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是在這個時候怒氣沖沖地走進來的,守在門口的奴才都被皇帝那熬得通紅的雙眼嚇壞了,趕緊跪在地上請安,而皇帝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直接走向陽光下那美得似仙一般的女子,憤怒地抓扯起她如瀑的青絲一扯,正好將她扯來跪到他的面前。
莊寧吃痛,詫異地看著這個往日溫潤如斯,此刻卻瘋了一般狠狠瞪著她的男人,滿臉的無措。
「賤人!」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莊寧覺得嘴裡鹹澀,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溢出,她像一隻破敗的布偶般撲倒在地,一隻手因為護著小腹而被磨破了皮,痛得發麻。
髮絲垂下,遮住了她腫起來的半邊臉,她抬頭,望著面前極力隱忍的男人,眼中蓄滿了淚水,輕聲喚了一聲「皇上,你怎麼了?」
她的這一聲喚讓宇文歧宣恢復了一絲理智,他轉頭掃了一眼跪了滿地的奴才,一指門口,大喝:「都給朕滾出去!」
奴才們如蒙大赦般飛快地散了個乾淨,只剩下莊寧坐在地上,神情頹敗。
皇帝將觸手能及的桌子椅子和那盤晶瑩剔透的葡萄砸了個乾淨,他瘋了一般地在莊寧面前走來走去,語無倫次地罵著:「混賬!孽種!他居然敢造反!朕真是低估他了……他居然和江湖人士聯合起來和朕作對!一個景德山莊關不住他了,他要朕的江山,朕的皇宮,你說……他是不是早就想造反了,啊?是朕低估他了,不該把他留到現在的,當初就該把毒藥下狠一點,讓這個孽種早些去死!」
暴走了幾圈,他又突然蹲下身來,一把抓起莊寧的衣領,死死地揪住她的頭髮,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為什麼不告訴朕,你和他是一夥的!你還愛著他,對不對!你又想背叛朕,你要和他遠走高飛是不是……不行,朕不能容忍你們如此胡來,就是死,朕也要讓你死在朕的身邊!」說著,他眼神飄忽地在周圍尋找著,然後快步地進了屋子,將牆上裝飾用的劍取了下來,拔出劍來,將劍鞘狠狠擲到一邊,然後臉上帶著瘋狂的恨意,將劍尖對準了她的喉嚨。
莊寧嚇呆了,她被迫仰著頭,看著皇帝嗜血的笑容,突然全身發寒,現在的皇帝看樣子不太清醒,而造成這一切的,是他嗎?沉寂了這麼多年,他終於開始行動了嗎?
聽皇帝的話,宇文驁似乎已經逃出了景德山莊,召集了江湖人士和朝廷作對,若不是將皇帝逼急了,他不會如此瘋狂吧?
不知怎的,緊張慢慢退卻,莊寧甚至變得有絲興奮,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從前,她是盼望,如今……她依然希望他能成功,即使現在的她恨著他。
抬手,她輕輕地握住了劍尖,目光溫柔地看著皇帝,柔聲道:「歧宣,你冷靜一點,看看我是誰?」
一聲「歧宣」讓皇帝身子猛地一震,臉上的凶狠變成了茫然,他看著眼前溫柔以待的女子,彷彿回到了夢裡,曾經無數個夜晚的夢裡,她就是以這種目光看著他的,揉得他心都碎了。
「皓陽……」情不自禁地,他喃喃出聲。
莊寧察覺到他手裡的劍已經失去了力道,她掙扎著慢慢站了起來,張開雙臂輕輕地擁著這個男人,這個自己雖然不愛但給了她寵愛的男人。
「歧宣,我不是皓陽,我是莊寧,是你的妃子,不是以前的沈元熙,無論怎樣,我會陪著你的。」說著,她拉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輕輕地撫摸著,「感覺到了嗎?這是你的孩子,不是孽種,將來他出生,會甜甜地喚你父皇,你要教他讀書識字,教他騎馬射箭,所以……別殺我,讓我和孩子好好陪著你。」
皇帝繃得緊緊的身子在她的溫言細語下終於慢慢放鬆,他清醒了許多,雙手環上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雙臂卻止不住地顫抖。
「江山……朕的江山,朕花了一輩子心血得到的,朕不想失去……」他喃喃,聲音悲愴,帶著一絲咬牙切齒。
莊寧正在心裡感歎好不容易逃過一死,聞言,只是無聲地摟緊了他。別的話她不敢說,但是這個江山,最終會落到誰的手頭,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她只希望她愛的人能平安無事就好。
……
宇文驁的攻勢來得迅猛而有力,打得皇帝措手不及,他不知用什麼方法糾集了許多江湖人士四處鬧事,還有一個兩萬人的軍隊像是憑空生出一般迅速搶佔了關外回援的必經之路,這場暴亂來得毫無徵兆,而且宇文歧宣在近幾年只顧享樂,早已將國庫掏空,如果這時候別的國家趁亂偷襲,那麼雲晉毫無抵擋之力。
然而壞消息是一波接一波,宇文驁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他的軍隊正在不斷地壯大,就連難以指揮的江湖人士都格外地齊心協力,有組織有規模地進行著活動,打擊得各個州縣人心惶惶。
皇帝怒了,他派了十萬大軍分開去鎮壓抓捕那些鬧事的江湖人士,然後另外派了五萬人準備將宇文驁在外面的那支軍隊全部殲滅,宇文驁所有的佈局都像是小打小鬧,根本不會對朝廷構成威脅,然而,神奇的是,那些江湖人士分外狡猾,打鬧之後還不等朝廷的軍隊來便作鳥獸散,混入百姓中寂靜無聲,抓也抓不到幾人,而因為範圍太大,朝廷的士兵不得不被分散成很多份派往各地,然而,就是這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人卻接連受到襲擊,不過幾日光景,皇帝派出的人就折損了幾千人。
幾千人對整個朝廷來說也許不值一提,但是要知道,對方是江湖人士,最難指揮調度的便是他們,但此時他們卻配合得如此默契,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皇帝恨得咬牙切齒,他立即下令,讓人將武林盟主薛家的所有人以及武林中的幾個大宗門的人抓捕起來,只要掌握了武林中有權威的人,其他人總有辦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