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冷桀點點頭,沉聲道:「是的,朕的手上有幾件棘手的事情,要去處理一下,今天晚上可能會晚一點,傾城,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朕了。舒榒駑襻」
可是紫冷桀,今天晚上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紫冷桀,你真的要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撇下我一個人嗎?
真的就有那麼棘手那麼重要事情嗎?
竟然讓你都顧不上咱們的洞房花燭了彖?
黎傾城看著紫冷桀,半晌說不話來,只是微微地點點頭。
紫冷桀狠心地不去理會黎傾城那一臉的傷心失落,然後又拍了拍黎傾城的頭,這就站起來大步地朝外面走出去了。
~~~~~~~璋~
見著紫冷桀消失出了自己的視野,過了好半晌,黎傾城這才驀地渾身一軟,一下子癱在了床上。
黎傾城一眨不眨地看著大紅色的床帳,,還有那床帳裡面掛著的龍鳳呈祥的掛飾,還有那床頭的一對龍鳳紅燭,驀地就是一陣委屈。
這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個新婚之夜啊。
但是……
但是這碩大的婚床上面,卻就單單只有她一個人。
眼淚順著黎傾城的眼角輕輕滑落,黎傾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紫冷桀,你真的是傷了我的心了。
你可知道,這樣的傷害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原來我有生以來第一個這麼總要的夜晚,在你的眼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呵呵。
果真是君恩如流水啊,只是才剛剛開始,便就已經匆匆不回頭了。
~~~~~~
紫冷桀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兒的,他只是覺得這個時候,他不能和黎傾城在一起,只要一想到那件事兒,他就恨得牙根癢癢,他真的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對黎傾城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兒,所以,他就不得不退出了。
只是現在,紫冷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這麼碩大的一個皇宮,都是他的地盤,可是自從出了皇后宮之後,紫冷桀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似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紫冷桀就這麼一直地走啊,走啊,任由著夜風吹著自己,紫冷桀就這麼一直地走。
他的心,真的很亂。
這個時候,他真的不能讓自己閒下來,因為只要一閒下來,各種滋味便就會在心中翻江倒海地折磨著他,所以他就這麼一直地走著,走著。
宋祁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紫冷桀的身後,他真的是越來越搞不懂了,萬歲爺,您為什麼老是圍著皇后宮這麼兜圈呢?您既然捨不得離開皇后娘娘,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地不肯回去呢?
是的,紫冷桀就這麼一圈一圈地圍著皇后宮走著,雖然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終於宋祁忍不住了,眼看著都快到午夜了,明天還有早朝的,要是萬歲爺還是這麼一直兜著圈的話,那麼豈不是遭了,所以宋祁大著膽子,攔在了紫冷桀的面前。
宋祁小心翼翼地問道:「萬歲爺,您都已經圍著皇后宮轉了七圈了,現在這天色已經晚了,萬歲爺明天愛要早起來上朝呢,而且,今天晚上還是萬歲爺和皇后娘娘的洞房花燭夜的,想必皇后娘娘還在鄧澤萬歲爺呢,所以萬歲爺,不如您進去歇著吧?」
聽著宋祁這麼一說,紫冷桀這才抬頭,一看,可不是剛好就停在了皇后宮的門口了嗎?
原來自己竟然一直圍著皇后宮在打圈啊?
紫冷桀譏誚地一笑,笑自己這麼地無可救藥,笑自己這麼地離不開這個女人。
紫冷桀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座涼亭,便就抬腳朝緩緩地那邊走去,然後便就坐在了石凳上面,宋祁自然在小亭子的外面候著。
紫冷桀看著那天上寥寥無幾的星星,一陣悵惘,然後便就隨口問道:「宋祁,你說說看,如果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她做了一件讓你永遠都無法饒恕的事兒,那麼你會怎麼做?」
「噗通!」
下一秒,宋祁趕緊地跪地,道:「奴才身份卑賤,怎麼配回答萬歲爺?」
紫冷桀慢條斯理地道:「朕恕你無罪便是,只是你若老是這麼不說的話,朕這就下令讓你為先皇殉葬。」
宋祁趕緊地叩頭道:「奴才遵命!啟稟萬歲爺……」
「起來回話,」紫冷桀忽然說道,指了指對面的石凳,淡淡地道,「坐下說話吧,朕瞧著你這渾身哆嗦的模樣,彆扭的慌。」
「奴才不敢……」宋祁剛想繼續叩頭,一瞧著紫冷桀一臉不耐煩的的神色,便趕緊地道,「奴才謝萬歲爺的恩典。」
宋祁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然後誠惶誠恐地坐在了紫冷桀的對面,身子顯然比剛才哆嗦得還要厲害,但是好在紫冷桀根本也不朝他那邊看,紫冷桀只是一直顏色飄渺地看著皇后宮的大門。
宋祁這才放鬆了不少,心裡也是明白了,萬歲爺只是想找個說話的人,宋祁便也放心了不少,然後繼續剛才的話:「啟稟萬歲爺,奴才是靠著萬歲爺養活著,自然萬歲爺便就是奴才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若說在奴才的心中最重要的人,其實是奴才的母親。」
「哦?」紫冷桀顯然來了些興趣,然後問道,「那麼,就是你的母親曾經對你做了什麼讓你痛不欲生的事兒嗎?」
宋祁點點頭,然後平靜地說著:「是的,萬歲爺所言不錯,母親確實做過一件讓奴才一生都痛不欲生的事兒。」
「啟稟萬歲爺,奴才的父親是奴才故鄉中的一個窮酸文人,父親心高氣傲,一心想著考取功名,而母親卻大字不識一個,所以父親最是瞧不起母親的,父親嫌母親粗笨,嫌母親不懂他所謂的風花雪月,但是卻因為父親母親是從小指腹為婚的,所以父親到底還是不得已娶了母親。」
「後來,在母親懷著奴才的時候,父親為了討生活,所以去當地的縣太爺家做了師爺,不想卻被那縣太爺的小妾看上了,那小妾嫌棄縣太爺太老而且又不懂風情,自然便就格外對父親有了些心思的,而父親竟然也忍不住誘惑,一來二去,便和那小妾勾搭成奸了。」
「後來那小妾和父親便想著私奔,但是那個時候卻正好是母親臨盆的時候,母親便就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地哀求著父親,讓他留下,讓他看在即將出世的孩子面上留下,但是父親還是和那小妾,帶著從縣太爺家偷的金銀珠寶,私奔了。」
「所以,奴才一生下來,便就沒有見過奴才的父親,倒是奴才的母親,對奴才可謂是恩重如山,那個時候,縣太爺自然是因為父親和小妾私奔一事,大發雷霆的,自然也是牽累到了咱們一家的,所以奴才一家的日子過得十分艱辛,奴才和母親,真真就是相依為命。」
「母親為了養活奴才,當年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女兒家最嫵媚艷麗的時候,但是母親卻像個男人似的到碼頭為人家搬運著魚蝦貨物,靠著賣力氣賺錢養家餬口,其實不過是為了每日的十文錢,十文錢雖然少的不能再少,但是那確實奴才和母親每日相依為命的錢。」
「奴才的母親便就這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為了拿到那賴以生存的十文錢,漸漸地,原本白嫩的那雙手,都不知不覺地長滿了老繭,母親的那原本筆直的背也漸漸便得駝了,還有那張臉,在同齡人中,至少要老了十歲。」
「日子雖然清貧如洗,但是好在奴才和母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後來等到奴才長大一些了的時候,也能幫著娘親下地幹活了,所以日子也漸漸好了些的,但是不想,那個時候父親卻回來了。」
說道這裡,宋祁頓了頓,眼睛也變得有些灰暗了下來,雖然他已經是飽經風霜幾十載的人了,但是一想到過往,宋祁還是難掩悲傷。
「後來,父親是被那個縣太爺派出去的人給找回來的,那個小妾已經被縣太爺給買進了青樓,而父親卻被一頓暴打,血肉模糊,幾乎不省人事,被人仍在了奴才家的門外,那一年,奴才十歲。」
「那個時候,奴才以為母親會置之不理的,不過就是個豬狗不如之人,但是不想母親卻拖著父親把當地的每一家醫館都走了遍,為了給父親求醫問藥,母親不惜花光了咱們家中所有的積蓄,甚至到了最後變賣了她平素都捨不得戴的嫁妝,拼的與娘家反目,也要為父親看病。」
「但是父親實在是傷得太重,奴才家鄉的郎中們都說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奇跡了,要想醒來,是萬萬不能的,父親就那樣一直昏迷不醒,母親真真是操碎了心啊。」
「後來,母親聽說京師的醫館裡面的先生,個個都是醫術精湛,所以母親便就又有了一些希望的,後來,母親便就帶著父親和奴才,這一路跋山涉水、利劍艱辛,終於來到了京師,但是除掉路上用的盤纏,哪裡還有更多的錢給父親治病啊?就連咱們一家三口的棲身之所,都是萬萬找不到的,最後咱們只能流落街頭,和那些子的乞丐為伍。」
「那些時日,真的是太難過了,母親雖然什麼都沒有抱怨過,但是每到了晚間,那一聲聲地歎息,奴才都聽得清清楚楚,奴才真是心疼極了母親,所以越發地厭惡起了父親,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男人,母親這一生真真是歷盡了艱辛啊。」
「再後來,咱們真的是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母親便就只得帶著奴才去乞討了,用那些子的殘羹剩飯,來果腹,潦倒地生存下來,而父親的病,就只能拖著,越拖越是嚴重,母親、日日地都以淚洗面,生怕父親熬不過那一年的年關。」
「又過了一段時間,突然有一天,咱們在路上乞討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從宮中出來的公公,奴才瞧著他衣著華麗,而且人也很和氣,便就大著膽子上去乞討,不想他卻分文不給,但是他卻笑著說,說他看中了奴才,若是奴才跟著他進宮,便會給奴才的家裡,五十兩的雪花銀。」
「當時母親一下子就抱緊了奴才,激動地反抗,對那個公公怒目相對,簡直就像是一隻保護幼崽的母狼一般,母親怒聲呵斥,說不要!她不要讓奴才進宮,當時奴才不明所以,為什麼母親會那麼激動,能換來五十兩白銀,養活咱們一家三口,並不是很好嗎?」
「但是那公公卻淡淡地笑說,不著急,以後想通了再再來找他。」
「那以後的幾日,奴才每每問及此事,都被母親給擋了回來,母親也不多做解釋,只是道,一個母親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的,奴才不懂為什麼入宮就是入了火坑,但是卻也不便多問。」
「但是不想,又過了幾日,父親的病情惡化了,竟然就要不命久已,母親帶著奴才東奔西走地找大夫,但是因為沒有銀子,卻一個大夫也沒有找來,這京師的人情冷暖,奴才和母親早就看透,只是不想到底還是如此涼薄。」
「那一天,母親定定地看著奴才,就那麼一直看著,把奴才看得都心慌了,母親從來都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奴才,那種眼神,似乎很不捨,但是又似乎很無奈,像是告別,又像是在努力地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真的是複雜極了,奴才真的看不明白。」
「後來,奴才實在忍不住了,問母親到底是怎麼了,母親不語,只是就那樣死死地抱著奴才不放,後來都把奴才給弄疼了,後來再一次遇到那個公公的時候,母親主動地跑過去,上前攔住了他,母親咬牙切齒、但是卻又那麼篤定地說,她願意讓奴才進宮。」
「然後那公公就果真的出了五十兩的雪花銀,母親便趕緊地帶著父親瞧病去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而奴才卻跟著那公公進了皇宮。」
聽到這裡,紫冷桀的眉毛動了動,看了一下宋祁,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頓了頓,宋祁繼續道:「後來……後來奴才就恨死了母親,她為了給父親看病,她為了那個原本就應該去死的男人,竟然……竟然不惜毀了奴才的一生,她曾經口口聲聲地說過,一個母親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的,但是她到底還是那麼做了,是她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推進了火坑!」
紫冷桀再也忍不住了,沉聲,道:「其實你的母親自有她的苦衷,她必定是情願一死,你的母親也不希望傷害你的,但是到底還是傷害了,她的心情只怕比你更苦。」
「是啊,母親自然是有苦衷的,只是等到母親去世了,奴才這才明白過來,」宋祁苦笑一下,頓了頓,然後道,「奴才十歲入宮,這一路顛顛簸簸、飽經風霜,到了二十五歲的那一年,奴才接替了師父,到底也坐上了大總管的職位,所以奴才的心裡面雖然恨毒了母親,但是還是年年都會派人給她送去不少銀兩的,奴才就是要時時刻刻地提醒母親,這就是被你出賣的兒子,換來的錢!奴才就是要讓他日日都如坐針氈!奴才真的恨死了她!」
「而奴才後來成了大總管之後,便就也每年有了七日的假期,但是奴才從來都再也沒有回過家去,真的一次都沒有,那是讓奴才最咬牙啟齒的地方,所以奴才為什麼還要回去?所以,奴才自從入了宮之後,便就再也沒有出宮過。」
「奴才恨啊,恨母親,恨一個母親怎麼可以那麼心狠地對待她的親生骨肉,從十歲一直恨到了三十歲,這二十年,奴才日日夜夜都在恨,直到十年前,父親趕著一大車的白銀給奴才送過來,奴才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的偏激。」
「原來這些年來,母親和父親從來都沒有用過奴才遞回去的錢,他們仍舊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父親的病,靠著奴才那賣身的五十兩白銀治好了,雖然沒有被完全治好,但是卻也不再是個廢人了,他已經能夠生活自理了。」
「隨著那一車的白銀之外,一道過來的東西,還有一盒子的東西,奴才本來是不願意出去見他的,但是父親卻說,這是母親的遺願,奴才這才匆匆忙忙地到了宮門。」
「只見奴才的父親,早已經成了頭髮花白的垂垂老者了,有一條腿還成了殘疾,見著奴才出來了,他就一跳一跳地跳到了奴才的面前,他真的好老,老的奴才都認不出來了,一別二十年,所有的仇恨竟然在那一時刻都變得如此之淡,奴才站在他的面前,竟然恍惚至極,就是這樣的一個老人,從前竟然是那麼荒唐地拋棄了即將臨盆的妻子。」
「父親雙手顫顫巍巍地捧著一個精緻的木盒,他顫巍巍地遞到奴才面前,當時奴才並不接,但是他卻道,這裡面裝的是母親留給奴才的遺言。」
「奴才這才接過來,緩緩地打開來看,只見那裡面是一塊肉,真的就是一塊人身上的肉,奴才詫異不已,不解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父親道,這是母親在臨終之前,親手從自己的心口上,剜下來的一塊肉,而母親說的最後一句話,便就是叮囑父親,讓他一定將這塊肉交到奴才的手上,一定,所以父親拼了自己的殘軀,千里迢迢地把那塊母親的心頭肉,交到了奴才的手上,而那之後,父親便也就隨著母親一道去了。」
紫冷桀聽到這裡,心頭猛地就是一震,雙手緊握成拳,好像胸口有什麼東西要噴湧而出似的。
滿滿的,都是酸澀,都是震撼。
沉默了半晌,宋祁這才又接著道:「奴才知道,母親是想告訴怒擦,孩兒是娘親心頭的一塊兒肉啊,當年母親那麼迫不得已讓奴才進了宮,以至於奴才這一生都注定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人,但是母親又何嘗不是一生殘缺淒涼呢?」
「這些年來,只怕母親比奴才更加難過的吧?因為,奴才可以一直恨著她,可以一直怨著她,可以一直這麼咬牙啟齒地鞭策著自己勇敢地活下去,但是她,卻只能恨著自己,怨著自己,只怕從她接過那五十兩的白銀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一直是血流成河的吧?」
「直到最後,直到她臨死的時候,她都仍舊是滿心對奴才的愧疚,對奴才的牽掛,這些年來,她丟失了奴才這一塊她最最疼愛不捨的心頭肉啊,所以她這下半生,過得該是多麼地煎煎熬熬、生不如死啊?」
「但是奴才……但是奴才卻整整恨了她二十年啊,一個孩子竟然那麼地狠心、那麼地倔強地恨了自己的生身母親,整整二十年,奴才竟然連母親大限的時候,都沒有能陪在她的身旁,甚至沒有能告訴她一聲,母親,孩兒已經不恨你了,孩兒從來都未曾真的恨過你,你也是孩兒心頭的一塊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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