直到這一刻,舒落心礙於有那麼多的外人在家裡,還不敢將事情做的太絕了。
若是今天家裡沒有那麼多的人的話,她一定會立馬甩給陳雅安幾個耳光。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明明那火氣燒的火急火燎的,而她舒落心還要刻意壓低了聲音。
可這陳雅安壓根就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看,像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她舒落心的存在似的。
看著這幅架勢的陳雅安,舒落心一怒,又悄悄的站到了她的面前,擰了她的腰身一把:
「陳雅安,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沒有?」
「媽,你這是和我說話?」
陳雅安也因為腰身的這陣子刺痛,而回過神來。
其實,她的腦子一直都是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舒落心這一擰,可以說用足了全身的力氣,讓陳雅安壓根就無法忽略。
「你……」
數落想你沒有想到自己和陳雅安說了那麼久的話,竟然還被這個女人給忽略了。當下,所有的怒火再加上昨晚上的擔心,讓她一時間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當著那麼多人的一面,舒落心一個抬手,就將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陳雅安的臉上。
很不幸的是,陳雅安昨晚上被霍思雨抽打的,也是這左邊的臉。當下。兩個巴掌印相加在一起,壓根就看不出有些是昨晚的痕跡。
所有人只是看著這陳雅安臉上泛起來的那一片紅,覺得這舒落心實在太狠了。
一把巴掌,就將媳婦給抽成了一個豬頭。
一時間,今天來參加談逸澤兒子百日宴的客人們,都有些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說實話,這要打要罵也是人家的家裡事情,他們這些人是不該管的。
可無奈的是,你要打人最起碼也要關起門來打吧?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了要不給人家說閒話,那還真的難了。
當下,到場的客人都在議論著今天談家突然上演的這一幕到底是為何。
至於陳雅安,到這一刻仍然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被打懵了,她也只是捂著自己發疼的臉頰,呆呆的望著舒落心問道:「媽,你打我做什麼?」
她不解!
她不過是找了霍思雨那個賤女人談判去了,還差一點被她給弄死,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了舒落心還要打她?
難道是,霍思雨已經死了?
而且,被舒落心給知道了?
這一刻,陳雅安有些驚悚的看向舒落心。
「我打你?你問我為什麼要打你?那我倒是要問問你,昨晚上你到底一整夜都到什麼地方去了?為什麼我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小南昨晚上一整夜都在外面找你,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說到底,舒落心這是在心疼自己的兒子。
談逸南前一陣子才出了車禍。
在她舒落心看來,就該好好的修養上一兩年。
若不是擔心談逸南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整個明朗集團都會給顧念兮霸佔了去的話,她壓根就不想要讓談逸南去上班。
可現在,她舒落心這麼寶貝的兒子,竟然為了找這該死的豬頭,徹夜都在外面奔波,這怎麼能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不惱怒?
「媽,我……」
聽著舒落心說的那些,陳雅安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她不敢告訴他們,自己是去找霍思雨了。
如果她沒有將霍思雨給弄成了血流成河,那還好說。
可若是一旦說出去,那豈不是證明自己昨晚上竟然找過霍思雨?
到時候要是霍思雨真的死了的話,那她陳雅安豈不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那是要蹲牢房的!
陳雅安打死都不會說的!
陳雅安不知道,她的絕口不提此刻更加刺痛著舒落心的心。
有那個當婆婆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兒媳婦徹夜未歸,而且還說不出上了什麼地方去了的?再者,還有陳雅安現在這衣服衣冠不整的形象。很難不讓人將她昨晚的徹夜消失,聯想到和也按人上床去。
想到有這麼個可能,舒落心更加痛心疾首的吼著陳雅安:
「你到底昨晚上去了什麼地方,還不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出來?」
「我……」陳雅安只是死死的咬著唇瓣,不肯說什麼。
「你這個死女人?你簡直是活膩了!」舒落心遲遲都沒有從陳雅安的最終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這一刻她發了瘋似的衝了上前,對著陳雅安的臉又是一連串的甩了好幾個巴掌。每一個巴掌聲都是那麼的響亮,響徹整個談家大宅。
「你到底要說不說?」
舒落心再問。
但得到的答案,仍舊是陳雅安的沉默。
「你不說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陳雅安的一再沉默,弄得舒落心已經完全忘掉了現在的周圍還滿是人。
這一刻她衝了上前,雙手死死的掐住了陳雅安的脖子,就像是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的脖子給擰斷了似的。
陳雅安見到舒落心那滿臉猙獰的樣子,還有她擰著自己的脖子,就像是恨不得將自己的脖子給弄斷了似的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她將眼前的舒落心的形象,和昨晚上的霍思雨重疊在了一起。
那一刻,她的心裡說不出的慌亂。
她一慌,突然對著舒落心就伸出了腳。
照著舒落心的肚子,狠狠的踹了過去。
舒落心畢竟沒有陳雅安年輕,被她這麼一踢,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撞在了談家大門前的石門檻上。
腦門被撞出了一個口,頓時血流成河……
而來往的賓客都沒有想到,剛剛才開始扭打在一起的他們,竟然這麼快就釀出了血案。
舒落心的整個腦袋上都是鮮血,眾人紛紛有些無措。
幾個自稱為舒落心的姐妹的,這個時候也不敢輕易的上前。
她們是和舒落心有來往。
不過其實他們都是因為丈夫想要和談氏合作,所以他們才不得不討好舒落心。不然以舒落心那個攀龍附鳳的德行,還每天都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誰會真的想和那樣的女人交朋友?
再說了,這會兒舒落心是整個腦袋都是血,誰想要在這個時候參合上一腳。要是待會兒談家人過來,還指不定以為是他們將這舒落心給打了呢!
這情況,倒是和路邊跌倒的老人的情況有些相似。
「該死的女人,你竟然敢打我?」
舒落心本來只是覺得腦袋一陣疼,努力的支撐自己的身子坐起來。但很快的,舒落心感覺到了不對勁,腦袋粘乎乎的。
這一伸手才發現,自己的整個腦袋上都是血。
縱使她尋常遇到事情再怎麼的冷靜,在這個時候也冷靜不下來了。
她捂著額頭大喊了起來:「血……流血了!」
陳雅安也沒有想到,這舒落心竟然這麼不經打。
她剛剛扇了她陳雅安那麼多巴掌,都不見有事。反倒是她陳雅安不過是輕輕的踹了她一腳,她竟然能弄出個血流成河。
這樣的舒落心,再度在陳雅安的腦子裡和霍思雨的樣子重合。當時霍思雨也是這樣的打她,沒想到被她輕輕一砸腦袋,也是整個腦袋都是血……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想要打你的,是你自己想要打我,想要弄死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的。」陳雅安是痛恨舒落心,也痛恨霍思雨,但她真的從來沒想過要將這兩個人給弄死。
兩個情形疊加之下,陳雅安大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可眼下的情況,誰聽得下她是不是故意的?
眾人唯一看到的,便是這舒落心的整個腦袋上都是血。
原本正在大門口招待客人的談老爺子這個時候正好帶著一行人走進了院子裡。
剛進門的時候,他只是覺得這氣氛有點怪怪的。
進門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沒有直接進到大廳去。而是,都圍在這小院子裡,不知道正看著什麼。
「大家怎麼都不進去坐坐?」談老爺子笑著開口。
只是依舊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這會兒,談老爺子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想著,談老爺子立馬越過了眾人,來到了「案發地點」。
一見到那滿地的猩紅,還有舒落心腦袋上的血口子還不斷的冒出鮮紅,談老爺子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打120。快點!」談老爺子是不大喜歡舒落心這個兒媳婦,但畢竟這舒落心也伺候了他好些年。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談宅裡死掉吧?
再說了,周圍還有那麼多人。
若是這事情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落人口舌的。
「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你媽等你了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你倒好一進門就弄成這樣?」談老爺子見到一直傻站在一邊的陳雅安便吼著,想要讓她過來攙扶這舒落心。
可陳雅安一聽到談老爺子那滿臉的怒色,還以為他這是要追究她的責任,當即道:「爺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陳雅安只是怕所有的人來追究她的責任,卻沒有想到她這一開口便將實情告訴了談老爺子。
「是你推她的?」
濃眉,向上一挑。
和談逸澤如出一轍的迫人威懾力在這個時候展現的淋漓盡致。
「爺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陳雅安壓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當下只是重複著這麼一句話。
只是眼看那麼多人對自己都是冷冷的眼神,陳雅安感覺有什麼東西迅速的壓向她的心口,慌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而這個時候,下腹的墜痛更是尖銳。
好像有什麼東西,準備衝出她的體內……
這感覺,讓陳雅安頓時一驚,慌亂的看向自己的下身……
其實,這樣的墜痛從昨晚上開始就若有似無的。
前段時間陳雅安也因為這樣的情況去過了婦產科,不過醫生告訴她這其實屬於正常現象。說是她腹中的嬰兒正在成長,子宮受到胎兒的擠壓產生的。
正因為有了醫生的這一句話,陳雅安壓根就沒有將昨晚上找了霍思雨後小腹上的墜痛當成一回事。
她以為,就像前幾次那樣,只要自己回家好好的睡一覺,什麼都會好的。再說了,整個晚上她的腦子裡都是霍思雨滿個腦袋都是血的樣子,她只是不斷的在想著這霍思雨會不會死,自己會不會變成殺人兇手,會不會要坐牢的事情,壓根就沒有時間想到肚子裡的寶寶。
只是現在,那墜痛又是那麼的明顯。
當陳雅安順著自己的身體看下去的時候便看到,自己的裙擺已經被鮮血染紅了。更有血水,不斷的順著她的大腿滑下……
這一幕,讓今天來談家的人都大為震驚。
誰也沒有想到,今天本來要辦好事的談家,竟然弄出了這樣的一幕。
有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亂了。
而談老爺子更吃驚。
他也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陳雅安滲出這麼多的血水是怎麼了,立馬讓人攙扶著一起上了醫院。
而顧念兮壓根就沒有想到竟然竟然會演變成這樣,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呆呆的站在樓梯口上。
談逸澤害怕她會多想些什麼,自然也沒敢離開她。
不過在看到這陳雅安和舒落心都紛紛出了彩,流了血之時,男人的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
——分割線——
原本準備舉辦孩子百日宴歡歡喜喜的談家人,卻在這一刻全都聚集在醫院裡。
兩個手術室的燈,都亮著。
而裡面躺著的,都是談家人。
左邊是是舒落心,右邊的是陳雅安。
談老爺子和談建天等在門外,臉色真的不是那麼的好。談逸南趕到醫院的時候,他的臉色可以說是菜色。
本來他還在大街上兜著圈找著陳雅安,還希望再度看到她平平安安的樣子,然後帶著她去吃談逸澤他們寶貝兒子的百日宴沾沾喜氣。
可誰知道,他在街上兜圈的時候就接到了談建天的電話,說是他談逸澤的老婆和老媽,都躺在醫院裡,生命垂危。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談逸南真的感覺自己的世界好像快要塌陷下來。
怎麼會……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母親,怎麼會躺倒醫院?還有,陳雅安昨天出門的時候也還好好的,為什麼現在也生命垂危了呢?
只是到了醫院的他,在聽到了母親和妻子到底為何生命垂危的原因的時候,頓時被打擊的說不上一句話。
原來現在在他談逸南生命中佔據著兩個非常重要角色的人兒,會雙雙躺倒了醫院裡,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這,有多麼的可笑?
「陳雅安的家屬是哪位?」就在談逸南站在醫院的走廊裡無措的時候,右邊的那扇手術室大門被推開了。
「我是!」
談逸南上前,他的身邊還有談建天以及談老爺子。
至於顧念兮,則一直被談逸澤拉在一邊,照看著襁褓中的孩子。
「孕婦的肚子遭到了重擊,導致子宮破裂。強行保住孩子的話,可能會導致她死亡。」說這話的時候,醫生從一邊拿來了一張手術同意書:「這是手術同意書,趕緊簽了,我們準備做手術。」
「……」談逸南最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的拿著手術同意書,在邊上簽字。
他還有的選擇麼?
沒有!
他談逸南是想要個孩子,可能怎麼辦呢?
孩子留下的話,陳雅安會死。再說了,現在強行留下,生不生得出來都是個問題。
這,他還有的選擇麼?
「醫生,那這個孩子沒了的話,她將來還能不能……」趁著談逸南正在邊上簽手術同意書,談老爺子問。
「談老是想問她今後能不能懷孕是吧?我們盡可能的保住她的子宮,不過因為子宮遭受到重創,將來懷孕的機會微乎其微,流產的機率也比較大……」
醫生道。
有那麼一瞬間,談老爺子感覺到了頭部眩暈。
幸好,談建天在一旁,扶住了他,帶著他到長椅上休息。
「麻煩你了醫生!」
談逸南簽好了手術同意書,放到了醫生的手上。
其實他剛剛就在邊上,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其實都聽了進去。
可眼下,所有的變化讓他根本來不及想到今後的事情。
「我們會盡全力的!」其實這樣的場面,當醫生的自然也見到過不少,他們也理解,現在病患的家屬在知道這病患以後極有可能懷不上孩子是怎樣的心情,能說的也只有這麼一句。
轉身,醫生帶著手術同意書離開了。
而左邊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談逸南也走了過去:「醫生,我媽現在怎麼樣了?」
「病人腦部的血口子總共縫了二十五針,還有一切輕微的腦震盪,不過幸好緊急處理了,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需要暫時住院幾天,觀察一下情況。」
醫生見到談逸南之後,便開了口。
其實他們剛剛接到這一緊急事故的時候,也覺得是奇葩一樁。婆婆竟然和兒媳打了架,婆婆打的腦震盪,兒媳打到連孩子都沒了。
接到任務之後,他們其實都想要看看這在老婆和母親之間夾縫中生存的男人是怎麼樣的。
現在,總算是見到本人了。
談逸南有幾分書生氣質,文質彬彬的。
對於這樣一個竟然窩囊的讓自己的老婆和母親打起來的男人,這裡的醫生實在對他沒有什麼好感。
交代完這些之後,醫生離開了。
而緊接著,舒落心被推了出來。
因為傷口是在後腦勺上,現在的舒落心整個腦袋上的頭髮都被刮乾淨了,腦袋纏著厚厚的紗布暫時看不出什麼。
唯一能看得到的是,她的整張臉都是浮腫的。
「媽……」談逸南從小到大也是第一次見到舒落心這個樣子,鼻子酸酸的。看了一眼這邊還亮著的「手術進行中」的五個字,他最終還是跟著舒落心一起到了安排好了的病房。
很快,陳雅安這邊的手術也結束了。
不過這會兒守在手術室門外的,就只有顧念兮和談老爺子他們。
至於談逸南,現在他只會守在他母親的病床前。
「孩子已經拿出來了,病患現在的情況也穩定下來了。不過最近還是不要刺激到她,免得影響了傷口的癒合。」醫生說了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
陳雅安被推出來的時候,整個臉上還是紅腫一片。
依稀可見的,是那一個個的紅掌印。
想來,剛剛舒落心的那幾巴掌也不含糊。
而讓人更加觸目驚心的,還是陳雅安脖子上的抓痕和淤青。
其實,這其中有些是舒落心剛剛弄的,有些還是昨天晚上霍思雨弄出來的。
不過今天回家的時候,陳雅安的那一頭長髮一直披在肩膀上,也正好遮擋住這些痕跡。
在場的人在看到陳雅安脖子上的這些疤痕,除了談參謀長以外,幾乎所有的人還以為,這些都是舒落心弄出來的。
談家人自認為這些都是舒落心的錯,所以自然也不會去追究陳雅安的責任。再說了,對於一個女人最大的懲罰還有什麼比得過永遠都很難懷孕這懲罰來的讓人心碎?
陳雅安因為麻醉的關係,被送入了病房之後還沒有醒來。
於是,他們一行人又去看望了舒落心。
舒落心也還沒有醒來,談逸南坐在邊上得知道兩個人都脫離了危險,卻也沒有半點喜悅的神色。
「小南,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陳雅安,若是你媽不對她下了那麼大的狠手的話,我想她應該也不會弄的你媽變成這樣。」
談建天進了屋,見到了談逸南之後,便對他這麼說著。
「爸,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人活著這麼累,想要一份穩定的生活,那麼難……」談逸南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感傷的抬頭。
視線落的方向,正好是顧念兮所在的位置。
顧念兮……
現在想想,談逸南真的覺得,當年和顧念兮一起相守在校園裡的那段時間,是他談逸南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如果當初沒有該死的受到霍思雨的誘惑,如果沒有那個時候錯過顧念兮的話,那現在環著顧念兮腰身,和她一起抱著孩子開心生活的是不是就是他談逸南了?
只不過,談逸南的眼神還沒有在顧念兮的身上停幾秒鐘,談參謀長的醋缸子就打翻了。
一扭頭,他也不管現在適不適合說這些話,便直接開口道:
「爸爺爺,孩子睡著了。我和兮兮先帶孩子回去。」
老婆是他談逸澤的,孩子也是他的,為毛談逸南要虎視眈眈的盯著?
談某人很不爽,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領地被人入侵了似的,一臉的凶神惡煞。牛鬼蛇神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好。那你們先回去吧。這孩子剛剛可能也受了驚,先讓他好好睡一覺。至於其他的事情,還是等回家再說吧。」今天寶貝金孫的百日宴,看來是舉辦不成了。談老爺子始終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的寶貝。
「好的。」說完這一句話,談某人便不由分說的拉著顧念兮的手離開了。
當然,拉著老婆孩子繞過談逸南身邊的時候,談逸澤還不忘記朝著他投去一記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
之後,他這才心安理得的拉著老婆孩子離開。
——分割線——
「老公,我是不是很壞?如果不是我和她說這些,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回去的路上,顧念兮看著懷中熟睡的小娃娃,有些傷感。
「這又不是你的錯。那姓霍的女人瞞著她這些,遲早有一天是要被揭穿的。你只要想想,若是再晚了一些,你沒有告訴這蠢貨霍思雨其實就是那個不要臉的前妻的話,那蠢貨還不知道要將談家禍害到什麼地步!」
當然,談逸澤擔心的並不是談家。而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錢沒有了,沒有關係,可以再賺。
但顧念兮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要是沒有的話,他談逸澤自然也不會獨活。
「可總感覺,我好像干了壞事!」顧念兮其實是覺得自己愧對了陳雅安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你說的,是那個孩子吧?」談逸澤的黑眸只是掃了她一眼。
那一眼,還有他的話,都讓顧念兮深深的佩服這個男人的洞察力。
「你沒有聽到醫生說,她是子宮遭受重擊才會流產的?親手殺孫的事情,只有那個狠毒的女人才做的出來!」談逸澤說這話的時候,眉宇間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看著這樣的談逸澤,顧念兮也有些錯愕。
印象中,談逸澤在對待別人的時候,一般都是面無表情的。不過在和她顧念兮在一起的時候,這男人的臉上總是會時不時揚起笑容。
顧念兮記得,她能親眼看到談逸澤這麼冷冽的神情,只有在每一次提起他母親的死的時候,才會這樣。
難道,談逸澤母親的死,和舒落心有關係?
然而眼下最讓顧念兮吃驚的還是談逸澤最後的那一句話。
「親手殺孫?」
這麼說,陳雅安子宮遭受到重擊,都是舒落心做出來的了?
「她在伸手去掐那蠢貨的脖子之前,還用她的身體故意撞了那蠢貨。」別人或許看不出回來,甚至連蠢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件事情是在談逸澤的眼皮底下發生的,你認為他會看不穿麼?
「她怎麼會那麼狠?」顧念兮還真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更狠的事情,她都做出來過。現在這個,對她來說只是小兒科。」談逸澤說的,是當年他母親的死。
不過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談逸澤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不然,這舒落心這麼狡猾,一定會被她先給逃脫的。
「兮兮,反正你要記住,我要是出差的時候,你千萬要防著那個女人就是了!」他最愛的母親,已經被那個女人給弄死了。談逸澤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老婆再碰上那樣的危險了。
「我知道了。不過她弄死了親孫子這件事情,難道就這麼算了麼?」
「這件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算了。有一天,老子一定要親手將她送進監獄。」為母親報仇,也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報仇!
談逸澤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貌似透過那個位置,看到了其他地方。
顧念兮看不懂談逸澤的眼神此刻為何,但她卻能看得出這個男人的決心……
——分割線——
「不……」
「不是我害你的!」
「不,真的不是這樣的!」
這夜,陳雅安還在麻醉中,說著胡話。
她的手一直不斷的抓著,像是要抓住什麼。
但每一次,都抓空了。
考慮到這兩個病人是同一戶人家的傷患,為了他們家人的照顧方便,醫院特地將這兩個人安排在了同一間的病房裡。
談建天自從前一陣子住院之後,現在身體大不如從前,談逸南自然不會讓他在這個時候守夜。談老爺子今天因為自己的另一個金孫就這麼沒了,打擊也蠻大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談逸南便也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至於談逸澤,他是不可能會到醫院和舒落心面對面的。他不趁舒落心病,要舒落心的命就算仁慈了。因為知道談逸澤一直都和舒落心不對盤,談逸南自然也不敢開口要談逸澤留在這裡。至於顧念兮,孩子現在還需要她這個當母親的照顧,自然更不可能留在醫院。
所以這夜,是談逸南一個人留在醫院裡守夜。
不過考慮到一個人照顧兩個病患,有些難。
談建天給他找了一個看護,兩個人守著兩個人。
看護在另一頭照看著陳雅安,談逸南在這頭照看著舒落心。
不過陳雅安很吵,一整夜都在說胡話。
到最後,還把本來應該還在麻醉中的舒落心給吵醒了。
舒落心一醒來見到兒子正焦急的看著自己,一時間還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南,我怎麼在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媽,這是醫院。您受傷了,不要動!」談逸南見舒落心掙扎著想要起身,連忙將她給安撫了下來。
頭上一共弄了二十五針,不算小事。
「我怎麼在醫院裡了?」
舒落心貌似已經完全忘記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只是覺得身子一動,不管是頭還是其他的地方,都跟著痛。連嘴巴,也好像有些腫了。說出來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媽,這事情說起來話長,您現在還是先什麼都不要想,好好養傷才是最重要的。對了,要不要喝點水什麼的,我去給您弄來!」
其實,談逸南就是不想跟她提起陳雅安的事情,免得到時候這舒落心情緒一激動,鬧出了什麼事情。
「好,你給我弄點水吧。這喉嚨好像都要黏在一起了。」舒落心含糊不清的說著。
也難怪,一整天都沒有喝上一口水,喉嚨自然干了。
這躺在病房裡,談逸南都不知道在她的唇瓣上用棉支沾了多少水滲進去,都還乾裂了。
「媽,您等著。我去弄杯溫水就過來!」談逸南說著,趕緊起身去給舒落心弄水喝。
而舒落心這一閒下來,只覺得自己的腦門一陣陣悶疼的慌,而且還有些頭暈,都快難受死了。
然而現在,她還聽到了這個個聲音:
「媽,我沒去哪裡,我真的什麼地方都沒去。」
「媽,不要打我……」
「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媽,求求你……」
這聲音,斷斷續續的,壓根不知道這人想要表達什麼。
不過仔細一聽,這舒落心聽出了,這是陳雅安的聲音。
那個女人把她舒落心都給打成這樣了,現在還好出現在這裡。
舒落心想要起身,想要將這個女人給趕跑,可無奈這一準備支起身子,她的腦袋疼得慌。
「媽,您躺著就好,有什麼事情喊我不就行了?」談逸南進門的時候正好撞見舒落心打算要支起身子的這一幕,立馬大步走了過來。
「小南,你說那個瘋女人怎麼也會在這裡?你快讓她離開,讓她離開!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她!」因為舒落心自打摸到自己的腦袋出了那麼多血之後,就徹底的暈死過去了。所以她壓根就不知道,後來陳雅安的那些事情。
現在她只是聽到陳雅安的聲音,都激動萬分。因為她一想到陳雅安,就想到了她發了狠揣在自己肚子上的那一腳。
「媽,她也受傷了,現在也住院了。現在,麻醉還沒有過,一直都在說胡話!」談逸南見母親這個激動的情形,遲疑了一下才說出了這些。
「她也受傷了?我又沒有對她怎麼樣,她怎麼受傷了?」舒落心聽這話,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其實舒落心也記得自己撞在陳雅安身上。
不過她壓根就沒有想到,陳雅安早在昨晚上和霍思雨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就撞到了肚子。她的最後那一次撞擊,也加速了這個孩子的失去。
這一刻的舒落心還在驚歎,這陳雅安有那麼嬌弱麼?
不就是被自己那麼輕輕的撞了一下,至於這樣裝模作樣的一起躺在醫院?
「媽,您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談逸澤在聽到舒落心說的那番話的時候,眼眸微微暗了暗。
其實早上陳雅安回到家被舒落心打的事情,他早就聽說了。
陳雅安剛剛昏迷的時候,他也過去看了。
她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巴掌印,還有脖子上那明顯的掐痕,一切都讓人不難以猜想到母親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談逸南只是將陳雅安打了舒落心的事情,歸咎於陳雅安的過激反應。
他知道,這事情應該也怨不得她。
只是躺在病床上,腦袋包紮的跟肉粽子沒有什麼區別的舒落心壓根就沒有想到,她自己今早的那一出暴行,竟然代替那個她最恨的霍思雨成為替罪羔羊!
若是她知道,沒準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那好吧,小南咱說好,明天一早就給我換個病房吧。我真的不想現在看到她。」舒落心看到談逸南臉上那疲憊的神色,最終妥協了。
「好。我明天早上就讓人再弄個病房。」談逸南最終說出口的,說出口的只有這一句。
而舒落心也在另一波的藥物作用襲來之時,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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