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無塵不理他，只管逕自倒了兩杯茶，將其中遞了一杯給皇甫堯，然後自顧自地喝起了另外一杯。舒葑窳鸛繯
皇甫堯抿了口高山翠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一臉不解地問：「無塵，朕真是不明白，你為何喜歡偏偏喜歡喝著味道奇怪的高山翠攏，苦了吧唧的不說，還有一股子藥渣子的味兒，不知道只當是湯藥了，哪有西湖龍井的清新馨香之味呢？說來也奇怪得很，朕以前也並未發現你有這種癖好，偏偏這三年你倒是多了一個日日要飲這高山翠攏的癖好，當真是讓人鬱悶。」
釋無塵一邊喝著茶，一邊淡淡道：「皇上不解無為何塵喜愛這高山翠攏，其實就像無塵不理解皇上為什麼這麼愛喝雞湯一樣，皇上明明是腎火旺盛最需要引用清淡降火的湯飲，或是多去後宮娘娘處降一降火的，為何卻還要對人參雞湯情有獨鍾？莫不是皇上以為自己的火燒的不夠旺，需要再加把勁兒？」
皇上明明是腎火旺盛最需要引用清淡降火的湯飲，或是多去後宮娘娘處降一降火的……
莫不是皇上以為自己的火燒的不夠旺，需要再加把勁兒湄？
……
「噗！」
下一秒，皇甫堯華麗麗地噴了，噴的滿臉都是水珠，真真叫一個狼狽，好在御書房裡倒也沒有什麼外人，皇甫堯趕緊自個兒動手抹了把臉，紅著臉道：「無塵，要不是你這一身袈裟披身，再外加這貨真價實的光頭，朕怎麼也不能把你和和尚聯繫起來，嘖嘖嘖，堂堂大興的無塵方丈竟然張口閉口都是這些子讓人臉紅的話，若是傳到民間，看誰還去你的凌雲寺上香祈福。譙」
釋無塵淡淡道：「不過是一句實話，皇上說得，賤民說得，和尚自是亦能說得。」
「行了行了，朕怕了你還不行嗎？自交便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主兒，」皇甫堯趕緊討饒道，然後正色道，「無塵，你剛剛為什麼不讓朕撤了這雞湯？不會就是為了和朕鬥一鬥嘴這麼簡單吧？還是你覺得這雞湯裡面有什麼古怪？」
釋無塵點點頭道：「不錯，皇上必定也是瞧出了其中的蹊蹺，只是剛才不方便當著姚妃娘娘的面說而已。」
皇甫堯搖搖頭道：「朕只是覺得姚妃今日的言行舉動有些貓膩，與她往日的言行舉止頗為不同，但事實上卻並未發現這雞湯有什麼古怪之處，所以還要請教你了。」
「這雞湯倒是並沒問題，問題是在這裡，」釋無塵拿起桌上的筷子，緩緩從雞湯中挑出一片菜葉來，遞到皇甫堯面前，問道，「皇上，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皇甫堯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那片菜葉，只見菜葉和尋常的小青菜極為相似，只不過是葉子的週遭長滿了一圈的小刺兒，若不是仔細觀察是發現不了的，又或者是不熟悉農事蔬菜的也是斷然不是發現的，只是皇甫堯自幼在凌雲寺的時候，便和釋無塵看管過菜園，自然是知道小青菜長得什麼樣的。
皇甫堯臉色一沉：「這個並不是普通的小青菜，無塵，這是什麼東西？」
釋無塵不答，反而道：「皇上，你先嗅一嗅這氣味如何。」
皇甫堯依言湊過去仔細聞了聞，因為這東西經過的烹飪，所以味道早已經淡去了許多，但是仔細嗅了嗅還是能夠聞出來是什麼味道，半晌之後，皇甫堯道：「這東西仔細聞的話，會發現有股蘭香，雖然極淡，但是的確是蘭香不錯。」
釋無塵將這才將那筷子丟開，然後輕輕拍了拍手道：「皇上，這是味若蘭。」
皇甫堯一怔，隨即問道：「什麼是味若蘭？」
釋無塵繼續解釋道：「味若蘭，單單從外形上來看，似與小青菜無異，若非醫者或是菜農，必定是很難發現的，但是味若蘭卻是一種罕見的藥材，因為它的味道和蘭花相似，所以便叫做味若蘭，這種藥本是溫補的藥，經常食用對人的身體是極好的，能夠讓人神清氣爽，益壽延年，但是食用味若蘭的時候卻是斷斷不能聞龍涎香的，這兩種東西本是相剋之物，龍涎香會使味若蘭變成劇毒，若是食用味若蘭的時候又嗅入了龍涎香，那麼食用之人會在一個月之內，出現輕則昏厥休克，重則癱瘓不醒的症狀。」
皇甫堯看著不遠處正在裊裊生煙的熏香爐，一想到剛才自己差一點就喝了這雞湯，臉徹底黑了：「姚金蓮這是要行刺朕？若是當時朕吃了這味若蘭，那麼朕豈不糟了？」
釋無塵不置可否，卻喝著茶，繼續道：「皇上可以這麼想，因為姚妃娘娘確實有行刺之舉，但是姚妃娘娘卻也可以說是無心之失，無塵聽說姚妃娘娘是賤婢出身，見地學識自是不比其他各宮娘娘，所以姚妃娘娘也可能並不知道這味若蘭的厲害，自然她是否知道只有她心中明白。」
皇甫堯冷笑道：「無塵，你說的一點都不錯，所以姚金蓮是個聰明的女人，但是，你剛剛才說這味若蘭是一種罕見藥材，既然是罕見藥材，那麼久居深宮的姚金蓮又怎能輕易到手呢？」
釋無塵抿了口茶，道：「還有一點，無塵剛才說漏了，皇上，這味若蘭是紫軒國才有的一個珍貴藥材，紫軒國以外的其他地方根本長不出味若蘭。」
皇甫堯的臉變得更黑了：「如此說來，這姚金蓮還真是想置朕於死地了啊。」
釋無塵搖搖頭道：「姚妃娘娘若是想置皇上於死地，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但是她卻偏偏選擇了味若蘭，這就說明了，姚妃娘娘的目的不在於皇上的一條性命，而是希望皇上突然昏闕或者癱瘓，換言之，她要的是大興大亂。」
皇甫堯頓時冷汗連連，又氣又怒：「紫軒國果然是坐不住了。」
釋無塵又抿了口茶道：「皇上不是許久之前便就知道紫軒國遲早是要反的嗎？既是早早便就知道要發生的事兒，又何必這般生氣？」
皇甫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道：「不錯，紫軒國勢虛弱，又是夾在大興與新龍兩個強國之間，自是苦不堪言，若是換作是朕，朕也會一鼓作氣予以反擊的，但是在此之前，卻需要明白該拉攏誰，該反抗誰，只是朕不想，紫軒拉攏的是新龍，竟然要反大興！當真讓朕震驚。」
釋無塵道：「皇上又何必震驚，其實皇上早已經覺察了紫軒國的意圖，所以才會照單全收了紫軒國派來的奸細。」
皇甫堯一怔，隨即笑道：「倒是一點兒都瞞不住你啊，紫軒國雖然國小勢弱，但是派幾個密探在朕身邊倒還是有這個本事的，朕與其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覺地盯著，倒不如把奸細放在眼皮子底下來的舒坦，只是無塵，你如何知道姚金蘭是紫軒派來的奸細的？朕似乎並沒有和你說過這些的。」
釋無塵微微一笑，道：「皇上的三宮六院莫不是王公貴族家的千金小姐，皇上要的無非是大興的穩定和鞏固，所以各位娘娘必定是有著龐大家世的，若非如此又豈能進得了皇上的後宮？但是偏偏這個姚金蓮，卻只用了一年的時間便從賤婢登上了正妃的位置，在外人看來必定以為是皇上寵愛姚金蓮所以對她格外開恩，但是無塵心中卻清楚得很，在皇上的世界中，女人從來都不是用來疼愛的，只有那些有利用價值的女人，皇上才會與她敷衍，所以姚金蓮對於皇上來說，必定是有利用價值的，而且姚金蓮偏偏還是紫軒國進貢給皇上的，如此前後這麼一聯繫，想揣摩皇上的心思卻也並非難事。」
皇甫堯哈哈大笑，道：「無塵，你心思當真細膩，真是一點兒都瞞不過你啊，這些年了，最懂的朕只有你……和她。」
驀地想起了黎傾城那個惹人疼愛的機靈鬼兒，皇甫堯頓時覺得心中暖洋洋的，其實黎傾城一早就斷定這姚金蓮必定是有貓膩的，果真這一次又被她猜個正著，這姚金蓮的貓膩果然不少。
這個聰明的女子！
讓朕如何不愛你？！
皇甫堯眼中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濃濃的寵溺，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寵愛，無關於什麼地位身份，只是最單純的寵愛，看上去格外的溫暖。
釋無塵最是能讀懂人心的，加之又與皇甫堯是十多年的交情自然能夠看出皇甫堯必定是想到了誰，只是皇甫堯這樣的一副溫柔情深的表情倒是史無前例，難不成有人讓最是冷酷無情的皇上動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