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王爺和王妃請安是妾身的本分。」沈元熙依然不去看宇文驁黑沉下來的臉色,臉上掛著疏淡的笑容,一字一句平緩地說。
「嗯,你有心了。」今日的司馬柔似乎特別的溫和,讓沈元熙覺得詫異。
「那妾身就不打擾王妃休息了,先行告退。」
微微行了禮,她欲轉身出去,而身邊的兩個丫鬟卻沒動,她抬眼,見兩個人都怯怯地瞟了一眼站著不動的宇文驁。
「王爺,妾身先行告退。」沈元熙不得不再次低頭行禮。
「藥喝了嗎?腳上的藥換過了嗎?」他不理會她的疏離,淡淡地問。
沈元熙不開口,在一旁尷尬的霜清趕緊道:「吃過藥了,夫人腳上的藥是奴婢親自換的。」
「嗯。」他從鼻端哼了一聲,繼續道:「不是說過半個月都不能走動的嗎,本王的話你可放在心裡?」
沈元熙別過頭去,低聲道:「規矩不可廢,王妃的事情最重要。」
「閉嘴!」宇文驁不耐煩地打斷,然後彎腰一把將她抱起,大步地往外走。不知為何,他不想看到她那麼卑躬屈膝的樣子,在承德殿是,在司馬柔這兒也是,那樣的她讓他說不出的心疼。
沈元熙索性也不掙扎了,她發現這幾天他特別喜歡像現在這樣將她抱來抱去,她反而習慣了,知道掙扎無用,她還是乖乖聽話好了。
將她放在門口的步輦之上,宇文驁對著抬輦的僕婦吩咐道:「將夫人送回去,抬穩一點。」然後又低下頭稍微放輕了聲音道:「本王午膳時再過來。」說完,他又轉身回了落月殿。
沈元熙瞧著他挺拔的背影,心中莫名生氣。他總是這樣,游刃有餘地在幾個女人間遊走,既然那麼忙,何必還要來呢?
「走吧。」她淡淡出聲,臉上的神情又冷了幾分。
雖然距離午膳時分沒有多久,但沈元熙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她明面上不想要他來,但是心裡卻又那麼期盼,還真是矛盾。
快到午膳時間,宇文驁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這次這麼準時倒是讓沈元熙意外,她瞥了他一眼微微彎腰算是行禮,宇文驁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大手猝不及防地撩開她的裙子,她臉頰微微發紅,想躲,卻見他蹙眉道:「腫怎麼還沒消?」
積累了一夜的傷和痛因為他這句話而徹底崩塌,沈元熙晶亮的淚水滾落下來,她連擦都來不及便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抬眼看她,眼裡有一抹化不開的濃情。
「怎麼哭了?很痛麼?」他坐到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身子。
沈元熙再顧不上什麼矜持,撲到他懷裡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低低啜泣。
「好了,別哭了。」他無奈地笑笑,大手撫了撫她的髮絲,也不問她原因,只是寬容著她此時情緒的發洩。
「好了,該換藥了。」他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早就等在一邊的丫鬟將藥端過來,他蹲下身,沈元熙卻驚了,她睜著一雙哭紅的眼可憐兮兮地道:「還是讓霜寧來吧。」
他不語,兀自拿起剪刀拆開布條,替她換上了新的藥。這時午膳也送來了,幾個丫鬟正在桌子邊張羅,他又一言不發地將她抱到桌子邊上坐下,自然,又換來沈元熙的一個大紅臉,但那幾個丫鬟卻像是看慣了,都低著頭偷笑。
「本王吩咐你們燉的骨頭湯呢?」他淡淡地掃了一眼桌子上各色的菜餚,還是寅時機靈,趕緊盛了一碗放到沈元熙面前。
「多喝湯,可以讓腳傷恢復得快一些。」他優雅地用著膳,輕輕吐出的一句話卻讓沈元熙感動半天,後者低頭默默喝湯,又聞他說:「也別心急,一會兒還要喝藥,我讓人準備了些蜜餞,這樣就不會覺得太苦。」他驟然想起那次她發高燒,在客棧時皺著眉喝完一碗藥的樣子,她太倔強了,性子與柔弱的外表很不相符。
沈元熙剛升起的感動瞬間變成了淒涼,手一抖,湯險些灑出來。她尤記得適才去落月殿,司馬柔嫌藥苦,他也讓人拿蜜餞的。原來,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招數。
嘴裡香濃的骨頭湯頓時變了味道。
沈元熙放下勺子,輕輕擦了擦嘴,沒了食慾。
「怎麼用這麼少?」他也放下了筷子,轉臉看她,後者搖頭。
「王爺,你喜歡孩子嗎?」她想起了上次鱔魚事件,最後玲玉死得不明不白,還有霜清告訴她的菜裡混有附子的事情,她一直沒敢問他,如今司馬柔的孩子丟得有些奇怪,而他卻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她不得不考慮她的猜測是否是真的。
「怎麼這麼問?」
她抬眼,認真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然後問道:「還記得玲玉嗎?被趕出王府後沒多久就去了,真的好巧,您說她死得是不是有點蹊蹺呢?」沈元熙微微笑著,澄澈的眼睛像要洞穿一切一般直直地盯著他,只見他神情一凜,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恰好被她捕捉到了。
原來,她不是胡亂猜的,有些事即使不想承認,卻是事實。
「別胡思亂想,本王知道你和她有點淵源,但她只是一個奴婢,不足掛齒。」他別過頭去,臉色又黑沉了幾分。
沈元熙冷冷一笑,眼中湧起一絲濕意,她略帶譏諷地道:「原來你和他們一樣,我一直以為從小受過苦難的你不同的,卻還是這麼把人命不當一回事,王妃肚子裡的孩子,你不想要吧?」想起那晚看到司馬柔摔倒他冷冷走開的樣子,她就覺得心寒,要知道他曾經何其寵愛司馬柔,可翻起臉來又是多麼可怖,如果換成她呢?她沒有司馬柔有那麼硬的後台,是不是他利用完了也會一腳踹開呢?
淚水再次無聲地留下,她此刻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以前一直不願面對,但是真的面對起來也不過如此,不過是再痛一次罷了。
「你今天一定要和本王無理取鬧嗎?」他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死死地瞪著她,因為就在剛才,她觸碰到了他心底最深的傷口,「本王的過去如何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是你哭著求著嫁過來,不是本王非要娶你,你現在是在抱怨麼?可笑之極!」說完,他摔袖而去,也不管屋子裡嚇得哆嗦的幾個丫鬟和默默流淚的她。